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降神兵,燃眉之急得解

第52章 天降神兵,燃眉之急得解

如此又過了五日,營地裏喜憂參半,衆人的情緒也如潮水般波瀾起伏。喜的是,青蒿配成的新方子漸漸起了作用;憂的是,營地周邊所有能采的草藥,都已經被采光,衆人已經再無草藥可用。

今日天氣終于涼下去了一些,開始有了秋天的感覺。

花竹正凝眉苦思,為籌措草藥之事發愁,忽見遠方塵土飛揚,數騎飛馳而來。這等聲勢,竟似劫掠四方的馬幫。

花竹嘆了口氣,心道天要亡我。

等來人奔得進了些,卻見為首之人竟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花竹這些天,早就見識了巾帼不讓須眉的力量,哪敢輕看了去。但無論他如何重視,也是文弱書生一個,與馬幫對敵,無異于蚍蜉撼樹。

花竹腦子裏轉了幾轉,想着營地裏不是病人,便是女人,算來算去只有方池一人會武,于是決定智取。

瞬息間,他腦子裏閃過幾個對馬幫的搪塞敷衍之法,又都被一一否決。思來想去,覺得倒不如直接坦白這邊瘟疫橫行,整個營地的吃穿用度都是過了病氣的。又想到自己出城之時,身上帶了幾塊碎銀以備萬一之用,可以待會兒拿出來孝敬幾位。他不求毫發無損,但求馬幫能留下讓營地衆人勉強再度幾日的口糧。

至于幾日之後,營地會變成何種模樣,花竹如今已經顧不上考慮了。

幾念之間,馬幫已快到眼前。

騎在馬上的衆人并不如何嚣張,全都提早勒了馬,緩緩朝花竹駛來。花竹定睛細看,只見除了為首女子外,其餘人都并未背箭匣,而是每人身後一個大包裹,馬屁股上還拖着另外幾包。一衆人看上去,像是剛剛劫完了一票活計,滿載歸來的模樣。

花竹見此情景,心中一喜,覺得談判有望,主動迎了過去。

“幾位大俠,”花竹學了從前姚姑娘對江湖人士的稱呼,說道:“我們這裏都是病患,還請諸位不要再向前行,莫要過了病氣才好。”

那女子聽他此言,果然不再向前,而是十分爽朗地笑了笑道:“我找花竹、花大人。”

花竹聽對方叫出自己姓名,稍楞了一下,随即回道:“在下便是。”

衆人見如此容易就找到了,紛紛翻身下馬。

“祝十三和姚夢蝶你可識得?”

花竹聽到十三和姚姑娘的名字,大松一口氣:看來應不是來打劫的,對方大概是兩人的江湖朋友,想要在回程的路上歇上一歇。于是也笑道:“與兩位有過幾面之緣。”

花竹在城外這段時間,漸漸習得言語之道。他對于提及十三曾是父親手下之事,以及姚姑娘的救命之恩,始終保持着謹慎的态度。他唯恐自己一朝言辭不慎,引來不必要的紛争和仇恨。在這亂世之中,江湖恩怨紛繁複雜,花竹并不清楚其中的糾葛與來龍去脈。

因此,他決定少說為妙,以免因為一句話語而讓營地中的百來口生靈遭受無妄之災。他如今深知,小心行事,方能在這變幻莫測的江湖與朝堂之中立足。

那女子看出了他的謹慎,笑道:“他們可不是這麽說的,姚姑娘和祝十三說你們私交甚好。”她朝花竹走近了些,拍了拍他肩膀,“我們受了二人委托,來給你送藥,你看放在哪裏好?”

花竹聽到藥字,頓時兩眼發光,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天降神兵竟然是來幫自己的,遲疑道:“此話當真?

女子喊了一人上前,打開包袱給他瞧。

這一看,花竹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那包袱裏,是滿滿當當、如假包換的草藥!花竹認出防風、常山、麻黃、青蒿這些藥,心下頓時激動難耐,恨不得立馬就可以将藥煎好送入病患之口。

“女俠稍等!”花竹說完,風一般地往帳篷那邊跑,此刻他內心狂喜,形象也顧不得,只想趕快尋了方曉夏來,讓她看看這些藥材。

狂奔到半路,忽覺不對,花竹又一個急剎回身,往來時的路跑回去。

自己怎麽這麽傻,應該先将送藥的諸位安頓好再去啊!萬一那幾位覺得受到怠慢,一個不開心,打馬回程,自己真不知道要到哪裏哭去。

馬幫衆人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風餐露宿慣了,早已經習以為常。幾個人中,有的靠在樹蔭下休息,有的帶了馬去吃草飲水。大大小小的包袱倒是卸了,三兩個一堆扔在地上。花竹見狀很是心疼,地上那一個個包裹裏裝着的,可是營地衆人的性命。

方曉夏見到這些草藥,也是激動非常,忙不疊的到了謝。但她這幾日極其忙碌,話沒說兩句,又拿着新來的藥材,轉去帳篷後面配藥了。

馬幫為首的女子喚做姜九,見營中大夫是一女子,也是啧啧稱奇,跟着方曉夏就想去看。花竹忙攔了她:“那邊病患太多,當心過了病氣。”

