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一切的終點
第78章 78 一切的終點
“你在哪兒?我們去幫你。”江競钊轉頭看向面前的保險箱, 折騰了這麽一大圈,離打開面前的保險箱近在咫尺,蘭馨卻打來電話說保險箱沒有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 為什麽要大費周章搞這麽一個封閉的保險箱, 這材質一看就特殊,弄到它的方式應該也不簡單。
總不能用這麽一個高端保險箱來裝什麽衛生紙。
不過沒有證據的話,也可能是贓款。
“您和蘇叔就在那兒,有個男人正在往游戲廳去, 右眼角有一顆黑痣。”蘭馨走到剛才男人消失的路口,低頭抹了一下地面輕輕嗅了一下, “你們盡量拖延他,不要讓他打開那個保險箱, 我會去正确的地點把東西帶回來。”
蘭馨從一旁掃了一輛電動車,這個時候再調用車輛恐怕有些打草驚蛇了,“那男人剛剛應該幫丘昌年處理了一個屍體, 不知道具體身份是什麽, 別讓他跑了。”
說完, 蘭馨挂斷了電話,戴着耳機開啓了手機導航,朝着導航的終點駛去。
“蘭馨說保險箱裏啥都沒有, 讓我們拖延一會兒要來的壞蛋。”江競钊放下電話,低聲朝着蘇偉烨說了句,說完自嘲了一下, “老子當刑偵隊長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被下屬的下屬指揮。”
不過他的臉上倒也沒什麽氣惱的表情,拍了拍蘇偉烨的肩膀,“老樣子, 你放風。”
蘇偉烨點了下頭,朝着門口的位置走過去,從大廳抄起一個棍子躲在了大門口。
雖然說蘇偉烨沒當過兵,不過當過江競钊的搭檔。
幾年前那場車禍,江競钊從殺人犯手上救下女受害者,在巷子口接應她的就是蘇偉烨。
不是江競钊不信任姜子平,不信任隊裏的其他年輕人。
是他知道當時的環境已經在逐漸惡化,如果所有人都孤注一擲做同一件事,不僅不會有好的結果,還會使局裏的人全部大換血。
換血不僅意味着那些孩子丢了工作,還可能導致在所有真正辦實事的人裏摻雜進一些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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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洗也洗不掉的髒東西。
江競钊早些年就在和蘇偉烨秘密調查那些兒童婦女走失案,不過當時的影響沒有上過報紙的連環殺人案惡劣,蘇偉烨那些年在市長的位置也不算太穩定,如果真的将這件事在明面上捅破,不僅不會有好的結果,還會适得其反。
不僅是那時候的證據還不夠齊全,也是當年的蘇偉烨還沒有能力将這份證據送到真正有幫助的人手裏。
打了這麽多年的根基,蘇偉烨也沒有像表面上只是在做那些人的傳聲筒,他有自己的渠道,積攢了自己的勢力。
可沒想到短短幾年會讓這麽多無辜的孩子和女人一步步深陷泥潭。
他自責,也無能為力。
自責作為市長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市民,自責明明身居高位卻毫無實權,只是一個被更高層人架空的皮囊。
他只能想方設法早一步拿到證據,早一步将所有人一網打盡,才能讓更少的人受到傷害。
而江競钊的假死,确實也不是那個連環殺人犯導致的。
江競钊做警察這麽多年,倒也不至于被一個殺人兇手炸到連骨頭渣都不剩。
那天确實讓那男人跑了,不過當時的他也失去了再次犯案的能力。
真正的梅花從那時候就已經不會再動手殺人了,想殺江競钊的另有其人。
