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兩個人的低氣壓持續了一天,連江聲和薛映儀都發現了不對勁。
江聲拿着一袋薯片跑到薛映儀旁邊,問:“看出來沒,他倆吵架了。整整一天,一句話也沒說,剛才頌言比賽拿了第一,彌南也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周頌言雖然脾氣不好,但向來什麽事都不放在眼裏,所以很少跟別人吵架。就算真有人不要命的惹了他不痛快,他也是當場就把氣撒出來了。
像今天這樣和別人冷戰,周頌言幾乎是從來沒有過。
許彌南就更不用說了,老好人一個,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讓別人難做。
這倆人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吵架的。
這事太過稀罕了,就連薛映儀也覺得奇怪,難得心平氣和的跟江聲聊天:“你知道原因?”
江聲搖了搖頭,“我哪兒敢問啊。”
不敢問周頌言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敢問許彌南是怕傷害到弟弟幼小的心靈。
倆人都不是他惹得起的,所以只能來薛映儀這兒避避難。
而這倆當事人就這麽默契的冷戰了一天,直到放學許彌南才跟周頌言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周頌言,你不用等我了,我有事出去一趟。”
許彌南今天是不用去上課的,也不知道他出去有什麽事。但周頌言懶得管他去幹什麽,”哦”了一聲,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清明時節多雨,每年都不例外。晚上七點多就開始飄起了小雨,然後天空就跟破了口子似的越下越大。
許彌南回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他沒帶傘,即使坐車回來,身上也無可避免的被淋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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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頌言正坐在客廳刷手機,見他這副“尊容”回家,不由皺起眉頭,冷言冷語的問:“下雨也不知道回來?”
他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麽,再次開口時語氣放緩了不少,“吃飯了嗎?”
許彌南摸了摸鼻子,沒什麽底氣的說:“吃了。”
周頌言嗤了一聲,“說實話。”
就這麽輕易被看穿了,許彌南有點心虛,但也不敢再騙他,只能如實回答:“還沒吃。”
周頌言點點頭,“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吃完飯我和你說點事。”
趙阿姨從屋裏出來,看見許彌南這個樣子也吓了一跳,趕緊拿毛巾給他擦頭發,“哎呦小南,電話裏不是說沒淋到嗎,怎麽還濕成這樣?快去洗個澡,我去給你煮姜湯。”
許彌南沒說話,只是應了一聲,然後就抱着書包跑上樓了。
他利索的脫衣服沖了個熱水澡,但洗完澡還是打了好幾個噴嚏,喉嚨也有點發緊。
等許彌南吃完了飯從餐廳出來,就看見周頌言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看手機,目光沉沉的盯着屏幕,老僧入定似的。
許彌南一邊揣摩他的想法一邊慢騰騰的挪了過去。
周頌言見他過來,心不在焉的關了手機,然後站起來,舉手投足間似乎還有點局促。
他沒看許彌南,眼神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猶豫片刻,才把視線移回許彌南臉上,下定了決心似的,說:“我問過趙阿姨了,那雙鞋是前幾天我表弟來家裏弄髒的。那小屁孩兒犯了錯不敢說,還把鞋藏起來了。”
他頓了一下,不太自在的和他道歉:“總之……抱歉,我誤會你了。”
許彌南沒想到前因後果竟然是這樣的,一時間愣在了原地,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說什麽。
周頌言以為他還在生氣,于是真誠發問:“你怎麽才能消氣兒?要不我把作業給你抄?”
許彌南這才反應過來,別過頭去,強忍着笑意,說:“周頌言,你等我一下。”
說完這人就跑上樓去了。
他再下來的時候,手裏抱了個盒子。
許彌南把盒子塞進周頌言手裏,說:“雖然鞋不是我弄髒的,但它髒了你肯定不高興,所以我就去買了雙新的。”
“周頌言,別不開心了。”
這次換周頌言不知所措了。
他跟被人下了定身咒似的站在原地,連呼吸都滞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做出什麽表情。
這雙鞋幾乎已經斷貨,難怪他這個時間才回來,怕不是把整個北城的商場都繞遍了才找到這麽一雙一樣的。
為了讓他高興,這人就把自己淋成了落湯雞?
