第33章 危機解除 想我了嗎?

第33章 危機解除 想我了嗎?

話題被打斷, 姜然摸過手機接通。

“喂,明澹,有什麽事嗎?”

溫潤的聲音從聽筒傳出, “店鋪談的怎麽樣?”

古明澹那邊有些吵, 聽着像是在外面。

姜然頓時面熱, 琥珀色的眼珠亂瞟,支支吾吾,“昨天有事, 還沒去看呢。”

古明澹沒有追問,而是将話題轉到最近哪款甜品賣得好, 店裏研究了幾款新品, 需不需要加進菜單。

緊張的心情舒緩,姜然扯起嘴角微笑。

兩人有說有笑的交談,落在站在一旁的黎楚眼中。

貼在一起的唇緊繃, 轉身離開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

十指在流動的水下交替, 沖刷掉指腹透明黏膩的藥膏。

等他回來的時候,電話仍舊沒有挂斷。

黎楚徑直走過去,倒了杯水送到姜然嘴邊。

姜然小啜一口, 朝他擺擺手。

兩人離得近, 黎楚聽見對面的人說:“我今天來醫院複查,醫生說,再過兩周, 石膏就能拆掉了。”

姜然:“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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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感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來我家吃飯吧?”

黎楚長臂一伸,穩穩地将杯子放在床頭櫃上,坐到姜然身邊。

杯中的水輕微晃蕩一下, 很快平複。

姜然:“行,你安排時間吧。”

“這周日怎麽樣?”

姜然想起這周日是姜萊留給他的最後期限,捏着手機的手收緊,“下周三可以嗎?我周日要回家一趟。”

“好,那就下周三,到時候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姜然皺眉,“你這個樣子,還不能亂動吧?”

古明澹;“我讓店裏的人幫忙切好,我只負責做。”

兩人一來一回說了有十分鐘,黎楚心裏醋得要冒火,傾身湊湊過去,薄唇輕啓,

“我能去嗎?”

電話那頭短暫靜音,而後溫潤的聲音傳來。

古明澹:“當然可以。”

姜然轉過頭,“你周三有時間嗎?”

“有。”

古明澹:“黎少如果沒時間,不必勉強。”

姜然也覺得還是以工作為主,詢問的眼神看過去。

黎楚的臉“唰”的沉下一半兒。

“然然不想我去嗎?”

他這話說得委屈,姜然妥協,“那我和阿楚晚上去吧,不打擾你休息吧?”

黎楚的臉旋即陰轉晴,說了句:“謝謝然然。”

電話那頭的古明澹像是聽見什麽驚天駭俗的話,閉上眼。

片刻睜開,嘴角重新挂上笑容,“我每天在屋子裏都快發黴了,有人來解悶,怎會是打擾?”

*

日月如流,周日來臨,姜然早起吃過飯,驅車趕往姜宅趕。

三月末的J市,終于有了回暖的跡象,路上的行人也變得多了起來。

自從那天過後,黎楚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幾天都沒說上幾句話。

雖然說工作忙是常态,可他們剛有了第一次,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來到姜宅,管家出來迎接,簡單交談之後得知,姜駿在公司,中午回來,辛怡一早出去還沒回來,現在只有姜萊一個人在客廳。

姜然不斷深呼吸調整“砰砰”亂跳的節奏,跟着管家走進別墅赴死。

偌大的客廳內,不見一名傭人的身影,獨獨姜萊坐在沙發上,五官肅然,周身散發出低氣壓。

姜然擡腿走過去,在距離姜萊兩米的地方停下,小聲叫了聲:“哥。”

姜萊擡眸,交疊的雙腿放下,“回來了?”

姜然點頭,“嗯。”

姜萊今天破例穿了一身冷色系的居家服,沒了筆挺西裝的修飾,看起來溫和許多。

可他知道,這只是表面,他哥說過的話,沒有一次食言過。

姜萊挑眉,看了眼他身後,“黎楚呢?”

