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殺了她
已是深夜了。沁涼的夜風吹拂着這個城市,也吹拂在走出劇院大門的常夏身上。
今天接連演出了三場,她已是感到非常疲倦了。
白色高跟鞋嘚嘚的踩在地磚上,聽起來,似乎也沒有先前那般精神了。
攏了攏肩上毛絨絨的黑白條紋大圍巾,她的腳步緩了下來,透着有氣無力的感覺。
忽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了隐隐的腳步聲。聽起來,應該是一個女人的腳步聲。她驀然轉過身去,卻發現自己身後空無一人。只有路燈橙黃色的燈光,寂寞的照着地面。
可能是我太累了,都産生幻聽了……這般想着,她轉過身去,繼續向前走着。
劇院距離她的家不遠,她向來都是步行,沒有開車。
這一次,她剛開始邁步,那隐約的腳步聲,再次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一絲懼意,在她心中升起。
她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着,側耳細聽。沒有聽錯,在她身後,确實有個女人在跟着。
她漸漸放緩了腳步,在後方的腳步聲距離自己近了許多的時候,迅速的轉過身去。這一次,她終于看到了跟着自己的人是誰。畢竟,這個人的相貌太出色,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她沉着臉,看向身後的人:“你跟着我幹什麽?”
林綠盯着常夏的眼睛,開口道:“你是不是心虛了?”
終于意識到對方并非自己的粉絲,跟着自己也不是因為粉絲對偶像的騷擾,常夏的神情更加冷漠:“你什麽意思?我有什麽好心虛的?”
林綠不回答,反而問道:“你還記得薛玉蓮這個人嗎?”
常夏聞言,冰冷的眼神裂開一道縫隙:“記得怎樣,不記得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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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綠步步緊逼:“薛玉蓮的死不是意外,對不對?”
常夏的神色大變,臉色變得煞白起來:“你胡說,就是意外,否則,當初怎麽結案的?”
林綠神色冷冽:“其中的原因,想必,你比我清楚。”
常夏籲出一口長氣,緩和了一下語氣,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五年了,你又将這件事翻出來幹什麽?你與她非親非故,不是嗎?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與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不是嗎?”
林綠抿了抿唇,道:“怎麽沒有關系?你知不知道,薛玉蓮她死不瞑目。她的靈魂,還在這世間徘徊着,不肯歸去。”
像是在應和她的話一般,她的話音剛落,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嗚嗚作響,像是誰在風裏哭泣着。
常夏的神色愈發不安,左右前後的看了看,末了又看向林綠,道:“那又如何?又不是我害了她。她要報仇,也找不到我身上來。”話雖如此說,她的眼中,卻有一絲藏不住的心虛。
清楚的看到了那絲心虛,林綠朝着她逼近一步,質問道:“你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嗎?你真的對她問心無愧嗎?”
常夏朝着後方退了一步,聲音尖利的說道:“是,我是往她的舞鞋裏放了強力膠,那又怎樣?她只不過就是痛上幾天而已,根本不會影響什麽。她的死跟我有什麽關系?”
林綠緊盯着她,說道:“既然可以往她的鞋子裏放膠水,自然,也可以在威亞上動手腳,對不對?”
“你不要血口噴人!”這一次,常夏眼裏沒了心虛,只有激憤。“做過的事就是做過,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我沒有害死她!”
她的眼底一片清明,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在撒謊。
林綠見此情形,原本篤定的想法,忽然就搖擺不定了。“真的不是你動的手腳?”
“不是我!”常夏斬釘截鐵的說道。
林綠看着常夏,眼神猶豫不定。
常夏的胸口劇烈起伏着,顯然心情極不平靜。過了一會兒之後,她開口問道:“你為什麽要追究這件事?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記得她的人,已經不多了。就連她的父母,都已經離開這裏……”
林綠默然了一下,說道:“當初……她的死,你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懷疑的對象?”常夏自嘲的笑了起來:“我就是被懷疑的對象,那個時候,許多人都覺得是我害了她。要不是辦案的警/察沒找到證據,證明了我的清白,我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冷風戚戚,兩個人相對無言半晌。末了常夏轉過身,踩着高跟鞋嘚嘚的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林綠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陷入到了迷霧之中。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了。
回到魏家,魏母依舊一臉愁容,拉着林綠問道:“魏睐還是那個樣子,看着真讓我揪心。你說會想辦法,有法子了嗎?”
