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V萬字更新 “你怎麽看都是在釣我

第21章 入V萬字更新 “你怎麽看都是在釣我。……

當晚點進微博刷熱搜的人會發現#難看#的上面, 還緊跟着一個#好看#,如果再仔細點就能看到左邊一列還有個#白知梨神級救場#。

即便是完全沒有看過京大這場迎新晚會直播的網友,就光看這三個連在一起的熱搜名, 也大概能推測出今晚發生了什麽事。

“男神女神”這個娛樂圈大V顯然并沒有因為吐槽節目難看就真沒看了, 他本來是想留在直播間看看林秋雲的笑話,好搬到微博上開嘲諷賺流量, 但看到後面, 白知梨的完美發揮完全吸引了他的眼球,連自己本來目的都給抛之腦後, 看完回味一番後當即将錄屏發在自己的賬號上。

男神女神.V:#好看#誰能想到在領舞丢人現眼的情況下, 最後居然是群舞站出來救場。

視頻裏這位小哥哥不僅是前幾天因為一條原創劍舞爆火全網的舞見博主, 還是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進京大舞蹈系的本屆大一新生。實力這麽強的人在迎新晚會上竟然只分配到一個不起眼的群舞角色, 而某些全心鑽研蹭熱度和擦邊的半吊子卻能拿到領舞機會,我個人覺得是蠻離譜的,不知道你們怎麽想——

但“瑕不掩瑜”, 我想美玉就是美玉, 永遠不會被爛石頭以次充好。

《白玉京》是個很不錯的民族舞作品, 僅僅只是最後一幕的臨時救場才展現出來的真正主題, 我就知道它本身應該可以很出彩,尤其是在少了一顆老鼠屎的情況下。

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看到全程都沒有老鼠屎的《白玉京》,想必會更加精彩。

這條微博發出去後, 很快就收獲了一大批贊同, 其中不乏有剛看完直播意猶未盡, 又跑來微博找錄屏回味的。

【剛看完原領舞的失誤剪輯,就刷到這條美麗視頻洗眼睛,兩者對比真的給我看樂了都。就是說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的差距還大,仙畜有別得很明顯】

【omg居然在這裏看見我們荔枝寶寶, 孩子苦這麽久也是出息了!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可以來看看我整理的荔枝寶寶發布過的舞蹈合集,這真是一只全世界最會跳舞的水果】

【兩千元也是慘,讓這麽個糊逼網紅蹭熱度吸血,還差點把演出給搞砸了,我要是他粉絲我非得把徐清活生生撕了不可】

【笑死還用得着你說嘛,林粉早就把徐清音節評論屠了,這次要不是白知梨救場及時,挽救了一下下拉胯的節目效果,徐清真要被林粉線下anti,包露頭就秒的】

【歪個樓兩千元是誰】

【lqy林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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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去徐清音節評論區看了眼,好幾個最近發的視頻都被屠了幾萬條,已經被逼得關評論了】

【與此相反,白知梨音節賬號又漲粉了幾十萬,他那條《玄龍》原創劍舞本來都不推流,點贊量也趨于平緩了,但突然搞出直播救場這一出,點贊又開始飙升】

【荔枝寶寶跳舞就是很好看啊,最後那個鏡頭清冷破碎看得我積積陰陰德】

【學長:我會一直監視你……永遠……】

除了“男神女神”這個流量營銷號明晃晃地進行拉踩之外,也有個常年跑線下展子的舞見發了自己的點評,術語更加專業,觀點也很大膽,直接将京大迎新晚會節目失誤這件事的表象徹底揭開。

圓子.V:看了你們圈我的那條錄屏,說句不怕挨打的大實話,前面是真難看,尤其領舞摔跤那一下看得我痛苦面具都出來了,不敢想要是我在舞臺上發生這種失誤後半輩子還活不活了。

但後面,尤其是到快結束的幾part,沒有這個拉胯領舞出現的畫面,莫名和諧唯美多了,而這一切的功勞真離不開這個叫白知梨的群舞。

我原倍速播放看了好幾遍視頻,感想是他的功底真的很紮實,每次做跳躍動作時騰空高度很高、滞空性也強,并且身姿舒展,體态挺拔,跳起舞來既有一種男性的力量感,又兼具女性的細膩柔美。