琥珀色的瞳孔沉下,姜然解釋:“阿楚最近工作忙。”

話落,一聲“啧”傳進耳朵裏。

空氣驟然凝固,姜然低下頭不敢和姜萊對視,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抓緊袖口。

他哥這是生氣了。

就在他的心七上八下跳個不停,管家一聲“夫人”回來了,猶如救命稻草。

姜然立刻轉過身。

辛怡将手裏大包小包的袋子交給管家,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快速走過來,雙臂展開緊緊将他摟進懷裏。

“寶貝,好久不見,可想死媽媽了!”

姜然被生猛地一撲,險些透不過氣。

幸好只是幾秒鐘就松開,辛怡雙手抓住他的小臂,左右打量,“讓我看看,然然寶貝最近有沒有瘦?”

自從接辛瀾回國以後,他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回姜宅。雖然隔幾天就會和辛怡視頻電話,可當真的見面,姜然的鼻頭微酸,反手抓住辛怡的手,

“媽,我沒瘦,你放心。”

“開連鎖的事情,是不是很累?”辛怡心疼道:“看你這黑眼圈重的。”

“有自己的事業是對的。”坐在沙發上的姜萊站起,高大的身軀靠近,“也難得你26,不對,再過兩個月,你就27了,突然有了上進的心,雖然相較于其他人晚了些,總比之前混日子強。”

姜然側眸,四目相對。

姜萊的話帶着調侃的意味,可卻是在肯定他的努力。

他哥這是,抽了哪門子風?

“然然!”辛怡突然大聲驚呼。

辛怡指着他脖頸後的腺體,“你和黎楚,你們......”

在兩道視線注視下,姜然熱着臉點頭。

辛怡激動說:“什麽時候的事?”

“前幾天。”

辛怡話鋒一轉,“這麽大的喜事你怎麽不和媽媽講!”

姜然心想:這種事要怎麽可能說得出口,這也不是件能拿着大喇叭四處宣傳的事。

原本一臉怨氣的辛怡,眼眶忽地紅潤,

“你終于克服過去了,然然。”

姜然也跟着濕了眼眶,擡手回抱住懷裏單薄的身軀,低聲安慰:

“媽,多大了,還哭鼻子。”

辛怡:“多大就不能哭鼻子嗎?哭鼻子我也是你媽媽。”

姜然不由失笑,“嗯,您說得對。”

辛怡後撤身體,“今晚留下來吃飯吧。”

姜然扭頭看向姜萊。

辛怡怒目而視,“你又吓唬然然。”

姜萊聳肩,“冤枉啊媽,我只是在教他一件事。”

辛怡疑惑,“什麽事?”

姜然的呼吸一屏,身體繃得僵直。

他哥不會是要将協議結婚的事告訴媽吧?

喉嚨上下滑動,他死盯着姜萊的嘴,緊張到掌心潮濕。

庭院的鳥鳴清晰可聞。

時間的流速放慢,度秒如年。

姜萊:“認清自己。”

辛怡:“什麽意思?”

姜萊沒有解釋,靜靜望着他。

姜萊這才領悟到姜萊之前的話,原來是讓他直面自己的真心。

可他實際上并沒有和黎楚說明心意,而是利用發熱期從黎楚那裏得到永久标記。

兩人對望,落在辛怡眼裏,就是姜萊又在欺負姜然。

她挽上姜然的臂彎,拉着人往樓上走。

辛怡:“你哥哥總是這樣神經,別理他,和媽上樓,媽媽最近搜樓了不少好東西。”

辛怡嘴角的弧度着實怪異,姜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辛怡領着他走進之前的房間。

房門關上,口袋裏的手機震動。

姜萊:百天宴和黎楚一起來。

姜然愣住。

後面緊跟着又發來一條:記得帶禮物。

他哥這是,放過他了嗎?

難道是因為永久标記,讓他哥認為,他已經和黎楚心意相通?

嘴角牽起弧度,琥珀色的瞳孔放出光亮。

辛怡打開衣櫃的門,“怎麽樣,寶貝?是不是很适合你?”

她回頭就撞見姜然笑盈盈的臉,點頭說:“我就想着你會喜歡。”

喜歡?