林綠道:“暫時還沒有……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就用陳寶蘭家裏那個法子,給魏睐下點安/眠藥,再将那雙鞋子毀掉或是丢出去,反正,肯定有法子可想的。”
魏母聞言,眉毛都快要擠在一起了:“可是,魏睐對安/眠藥過敏啊!哎喲,愁死我了……”
林綠只得說道:“我們再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只有來硬的了。”
魏母道:“阿姨是個沒主見沒用的人,小綠啊,魏睐都靠你了……”
真是沉重的期許啊……
夜晚,躺在床上,林綠久久沒有睡着。翻來覆去,心裏總是惦記着這件事,難以入眠。
魏睐睡在她旁邊,懷裏還是緊緊抱着那雙紅舞鞋。林綠試着将那雙鞋子往外拉扯了一下,根本拉不動。動靜一大,魏睐的眼皮子就開始抖動。林綠見狀,只好放棄了。
翻來覆去好長一段時間,終究,她還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銀灰色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灑落在她沉靜的睡顏上。魏睐懷裏抱着的紅舞鞋在月光底下仿佛發着光,美得不可思議。
林綠再次進入到了那神奇的夢境之中。
一片濃重得仿佛有實質的漆黑包圍着她,她竟然覺得有些習慣了。遠方的光影再次出現,有些急切的,她匆匆朝着那邊跑了過去。
呈現在林綠面前的,是一處看似衛生間的地方。
淺藍色的牆壁和地磚,橙色的燈光靜靜照耀着。純白洗手臺前站着兩個女人,正在對着鏡子整理儀容。
林綠認得她們,一個是常夏,一個則是那位和善可親的白曉霜。她們與白天林綠親眼見到的比較起來,更加年輕,也更加美貌。
應該是五年前了。
常夏對着鏡子,用卸妝棉擦着紅紅的嘴唇,恨恨的說道:“……之前跟她一起出去謝幕,底下的人只喊着她的名字。薛玉蓮,薛玉蓮,難聽死了!憑什麽啊,我哪裏比她差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力将沾了口紅的卸妝棉丢進水池裏,眼神很是陰骛。
白曉霜笑了從鏡子裏瞥了她一眼,一邊拿着粉撲補粉,一邊說道:“那有什麽辦法,誰叫她受歡迎呢?團裏也肯捧着她,我們這些人,只好靠邊站了……”
常夏也掏出粉盒往臉上補粉,嘴裏說道:“我就不服氣,她一個野路子,如今竟然還在我們這些科班出身的人之上,觀衆的眼睛是瞎了嗎?哪個真的跳得好,他們根本看不出來,不過是瞧着姓薛的長得好看罷了……”
常夏不斷埋怨發洩着自己的不甘和憤怒,白曉霜只是靜靜的聽着,沒有再說話。她補妝完畢,收好工具,一邊往外走,一邊仿佛無意的說道:“她最喜歡赤腳穿舞鞋,要是不小心被強力膠之類的東西粘住了,可就要吃苦了……”
說着最後幾個字,她人已經離開了衛生間,只剩下餘音袅袅。
常夏撲粉的動作僵住了,直直的瞪着鏡子裏面的自己,整個人都不動了。半晌之後,她方才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強力膠……”
這邊的場景,就此消失在黑暗裏。林綠忍不住伸手抱住自己,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黑暗深處,再次出現了亮光。林綠急急跑去,迫切想要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原來自己的猜測,從根子上就是錯的。
第二幕場景,看起來像是舞臺附近,比舞臺更高一些的地方。底下鋪着紅毯的舞臺空空的,表演還沒有開始。
一個穿着黑衣的人影,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走到吊着鋼絲的地方,那人停下了腳步。她穿着帶兜帽的衣服,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楚到底是誰。
林綠緊緊盯着這個人,心髒砰砰亂跳着。
那人左看右看,見四顧無人,便伸手從衣袋子裏面,掏出了一把美工刀來。咯吱咯吱的推出刀刃,她似乎是笑了笑,然後将美工刀伸向鋼絲,開始割了起來。她小心的只割了一小半,沒有完全割斷。這樣的話,最開始威亞還是可以撐一陣子的。但是恐怕撐不久,表演到了中途,鋼絲就會完全斷掉。
完成了這項精細的工作,那人将美工刀收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林綠終于看清楚了她的臉。好一張清純無辜的臉蛋。
這人竟是白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