舞感和反應能力更是沒得說,在領舞失誤時其他人的動作明顯有一瞬間的停滞,只有他一直踩在節拍上,包括後面帶領其他群舞臨時改變了編排,更加展現出了他極強的舞臺調度能力。這些都是作為一個專業舞者特別難得的特質,何況我聽說他還只是個大一新生而已,就已經能在這麽大的場子展現出自己的大心髒,以後成長起來不知道得搶走多少前輩飯碗。

我畢業院校雖然不是京大這樣的top級別,但本身也是非常專業的藝術類高校,不說能達到指點誰的水平,至少像我這樣正兒八經學過幾年舞蹈的人,應該都不難看出這個群舞的真實水平,這些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并不是刻意壓制就能掩藏得住的。

而且根據我長期的登臺表演經驗來看,白知梨是跳過領舞的,否則不可能在演出期間随意更改編排還能有這麽多人立刻跟上,包括在用水袖表現水墨江山時的種種細節也能體現出他們之間的配合非常默契——反而是在和現領舞配合時,明顯有些生澀。

所以我有個大膽且不負責任的推測,《白玉京》這出劇目原定領舞就是現在這個叫白知梨的群舞,而現領舞本身并沒有能夠駕馭舞臺和其他群舞的能力。不知道他為什麽能夠擠掉更合适的人選上位,造成一場作為京大舞蹈系專業學生本不該出現的低級失誤。

以上僅代表個人觀點,不喜請右轉出門。】

“圓子”的粉絲受衆本來就挺年輕,常年沖浪在網絡第一線,他們中不乏有看完整場迎新晚會直播的,從徐清開始頻繁失誤後彈幕就有很多人疑惑這種水平怎麽也能當上領舞,而現在有業內人士從自己的專業角度解答了這件事,問題一下子豁然開朗。

【我草!我就說,徐清這麽拉,但凡是個有眼睛的也不能選他來當領舞啊!背後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不會吧?那如果白知梨真是原領舞被換掉,最後只能作為群舞上臺,他得有多難過啊,還是被這麽一個業務水平拉胯的人擠掉位置,我真是代入想想都要氣炸了恨不得手撕了徐清】

【終于有人看出來這一點了……當時直播間很多人都質疑徐清到底怎麽當上領舞的,現在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嗎】

【有人脈,《白玉京》這個節目原定就是由白知梨擔任領舞,初版也沒有加某新晉流量,但後面學校決定要做網絡直播,為了點擊率和流量,就演出前不久臨時改了部分,把展現詩人仙人同游祖國大好河山的主題改成詩人酒醉後邂逅仙人,本來算主體展示部分的群舞們徹底成突出主舞的鑲邊背景板了。因為白知梨那個時候還沒火是個素人,負責排練這個節目的老師就毫無征兆地把他換掉,讓小網紅徐清頂上去,聽說還當着很多學生的面給白知梨難看】

【????不是哥們兒這麽離譜的嗎?你別是造謠騙存在感吧,我光是聽聽都高血壓了,這要是真的,別說林粉,我都想沖上去罵這傻逼老師和領舞了】

【我點進層主的主頁家訪了,他定位京大校區,看起來好像是真的】

【……絕了。】

【荔枝寶寶……好可憐……】

【原來最後一個鏡頭那裏他不是破碎感,是真快碎了。結束那一刻他看着白紗緩緩垂下來,遮住自己的視線,會不會也想過原本飛奔上去謝幕,能夠站在追光燈裏的,其實是自己呢】

【別說了別說了啊啊啊天殺的狗屁老師和半吊子!我就說我寶寶怎麽看着老像是被欺負了!】

【夠了……老師請問為什麽我家孩子從學校回來就一直哭……】

這下不只是徐清音節賬號被網友沖,連京大發的最新幾條物料視頻下都是質疑他們在學生資源分配一事上是否存在不公平。

學校賬號皮下運營一般都是新聞部的學生,平時只要不是因為某件事鬧出什麽大輿情,或者某條視頻意外走紅,發布的視頻日常點贊量評論量不超過四位數——不然石任也就不會滿腦子歪主意把本該屬于白知梨的領舞換成徐清了——他們哪見過這種陣仗。

忽然湧入的大量用戶在評論區集體爆發,哪怕只是發點陰陽怪氣的表情包或者刷徐清在舞臺上摔跤的醜圖,其他過激的話并沒有多說,但沒經歷過網絡流量沖擊的皮下根本無從招架,本來要發的一大堆物料也不知道還要不要發,拿着手機手足無措的。