失焦的瞳孔聚攏,姜然擡眸。

衣櫃下方的挂衣杆上,挂滿款式各異的裙子,五顏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亂。

姜然不确定地問:“媽,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辛怡點頭,“你上次不是說,黎楚很喜歡嘛,媽搜羅這些可是費了些勁的,回去的時候你記得帶走啊!”

姜然聽完臉都綠了。

果然話不能亂說。

辛怡沒有瞧出姜然的拒絕,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兩個人之間還是需要些小情趣的。”

姜然無力閉上眼。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媽媽。

*

在姜宅吃過晚飯,辛怡又拉着他說了會兒話,臨走時往後備箱塞了一堆吃的。

如果後備箱夠大,辛怡怕是想把家裏能裝的都給他裝過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半,管家和傭人幫他把大包小包提進別墅,最後是放在車後排的衣服。

姜然怕被發現,特意将它們裝進紙箱裏密封起來。

李管家正要幫他搬進去,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攔住。

“我自己搬吧。”

李管家猶豫說:“這個箱子看起來不小,還是我來吧。”

姜然連連擺手,“沒關系,它很輕,我搬得動!”

李管家抿了抿唇,“好吧,如果您搬不動,我再幫您。”

說完,後撤一步,給姜然騰開位置。

姜然松了口氣,彎腰抱起後排的紙箱。

“李管家,你去休息吧。”說着,他故意朝上颠了颠,“我沒問題,它真得很輕,只是看起來有些唬人。”

李管家将信将疑,可主人已經下了命令,他也不得不服從。

“好,姜先生早些休息。”

目送李管家消失在轉角,他這才抱着箱子離開車庫。

一路上樓,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真得面對黑黢黢的房間,仍是會稍許失落。

姜然在心底嘆了口氣,借着走廊的燈将箱子搬進去放下,之後按下牆壁上的開關,屋內驟然亮堂起來。

關上房門,他将箱子放進櫃子的角落,把其他工具箱擺在前面擋住。

黑暗逐漸籠罩櫃子裏的一切,姜然改變主意,重新打開櫃門,将前面的工具箱挪到一邊,拖出紙箱放到地上。

他從工具箱面拿出剪刀,劃開上面的膠帶。

衣服上還挂着衣架和防塵袋,姜然将它們一一拿出來,挂在衣櫃最顯眼的地方。

他站在衣櫃前,琥珀色的瞳孔微動。

阿楚應該,會喜歡吧。

這時,辛瀾的電話打過來,姜然迅捷關上櫃門,拇指劃動屏幕。

“二表哥,你現在能來醫院一趟嗎?”

辛瀾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姜然眉峰擰起,“你哪裏不舒服?”

辛瀾:“下午摔了一跤。”

姜然:“!”

一刻不得由于,他拿起鞋櫃上的鑰匙,沖出房門,

“你別急,我現在就過去。”

*

半夜十一點半的住院部除了前臺值班的護士,幾乎看不見人影。

姜然乘電梯直達vip病房的樓層,剛下電梯,就看到他舅舅辛毅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除了他,還有阮鶴。

聽見電梯開門的聲音,兩人齊齊側目。

“然然,這個時間,你怎麽來了?”

辛毅起身迎上來,姜然觑了眼他身後跟着起身的阮鶴,說:

“舅舅,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最近工作忙,瀾瀾做了檢查沒什麽事。”

姜然看向病房,“他睡了嗎?”

辛毅歉意道:“剛睡下,這麽晚了,還讓你折騰一趟。”

“舅舅,你說這話可就太見外了。”姜然了解辛瀾,能拖到這麽晚才給他打電話,一定是有事想和他說。

“給我安排間病房吧,我今晚就在這裏休息。明天辛瀾醒了,也能第一時間找到我。”

辛毅:“正好隔壁的病房空着,你去睡吧。”

話落,阮鶴靠近,又在他投去目光時停下腳步。

辛瀾的發情期不在這幾天,阮鶴出現在這兒,那就說明下午摔的那一跤和他有關。

姜然語氣不悅,“阮鶴,辛瀾今天摔的那跤,和你有關。”

“我......”阮鶴欲言又止。

辛毅解釋:“然然,今天的事不怪他。”

說完,他回頭看了眼阮鶴,嘆出一口氣。

姜然這才看到阮鶴的手纏着紗布,白淨的臉上也擦傷。

心中那點不悅被撫平,替換成擔憂。

阮鶴:“今晚我在這兒守着。”

辛毅:“瀾瀾沒事,你守在這兒做什麽?”