江競钊調查上級秘密的事被發現,那些人想盡辦法要将江競钊滅口,作為刑偵隊長,自然是破壞他們犯罪鏈條最大的威脅。
只要江競钊一天不死,他們的人就會從天南地北趕來想方設法的讓他閉嘴。
不僅讓他閉嘴,還會牽連局裏那些毫不知情的孩子。
江競钊只能通過假死來轉移那些人的注意力,而梅花就是最好的擋箭牌。
他隐姓埋名,看着那些人的隊伍一天天壯大,他嘗試過救一些孩子和女人,不過他的行為不僅是杯水車薪,還有可能暴露自己還活着的真相。
他開始放一條線,引着姜子平發現這件事,他有更直接的手段可以調查這一切。
他這個徒弟有勇有謀,如今也到了扛起事的年紀。
這麽多年過去,終于是時候将一切都結束了。
蘇偉烨抓着棍子的手緊了緊,他這麽多年雖然沒打過人,不過打過不少次高爾夫。
擡杆轉身這個動作他練習了太多次了。
門外的黑影一點點靠近,直到身影大到幾乎占滿了整個房間,蘇偉烨一個轉身,棍子猛地打在了走進來的男人身上。
男人用一只手抓住蘇偉烨送過來的木棒,猛地一下将木棒折斷。
完全不是對手。
但蘇偉烨本來也不是來打架的。
蘇偉烨适時地收回手,沒有被這男人牽着鼻子走,男人也沒有在他面前多停留,剛才那一下就是給更衣室裏的江競钊提醒。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蘭馨将車子停在一片廢棄的舊址,是季桂蘭和丘昌年早些年工作過的工廠,她将地址發給姜子平,開着手電闖了進去。
舊址早已成為廢墟,這些年劃地改造,這片地卻一直沒有被鏟除蓋新樓。
之前蘭馨好奇查過這塊地的使用權,被季桂蘭承包了。
當時她不太明白季桂蘭的用意,如今卻意識到,季桂蘭想留住她和丘昌年剛認識的那段時光。
也是丘昌年對季桂蘭最用心的一段時光。
她早就清楚那男人這些年在利用自己,所以選擇收集了丘昌年這些年犯罪的證據,想着有一天,如果丘昌年真的同自己撕破臉,有一個保護自己的方法。
可她低估了自己對于丘昌年的感情。
低估了她的愚蠢程度。
窮盡一生花費所有渴望得到一個男人的愛。
渴望得到一個自私自利,為了金錢能殺害自己親人的男人;渴望一個從來不尊重自己妻子,将她僅僅當成生育工具的男人;渴望一個明明家裏娶了衆人誇耀的年輕女人,卻依舊在外面沾花惹草的男人的愛。
蘭馨想過季桂蘭這種人最好的下場是怎樣的,可能不是在監獄裏度日,為她的罪行忏悔一生。
她從不會覺得忏悔,像她這種人,即使雙手沾滿鮮血,也不會眉頭皺一下。
所有人都有她們自己的宿命,季桂蘭覺得生死有命,那些無辜之人死在她手上是他們的宿命。
但她從沒想過,她的宿命是死在丘昌年手上。
或許她再也無法得到搶救是她最好的結局,讓她覺得她的一生那麽可笑,她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的結局。
姜子平趕到時,蘭馨坐在土堆裏,一片像廢墟的土裏裏,卻偏偏長出了一朵玫瑰。
他跑過來去,蘭馨正在用一塊石頭挖土。
“我來。”姜子平拿過蘭馨手中的石頭,對着那朵玫瑰向下挖,一直挖到旁邊的泥土堆成了山。
在那片地的最底層,埋了一個被泡沫包裹了很多層的硬盤。
而此時的游戲廳,江競钊壓着已經精疲力盡的男人打開了那個保險箱。
保險箱裏确實沒有什麽證據。
除了一沓錢和銀行賬戶,一本相冊,還有一本日記。
相冊裏是季桂蘭和丘昌年的合照,都是季桂蘭偷拍的,丘昌年從來沒有主動和季桂蘭合照過,但這麽多年,季桂蘭每一年都有和丘昌年的合照。
日記裏除了訴說着對丘昌年的感情,還有最後一句話。
【我在我們的因果下種了一枚種子,如果能開出玫瑰,我就原諒你這輩子不愛我。】
丘昌年開庭的那天,丘家幾個人都去了,丘擇和夏潔坐在角落,一臉淡漠地看着被铐在中間的丘昌年。
坐在夏潔旁邊的,是丘昌年那個兒子,他也沒什麽表情。
