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他送來的禮物是爛掉的玩偶

第2章 02 他送來的禮物是爛掉的玩偶

過去這麽多年,這小子還和剛畢業的時候一樣,看起來呆呆的。

蘭馨轉頭看向一旁的老板娘,“我就坐裏面那桌吧,有熟人。”

老板娘看了一眼蘭馨視線的方向,露出笑容,“你是姜隊長的朋友啊,小姑娘第一次來,一會兒姐送你一盤毛豆。”

蘭馨謝過老板娘朝着座位走,室內的溫度比室外高了太多,蘭馨整理了一下頭發走向四人位。

姜子平那桌除了他還有一個男孩,那男孩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幾歲,眼神中有冷淡。

蘭馨比任何人都懂那種眼神,是經歷過無數次打擊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可他們這種人,看起來總想要掙紮着在絕境中重生。

“這兒有人嗎?”蘭馨徑直走到座位前,指着姜子平身旁的座位。

姜子平擡頭看向蘭馨,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店裏,幾乎所有座位都被人坐滿了。

沒等姜子平開口,身後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沒有,就我們三個人。”

蘭馨轉頭看見一個比自己高了不到半頭的女人,她看起來溫柔,相比于自己,女人有一種天生讓人親近的氣質。

她朝着蘭馨笑笑,将剛剛從冰箱裏拿出的冰鎮啤酒放到桌子上,啤酒瓶的外壁上因為突然的回溫泛着水珠。

随後,女人将蘭馨座位前的食物往裏推了推,“一起吧。”

姜子平的身體下意識僵直了一下,原本大大咧咧翹起的二郎腿在蘭馨落座的那一刻放了下來,身子也下意識向牆邊靠了靠。

倒是有些邊界感。

随後,蘭馨看向對面的女人,她讓她想起周研。

莫名給她一種安全感。

女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蘭馨的視線,擡頭對着蘭馨笑了笑,主動聊了起來。

說話間,她身旁男孩的視線一直在女人身上,以蘭馨多年的直覺,這兩人關系不一般。

姜子平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蘭馨交談了幾句,話語間蘭馨能感受到。

這男人又一次沒認出她。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太過沒有特點,幾年前的事姜子平想不起來也就算了,前兩天剛剛發生過的事他居然也不記得。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姜子平上次是以考官的身份和自己見面的,為了避嫌,這次才故意裝作不認識?

聊着聊着,幾個人便熟絡了起來,蘭馨喝了幾杯酒,看着姜子平和面前的女人紛紛醉倒了。

蘭馨是個酒鬼,外公總是喜歡喝兩口,喝的時候想讓人陪就會給她倒上。

久而久之她的酒量也見長,從前一直聽說北方人的酒量都是以噸為單位。

這兩個人也是打破了蘭馨一開始的刻板印象。

回家過年以前,蘭馨在紀念品店買了一個小玻璃瓶,接了些霁封的雪帶回了滄沅,放到了周研的墓前。

她撿起上次來時帶的如今已經枯萎的花換上新的,算一算她已經離開自己七年了。

2016年——

滄沅的夏天難得的燥熱,空氣中的潮濕在一瞬間沖進人的肌膚和整個毛孔。

雖然陽光下熱得身體發燙,但教室裏空調的溫度卻冷得有些許窒息。

今天午休時的空調比平時開的冷一點,蘭馨似乎做了很長的夢。

比噩夢更可怕的,是夢見她從前經歷過的痛苦,很多事即使過去了多少年,看起來已經忘記了,卻還是能在夢裏記起。

那些在大山裏被百般折磨的記憶。

“你怎麽這麽冷?”周研坐在蘭馨身邊,輕輕用手揉搓着蘭馨的手心,試圖将她冰冷的身體捂熱。

見蘭馨沒什麽反應,周研想要脫下校服蓋在她身上,卻被蘭馨伸手制止了。

“教室太冷了。”蘭馨擡頭看了一眼正對着自己上方的挂鐘,“還有三十分鐘,陪我下樓曬曬太陽吧。”

“好,中午沒吃飽,我剛想買個烤腸吃。”