阮鶴:“心理踏實些。”

姜然看得出來,阮鶴很珍惜辛瀾,可這件事還是要由當事人的感受來決定。

如果當初,阮鶴能早些斬斷和原陽的孽緣,也不至于此。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的主觀臆想,他一個外人,不懂裏面的內情,不能過多參和。

辛毅離開,姜然也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休息。

他脫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躺下蓋上被子。

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姜然閉上眼,腦海裏閃過阮鶴孤零零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雖然說整醫院的暖氣還沒關,可畢竟是走廊,這樣待一晚上下去,再好的人也經不起。

他從病房的櫃子裏,拿了條備用的被子出去。

見他出來,縮在椅子上的阮鶴坐起。

姜然将手裏的被子遞過去,“辛瀾現在是特殊時期,如果生病,會很麻煩。”

阮鶴接過,感激道:“然哥,謝謝你。”

第二天,生物鐘提醒他醒來。

因為昨晚是和衣入眠,身體沒有得到充足的放松,姜然感覺這一覺睡得很累。

簡單洗漱,他揉着肩膀開門,撞上提着兩個保溫盒的阮鶴。

阮鶴也是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遞給他一個保溫盒,“然哥,這個給你。”

姜然接過,飯香味從縫隙裏鑽出。

“辛瀾醒了?”他問。

“嗯,你要進去嗎?”阮鶴望了眼辛瀾的病房,又把另一個保溫盒遞給他,“把這個帶給他吧。”

姜然回手關上門接過,“你不進去?”

阮鶴頭垂得很低,“我怕他不想看見我。”

姜然沒有再說什麽,提着兩個保溫盒進去。

病床上的辛瀾見是他,立馬就要從床上下來,姜然喝止:

“躺着別動。”

辛瀾癟癟嘴,姜然拿他沒辦法,“你要實在想動,把小桌板支起來。”

剛才還哭喪的臉,立馬眉歡眼笑。

若論變臉速度,辛瀾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姜然走過去,将保溫盒放在小桌板上打開。

食物的熱氣猛地竄上來,模糊視線。

他将一層一層的保溫盒擺在桌上。

除了小米粥以外,還有包子,各色的饅頭,雞蛋,豆漿,和兩道小菜。

沒有一樣是油炸的食物。

阮鶴還挺有心,知道孕期盡量不吃油炸食品的常識。

辛瀾抱住他的手臂,頭靠在肩膀撒嬌,“二表哥,你真好!”

這種事,姜然不敢邀功,“可不是我啊。”說完看了眼門外。

辛瀾松開手,眸光微動,“是他啊。”

姜然遞給他一個勺子,“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摔倒?”

辛瀾接過,舀了一口粥,送進嘴裏,“就是一些長舌omega嚼舌根呗,在背後蛐蛐我被逮個正着,找他們理論,被推了一下,差點摔下臺階。”

姜然能想象出當時的危險,可經過辛瀾雲淡風輕的描述,就好像是一件疼別尋常的事。

他不免責怪,“這麽嚴重你還笑得出來?有沒有哪裏受傷?寶寶有沒有想吓到?”

辛瀾拿起雞蛋在桌子上敲開裂縫,慢條斯理剝掉上面的皮。

“二表哥,你看我生龍活虎的,像有事的樣子嗎?只是我爸他不放心,讓我在醫院觀察兩天。”

辛瀾活潑的表情瞬間凝固,逐漸失焦,似是在自言自語,

“他接住的我。”

這個“他”不言而喻。

姜然擡手在辛瀾的後腦拍了一下,“再不吃就涼了。”

辛瀾回神,雞蛋送進嘴裏,猛地睜圓雙目,接着雙眼微眯,嘴角勾起,

“二表哥,你和黎楚,有情況啊?”

說着,眼神不住往脖頸後的腺體瞄。

姜然頓覺面上一熱,拿起一個饅頭塞進對面壞笑人的嘴裏,“吃你的飯,餓到我外甥怎麽辦?”