有其父必有其子,兒子随爹,爹沒心,兒子自然也沒心。
他估計也不在乎自己那個爹是死是活,反正有漂亮媽媽陪着,有錢花,小日子過得就舒心。
但他不知道,丘昌年進去以後,夏潔不可能養他一輩子。
一天都不可能養。
丘昌年那個爸媽倒是在最前面的位置哭的最傷心,一邊大喊兒子肯定是被冤枉的,一邊咒罵那些工作人員說冤枉了他們的好兒子。
丘昌年的妹妹也哭了,她哭的原因是覺得家裏最能賺錢的哥哥進去了,她知道那些錢都不是從正規渠道得來的,她哥進去以後錢是一定會被收走的,說不定那幾個房子都會被法院查封。
當了一輩子富家大小姐,自然受不了這種落差,甚至想想就覺得後半輩子無望了。
那些證據都上交了,整個犯罪團夥都被搗毀,原本烏煙瘴氣的霁封恢複了早些年的樣子。
蘇偉烨官複原職,原本社區裏的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之前湊熱鬧說小話的居民嘴上說着“早就說蘇市長是好人,你們沒人信,沒他我們霁封早完蛋了。”
至于江競钊,姜子平提過讓江競钊回局裏副職自己讓位,被江競钊照着腦袋打了一巴掌。
江競钊的原話是,“老子辛苦一輩子,快退休了你倒是給我找上活了。”
駱诽見到江競钊的那天表情淡淡,但第二天起來紅腫的眼睛還是看出來他昨晚哭了。
不過兩人也就好了兩天,江競钊對着自家兒子那種管控欲望就上來了,天天催着駱诽回國外接着讀博,駱诽索性跑出去住進警局三天三夜不回家。
蘭馨和姜子平靠在橋邊看着遠處的風景,她今天沒戴假發,頭發已經長到耳垂,雖然比從前短了點,不過卻顯得更加飒氣了。
她将手放進口袋抽出一根煙,對着風點燃吸了一口,轉頭卻發現姜子平不知道去了哪兒。
煙沒抽兩口,姜子平拿着兩根棒冰小跑過來,“以後別抽煙了,抽煙對身體不好,吃這個。”
蘭馨笑着将煙熄滅,伸手接過姜子平手中的棒冰看了一眼,居然是姜子平當年在滄沅買過的那個牌子。
還挺巧的。
“嘗嘗,是不是當年那個味。”姜子平将手中的棒冰打開,自己率先嘗了一口,“好像沒你們滄沅的好吃呢?”
“你還去過滄沅?”蘭馨裝不知道,咬了一口手中的棒冰,“我覺得都差不多。”
“你忘了?”姜子平聲音莫名有點惱,他靠在橋邊整個腦袋湊過來,“你把我忘了?你上高中那會兒,我還幫你,我還送你回學校。”
“你還記得?”蘭馨被姜子平的反應逗笑了,轉頭盯着姜子平看,“我還以為姜隊長這些年見過的人太多,對我完全沒印象呢。”
“怎麽沒印象,你高中的時候長得就挺好看的。”姜子平嘟囔了一句聲音有點小,“我上次不是在燒烤店問過你嗎?你沒反應過來?”
“咱們在燒烤店可見過不止一回,那天姜隊長可是裝不認識。”蘭馨笑了一下,倒也不惱怒,她就想看看這男人能怎麽回答。
“什麽時候?”姜子平确實沒印象。
蘭馨掏出手機,将姜子平喝多了往車上撞頭的視頻循環播放,看的姜子平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我喝多了,我不知道,你删了。”姜子平伸手搶蘭馨的手機,手機沒搶到,兩個人跑來跑去的時候不小心将這個視頻發到了警隊群裏。
第二天上班那幾個毛小子只要看見姜子平,就會跑到玻璃旁邊撞玻璃。
撞得玻璃都有點裂紋了。
最後姜子平罰着那幾個人繞着街區跑一圈,說是治安巡邏,不跑完不讓回家。
竹竿本來體力就不好,人還欠,把手環綁到自家狗腿上讓狗替自己環城跑,奈何它家狗太能跑,步子又密,竹竿運動列表排到第一,一天跑了十萬步。
跑十萬步也就算了,那狗跑暈了,一頭撞進了姜子平懷裏,姜子平還覺得好玩,不知道誰家狗套上了運動手環,跟狗合影還發了朋友圈。
最後晚上查看運動步數發現是竹竿家的狗。
聽說把竹竿氣的一晚上沒讓狗吃飯,狗餓的把他家沙發皮都啃了,動物保護協會還跑來批評了竹竿一頓。