又因為只是學生會下屬部門,和舞蹈系那邊八竿子打不着,不太清楚這背後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自然那也不敢随便回複,等緊急把事情告知給主管老師商議對策後,已經都是後半夜的事了。

此時的白知梨早已經換掉演出服,卸了妝,準備回老小區。

整個演出前後他的手機都放在背包裏,對網上的情況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程修寧發了微信,還是等收拾完、快走出會場才發現。

【學長:在門口等你。】

白知梨看到這消息時還愣了一下,因為印象裏,在他們剛加上聯系方式的時候,學長親口說過,微信只用于轉賬和說正事。

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捧着手機苦惱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演出謝幕後程修寧就離場了,他本來想直接去後臺等白知梨,但想到對方估計會很忙,那裏面準備上場和準備離開的人也是來來往往魚龍混雜,現在去簡直是給人平添麻煩,于是又硬生生止住腳步。

觀看演出的過程中他本來還拍了照片,想随着那條信息一起發過去,但不知為何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舞蹈系的節目比較靠後,程修寧站在會場外面的萬年青樹下,等到演出結束,人都快走光了,都沒等到白知梨出來。

耐心也漸漸消耗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擔憂,總覺得這麽久還不出來,會不會在裏面遇到什麽事——即使他知道這是在學校,更是人來人往的會場,能出事才是不可能的。

但關心則亂。

程修寧又按着性子多等了會兒,還是沒見人影後,才終于等不下去,準備進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但剛一走近門口,就看到白知梨低頭捧着手機,站在那兒一動沒動。

程修寧莫名松了口氣,徑直走過去。

他發誓,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總之等回過神後,已經是拎着人的雙肩包,險些把白知梨整個從地上拎起來了。

“怎麽這麽久?”

程修寧其實沒有責備或者埋怨的意思,但他天生冷臉,說話語氣也總硬邦邦的,聽在人耳朵裏,就很容易變了味。

白知梨雖然不至于把這當做是在質問自己,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保持着被人直接拎起書包肩帶、踮着腳尖的姿勢,把亮起的手機微信聊天界面湊到對方面前,小聲地說:“你不是說沒有正事就別……所以我沒看消息,不知道你在外面等我……”

程修寧:“等你就是正事。”

“昂?”白知梨呆呆地擡起腦袋。

周圍黑漆漆的,只有遠處24小時開放的自習室和操場路燈還有亮光,男孩被高自己快一個頭的青年拎着,被迫在晨夜裏對視,都互相從對方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

氣氛忽然就安靜了十好幾秒,也幾乎是他們同居一個月以來,維持時間最長的一次對視。

白知梨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想要扭過頭,程修寧突然說:“你這麽膽小,連看着我的眼睛都不敢,走夜路回老小區就不怕了?”

“也不至于……吧。我是男生……”

其實白知梨更想反駁“我哪裏不敢看你”,但鑒于他現在就已經很想轉移視線了,說這話又好像……

不是很有底氣。

“我知道。”程修寧往他喉結上看了眼,“但有的變态就喜歡半夜在小巷子裏堵你這種細皮嫩肉膚白貌美的小男生,把你抵在髒兮兮掉灰的牆上,攥着你的手不讓你亂動,不管對你做什麽糟糕的事,都不會有路過的人制止,而你……”

程修寧的語氣和表情都實在太認真,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尤其是白知梨被攥住的手腕上漸漸加大的力度,種種疊加在一起,讓他忍不住順着對方的話往下想,最後成功被腦補出的變态吓得微微發抖,聲音也帶着一點顫腔,在有些冷的夜風裏幾乎要被吹散。

“你、你別說了……”

就在白知梨的害怕到達頂點時,程修寧又忽然放開他,拿過他的書包拎着。

垂下眸,低聲道:“你膽子小,怕我,怕黑,什麽都怕。但鑒于你最怕的是我,所以大概在你眼裏,我也算能震住一切你怕的東西的人?”

白知梨才剛穩穩落在地上,還沒緩過來,就又聽到程修寧像繞口令一樣的一段話,本來就被夜風吹得有點轉不過來的腦子,這下更不好用了。

他懵懵地看向程修寧。

後者卻也挪過眼,輕咳一聲:“你邀請我看演出,我等你回家,保護你。”

“公平交易,別想太多。”

可剛剛故意恐吓我那些有的沒的,不是你嗎?