辛瀾拿開堵住的饅頭,雙膝跪在床上,傾身,“快讓我看看。”

姜然擡手摸了摸腺體,眼珠四處亂瞟,“這有什麽好看的。”

手被用力扒開,片刻,辛瀾坐回,調笑道:“沒想到有一天能看見你這個萬年鐵樹開花。”

姜然又拿起一個饅頭塞進他嘴裏,“吃你的吧!”

辛瀾笑得雙肩直打顫,足足笑了一分鐘才收斂,眼淚挂在眼角,左邊一口,右邊一口,吃得歡實。

解決完手裏的饅頭,辛瀾趕緊拿起勺子喝兩口粥順順。

“二表哥,你來這裏,有沒有和黎楚報備啊?”

姜然精神一振,掏出手機。

“完了,手機沒電。”

辛瀾把他的手機丢過來,“拿我的,快給他打過去!”

姜然接住,輸入黎楚的電話號,拇指正要點擊撥通,門在這時敲響。

他走過去開門,迎面而來的就是黎楚那張英俊的臉。

姜然雙目睜圓,“阿楚,你怎麽來了?”

黎楚的手裏也提着兩個保溫盒,黑色的風衣裹着稍許寒氣,勾出淺笑,“來看辛瀾。”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病房。

黎楚徑直走到茶幾前,放下保溫盒,而後從口袋裏拿出充電線遞給姜然。

姜然接過,兩人相視一笑。

辛瀾忍不住調侃,“你們兩個不要再給我塞狗糧了,我已經吃不下了。”

姜然回頭,“你再胡說,我開門讓阮鶴進來。”

辛瀾斂回嘴角,靜默片刻,臉扭到一邊,小聲嘟囔:

“你讓他進來吧。”

姜然笑了。

辛瀾向來口是心非,大抵剛才就想阮鶴進來,奈何沒有合适的臺階。

姜然打開病房的門,“辛瀾讓你進去。”

阮鶴有些局促起身,理了理頭發和衣服。

進去之後,阮鶴沒有徑直靠近辛瀾,而是和黎楚站在一起。

屋內陷入片刻的寧靜,辛瀾:“你吃了嗎?”

阮鶴受寵若驚,“還沒。”

辛瀾:“黎大少爺,不介意把你的早餐分給阮鶴一份吧。”

“當然......”黎楚眉眼略彎,“介意。”

“切。”辛瀾看向阮鶴,“你去吃飯吧。”

阮鶴三步并兩步走過去,視線落在小桌板上的早餐,“沒事,還剩這麽多,夠我吃的。”

“這是我和二表哥吃剩下的。”

阮鶴害怕回來辛瀾就不讓他進來了,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左立塞,“沒事,這些你們都沒碰過,能吃。”

從未見過高高在上的阮鶴,如此狼吞虎咽,黎楚調侃:“阮鶴什麽時候學會勤儉持家了?”

喉嚨那口包子不上不下,阮鶴的臉瞬間憋得通紅。

病房內回蕩着阮鶴接連不斷的咳嗽,刺痛辛瀾。

他下床拿過一瓶水擰開遞給阮鶴,右手輕拍後背,杏眼剜了一眼黎楚,

“黎大少爺,有嘴不是這麽用的。”

姜然頭側向一邊,捂嘴偷笑。

恢複元氣的辛瀾,着實令人高興。

正笑得起勁兒,突然被一雙溫柔的目光逮住,他立馬放下手,稍斂笑意,問:

“你吃了沒?”

黎楚:“沒呢。陪我吃點兒?”

姜然:“好。”

兩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沙發上。

屋外天空湛藍,晨光和熙,灑進屋裏,落在兩人的側臉,渡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姜然擰開牛奶的蓋子,“最近很忙嗎?”

黑眸精光閃過,“想我了嗎?”

姜然這一口牛奶正要下咽,大腦突然宕機。

“咳咳!”

