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舞鞋
是一間陽光充足的，寬敞的客廳。
看起來有些老舊的泛黃的壁紙，棕紅色的木地板，充滿了幾十年前的氣息。
窗簾大大的拉開着，金燦燦的陽光照進來，灑在露出裏面襯布的老舊棕色皮沙發上。不知怎麽的，更添了幾分懷舊而溫暖的感覺。沙發之前安放着樣式樸拙的寬大木質茶幾，茶幾上放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還有一只玻璃花瓶。花瓶裏插滿了各色野花，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沙發對面就是電視牆了。說是電視牆，其實就是一個與茶幾同色調的電視櫃，上面安放着老式的笨重電視機。這裏只能收到寥寥幾個電視臺，所以這裏的主人很少打開它，就當它只是個擺設罷了。
房間角落裏，有一只一人高的棕色木質舊式擺鐘。銅質的鐘擺不斷的有節奏的左右搖晃着，發出輕微的聲響來。聽起來，令人生出安心的感覺。
一切都是舊舊的，充斥着遙遠的逝去的時光的氣息。
林綠躺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本書，眼睛卻沒有落在書本上。
她還在想着昨天發生的事。
雖然裴修沒有明說，但是她心裏清楚，只差一點，自己就永遠回不來了。
想起來，真是令人感到後怕。
此刻細細思量，越想，她對于裴修就越是感激。
要不是他，自己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奈何橋了吧……
原本只是淡淡的欣賞，漸漸的，那情愫已然在她心湖生了根。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芽，什麽時候會開花……
正思忖着，仿徨着，忽然一陣電話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好久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了，她愣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電話的聲音。于是忙匆匆爬起來，走到鞋櫃旁邊解起了電話。
“喂，你好。”
“是小綠吧？嘻嘻嘻，猜猜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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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聲音林綠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你這個死丫頭，我怎麽會聽不出你的聲音？”
來電話的人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從小學時候就認識的夥伴，名字叫做魏睐。
“荒山野嶺好玩嗎？”
“我很喜歡這裏，比城市好。”
“哪裏好了？鄉下多冷清啊，我要是去了肯定住不慣。沒有網絡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
兩個人閑談了一會兒，魏睐終于提起正事來：“明天是我的生日，我盼着你過來哦。”
“好啊，一定來。”
“好高興啊，你能來我太開心了……”
進城給魏睐慶生的事情，就這麽敲定了。反正，林綠也有些想念城市的喧嚣熱鬧了，正計劃着什麽時候出門去看一看呢。
放下電話，林綠立即上樓去收拾行李。不多時，便背着一個背包出了門，朝着山下走去。
咳咳，這也算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吧……
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在喧鬧的人群裏，林綠顯得格外安靜。再一次舉杯，魏睐喝下半杯兌了雪碧的紅酒之後，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怎麽了？今天話這麽少。”
林綠笑了笑之後回答道：“一個人住在山裏安靜慣了，竟然不習慣這樣的場面了。”
魏睐說道：“我們這裏的場面算什麽？才二十幾個人而已。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陳寶蘭過生日，包下了一個大廳，請了一百多號人，那才叫熱鬧呢……”
陳寶蘭是她們從前的同學，家裏是做生意的，很有錢。
說着，魏睐露出遺憾豔羨的神情，道：“我什麽時候能有那樣的風光就好了……”
“魏睐，你跟林綠湊到一起做什麽？來來來，快來幹杯！”
“幹杯，今天不醉不歸……”
豔麗的霓虹燈黯淡下去，喧嚣的城市終于安靜下來。黯黑的道路上，林綠扶着醉醺醺的魏睐，朝着地鐵站走去。路燈的光将她們兩個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都變成了超級名模的身材。
魏睐打了一個酒嗝，趔趄着腳步說道：“林綠，我跟你說，我将來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