白知梨發現自己有時候是真的看不懂這個學長。

程修寧似乎也聽到對方心底的疑問,卻選擇沉默不語,大步往前邁開步子,看背影還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走吧。”

他說。

白知梨就舞臺上反應快,私底下什麽都慢半拍,好一會兒後,才像是剛聽到程修寧的話一樣,“哦”了一聲邁着小步趕緊追上去。

那場大雨解了綿延已久的暑熱,宣告着京城正式入秋,晚上溫度自然也下來了。夜裏更深露重,涼風再一吹,白知梨清瘦的小身板就完全扛不住,冷得不時縮縮脖子。

他想着要追上學長,一心埋頭看路,也沒注意到前面那人突然停下,于是又像那次炎炎午後一樣,一頭朝着對方的背撞了上去。

“嘶……”白知梨擡手摸摸額頭,被撞得眼角泛淚,不知道一男的後背怎麽會比石頭還硬。

但還沒來得及發難,程修寧脫了自己外套,遞過去:“穿上。”

白知梨不太擅長拒絕別人,尤其這種時候,手比腦袋還快,一伸手就把尚且帶着青年體溫的外套接過來了。

直到手心切切實實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溫度,也嗅到那股隐隐約約、卻又萦繞不散的苦橙味道,白知梨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手裏拿着的是什麽。

“我不冷……”他想把外套還回去。

“我也不冷。”程修寧說。

這天氣雖然比前些天不知道涼快多少,但也沒有到需要穿厚厚兩件的程度。程修寧裏面是件短袖,肌肉線條流暢的小麥色手臂自肱二頭肌以下都暴露在空氣中,卻并不怕冷似的,走在白知梨的左邊,替他擋去夜風寒露。

白知梨眼睜睜看着程修寧又快走到自己前面了,沒辦法,只好把帶着他體溫的外套穿上。

程修寧看着像專心走路,餘光卻瞥着白知梨,想知道他看見自己明顯有鍛煉痕跡的身材後,會是什麽反應。

以前總是他暗戳戳地釣自己,這次,他也想試試對方一貫用的手段。

白知梨沒想太多,只是羨慕地“哇”出聲。

“學長你這肌肉鍛煉得好棒,一周得花多少時間泡健身房啊?”因為總能遇見變态,白知梨從小就想長得個子高高的、身體壯壯的,最好誰都不能欺負他。

但不知道為什麽,個子長到快一米八就不長了,腿細腰也細,就算努力鍛煉運動過,也很少會留下諸如健身房撸鐵大佬們一樣的訓練痕跡,頂多不過是因為常年跳舞,腹部有兩條很清楚的馬甲線勾下去,隐隐有點薄薄腹肌的形狀。

所以當他看到程修寧藏在襯衫下的一身肌肉這麽漂亮時,是真羨慕了。

但這種單純的羨慕,只要一出現在白知梨身上,只要落入程修寧眼裏,似乎就全都變成一種被肉色吸引的證據。

不然,怎麽可能會有男的真心誇另一個男的肌肉練得真好、看起來非常有安全感?

程修寧面無表情,心中喜悅,狀似不在意般答道:“我沒泡過健身房,可能平時随便打打球就有吧。腹肌?你怎麽知道我有腹肌。”

白知梨的羨慕頓時變成嫉妒,他覺得學長是故意不想說自己平時在哪家健身房的,因為怕他也鍛煉出一身漂亮肌肉吸引到其他女孩的目光。

呵呵,真是小氣。

于是語氣也差了不少:“真的嗎我不信。”

程修寧似乎就等他的這句回答,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不信?你可以摸摸。”

“……”

“……”

話音落地,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程修寧幾乎是說完就後悔了,學弟內向膽小,又特別容易害羞,平時跟個兔子似的恨不能把自己藏起來,自己突然跟他說這種話題,讓他誤會了怎麽辦。

白知梨則是氣得眼睛都紅了:在別人餓着肚子的時候不吧唧嘴也是種禮貌,有腹肌這種事說過一遍就可以了,為什麽要一直在自己面前炫耀!

見白知梨紅着眼睛和耳垂,一副羞得要哭的樣子,程修寧有點慌,忙找補:“說着玩的。我平時不會這麽随便。”

你還要說!

所以就專門挑在他面前炫耀是嗎!