白色的牛奶從嘴裏噴出,漸在茶幾上,點點白斑。

他立刻抽出幾張紙捂住嘴,順便擦幹淨茶幾上面的牛奶,不可置信看向黎楚。

已經回到病床上躺着的辛瀾發出“啧啧啧”的聲音。

氣氛略顯暧昧,姜然夾起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裏,無事發生一般誇贊道:“這個小籠包不錯,在哪裏買的?”

黎楚笑得晃眼,“媽做的。”

這下更窘迫了!

他媽做的小籠包味道和外面不一樣,他怎麽沒嘗出來!

而且這還是他昨晚提回去的!

姜然此時此刻恨不能時光倒流,收回剛才那句蠢話。

他拼命往嘴裏灌牛奶,澆滅臉上的熱度。

“大姨做的嗎?快給我嘗嘗!”

辛瀾的話劃破不知該如何緩解的窘迫,姜然趕忙用幹淨的筷子夾了幾個拿過去。

回來的時候,黎楚起身。

“我該回公司了。”

姜然恍神。

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他悻悻放下筷子,“我送你。”

出了住院部的大門,些許微涼的風吹得姜然不禁瑟縮下肩膀。

邁下臺階,兩人并肩走在醫院的石子路上。

裏側的手臂緊挨着,手背貼着手背。

姜然的手指蜷了蜷,想牽手,又怕太唐突。

他們之前偶爾也牽過手逛街,可現在,他發現就連簡單的肢體接觸,都需要足夠的勇氣。

猶豫不決走了一路,來到停車場。

這個時間,停車場擠滿了人和車。

兩人面對面站在車前,黎楚一瞬不瞬注視:“我走了。”

姜然這會兒還處在剛才糾結的情緒中,含糊“嗯”了聲。

對面的人嘆了口氣,腳步聲靠近。

擡眸,身體落入溫暖的懷抱。

黎楚的下巴擱在他的頭頂,輕蹭兩下後退。

姜然懵住,呆呆望着黎楚打開車門,驅車離開。

*

陪辛瀾在醫院待了兩天,周三早上,姜然醒來的時候,黎楚意外的沒有離開。

此刻,他正背對着他站在敞開的衣櫃前,眉頭緊鎖。

姜然瞥見衣櫃裏那排裙子,心跳如擂鼓,緊張解釋:

“媽買的這些衣服,不能拒絕。”

黎楚只是“嗯”了聲,多的沒說。

姜然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底又泛起些許失落。

他以為黎楚會像上次一樣,說喜歡,讓他換上。

反應過來在想什麽,姜然又羞又惱,頭鑽進被子裏。

背對着他的黎楚突然開口:“然然,我們去買衣服吧。”

姜然坐起,“?”

黎楚回頭看他,黑眸裏盛滿期待。

姜然面熱,含糊道:“天氣回暖,是該添幾件新衣服。”

周三的商場人流不是很多,他們在商場簡單逛了兩圈,最後選擇一家店走進去。

買衣服是個體力活。

在連續試了十幾套之後,最後定下其中的七套,每套各兩個碼數。

黎楚立刻換上其中一身,又拿出那身塞給姜然,推着人進了試衣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銷售員誇贊道

“這身就像是給二位量身定做的一樣!二位不介意的話,可以拍個照嗎?我們想用你們的照片做宣傳照。”

姜然不好意思撓撓頭,腳步挪到黎楚身邊。

“你願意拍嗎?”他問。

“然然願意,我就願意。”

姜然腼腆颔首。

他當然願意和黎楚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

離開商場已經是中午,他們就近在附近找了家餐廳進去吃飯。

下午黎楚陪他一起跑房子過戶的事,忙完這些,天邊泛起青色,兩人在路上買了些禮品和酒水開車去古明澹家。

進電梯前,黎楚突然說有東西落在車上,讓他先上去。

門打開,古明澹的笑容明媚。

“然然,你終于來了。”

“人來就好,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

姜然:“都是些補品,你都用的上。”

古明澹按下輪椅的按鈕,側身給他騰出進去的位置,“快進來,外面冷。”

姜然拎着禮品進屋,古明澹關門,在只剩下一道縫隙的時候,一只手赫然出現在門框上。

古明澹震驚松手,黎楚推門進來,“還有我。”

已經走進客廳的姜然聽見聲音,回頭問:“阿楚,你去取什麽了?”

