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陰魂路
“原來你也聽過這一類的傳說,那你還不警覺一些!”林綠道:“萬一,我是說萬一,這樣的事被我們遇上了,那該怎麽辦?”
聽了這話,江秋水不但不害怕,反倒笑了:“就算是萬一我們遇上了那樣的情況,你說,故事裏面的書生,被害了嗎?”
林綠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不但沒有,反倒是白住了一夜。哪怕是住在墳堆裏呢,起碼是到天亮了他才發現。要不然,就只有在郊外露宿了,不是嗎?”
林綠道:“那……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好,情況要是不對,我們就退回來。”
兩個人計議已定,便不再猶豫,朝着那有亮光的方向走去。漸漸的越來越近了,他們看到一角古舊的飛檐在茂密的樹枝裏露出來,下方似乎還懸挂着鏽跡斑斑的銅鈴铛。
“這麽古老的建築,怎麽還住着人?”林綠再一次望而卻步了。
江秋水細細的看了看,道:“看起來不像是人家,有些像是……寺廟?”
林綠聞言,心裏的怯意少了一些:“寺廟的話,總該是安全的吧?”
“為什麽寺廟就一定是安全的?”
“你想啊,寺廟裏一定供奉着菩薩。有菩薩保佑,魑魅魍魉就不敢靠近了吧?”
“那我們繼續走?”
“嗯,走吧!”
兩人走進樹林,忽覺陰風陣陣。有薄薄的白色霧氣,開始在四周彌漫。
很快,霧氣就變得濃重起來。幾步之外的場景,完全被白霧遮蓋,看不清前路了。霧氣深處,有隐約的樂聲,仿佛自虛空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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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聲音?”林綠惶然四顧,卻只能看到濃濃的白霧。
江秋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默默的拉住了林綠的手。顯然,他也被吓住了。
“看不到路了,怎麽辦?——啊啊啊後悔死了,我們壓根就不該進來……”林綠覺得自己要抓狂了。
“冷靜一點,會有辦法的……”江秋水只得打起精神來安慰她。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仿佛男女合唱的歌聲,幽幽傳來。那聲音,真不像是來自人間:
茫茫黃泉,幽魂引路。
三途河邊,怆然回顧。
往事如煙,俱已消散。
勸君靜聽,莫再留戀……(這首歌是作者在夢裏夢到的,還夢見了自己躺在棺材裏被人擡着往前走,吓死了!)
随着歌聲的越來越近,一行人,出現在霧氣裏,走得緩慢而僵硬,十分詭異。
林綠與江秋水忙躲進了路邊灌木叢中,心驚膽寒的看着這一行人。
走在最前方的兩個人,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兩個人手中,還各自拿着一白一黑兩根長長的幡子。黑色幡子上面用白色字寫着“招魂”兩個字,白色幡子上用黑色字寫着“引路”兩個字。那字體,仿佛是很古老的隸書,要很費勁才能辨認出來。
林綠小聲的在江秋水耳邊說道:“這兩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江秋水也低聲回答道:“很像是……”
黑白無常身後,跟着許多人,排成兩行,默默無聲的慢慢走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林綠又道:“這些,是活人嗎?”
江秋水道:“跟着黑白無常走的,肯定已經不是活人了……”
林綠抖着嗓子說道:“我們怎麽這麽倒黴,會遇上這種事……”
江秋水在她耳邊說道:“我曾聽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過,有些地方陰氣特別重,那就是陰路。若是體質特異,從這些地方路過,可能就遇見被黑白無常引路下黃泉的鬼魂。我們現在遇到的,應該就是這種情況吧。”
聞言,林綠想了想,說道:“都是我連累了你,我的體質就比較特殊,是容易見鬼的那種人,唉……”
江秋水笑了笑,說道:“沒事,就當是長見識了,不要緊。”
說話間,黑白無常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兩人連忙噤聲,不敢再說話了。
傳說中,黑白無常似乎是戴着高高的帽子,舌頭還伸了出來。然而今天他們看到的黑白無常,卻不是那個樣子的。