白知梨快氣哭了,腦袋埋在立起來的外套領子裏,悶聲不吭往前走。

程修寧手足無措了一瞬,很快追上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道歉——

總不能說,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摸我腹肌的。

聽起來,似乎有些……

但他也暗暗警告自己,學弟比想象中還更容易害羞,平時相處起來,應該更小心一些。

程修寧只好假裝沒事發生,轉移話題:“我有點餓。你呢?”

白知梨吸吸鼻子,本想硬氣地甩一句“就是餓死也不關你事”,但剛有這麽個念頭,肚子就輕輕地“咕”了一聲,傳達出餓的信號——

他幾乎整個晚上都在忙着迎新晚會,為了效果演出前一般都不吃東西,跳舞又特別耗費體力。

白知梨感覺自己耳後都快燒起來了,特怕程修寧也聽見了,但想了想,還是飯重要。

是學長先把他惹生氣的,就應該拿晚飯來賠,他又……他又沒什麽錯!

這次絕對不是蹭吃蹭喝!

一想通,白知梨就用力點點頭,理直氣壯地說:“餓!”

程修寧轉過頭看着他,一會兒,忽然笑了。

白知梨很少見他笑得……呃……看起來這麽正常——畢竟平時都冷冰冰一張臉,跟誰欠了他千八百萬塊錢一樣——所以愣了下。

反應過來後,有些不高興地撅着嘴問他:“你笑什麽……”

“膽子大不少。”以前哪裏敢大聲跟自己講話,聲音恨不能比蚊子聲還小,總低着頭,像自己要欺負他一樣。

白知梨偷偷在心底重重哼一聲,扭過頭,跳過這個話題:“我們去吃什麽?”

程修寧止住笑意,正經了些:“下午來學校得早,沒來得及買菜,家裏開不了火,在外面吃吧。”

哪裏吃無所謂,只要有人請客,白知梨就很高興。

他連忙點點頭,一想到勞累一天能被美食慰藉,眼睛裏就像放進一盞燭火般亮亮的,泛着濕潤水光,像一只睜着水汪汪圓眼攤開肚皮、很可愛很柔軟的小動物。

程修寧餘光看了許久,沒意識到自己心髒已經化成灘水。

他們并肩走在路燈下,暖黃光暈從頭頂打下來,落在肩膀上鋪開柔軟明亮的色塊,勾出一道挺拔一道清瘦的輪廓。

京大的深夜很安靜,只有遠處操場上還有零零碎碎在散步的學生,偶爾有男孩彈吉他的聲音傳過來。

是首節奏輕快的小甜歌,忽遠忽近地作為他們的背景音。

白知梨忽然對程修寧說:“學長,不知道這話算不算冒犯,但是……我覺得你話比以前多好多。”

程修寧本想說“沒有”,但他又想到,如果換個人,大概連問這個問題的機會都沒有,更遑論得到自己的回答。

所以,他對白知梨,确實和對別人不一樣?

——也沒有吧。

程修寧覺得自己不是那麽沒有原則的人,怎麽會因為對小學弟有好感,就給他和其他人制定雙重标準。

程修寧正琢磨,迎面走來幾個看起來像大二大三的學生,應該是認識他,隔着老遠就開始熱情打招呼,一口一個學長可禮貌了。

程修寧:“嗯。”

這些學生就打了個招呼,轉過彎走了,路上還都感嘆學長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都不帶搭理人的。

白知梨:“學長?”

“怎麽了?”

“去哪吃飯?”

“海底撈吧。”程修寧說,“雖然不夠正式,但現在時間晚了,外面飯店基本都關門,只剩這地方能吃東西。”

“海底撈還不夠正式啊?”白知梨酸酸的。

真是可惡的有錢人,他一直覺得如果以後和女孩子談戀愛了,約出來吃飯就選海底撈呢。沒想到在對方眼裏,這居然都不算得上是一個值得提到的選項。

人與人之間巨大的貧富差異再一次将脆弱的白知梨擊倒,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被榨幹的荔枝果汁,被盛放在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杯具裏。

程修寧領着白知梨去了離學校最近的一家海底撈,點完菜要上飲料的時候,程修寧本來單手拿着菜單,“酸梅湯”已經說出來一半,白知梨卻不知道忽然怎麽想的,向服務員要啤酒。

白知梨長相偏小,加上本身年齡也不大,程修寧坐在他對面,相比之下看起來就要穩重得多。服務員把他們看成了兩兄弟,聞言有些為難地看向程修寧,意思很明顯,想讓哥哥自己拿主意。

她這麽看着我和小學弟,難道是把我們當成情侶,來征求我的意見?

