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長生辮不長生
第17章 長生辮 長生辮不長生
長生辮,又被人戲稱為‘訛人辮’。
是男寶出生後在腦袋上保留的一撮胎發,屬于舊時代的殘餘,寓意着老人對男寶的奢想,妄圖他和女寶一樣健康長壽。
留長生辮的家庭一般極度寶貝男兒,在剪辮子的時候,還會坑上姑姑舅舅一大筆關愛費,平日裏被摸了揪了小辮兒,也要張牙舞爪地訛上一筆。
所以看到有留着玩意的小孩,家長們都會囑咐自己的娃,離那男寶遠一點,招惹上這‘寶貝’,她們可幹不過對方的家長。
鎮東頭的王家老二是個弱精,結婚多年都沒生出孩子,一直以為是媳婦的原因,結果去醫院檢查發現是自己不行。
本來家醜捂得密不透風,無奈自己的大哥怨恨母父偏心,拿錢給弟弟做試管,然後在外到處宣揚王老二是個閹豬。
好在終于說服家裏的傻媳婦,花了幾十萬生了個高科技男寶,取名天賜。
天賜是全程保胎保下來的早産兒,從小體弱多病身子瘦小,王家長輩便給他留了小辮兒,祈求他健康長大。
有了男兒的王老二也算是一洗前恥,能夠在鎮上挺胸擡頭地說話了,雖然生這孩子欠了一屁股的債,但能夠傳宗接代,完成祖宗們的任務,讓他感到無比驕傲,他王老二也是個能進族譜的大男人!
相比爹的自豪,高科技男寶天賜,日子卻過得十分艱難,因為身體原因,讓他比同齡人矮瘦不少。
小時候出去玩,男孩子都不愛帶着他,家長又不準他跟女孩子混一起,怕影響了男人的陽剛之氣。
如此就導致天賜性格孤僻,融不進集體之中。
上小學後,天賜為了讨好同班的男生,經常拿錢給他們買零食吃。軟弱的,有錢的,好拿捏的天賜,在男孩們的眼裏,就是塊美味的肥肉,誰見了都想要叨兩口。
雄性之間的惡意,在小孩子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天賜成了班裏最底層的出氣包,他們給天賜取名‘鏈兒狗’。
“走啊鏈兒狗,駕,駕~”
班上後門的空檔,是男生課間游樂的專屬場地,每次老師一離開,天賜就被男生扯着辮子拉到牆角。
跪着從男生們的庫裆下鑽過去,被他們騎着拍屁股,叉腿擡着撞門邊,戲弄,毆打,辱罵,甚至會強行扒掉褲子。
天賜受辱也不敢告訴自己的家長,因為左鄰右舍都清楚他母父人品惡劣,不讓自己孩子和他玩,他家長要是找來學校鬧事,那他可就真成了被孤立的人了。
這樣的心态,導致男孩們的霸淩變本加厲。
五個月前,天氣還未轉暖,玉米地下了一場大雪,趁着放假時候,天賜被他們叫去打雪仗。
等晚上王家找到天賜時,發現他的小辮被人系在了一根木樁上,因為距離過短,整個人不得不蜷縮着脖子,趴伏在地,最終因天冷救助不及時,導致窒息而亡。
玉米地附近沒有監控,無法判斷誰是兇手,打官司打了好幾個月,憑着未成年身份,同行的幾個男孩沒受到任何懲罰。
王老二母父傷心過度接連嗝屁,媳婦也受不了離了婚,剩下一個王老二,覺得人生無望,決定親手為男兒報仇。
後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王老二本想布局将那幾個霸淩者一波帶走,結果偏偏讓白男兒活了下來,他自然不甘心。
于是蹲守到白家人帶孩子外出就醫,趁機開車将其全部撞死,自己的命也跟着搭了進去。
一場慘案落下帷幕,但阿嘉卻發現了其中的蹊跷,王老二一個初中畢業的普通人,又是受誰指點布置了玉米地兇局的?
搞神學的人都有講究,一般替別人算個福禍,測個運勢,都屬于可允許的範圍。超過這個範圍的灰色地帶,比如看命擋災,破壞風水,便屬于擾亂天地秩序,輕則無事重則遭受反噬。
而替人謀命,設置兇局的行為則屬于大忌,是會遭天譴的惡行,不管哪個神教都是嚴令禁止的,除非設局的人,本就是走歪門邪道起家的。
身邊出現邪教痕跡,雖說和自己無關,但阿嘉還是及時和秋銀升報備了一下。
“師傅,它們會不會發現咱們啊?我都要上高三了,再搬家換學校的話,肯定會耽擱高考……”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狗叫,秋銀升遲疑了半晌道:“先觀察兩天看看,我馬上就回去,最近一段時間,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倆都不要去摻和。”
“嗯嗯,我知道了。”
“你和威威相處的還好嗎?她有沒有不适應啊,畢竟是城裏長大的人,肯定不習慣咱們的生活。”
阿嘉望了望窗外說:“其它的還好,就是咱們的淋浴設備過于簡陋,她一直想給家裏裝個熱水器。”
“別弄那玩意,還不知道能在那裏呆幾天呢,萬一搬走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房東!”