周研和蘭馨坐在操場上,炙熱的太陽直射在兩個女孩身上,周研拿着烤腸還冒着熱氣,她将烤腸遞給蘭馨,想着給她吃第一口。

“我剛睡醒,你吃吧。”蘭馨笑着将她的手推回去,頭下意識靠在她身上。

周研是她最好的朋友,從大山裏逃出來以後,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抑郁,會生病。

但她沒有,相比于那些敏感的情緒,她更多的是淡漠。

她可以接受那些身體上的虐待和精神上的摧殘,她的外公從小就教育她,任何外在的因素都不能将一個人打敗。

所有看似壓抑和強制行為的背後,都是施虐者可憐的自尊心在作祟。

只要毫不在意,身體上的創傷都是可以忽略的。

這是外公經歷過無數次戰争得出的結論,從她生下來那一刻,就經受着這樣的教育。

她不害怕施虐和打壓,她害怕的是人性的背叛。

那些孩子明明答應她一起逃出去,卻在關鍵時刻退縮,甚至有些人認為她是整個團隊的拖油瓶。

他們想要将自己推出去,成為那唯一的槍靶。

如果不能解救他人,不如成全自己。

從那以後,蘭馨一直沒有朋友,無論周圍的人靠的多近,她都表現得不溫不火。

她知道,人類虛僞的面具下,是一顆利己,随時可能背叛的心。

可周研不一樣,無論她表現出再堅硬的外殼,周研都在一次次的打破,她似乎有永遠都花不完的積極。

“我們真的不能做朋友嗎?”在她問出數不清多少次這句話以後,打破了蘭馨內心的那道防線。

從初中到高中,因為有周研,蘭馨也慢慢變得似乎可以讓人接近。

或許,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麽自私。

好像人生的所有重要時刻,都是周研陪她度過的,從那以後,蘭馨開始變得相信感情。

她做了很多從前不會嘗試的事,比如那天晚上逃課去看了音樂節。

如果不是那場音樂節,蘭馨也不會遇見姜子平。

音樂節結束後,蘭馨比周研回來的晚了些,宿舍的燈光亮着,蘭馨推開門的時候,周研已經在宿舍敷面膜。

雖然是高中生,這姐對于自己皮膚的保養還真是一點不含糊,用的化妝品也都是個頂個的貴。

用周研的話說,她家裏人除了錢,估計也沒什麽東西能給她了。

有些人從小就能從父母那兒得到很多愛,雖然周研沒得到,不過給錢大方就行,至少得有一樣。

什麽都不給的話,那也太混球了。

看見蘭馨回來,周研轉過頭眼裏有幾分興奮和八卦,“好啊小蘭馨,還說什麽有事?我看你根本就是去約會了!”

“什麽約會?”蘭馨不是沒聽懂周研話裏的意思,而是視線被其他東西吸引力,她徑直走到自己的桌子前,看着她桌子上擺着的一個小熊玩偶,“這哪來的?”

“那個?剛才有個男人讓我帶給你的。”蘭馨看着小熊仔細回憶起男人的模樣,“那男的說認識你,好像……有點瘸?”

那小熊的身子有些破了,被幾塊破布縫補着,眼睛裏的玻璃珠同正常的也不一樣,一顆是鮮紅色,一顆有些磕破了,泛着橙光,看起來有幾分吓人。

比起禮物更像是恐吓。

蘭馨的眉頭緊皺,她的身體下意識有些顫抖,拿起桌子上的剪子将小熊剪得稀爛,包裹小熊的布一片一片脫落到地上,裏面的棉花露出來。

一塊塊絮狀的棉花顏色發黃粘黏在一起,湊近鼻子時還有些腥臭味。

沒有剪開前,小熊的身體似乎被噴了些劣質的香水,把原本惡心的味道掩蓋了。

“诶,你怎麽剪開了……”周研将面膜撕下來扔到桌子上,剛要走過來,看着小熊身體裏的棉花不自覺地惡心了一下,“我去,這什麽味啊。”

周研皺着眉,看着蘭馨徒手将棉花一點一點撕開,看見裏面什麽都沒有,直接将所有垃圾扔到垃圾桶裏。

“我去扔個垃圾,回來和你說。”蘭馨将垃圾袋系緊,掐着垃圾袋的提手将她扔進這層樓的垃圾桶裏。

雖然是高中生的住宿樓,但樓裏經常有老師的孩子在樓裏亂跑亂畫。

垃圾桶在這層樓的盡頭,旁邊是上下樓的樓梯,樓梯的牆上用粉筆畫的亂七八糟,有扭曲的不成樣子的小人,還有幾個不知道什麽含義的圓圈和方塊。

倒也奇怪,蘭馨宿舍門口也有一個圓圈,就在房門的右下角。

當時她和周研對着這個圓圈讨論了好久,發現別的宿舍門口都沒有。

最後周研覺得是巧合,還在圓圈上化了個表情。

這事也就算不了了之了。

但今天,蘭馨看着垃圾桶裏扔着的那個黑色塑料袋,她的眉頭皺了皺。

在回宿舍的時候,将門口的圓圈用袖口擦了擦。

時間太久,盡管可能是蘭馨想多了,但還是不想有不好的事發生。

如果她一個人住也就算了,可宿舍裏還有周研。

房門口的圓圈被擦得糊成一團,連同周研畫的表情也一起模糊了一大片。

看起來不太好看,但心裏總覺得安全了很多。

推開門,周研正對着門口坐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蘭馨的椅子也搬到了中間,似乎是想和蘭馨面對面會談。

“蘭小姐,請坐。”周研伸出手,煞有其事的邀請蘭馨。

“幹嘛這麽嚴肅?”蘭馨笑了一下,抽出一旁的紙巾擦了擦手,碰了那麽髒的棉花,剛才扔完垃圾順便去洗了個手,“又要采訪了?周記者。”

周研的夢想是當記者,老是在宿舍和蘭馨玩什麽訪談游戲,蘭馨閑得沒事也和她玩。

其實她心理年齡比同齡人大很多,可能是經歷了那些事,看同齡人都有一種看小孩的感覺。

但她看見年紀比她大,地位比她高的人,又下意識會裝成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的教育問題,蘭馨生來有一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能。

挺能裝的。

“從哪兒開始采訪呢?抱歉,我看一下提綱。”周研聽見周記者三個字就來了興致,拿着一個空白的A4紙就開始裝上了,“今天收到的這個玩偶,是蘭小姐的仇家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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