程修寧這麽想着,問白知梨:“你酒量怎麽樣?”

白知梨雙手撐在座位上,誠實且乖巧地搖搖頭。

“不怎麽樣?”

白知梨還是搖頭。

“沒怎麽喝過。”

程修寧:“……為了避免回去路上要背一個小酒鬼,我建議你喝點果啤。”

白吃白喝還有啥要求,白知梨欣然同意。

兩個人都不太能吃辣,所以鍋底點的微辣,但即便如此,手邊的飲料杯還是滿了又空、空了又滿,吃到後半截都有點滿頭大汗。

但程修寧相對來說要稍微好點,太辣了他就用碗裏的白開水涮涮,白知梨就是越菜越愛玩,不肯涮,非說要原汁原味才好吃,被辣到又一直吐着舌頭扇風,一升裝的果啤放在桌子上,火鍋還沒吃到一半就只剩點兒底。

程修寧看得都皺眉頭,拿來碗倒白開水遞過去:“你吃不了辣。”

酒壯慫人膽,果啤也是啤,白知梨硬氣拒絕:“不要!火鍋不辣就不好吃了。”

程修寧:“……”

按你這邏輯我們一開始就應該點特辣才對。

“那你自己悠着點。”

白知梨拿手背貼了貼自己發燙的兩頰,癡癡笑着說:“我、我沒事呀,我還想拍個視頻呢。”

“……”得。

程修寧有些無奈地放下筷子,想把他手裏倒滿杯子的果啤拿走,卻被白知梨忽然攥住。

男生手心的溫度滾燙灼人,皮膚相接觸的那一刻,程修寧幾乎是渾身一個戰栗,險些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下意識想掙開那雙似乎要把自己燙上烙印的手,可白知梨不知道使了什麽牛勁,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掙脫,被人拉着往他那邊:“學長要不要一起來拍視頻?我教你手勢舞~”

程修寧怕拉扯間火鍋盆裏的熱氣燙到白知梨,最後軟下來沒有再掙紮,保持一個被人拽着的姿勢,從桌邊繞到對方身邊坐下。

見一向又冷又硬吓死個人的學長居然這麽聽話,白知梨特別滿意,邊笑邊到處翻找手機。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看東西重影,摸半天找不到後,白知梨直接順着就摸到程修寧大.腿上,後者渾身肌肉更是直接繃緊,整個人都僵在那兒不敢動了。

“我手機呢。”

白知梨碎碎念着,手不停亂動,還是摸不到就索性往上面摸,迷蒙的眼神清醒了一瞬,似乎已經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但果啤後勁一上來,很快就又暈乎乎的了。

“這是我……機嗎……”

程修寧聽着他的小聲碎念,後牙都咬緊了,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這不是你機,是我——”

他深吸口氣,默念不要跟個小醉鬼生氣,說不準對方第二天酒醒後什麽都記不清了。

于是強壓着劇烈情緒,左手攥住白知梨手腕,想把他手拿開。

動作間白知梨的手指不小心蹭過,程修寧猛地弓起腰背倒吸冷氣,立刻低聲罵了句。

“嗚……你又兇我……”

白知梨手被攥着,委屈得要死,嘟着臉頰肉像只生氣的白嫩包子。

程修寧急得壓低聲音,喉嚨都燥得嘶啞了:“什麽是‘又兇你’?我什麽時候兇過你?”

白知梨不聽他的,只是用氣鼓鼓的眼神,無聲控訴。

程修寧讓他這麽一看,氣血更湧,真覺着自己得交代在這兒。

他低頭湊近,近乎咬牙切齒地對白知梨說:“別又摸我那兒,又拿這種眼神盯着我。”

白知梨醉乎乎的,沒聽懂他在說什麽,用茫然單純的眼神看着他。

“操。”

程修寧忽然把他的手拽過來:“你不是喜歡摸嗎。”

“讓你摸個夠。”

但白知梨忽然又哼哼唧唧抗拒起來,被拉着的手也到處亂動,弄得程修寧上不去也下不來,尴尬地卡在中間,忍得人都快憋出病了。

他甚至把壓在心底想說很久的話都問出來,仗着白知梨喝醉酒了意識不清醒,一句句逼問他:“你怎麽總是表現得很無辜,卻一舉一動都要故意釣着我?看我吃餌上鈎,看我沿着魚線一點點被你拉上來,你是不是會很有成就感?!”