倒是始作俑者蘭馨毫發無傷。
姜子平卻越發古怪,蘭馨總覺得這男人沒事就對自己獻殷勤,直到有一天崔婷邀請她到家裏吃飯。
蘭馨照常拿着禮物敲開了姜子平家的門,開門的是姜子平,直到坐在了沙發上也沒看見崔婷的影子。
“阿姨呢?”蘭馨擡頭往裏望了一下,又看了看手機确實是崔婷給她發的消息。
“我媽出國了,當初我媽用我的名義約你來,今天我用我媽的名義約你來。”姜子平不知道為什麽臉莫名有點紅,伸出手将一杯果汁推到蘭馨面前,“渴了吧,喝。”
“謝謝。”蘭馨看着姜子平緊張,自己莫名也有些緊張,好端端的怎麽變得這麽別扭,還是不是一起拼過命的好隊友了。
“之前我去你家喝粥,我說有時間讓你嘗嘗我的手藝,你在這兒坐着,我去給你做飯。”姜子平用衣服擦了擦手,轉頭就去廚房做飯,沒說別的廢話。
蘭馨看着一板一眼的姜子平覺得有點搞笑,她拿起手機給姜子平拍了張照。
身材不錯,後背練得很挺拔,不虧是自家隊長。
姜子平低頭在廚房不知道弄着什麽,手機攝像頭裏的男人突然轉過頭,蘭馨的手機從寬背變成了一束巨大的紅玫瑰,吓得蘭馨一下把手機扔到一邊。
姜子平臉有些紅的拿着花走過來,遞到蘭馨面前。
“之前你來的時候,沒有正式歡迎你,這個花補給你,歡迎你願意來霁封。”姜子平開了口,話語莫名有些正直,原來是歡迎,不是表白。
“謝謝隊長。”蘭馨接過花,莫名有點臉紅,“花很好看,我很喜歡。”
“這段時間我們配合的不錯,你做的很好。”
“謝謝,隊長教得好。”
姜子平回過頭咬了咬牙,擡手給了自己一嘴巴,然後深吸一口氣跑到廚房,抱着什麽東西藏在身後小跑過來,突然就将手裏的東西遞到蘭馨面前,“我……能不能和你做一輩子的搭檔,我是說,做我女朋友。”
蘭馨低頭,看見姜子平手裏抱着的是一小罐醬黃瓜,莫名被逗笑了。
“你做的?”蘭馨沒回答姜子平的問題,而是開始端詳姜子平手裏的那罐醬黃瓜。
“對,你不是愛吃嗎?我學着做了,這樣你想吃的時候我就都能做給你。”姜子平抱着罐子身上系着圍裙一臉憨樣,倒是顯得有幾分可愛,“滄沅菜我也學了,我之前給他們試吃了,都說挺好吃的,應該符合你的口味。”
“我是找男朋友還是找廚子?”蘭馨笑着接過姜子平手中的罐子,故意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姜子平轉身默默跟着她。
“我每天都健身,肌肉大,網上說的男友力我也有,雖然你和我一樣厲害……”姜子平莫名越說越沒有底氣,這段時間他變得有點扭捏。
好像哪病了。
他确實想不出蘭馨需要找男朋友的理由,網上說的那些臺詞他覺得都和蘭馨不适配,什麽“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傷”,蘭馨根本不需要人保護,她自己就能掀翻一棟樓。
蘭馨将鹹菜罐子放在桌子上,轉頭看向姜子平,“你談過戀愛嗎?”
姜子平搖了搖頭。
“那你也沒接過吻?”
姜子平點了點頭。
“我也沒,要不……試試?”
皎潔的月光爬上陽臺,照在女孩的臉上,她的眼睛很亮,在姜子平眼裏,這雙眼睛恐怕比窗外的光還亮。
姜子平走過去,低頭親吻了蘭馨的嘴角,他的手放在桌子的邊緣,這個動作有些陌生,他在書上學的技巧似乎派不上用場。
蘭馨擡手将姜子平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雙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當一輩子的搭檔也不錯,她可以放心的向前走,不用再回頭看身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