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陰毒
第二幕場景,凝固在白曉霜唇角隐隐的笑意上,然後逐漸消失不見。
林綠身上的寒意更重,這才知道什麽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麽溫柔可親的白曉霜,人人稱贊的白曉霜,原來,竟是一條毒蛇!
林綠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邁步朝着遠處出現的光亮走去。對于接下來會看到的事,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第三幕場景,是一家看起來像是花店的地方。滿目鮮花綠葉,姹紫嫣紅,目不暇接。
白曉霜和常夏,都站在花店裏。面前,是一大片金黃色的雛菊。
常夏臉上帶着幾分不樂意,說道:“送幾朵花意思一下就行了,幹嘛要送九十九朵那麽多?”
白曉霜臉上帶着她一貫的溫柔微笑,說道:“雛菊看起來充滿了生命力和活力,單單幾朵的話,沒有那種直擊人心的感覺。玉蓮姐現在這個樣子,正需要多看看這樣的花。——難道你舍不得花錢嗎?”
常夏道:“誰舍不得花錢啦?買就買,九十九朵就九十九朵好了。——喂,給我包紮一下,我要九十九朵雛菊。”
白曉霜随手從角落裏拿出一疊彩紙和一根長長的繩子,說道:“用這個包紮吧,繩子夠長,才包紮得牢固,不會輕易松開。”
那根繩子,林綠非常的眼熟。不就是薛玉蓮用來上吊的繩子嗎?
白曉霜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特地找了這麽一根繩子來包紮花束?
白曉霜一邊看着店員包紮花朵,一邊對常夏說道:“你待會兒去醫院看玉蓮姐的時候,記得将花束放在她身旁近一點的地方。這樣她看着,心裏也許就會高興一些……”
如果說之前林綠還不能肯定的話,那麽現在,她完全可以肯定,白曉霜就是故意的!
她在給薛玉蓮的自殺提供便利!
她一直躲在幕後,卻撺掇着常夏去做壞事。這個女人,實在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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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夏明明是好心,這一次卻成了不自知的幫兇,實在令人扼腕。
扪心自問,若是身邊有一個像是白曉霜這樣的人的話,怕是晚上覺都要睡不好。
僞君子遠比真小人可怕,因為你不會提防這樣的人。
第三幕場景,就此消失了。接下來,出現的地方,看起來似乎是一間辦公室。一個中年男子坐在辦公桌後面,剪開一根雪茄,放在鼻端慢慢的嗅聞着。
咚咚,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中年男人沉聲說道。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柔柔嬌嬌的白曉霜。她披着一頭烏黑長發,身上穿着小香風的鵝黃色套裙,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真是人比花嬌。
“您找我有什麽事嗎?”白曉霜神情恭謹的開口說道。
中年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白曉霜,開口道:“找你來,是讓你看點東西。”說着,他将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轉向白曉霜這邊,示意她看屏幕。
白曉霜看向電腦屏幕,而後,瞬間變了臉色。屏幕裏面正放映着一段影片,裏面的人她無比熟悉,正是她自己。手裏拿着美工刀,正在切割着威亞……
她花容失色,塗得鮮紅的嘴唇顫抖着:“什麽時候裝的監控……”
中年男人淡淡說道:“一個月之前,我做的主,誰都沒有告訴。”
白曉霜雙膝一軟癱倒在地,面色煞白,冷汗都出來了。
中年男人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點燃了雪茄。在濃濃煙霧裏,他慢慢說道:“你說如果我将這段影片交出去,等着你的,會是什麽?你的舞蹈事業會完蛋,你的名聲會徹底毀掉,甚至你還可能會蹲大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來一圈濃濃的煙霧,籠罩在白曉霜周圍,繼續說道:“像你這樣漂亮的姑娘,進了監獄,你知道,等着你的,會是什麽嗎?犯人們常年關在一間小屋子裏,正常的需求也只能憋着。就算都是女人,也可以将就一下。呵呵,到時候,怕是你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聽着他的話,白曉霜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上下牙齒打着架,咯咯的響着。她忽然冷笑了一下,說道:“常勝利,你既然沒有将這份影片交出去,想必,心裏一定有了自己的打算。有什麽條件,你只管說——”她極其嬌媚的笑了起來,眼波撩人:“只要是我能給得起的,我都給。”