而且這鞋最少也要五千塊錢,但許彌南的生活費和自己是一樣的。
壓根沒有這麽多錢。
許彌南花了賀芸留下的錢。
就為了給他買一雙鞋。
周頌言捏着手裏的盒子,忽然有些心虛。明明鞋盒受了潮還有點濕,可他卻覺得很燙手,燙的他幾乎要拿不住。
見周頌言不說話,許彌南有點着急,又催促道:“我真沒生氣,你快打開看看呀,和你那雙一樣嗎?”
周頌言沒說話。
又過了半晌,他突然把盒子放下,胳膊一伸,就抱住了許彌南。
許彌南剛洗過澡,身上暖烘烘的,除了人太瘦有點硌手以外,抱起來手感還挺好。
許彌南被抱的發懵,只覺得肩膀都要被勒紅了,于是下意識推他:“你幹嘛啊?”
周頌言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說:“謝謝。”
不管和原來的是不是一樣,他都最喜歡現在這雙。
周頌言抱着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補了一句:“對不起。”
他這個樣子太難得一見,許彌南心裏有點得意,忍不住笑起來。他剛想說什麽,忽然鼻子發癢,趕緊把人推開,自己躲到一旁打了個噴嚏。
周頌言怕他感冒,說:“趙阿姨煮了姜湯,我給你拿過來。”
許彌南一聽喝姜湯,立刻皺起眉頭,滿臉都寫着抗拒,“不用了,我喝點熱水就行,真沒事。”
然而當天夜裏許彌南就被現實狠狠打了臉。
他半夜冷得發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了也不管用。半夢半醒的,還聽見有人正在喊自己。
許彌南勉強睜開眼,借着床頭的一盞夜燈,他看見周頌言正坐在自己旁邊。
他下意識問:“上學遲到了?”
周頌言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卻還是耐着性子說:“才十二點半。”
他把被子往下扯了一截,讓人把臉露出來,“發燒了自己都不知道。”
許彌南習慣晚上畫畫,向來日夜颠倒慣了,十二點對他來說都是早的。但剛才趙阿姨來給他送藥,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
趙阿姨擔心許彌南出事,讓周頌言進來看看,結果他一進來就看見這人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整個人蜷在角落,用被子蒙着頭,卻還是冷的牙關都在打顫。
周頌言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說:“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生病的許彌南比平時任性的多,此刻困急了,也生出幾分不管不顧,用力把被子往頭上一蓋,悶悶的說:“周頌言,我好困,想睡覺。”
周頌言倒是想讓他睡,可他都燒到三十九度了,要是這麽睡一晚上,第二天就得長眠不起。
周頌言明智的選擇了不再跟許彌南僵持下去,直接把他從被窩裏揪出來,套上外套,抗上了出租車。
挂了一瓶水,許彌南這燒才算退下去,人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周頌言看他醒了,拿了瓶水,擰開,然後遞給他。
許彌南整個人縮在外套裏,身上還蓋着周頌言的衣服,他懶得伸手,幹脆往前湊了湊,就這麽就這周頌言的手把水喝了。
喝完還朝人笑了一下。
周頌言張嘴就是嗆他:“還笑呢,不難受了是吧?”
“周頌言,”許彌南往他旁邊蹭了蹭,笑的谄媚,“這事別告訴舅舅舅媽,也別讓趙阿姨跟他們說,行嗎?我不想他們擔心。”
周濟和殷岚之工作忙,好幾天沒回家了,兩個人本來就休息不好,許彌南更不想他們因為自己分心。
或許是體溫沒完全降下來,許彌南的臉上還泛着不正常的紅,嘴巴也因為他剛喝了水而顯得愈發潤澤。
他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格外的可愛。
明明這人剛才還難受的不行,這會兒倒是精神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