姜九也不勉強,就在花竹這裏坐着,一副等方曉夏回來再議的模樣。

此刻姜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平日裏這石頭是被花竹當桌子用的,現在姜九坐在上面,頗有一股山大王的氣勢。

花竹不敢讓山大王久等,忙不疊地去帳篷後換了方曉夏過來,自己則帶着一群人,跟在羅翁的身後,照貓畫虎地配藥。

花竹的桌子前,姜九已經和方曉夏聊了起來。

姜九先開了口:“姑娘這一身衣服很是好看。”

這是尋常女子間攀談常用的開場白,無非是稱贊下對方的衣服發飾,珠玉佩環,或者是胭脂水粉之類。但是此刻放在兩人之間,卻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因為方曉夏今日,穿的是一身男裝短打。

方曉夏不以為意:“做活兒方便些。”她臉上帶了笑意,看了看姜九又道:“姜姑娘的衣服也不錯。”

姜九跟着笑了,她今日也是穿的方便活動的衣服:圓領短衣,戴着襻膊兒,腳上一雙皮紮。一副馬夫的打扮。

“襦群太繁瑣,什麽事情也做不了,即便做得了,也比常人慢些。”想了想又糾正道:“比男子慢些。”

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姜九放下東西,未多做停留,便匆匆離去。待花竹配好藥材歸來,馬幫衆人已然遠去。花竹向方曉夏詢問道:“他們何以得知此處藥材匮乏?”然而,話剛問出口,他心中已經明了,此事定是方池在暗中相助。

姚姑娘是飛花堂的人,祝十三也與飛花堂淵源頗深。能讓飛花堂送藥來的,整個營地,只有方池一人。

方池今日并未現身營地,他近來總是行蹤不定,令人難以捉摸。方曉夏對花竹搖了搖頭,表示她對方池在江湖上的事情一無所知。

兩人轉而聊起了營地內的病患情況。

“曉夏姑娘,依你之見,這批藥材能夠支撐多久?”

方曉夏沉思片刻,回答道:“這次藥材頗為充足,只要我們治療得當,再加上些許運氣,或許能夠徹底治愈此疫。”

“此話當真?”花竹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方曉夏點頭肯定道:“自從阿弟來後,我們營地秩序一直不錯,你帶來的那幾位小吏也願意出力相助。再加上這段日子我與羅翁的潛心研究,我對這次用藥的把握很大。”

花竹長出一口氣,眉目漸漸舒展,嘴角的笑意也跟着蔓延開來。

方池走過來的時候,正瞧見花竹嘴邊綻出的這個笑容,他幾乎看得有些呆住了。直到身側的十三喊了他一句,這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行。

花竹也看到了迎面而來的二人,上前招呼道:“原來十三兄也來了,感謝你送來的藥材。”

方曉夏朝來人行個禮,并不多話,轉去帳篷後面研究藥方去了。

“藥材是姚姑娘籌措的,也要感謝方池寄來的圖樣,有了圖樣對比,飛花堂衆人才能采到如此多的藥材。”

“我還以為是你們買來的,原來竟然是采來的。”

十三一笑,說道:“現在整個浙東路,藥材都不好買。好在飛花堂衆人身手不錯,去深山老林裏采個藥,還算手到擒來。”

花竹看向方池:“你哪裏來的圖樣?”

“丁家姑娘熬夜畫的。”

聽他如此說,花竹才意識到,前幾日那壺飛醋,自己是白吃了,不禁心下有些汗顏,他微微偏過頭去,兩只白淨的耳尖開始發紅。

方池見他如此模樣,更是喜歡,嘴角忍不住翹起淺淺的弧度,一瞬不瞬地盯着花竹瞧。

花竹感到身側投過來的目光,紅暈漸漸從耳尖蔓延到了脖頸,一向沉着冷靜的眼眸裏竟然閃爍出幾絲倉皇無措。

十三輕咳一聲。

花竹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他別開眼,拘謹又倔強地轉回頭,硬生生地換了話題,對十三問道:“十三兄這次來臨安,所為何事?”

十三忽略他略顯幹澀的嗓音,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回答道:“趙青到了臨安。”

花竹驚訝地看了方池一眼,一下子對上方池含笑的目光,又迅速将目光轉開。他清了清嗓子,暗自叮囑自己正事為先,再次朝十三問道:“十三兄是來追殺他的?”

“我是來将他繩之以法的。”十三仰頭看了一眼天邊的雲彩,“我要他死,但不會親手殺他,因為劉易希望他能被依法查辦。”

“劉易是被趙青殺死的嗎?”花竹想起墳場中的那個墓碑和開在周圍的鮮花。

十三低下眼眸,喃喃說道:“他是被我害死的。”

一陣微風夾雜着蟬鳴吹過,吹散了方才花竹和方池之間的暧昧氛圍,帶來了一股帶着餘溫的憂傷。

花竹看了眼被陽光曬得綠油油的葉子和葉子間隙中漏下來的光,猶豫着問道:“劉易…… 他……他不是被趙青擄走了?”

這一次,十三沉默了很久,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才擡起頭來,說道:“是的,但劉易并未死在趙青那裏,而是……”

花竹聽他聲音哽咽,并不再追問,只是靜靜地等着十三調整自己的情緒。

三人沉默良久,十三飛速揉了一把眼睛,而後複又說道:“劉易被趙青帶走之後,我又在西夏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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