“我也是這樣說,但她實在不習慣露天洗澡。”
她們住的城鎮,以前就是個大農村,農村本就沒有浴室這一概念,也就是近些年統一修了下水道,通上了自來水,才讓居民生活水平得到顯著提高,不然連廁所都是傳統的旱廁。
當然,也不是沒有條件好的地方,鎮上有設備齊全的房子出租,不過秋銀升貪圖便宜,加上她養着狗不方便,所以才租下這個什麽都沒有的院子。
秋威看着車棚前的淋浴頭,猶豫了半天都沒下定決心。
她已經三天沒洗澡了,剛來時試着提了桶熱水去卧室裏洗,結果再怎麽小心還是弄了滿地水,收拾完後出身汗,相當于白洗。
後來去鎮上的公共浴室,距離遠麻煩不說,還要跟一大群陌生人赤裸相對,有點不習慣,最後只能把主意打在面前的露天澡房上。
秋銀升不知從哪買的熱水包,一個黑色的橡膠大水袋,把它放到房頂上灌滿水,經過太陽的暴曬,下午用時就是剛剛好的溫度。
淋浴水管就挂在車棚旁邊,洗澡的話,直接脫光在院子裏洗就成,秋威見阿嘉洗過幾次,內心大受震撼。
她不明白人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如此随意……嗯,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妥,畢竟條件擺在那裏,也不能要求太多。
想家的情緒又一次湧上心頭,秋威欲哭無淚,只能安慰自己接受生活的考驗,這是暫時的,等自己能力強大了便不用再吃這些苦。
試了下水溫挺合适,她邊脫衣服邊打探上下左右,沒有人看這是自己的院子,而且很安全。
光着身子沖了一會澡,燥熱的空氣裏吹來一陣涼風,使得全身的毛孔都在水汽中舒展開來。秋威突然覺得這樣也挺不錯,人生來赤裸,如果她是自然界的一只無毛猴子,那本應該在風和陽光中享受水的洗禮。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的适應能力過分強大了。
洗完澡後,秋威收到了喬舟的回複,距離上次發信息,已經過去一周了。
喬舟:是嗎,那太好了。
秋威:最近是有什麽事嗎?你那邊怎麽樣?
又是過了半晌,喬舟才回複了‘我很好’的表情包。
秋威說不上的怪異,可能上次中止拍攝,惹她不高興了吧,有點情緒也很正常,秋威發過去一段自己在這邊拍的風景視頻。
這時,阿嘉興沖沖地跑進來找秋威要手機:“快點威威姐,我同學說我昨天發布的視頻上熱門了,漲了好多粉呢!咱們趁熱度再多發布幾條!”
“你先玩我電腦去,我正跟朋友商量事呢!”
“啊~不要,你不是說要幫我拍嗎?怎麽說話不算話,快點幫我嘛~”阿嘉特別喜歡膩歪人,剛開始不熟悉時還能保持距離,相處熟了就開始往人身上挂,撒嬌哼唧粘粘糊糊,天天纏着自己陪她玩,跟傑子一樣。
秋威怕她又滿身汗撲自己床上,趕緊起身說:“行吧,我們出去拍。”
得到同意的阿嘉十分開心,搖着尾巴開始擺姿勢,結果秋威找半天角度說:“不行,屋裏面太亂了,沒有氛圍感,你去收拾幹淨。”
“來這個角,我把這個位置騰出來了。”
“你之前的視頻發布太多相同背景了,容易引起觀衆的審美疲勞,新鮮感才是保持人氣的重要因素。”
秋威主意非常正,說不拍那就是不拍,阿嘉央求不過,只能氣呼呼地去收拾房間。
前兩次秋威特意找了幾個熱門話題,讓她蹭到些許流量,嘗到甜頭的阿嘉便期望能吸引更多的粉絲。
欲望是無止盡的,一旦有了這個念頭,你就會被此拿捏,阿嘉也是如此,為了求得秋威的幫助,她不得不聽從對方的指揮。
“不許攢着髒衣服不洗,必須保持個人形象的整潔,沒人喜歡油頭T,多帥都不行!”
“廚房要随時保持幹淨,洗碗的T最有魅力,你來洗碗我幫你拍。什麽,該我洗了?可是我洗的話,你就會錯過一個展示魅力的機會。”
“去把你師傅那屋收拾幹淨,我們今天換個場景。”
“女同群體學歷崇拜很嚴重,沒有女人會喜歡盲流,去寫作業。”
“該做飯了,我要吃糖醋裏脊。”
……
年輕的阿嘉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秋威的圈套裏面,天天被她打着正義的噱頭,調遣自己做這做那。
等她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只狐貍的對手,秋威有無數個理由來維護要求的正當性,而她反抗了幾次後,皆以失敗而告終。
沒有辦法,她需要秋威的建議和設備,也害怕秋威生氣罷工不理她,只能乖乖聽從指揮,來博得對方的滿意。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屋子,通過了秋威的審批後,阿嘉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屋裏沒空調,她滿身大汗地趴在沙發上歇息。
“這種狀态非常好。”
阿嘉轉頭發現秋威正居高臨下地舉着攝像機拍攝自己。
還沒做好準備就突然暴露在鏡頭下,讓阿嘉有些局促,她撐着身子想坐起來,結果被秋威一把推倒在沙發上。
阿嘉蹙着眉頭質問:“幹什麽!”
秋威微笑着按了暫停鍵,指揮她道:“下一個鏡頭去窗戶前面拍。”
雖然不懂秋威的意思,但秉着對她的信任,阿嘉還是乖乖照做了。
“蹲下。”
“什麽?”阿嘉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比秋威稍高一些,看着對方肯定的态度,最終猶豫地矮下了身子。
這是一個陌生的視角,周遭的一切,在她蹲下後都顯得壓抑起來,阿嘉仰望着鏡頭,心裏有說不出的別扭。
秋威的表情很平靜,她在攝像頭後操控着全局,有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阿嘉被她擺弄許久,終于找到适合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不安。
──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