黎楚關上門,微笑看着輪椅上的古明澹,“前些日子出差,客戶送的人參,拿來給明澹哥補補。”

古明澹回望,“黎少真是太客氣了。”

随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

屋子裏的暖氣打得很足,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姜然就出了一頭的汗。他背對兩人,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帶有标記的腺體暴露在空氣中。

溫潤的眸光微動,黎楚用餘光偷瞄古明澹眼裏的變化。

姜然完全沒察覺到身後的暗流湧動,繼續脫身上的外套。

古明澹按下按鈕,“你們随便坐,我先去做菜。”

姜然聞言回頭,看見的便是古明澹離開的背影。

他趕忙跟過去,“還是我來吧,這活我熟。”說着,挽起袖子洗手。

水流聲“嘩啦啦”響動,半晌,調整好情緒的古明澹回答:

“我給你打下手。”

姜然沒有拒絕,指了指那邊臺面上的盤子,“你幫我把那盤菜拿過來。”

古明澹:“好。”

站在客廳的黎楚,肩膀倚在牆上,看着兩個人互動。

為了不給姜然和古明澹獨處的機會,他前陣子加班加點把手頭的任務完成,為了激勵員工,每個參與項目的人,都發了豐厚的獎金。

雖然累得頭昏眼脹,可也是值得的。

譬如現在,他能直接走過去,阻止兩人獨處。

“然然,明澹哥,我也來吧,這樣快些。”

姜然瞟了眼臺面上的盤子。

只有菜,沒有蔥姜蒜。

他指揮道:“那你去剝蒜。”

黎楚本想拒絕,但古明澹仰着頭微笑看他,手臂上的白色石膏醒目。

半垂的黑眸斂回,認命去一旁剝蒜。

姜然擰開燃氣竈的開關,“轟”的一聲,火苗蹿起,他拿出一塊幹淨的抹布,擦掉鍋底的水,而後倒入油。

油煙機自動感應打開,發出輕微的嗡鳴。

姜然趕忙切了幾段蔥,從黎楚身前的碗裏撿出幾瓣酸切碎,扔進鍋裏,香味四起。

他将盤子裏的菜倒進去,木鏟翻炒,不經意說道:

“我哥他已經知道永久标記的事。”

這句話的意義不言而喻。

剝着蒜的手速度放緩,黎楚支起耳朵。

姜然:“明澹,你很優秀,不該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然然,我沒覺得是浪費時間。”古明澹語氣平和:“沒遇見你之前,我的心思一直撲在事業上,也沒想過找一個人共度餘生的事情。”

黎楚警覺。

“你這句話,就好像是在給我發好人卡,更讓我難受了。”

姜然笑着說:“我一般不會随便給人發好人卡,是吧,阿楚?”

“然然的話沒錯。”黎楚剝好最後一瓣蒜放進碗裏,“明澹哥,你真的是一位很優秀的alpha,在不久的将來一定會有其他和你匹配度更高的omega出現。”

兩人互相凝視對方,但笑不語。

一道菜出鍋,兩人低頭各忙各的,就好像剛才那一眼對視,從未發生過。

一頓飯結束,姜然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黎楚收拾好桌子,将碗洗幹淨,抄起人走到門口。

懷裏的人兩頰紅撲撲的,頭在胸膛前輕蹭,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停止動作,嘴裏小聲呓語:

“阿楚”。

心裏的柔軟觸動,黎楚低頭吻在緊閉的眼睑上。

跟在身後的古明澹,真心道:“黎少,祝你和然然百年好合。”

黎楚兩條腿邁出房門,微笑回答:“我們會的。”

*

那之後,姜然每天忙碌于兩個店鋪之間,研究新品,裝修,宣傳,招聘,每天回到家,沾枕頭就着。

臨近清明,辛怡打電話和他說清明節回祖墳祭拜的事,讓他提前一天帶着黎楚回姜宅,第二天和他們一起回去。

清明前兩天,兩人難得空閑下來。

屋外的天陰沉沉,雨滴從頭頂傾瀉而落,落在光禿禿的枝丫上,拍打出嫩綠的芽。

姜然和黎楚窩在書房,一個坐在窗臺上看書,聽雨聲,一個坐在書桌前,敲打文件,靜谧美好。

忽地,一陣鈴聲炸響。

黎楚看向鼠标旁的手機,面色沉下,在鈴聲中斷前接起。

食指點開免提,語氣冷淡:“喂,爸。”

