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們看見我的……內褲了……

第1章 第 1 章 “你們看見我的……內褲了……

白知梨洗完澡剛出來,秀黑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質量不好的薄透睡衣打濕大半,濕濕地黏在肩頭,透出熱水沖燙後的潮粉。

他本身很白,皮膚嫩滑,像剛剝殼後的荔枝,蒙着一層甜津津的水珠,便襯得這樣旖旎的濕粉愈發顯眼,引來幾道從宿舍裏不同角落投來的視線。

剛入秋不久,烈日炙烤整天的京城依舊燥熱,緊閉的窗外黃昏綠葉蟬鳴,室內空調轟隆作響放出涼氣。白知梨扯扯買大一號而不斷從肩膀滑落的白T,忽略掉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鼓起勇氣,小聲詢問:“你們看見……我的……內褲了嗎?”

這句話對生性腼腆的白知梨有些難以啓齒,斷斷續續很艱難地才說完。他是舞蹈系新生,剛成年,冰塊般清透的嗓音裏還帶着點小孩子似的軟糯,像一杯冰鎮的荔枝氣泡水,清甜不膩。

原本就安靜的宿舍一瞬間似乎連空調工作時的聲音都停止了,一號床的李崗也是新生,不過是隔壁體育系的,本來正戴着耳機看奧運會,現在摘掉一只耳機,有點誇張的掏掏耳朵:“啊?你剛說什麽?我沒聽見。”

其他室友的視線仍黏在白知梨身上,似乎想看他怎麽回答。

其實,像內褲丢了這種難堪的事,白知梨本來不好意思問的。宿舍裏算上自己一共就四個人,這樣問,不就等于質疑室友是偷內褲的變态嗎。

但白知梨窮,他一個靠給老師當助教勤工儉學的貧困生,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計算好了一分一厘去花的,要是只丢一條兩條,他就不計較了,大不了少吃兩頓飯就有,可是自從開學搬進這個宿舍以來,他的一些貼身衣物就老是丢,不敢想要是一直持續下去,會浪費多少錢,這對白知梨而言實在有些無法負擔。

剛剛已經是鼓起畢生勇氣問了,室友們卻要麽沉默,要麽沒聽見,要白知梨再說一次。

白知梨反複地做着心理準備,雪白的臉頰慢慢升溫,連帶着耳根都是燙燙的粉色。

但這樣超過的話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重複,糾結着要不要放棄。

正陷入兩難境地時,宿舍裏唯一的大四學長程修寧罕見地說話了。

“你晚上不是有晚自習?再不去就遲到了。”

他關上電腦,塞進自己的背包裏,全程并未向白知梨站立的地方看過去一眼。

但在手搭上門把的時候,腳步放慢了一瞬,冷聲道:“快點,我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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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梨愣了一會兒。程修寧因為是準畢業生,平時很忙,幾乎不怎麽待在宿舍,和幾個室友關系都挺疏遠。

他沒想到學長會替自己解圍,即使态度依舊算不上多和善,但也總比被宿舍裏其他兩個室友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好。

白知梨有點慌亂地抓起自己的背包,放在胸前,小步跟上去:“等、等等,我要去。”

程修寧握着門把,等白知梨踏出宿舍後,才放手。

将要離開前,他似乎往門裏看了一眼。門“砰”地一聲關上後,床位離門邊最近的李崗打了個冷顫,抱緊手臂納悶道:“剛程修寧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他搭話的是表演系新生,聞言嘲笑一聲:“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那家夥對誰不是一副拒而遠之的樣,平時不說話就能把白知梨吓個半死。”

“是嗎?”李崗努力地回想剛剛感受到的,越發覺得奇怪,最後甩甩頭讓自己別再多想,又重新回到剛才那個把白知梨吓跑的問題:“等會兒,所以剛剛小荔枝到底想問什麽來着?”