白知梨滿心都想掙開攥在手腕上的禁锢,根本就沒好好聽程修寧壓抑到極致後才爆發出的質問,而且以他現在這狀态,就算是聽了,也只會睜着圓而懵懂的貓眼,理解不了話裏話外的意思。

“白知梨,你真是敢釣不敢認。”

得不到任何回應的程修寧最後只紅着眼,說出這麽一句聽着狠,卻毫無作用的話。

白知梨似乎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呆了一會兒後,非常認真的為自己解釋:“我沒有……釣你呀。”

“呵,”程修寧氣到笑出聲,攥着他的手,放在那上面,“你自己感受不到嗎?剛才是誰先對我動手動腳。”

“同居這一個月,你的那些表現,怎麽看都是在釣我。”

“我還沒談過戀愛,我觀念很傳統,只想和以後會一輩子在一起的人親密接觸。你現在碰了我,又不敢承認,讓我以後怎麽辦?!”

白知梨本來腦子就不是很好用,人笨笨的,現在喝了酒,思緒轉得更慢,聽程修寧這麽污蔑自己,都快傻眼了。

他、他哪裏有像他說的這樣!

見白知梨呆呆地不說話,程修寧眼睛通紅:“你到底是真喜歡我,還是單純玩弄我感情,不如今天說個明白。別總這樣釣着我,不清不楚的。”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白知梨努力地進行思考,但他确實不明白一個硬硬的大冰塊為什麽忽然情緒激動地拉着自己要負責,又天性膽小,怕得往後縮了縮,怯生生地說:“你要是覺得、覺得被我摸了很吃虧,那……”

他絞盡腦汁,想着能夠怎麽補償,最後靈光一閃,忽然把自己衣服往上撩:“你也摸回來好了!我也沒談過戀愛,也沒被人摸過,這樣很公平……”

程修寧吓得臉色一變,立刻抓着座位上的外套往白知梨身上一蓋,後者才剛做出要脫衣服的樣子,就連手帶腦袋一起被衣服蓋住,“嗚嗚”地撲騰着。

程修寧萬萬沒想到白知梨的腦回路居然離譜到這種程度,哪兒還顧得上掰扯到底誰玩弄誰,站起身左後看了看,見周圍卡座都空着,服務員也都站在門口迎賓,确認沒人在意這邊後,才重重地松出口氣。

“以後不要對着別人——除了我——以外的人這樣做,知道沒有?!”

程修寧忍不住語氣重了點,因為白知梨的行為在他看來特別危險——

一個長得跟個女孩子一樣漂亮的十七八歲小男生,又沒什麽武力,腦子也不是很好用,膽子還跟兔子一樣特別小,平時就挺夠嗆的,喝點酒更是……

這真遇上個變态,真能自己把自己給送上去。

白知梨好不容易才從外套裏掙紮出來,氣喘籲籲的,用一種很不解的語氣問:“為什麽呀……”

程修寧不知道該怎麽跟一個小醉鬼解釋那麽多,就只好一刀切武斷道:“因為這種事是不對的,等你再長大點就懂了。”

“哦……”白知梨低下頭,有點好奇地玩着拉鏈,“但是小時候叔叔說,要是給他看看,就給我買大白兔奶糖,要拿東西換才行……”

程修寧在幫他整理亂掉的衣服和頭發,聞言動作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白知梨只覺得那雙大手撥着自己頭發的力度更輕了,像羽毛輕輕在撓一樣,又酥又癢很舒服。

和小時候那些叔叔哥哥摸他腦袋的感覺不一樣。

“除了剛剛跟你說的話要記住之外,還有一點,你也要記住。”

白知梨擡起頭,眼睛水汪汪的:“什麽呀……”

程修寧沉默一會兒後,邊幫他把外套穿好,邊說:“如果你想問我要,不用拿其他東西來換。”

“可是……這好像對你不太公平……”

“……有些東西本來就很不講公平。”

收拾完後,他拍拍白知梨的肩膀,把這小孩扶起來:“如果實在覺得我吃虧,你也可以試試拿真心來交換。”

“我只想要這個。”

後半句話,程修寧爛在心裏,沒有在今晚說出來。

——我會先給你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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