常勝利呵呵笑着,說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暢快。——現在,薛玉蓮已經毀了。我們舞團去了一個當家花旦,可不能連小花旦都賠進去,不劃算。”他蹲了下來,伸手掐住白曉霜尖尖的下颌,眼裏露出志在必得的欲望:“做我的情/婦,我的條件就這麽簡單。”
白曉霜垂下眼皮,遮住了眼裏的神色。默然良久,她開口道:“不能沒有一個期限,我總不能将這一輩子都賠給你。”
常勝利聞言,稍稍思考了一下,道:“五年。”
雪白的牙齒咬了咬下唇,白曉霜說道:“三年。”
常勝利再次抽了一口雪茄,将口中的煙霧朝着白曉霜噴了過去,笑道:“好,三年就三年。”他将雪茄咬在嘴裏,彎腰将白曉霜抱了起來,朝着沙發那邊走去。白曉霜媚笑着摟住他的脖子,将紅唇湊了上去……兩個人的身影漸漸變淡,而後消失在了黑暗裏。
原來,這就是當初事件被定為意外的真正原因。
怪不得,薛玉蓮無法瞑目。化為冤魂游蕩在世間,等待着報仇雪恨的那一日……
原本林綠以為應該完結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已經呈現在她面前。但她沒有想到,又一次,遠方出現了一線光明,引誘着她前去觀看。
還有什麽事?林綠猶豫了一下,随即還是邁開了腳步,朝着那邊走去。
這一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是熟悉的場景,醫院的病房。
依舊是滿屋的鮮花和果籃,薛玉蓮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不言語也不動,雙眼空茫茫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她的身上,昔日的活力和希望全部都消失了。
對于一個傑出的舞者來說,最殘忍的事不是失去生命,而是失去舞蹈的能力。這,比殺了她還要令她感到痛苦。
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門被敲響了,外面響起了白曉霜的聲音:“玉蓮姐,我是曉霜,我可以進來嗎?”
薛玉蓮沒有回答也沒有動,白曉霜等了一會兒之後,自己推門進來了。她依舊穿着那身小香風的套裙,手裏提着一個保溫桶。
白曉霜的脖頸處,隐約可見紫紅的瘀痕。想來,是剛從人家的辦公室裏出來就來了醫院,還真是心急得很。
她臉上帶着微笑,眼裏滿是關懷,對躺在床上的薛玉蓮說道:“我熬了一點兒雞湯,給你補養一下身體。你瞧瞧你,瘦了這麽多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将保溫桶放在了床頭櫃上。那上面還放着一大束雛菊,金黃奪目。白曉霜隐晦的瞥了一眼那束花,眼底深處,有藏得很好的陰暗和得色。
白曉霜倒出雞湯來,對薛玉蓮說道:“玉蓮姐,多少喝一點,好嗎?”
聽了她的話,薛玉蓮索性閉上了眼睛。
嘆了一口氣,白曉霜放下手裏的碗,看着薛玉蓮說道:“玉蓮姐,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啊!……我給你講講今天的新鮮事吧,你聽了,也許會高興起來。人一高興,胃口就開了……”
薛玉蓮還是不說話,閉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尊雕像。
白曉霜也不管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她的聲音很是甜美,在空寂的房間裏柔和的響着:“咱們排練了很久,很受歡迎的飛天舞,因為玉蓮姐你的事停了好些天,觀衆不停的給舞團打電話,催促着再次上演。舞團的領導們商議了一下,讓常夏演了主角。就在今天,飛天舞再一次上演了。我們原本以為觀衆會不買賬,誰知道,演出完了,竟然大受歡迎,臺下喊了好久的安可……常夏激動得啊,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有消失過。演出完畢之後,大家開了慶功宴,開了五支昂貴的進口紅酒,常夏都喝醉了。……可惜少了玉蓮姐你,總覺得心裏有個地方空落落的。……玉蓮姐你別擔心,雖然以後你不能跳舞了,但是,還可以去給大家編舞啊,你說是不是?雖然你不能跳舞了,但是你的粉絲們,是不會忘記你的……”
薛玉蓮終于睜開了雙眼,卻沒有看向白曉霜,淡淡說道:“我累了。”
“啊,都怪我,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了。”白曉霜站起身來,說道:“那,玉蓮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白曉霜走到門口,背對着薛玉蓮,臉上露出一個詭谲莫名的笑容來,令人不寒而栗。
等到白曉霜離開之後,薛玉蓮安靜了很久,然後如同之前林綠看到的那樣自暴自棄了一番。末了,她伸出手,解開了旁邊花束上面的繩子……
就在這個時候,林綠醒了。她轉頭看向身邊的那雙紅舞鞋,眼中,隐約有水光盈盈。
“你太可憐了。”很久之後,她輕聲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