“嗯嗯，我相信你。”林綠回答得很敷衍。
“有錢了之後，我就包/養十個八個小鮮肉，坐看他們玩宮心計……”
“嗯嗯，加油哦。”
兩個人一邊說着不知所謂的話，一邊進入了地鐵站。站內冷清清的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只有她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回響着。
吧嗒，吧嗒，吧嗒……這聲音聽久了，怪瘆人的。
漸漸的，林綠覺得除了自己和身邊魏睐的腳步聲之外，身後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可是等她轉過身往後看的時候，後面卻是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慘白的燈光，高高的照着。
也許是自己聽錯了吧……
忽然，魏睐推開林綠的手，疾步跑到附近垃圾桶旁邊，對着垃圾桶嘔吐起來。好一陣子，才漸漸的止住了。
林綠給她遞了礦泉水漱口，又遞了紙巾給她。她一邊用紙巾擦嘴，一邊笑道：“好久沒喝酒了，才喝了不到一瓶，就撐不住了，真丢人……”
林綠道：“沒什麽丢人的，我還完全不會喝酒呢，也不覺得如何。”
兩人交談了幾句，正要走開，忽然魏睐的視線被什麽給吸引住了。她拉了拉林綠的衣袖，道：“你看，這裏有雙鞋子，還挺好看的。”
林綠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垃圾桶旁邊的灰色地磚上，整齊擺放着一雙紅色的女式皮鞋。鞋面光亮如新，在燈光底下閃耀着。
“這是誰丢的？這鞋子沒什麽毛病啊，丢了怪可惜的……”魏睐撿起鞋子，細細檢查了一番，“鞋底好軟，好像是一雙舞鞋。”
林綠看着那鞋子，總覺得有股邪氣，令人心底生寒：“丢了吧，怪髒的。”
“哪裏髒了？幹淨得跟新的一樣……”魏睐抱着鞋子愛不釋手，入了魔一般。
林綠伸手想要将鞋子拿過來丢了，魏睐竟然用力的将她推開，沉着臉說道：“你想幹什麽？這是我的！”
林綠被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驚詫的看着她說道：“你這是怎麽了？我只是想将那雙鞋子丢掉而已。”
魏睐的眉毛都快要豎起來了：“這是我撿到的，你憑什麽丢掉？不關你的事！”
看着判若兩人的魏睐，林綠不禁呆住了。恰在這時列車進站了，打開了車門。魏睐瞪了林綠一眼，抱着鞋子就邁步急促的走進了車門，将她一個人丢在了原地。等到林綠反應過來的時候，列車已經開動了。
林綠往前追了幾步，就站住了。看着遠去的魏睐的背影，她不禁皺起了眉頭來。
一雙鞋子而已，值得她這樣嗎？簡直，不可思議。
想着剛才魏睐一反常态的表現，林綠心裏十分不安。而這份不安，在數日之後，得到了印證。
這一日，古宅裏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喂，是哪位？”
“林綠嗎，我是魏睐的媽媽。”中年女人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憂愁。
“阿姨好，請問你打電話來是有什麽事嗎？”
“唉，是關于魏睐這孩子的。自從她過生日之後，就一直不對勁……我聽說那一天是你送她回來的，就想來問問你，是不是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她現在班也不去上了，就整天關在家裏誰也不見，我真是擔心……”
魏睐的父母離婚了，她父親再婚了，媽媽還是單身，她現在跟她媽媽住在一起。
“那我今天就進城一趟，去看看魏睐吧。”林綠想了想，如是說道。
“這，這怎麽好意思？會不會太麻煩了？”魏睐的媽媽很是客氣。
“不麻煩，我現在出門，下午也就到了。”
“那，阿姨就謝謝你了。”
“魏睐是我最好的朋友，阿姨不必跟我客氣。”
傍晚時分，林綠站在了魏睐家的門口，按下了門鈴。
門很快被打開，露出一張溫和的面容來：“小綠來了，快請進。穿着鞋子就好，不用換鞋。”
林綠進了門，沒有瞧見魏睐：“阿姨，魏睐呢？”
魏母一臉的憂心忡忡：“她在自己的房間裏，反鎖着門，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唉。”
“阿姨別擔心，我進去看看。”
林綠來到魏睐的房門口，擡起手輕輕的敲了敲門：“魏睐，我是林綠啊，開門。”
門裏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林綠接連敲了好幾下，門才被打開了。裏面幽暗一片，沒有開燈。
不知道怎麽的，一股寒氣從房間裏飄出來，使得林綠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從前她也來過魏睐的房間，裏面總是大開着窗戶還亮着燈。魏睐喜歡光亮的地方。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反常了。
林綠輕輕的走進房間，在黑暗裏找尋魏睐的身影。忽然一陣香風拂過，一個苗條的人影舒展着手臂，舞動身體，在房間裏跳着輕巧的舞蹈。咋然看去，竟然不像是魏睐。
林綠寒毛直豎：“魏睐，你在幹什麽？”
一陣輕笑伴随着舞蹈，回答道：“我在跳舞啊……”
聲音幽幽的，竟然也不像是魏睐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