姜然的頭從書中擡起,投去擔心的目光。

“出來吃頓飯吧。”

黎楚敲響鍵盤,“工作忙。”

“咳咳!”黎塵懷猛咳兩聲,呼吸不穩,“就我一個人,沒有你奶奶。”

大抵猜出黎楚并不想理他,黎塵懷繼續說:“上次的紅包還滿意嗎?”

“噼裏啪啦”的聲音陡然停止,黎楚眉峰緊蹙。

黎塵懷:“上次然然的紅包爸給的有些少,這次我再給他補上。”

姜然和黎楚默契看向對方。

良久,黎楚答應,“好,在哪兒?”

黎塵懷:“從你搬出黎宅到如今幾年過去了,我還沒去你那兒看過。”

黎楚:“行,您幾點過來?”

“下午三點。”

“我和然然去接你。”

又是幾聲劇烈的咳嗽,像是要将肺裏的空氣都咳出一樣,黎塵懷好半天才說:“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

兩點五十,李管家上來說黎塵懷已經在客廳等候。

黎楚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意思,姜然對李管家說:“你領人去餐廳,我和阿楚馬上下去。”

李管家:“是。”

書房的門關上,姜然走到黎楚的身後,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抵在寬闊的肩膀。

“阿楚。”

從電話挂斷開始,黎楚的情緒就不太對,他有些擔心。

一雙手抓住他的小臂,黎楚溫聲回應:“我沒事。”

姜然後撤起身,來到他身前。

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憂郁。

“你裝得一點都不像。”他伸出食指撫平眉峰間的褶皺,“在我面前,不必僞裝。”

手腕一緊,姜然跌坐在黎楚的腿上,一雙手用力抱住他。

感受到黎楚身體輕微的顫抖,姜然輕拍安撫。

五分鐘後,兩人下樓。

餐廳內的桌子擺着幾道菜肴,以李管家為首,傭人們整齊排成一排,黎楚眼神示意,清退所有人。

兩個多月不見,黎塵懷和上次相比,瘦了不少,臉頰都凹進去了。

黎塵懷見他們走過來,渾濁的眸光驟然點亮,從椅子上起來又坐下,略顯窘促。

黎楚好似沒看到,低頭不語。

黎塵懷:“讓你陪我吃這頓飯,難為你了。”

姜然之前對黎塵懷确實沒有好印象,可自從上次的照片,讓他稍稍改觀,主動解圍。

姜然:“爸,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黎塵懷眼眶紅潤,忙點頭,“好,好,你們也吃。”

姜然拍了拍黎楚的手背。

黎楚這才拿起筷子,自顧自吃起來。

餐廳內的溫度始終保持冰點,直到黎塵懷捂住嘴,微弓的背脊急劇顫抖。

黎楚冰封的表情裂開一條縫隙,“您怎麽了?”

黎塵懷眉眼彎起,一邊咳嗽,一邊笑着解釋:“最,最近氣溫不穩,咳,着涼了,不礙事。咳咳!”

他咳到眼淚從眼角擠出,“已經去醫院輸過液了,過幾天就好。”

捂住嘴巴的手背上,大小不一的針眼集中在血管附近。

黎楚默默遞過去一杯水,黎塵懷欣慰接過。

這頓飯吃下來,還算和諧。

吃完飯,黎塵懷從懷裏拿出一張卡片,放到桌上。

“這是你外婆的電話,你媽媽......”

姜然扭頭,黑眸死死鎖定卡片,嘴角幾不可見地抽動。

他立馬抓住桌子下的手,拇指摩挲掌心。

黎塵懷低下頭,沙啞的聲音裏帶着愧疚,

“這是我從別人那兒打聽來的,你去找她,她會帶你去你媽媽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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