黑無常範無赦,穿着一身寬大的黑袍子,舉着寫有招魂兩個字的幡子。他披散着一頭長長的黑頭發,面色冷肅,看起來仿佛是個很嚴肅的人。
走在黑無常旁邊的白無常謝必安,穿着一身質地類似于孝衣的白麻布衣裳,頭發梳成一個發髻,還插了一支不知道什麽質地的暗色發簪。他皮膚看起來比黑無常要白了很多,五官竟然很是風流俊俏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帶着幾分笑意。
看清楚這黑白無常的模樣之後,那恐懼的感覺,少了許多。沒辦法,實在是因為他們看起來有些像是那些搞Cosplay的人一樣,并不顯得如何可怕。
等到黑白無常走過去之後,兩行鬼魅緩緩經過,使得林綠和江秋水禁不住靠近了一些,互相取暖來抵消心裏的恐懼感。無他,只因這些被引路下黃泉的魂魄,看起來比黑白無常要可怕多了。其中不少人是橫死的,形貌極其可怖。有看起來像是出車禍死去的,整個人連人的模樣都看不出來,只見一片血肉模糊。還有缺胳膊斷腿的,掉了腦袋自己将血淋淋的腦袋捧在手裏的,舌頭伸得老長的,一張臉缺了半邊的……兩個人看得瑟瑟發抖,越發抱在了一起。此時也沒有辦法生出什麽暧昧感來,只剩下恐懼感了。
被引路下黃泉的鬼魅非常的多,約莫是這一帶最近死去的鬼魅都在這裏了。仿佛沒有止境一樣,連綿不絕。整整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終于沒有了。眼看着最後兩個鬼影子消失在濃霧裏,躲在灌木叢裏的兩個人不由自主同時籲出一口長氣,繃緊的肩膀放松下來。
鬼魅不見了,霧氣也很快的變淡消失了。兩個人從灌木叢裏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草須子,都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霧氣消失後,道路也重新可以看到了。那有燈光的寺廟就在不遠處,橙黃色的光芒看起來非常的溫暖人心。走近了一看,這座寺廟真的非常小。看起來,似乎占地還不到三百平方米。不但小,還非常的破舊。要不是有燈光在,真令人懷疑裏面到底還有沒有住着人了。大門上方挂着一方黑漆的牌匾,上面書寫着“報恩寺”三個淺金色的字。
兩人走到破爛掉漆的褐色木門前,江秋水擡起手,拿起銅質的門環敲了敲。聲音意外的大,将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不多時,門裏面就響起了腳步聲。一個蒼老的男聲咳嗽了兩下,問道:“誰呀?”
江秋水提高嗓門回答道:“我們是進山來遠足的人,想要借宿一晚上,不知道可不可以?”
吱呀一聲澀滞的聲響響起,門被打開了。一個枯瘦的老僧出現在他們視野裏,手裏還端着一盞樣式古舊的油燈。燈光閃爍着,光影變換裏,仿佛穿越了時空一樣,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老僧對他們兩人合十施禮,兩個人連忙還禮。老僧讓開了路,道:“兩位施主請進吧。”
兩人謝過老僧,邁步走進了大門之中,看到裏面是一個小小的幹淨院落。正面就是供奉着佛祖的寶殿,雖然寒酸了一些。兩側各有兩間房屋,只有一間屋子裏透出黃黃的燈光來。
老僧掌着燈,帶着他們來到左側一間房屋裏,點燃了桌上的油燈,說道:“兩位今夜就在這裏安歇吧。”
“呃……”林綠叫住欲要離開的老僧,說道:“不好意思,只有一間屋子可以睡麽?你看,我們這兒有兩個人,不大方便……”
老僧愣了一下,随即幹瘦蒼老的臉上露出歉意來:“施主,我們寺廟很小,能夠住人的房間,就只有這一間了。”
“這樣嗎……”林綠猶豫了一下,只得說道:“那沒事了,我們自己想想辦法吧。”
老僧舉着油燈離開了,屋子裏就只剩下了林綠和江秋水兩個人。唯一的光源就是木頭方桌上面的油燈,散發着淡淡的黃光。兩個人的影子映在泛黃的牆壁上,被拉得長長的。
“這地方竟然連電都沒有……”林綠先開了口,打破了稍稍有些尴尬的氣氛。
“嗯,應該是地方太偏僻,所以通不了電。”江秋水放下身上的背包,在屋子裏四處走動了一下,又道:“別擔心,我在板凳上睡就可以了。你看,兩條板凳拼在一起,剛好跟一張單人床差不多。”他将兩條粗糙的木板凳拼在一起,伸手試了試它們的穩定性。還好,雖然晃悠了幾下,還是堅強的撐住了。
林綠也将沉重的背包放了下來,走到床前看了看。卻見這是一張簡陋的木床,上面鋪着藍色的粗布被褥,散發出淡淡的潮氣來。“床不算小,我看,我們擠一擠就行了。大不了,都不脫衣服就是了。板凳上怎麽睡人?小心半夜睡着了會掉下去。”
聞言,江秋水笑了:“你不怕我趁你睡着了偷偷占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