林秋雲白了他一眼,但想起剛才白梨知怯生生地問出那種直白過分的話時,心口不知為何泛起陣陣癢意,似有若無的,很撓人心肝。

他活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可愛的小男生。

*

白知梨幾乎是一出宿舍就後悔了,明明傍晚卻熱得跟蒸籠似的,把一只水靈靈的小荔枝快化成一灘甜水了。

他皺着秀氣的眉,心底念叨着好熱好熱要熱死了,亦步亦趨地跟在程修寧身後。

這人要比白知梨高出好多,他走在前面時,能把斜照的夕陽光全都擋住,留給白知梨一個黑山似的沉默又穩健身影。

這麽熱的天,程修寧居然還穿了件薄外套,白知梨偷偷瞥了一眼,對方挽起的袖子下是一截虬結精瘦的小臂,光看圍度似乎一拳頭下去能打死兩個舞蹈生。

奇怪,明明李崗學體育的,看上去也沒他這麽能幹啊……白知梨默默腹诽,一時沒注意,竟直直撞上程修寧的後背。

青年忽然停下來,白知梨沒來得及躲閃,鼻子被對方堅硬的背肌給撞得酸痛,差點眼淚都飚出來了。

嗚……痛死了……

白知梨邊揉着鼻子,邊在心裏小聲抱怨,正出神,上面忽然傳來道冷冰冰的聲音:“你沒考慮過搬出去住嗎?”

“昂?什麽……”白知梨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難道不是應該先給自己道歉嗎?為什麽會突然跳到這個話題?

程修寧有雙黝黑的眼睛,此刻微微閃動,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白知梨聽到他好像輕輕地嘆了口氣,但轉瞬即逝,像是聽錯了。

“你不是覺得總有人偷拿你的………”那兩個字似乎連程修寧也不好意思說出口,頓了頓,繼續說:“既然宿舍裏不安全,為什麽不搬出來住?”

白知梨這才反應過來,猶豫道:“雖然老是丢東西不太安全……但住宿費很便宜欸。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離學校也很近,如果搬出去住的話……”

他在心裏默默算了下,應該會花很多錢吧?

程修寧:“搬過來跟我住?”

“啊?”

程修寧解釋道:“我今年大四,準備實習,要經常校外校內兩頭跑,住宿舍不太方便,所以打算在校外租個房子。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這句話說完,程修寧便留意觀察白知梨的反應,對方果然有一瞬間的驚喜,但立刻又咬住下唇、琥珀色的眼珠來回轉動,顯然在糾結什麽。

“租金很貴吧……”

白知梨一句話還沒說完,程修寧便打斷了他:“你願意給就給,我按學校宿舍費收;不願意給就別給,我又不是為了賺你的租金。”

白知梨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連忙點頭怕自己答應得晚了對方會反悔,甚至急切地拉住了那只有力的小臂:“我給!我給你!”

原來錯怪學長了,他是個大好人!

只是在觸碰到程修寧皮膚的時候,白知梨才發現對方體溫低得有點過分了。明明室外有三十幾度的高溫,程修寧的手臂卻冷得像殡儀館凍了三天,還冒着絲絲冷氣,把白知梨都驚訝得小聲叫出來。

好人程修寧卻忽然變了臉色,往後退開幾步,以一種有點微妙的表情,定定地看了白知梨許久,最後才挪開到一邊:“說清楚到底給什麽,不要模棱兩可,我不是那種會被你釣……咳,我要去趟行政樓,你自己去自習。”

“當然是給學長錢啊……”白知梨以為程修寧不喜歡過于親密的社交方式,自覺松開手,小聲地說:“不然我還能給你什麽……”

“……随你。”

程修寧說完便轉身,走得很快,仿佛後面有鬼在攆着。

白知梨看了半天他急匆匆的背影,怎麽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怎麽惹到對方了。

一直到上晚自習的時候,他都還是沒明白,自己那句話到底哪裏說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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