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這節課講的卷子難度很大,尤其是最後一題,周頌言琢磨了很久也沒能做出來。剛才上課他又在走神,這會兒被宋葭提問,自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頌言站起來,有點兒心虛,“老師,我下午把這道題弄懂了去辦公室找您。”

見這人認錯态度倒是積極,宋葭稍微消了點兒氣,卻又恨鐵不成鋼,還是忍不住說:“你是聰明孩子,老師不想多說,但馬上就要高三了,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周頌言并非是聽不進別人勸告的人,也知道宋葭是真心為自己好的,于是從善如流的點頭:“我明白了,謝謝老師。”

等宋葭走了,許彌南放下手裏的筆,轉頭問他:“你今天怎麽了,不舒服?”

周頌言一上午不僅聽課走神,而且也不怎麽搭理別人,就這麽悶頭坐了小半天。許彌南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這會兒擔心壞了。

周頌言一手支着腦袋,另一手拿着筆惡狠狠的戳草稿紙。聽了許彌南的話,他也只是搖搖頭,悶聲說:“沒事兒,就是……有個問題沒想明白。”

今天上午剛結束了物理周測,許彌南以為他是在琢磨哪道物理題,這才放心了,說:“沒生病就好,實在不行你就去問問老師呗,別太想不開啊。”

周頌言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的确挺想不開,但這事兒問老師解決不了。

他就這麽憋了一周,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本想拉着江聲去暢樂放松一下,哪知道這人說要去補習班,沒空打游戲。

周頌言聞言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了什麽,笑着調侃他:“你要奮發圖強了?”

雖然這事聽起來實在離譜,但石興洋已經見怪不怪了,此刻俨然是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他都這樣一禮拜了,是不是很可怕?”

江聲朝他擺擺手,“去去去,看不得別人努力啊?我這是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許彌南重複道:“一個禮拜?”

聯想到上周薛映儀生日那天發生的事,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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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江聲和薛映儀大概是把話說開了,周頌言為他倆高興,于是不再強求,只是拍了拍江聲的肩膀,說:“那我們回去了。”

和江聲他們道了別,兩人走出教室,許彌南跟在周頌言身邊,說:“周頌言,你要是想去暢樂,我也可以陪你去的,”他低着頭,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怎麽會打游戲。”

雖然那個問題還沒想明白,但周頌言向來不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如今暫時把這事抛之腦後,他面對許彌南也就沒什麽別扭的了。

周頌言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說:“也沒有特別想去,就是覺得無聊,哎對了,”他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是說周五要出去來着嗎?”

“啊,”許彌南噎了一下,“一開始是要和肖霖一起去看畫展的,但她臨時有事,我自己一個人……去也沒什麽意思。”

其實許彌南也不是不想去畫展,只是他看周頌言這幾天情緒不高,所以才想着陪他去暢樂打游戲的。

王叔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了,周頌言打開車門,跟着許彌南坐進去,随口說:“那我跟你一起去呗,正好我也挺想看的。”

許彌南略微詫異的看着他,“你還對畫展感興趣啊?”

等許彌南把地址告訴王叔之後,周頌言才靠在座椅上笑着回他:“這不受身邊的大畫家熏陶麽。”

因為不是節假日,看展的人并不多,許彌南一邊逛一邊小聲給周頌言介紹,一路走過去說的口幹舌燥。

他講起畫來聲情并茂、旁征博引,所以周頌言即使看不太懂,但也不會覺得無趣,偶爾還能提兩個問題。

一圈逛完也才七點多,時間還早,兩個人一人捧一杯奶茶,沿着路邊散步。

晚風吹的人很舒服,許彌南嘬了口奶茶潤喉,不由感慨道:“我什麽時候能辦一場個人畫展就好了。”

許彌南的劉海長了一些,被風一吹就顯得有些淩亂,頭發飛起來甚至遮住了大半張臉。但偏偏此刻的他神采飛揚,笑意盈盈,就已經足夠讓人移不開視線。

周頌言又想起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

那會兒許彌南還留着半長的頭發,肩頭的發絲總是微微翹起來,他也不在意,熱了就用皮筋把頭發随手一紮,落下兩绺劉海垂在耳邊。

那時候他就想,這人挺有藝術家的範兒。

思緒回籠,他伸手揉了把許彌南的頭發,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早晚的事兒,到時候我肯定第一個給你捧場去。”

他說話時語氣很堅定,好像真的已經看到了那一天似的。

許彌南被周頌言逗笑了,仰着臉看他時眉眼清隽俊逸,又帶着少年獨有的稚氣。面頰白皙,鼻梁高挺,巴掌大的小臉在路燈下更顯秀美。

他挺認真的跟周頌言承諾:“好,等真到了那一天,我請大家吃飯!”

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周,幾乎所有人都在埋頭學習,就連石興洋和鄭凡也開始臨陣磨槍了。

尤其是江聲,自從薛映儀生日過後,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課間也不玩手機了,不是做卷子就是找周頌言問問題。

但誰也沒想到,薛映儀在這時候被找家長了,一向從不請假的何真真也沒來上學。

幾個人站在走廊裏,看着薛沉良走進了宋葭的辦公室,周頌言用胳膊肘戳了戳江聲,問:“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映儀什麽也沒和我說。”江聲擔心薛映儀被薛沉良刁難,這會兒也着急。

許彌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提議:“咱們要不去門口偷聽吧……”

雖然這麽做不太好,但事急從權,三個人最後還是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辦公室的隔音不好,宋葭的聲音清晰的從裏面傳了出來,“映儀爸爸,您先別急,映儀打架也是為了幫助同學,我們沒有批評她的意思,請您過來只是擔心映儀情緒不穩定或者被那些人報複,所以就麻煩您今天先帶她回家休息,後天再送她來上學。”

薛沉良皺着眉,目光很沉,“我明白,宋老師,但是這件事已經影響了我女兒學習,你們還是盡快處理好吧,還有,我認為映儀就不要再和何真真同桌了。”

話音未落,在一旁沉默着的薛映儀就立刻接住了他的話頭,“這件事和真真沒關系,我和她已經同桌兩年了,沒必要換座位。”

薛沉良被她當衆駁了面子,沒好氣的“嘶”了一聲,說:“你這孩子……”

宋葭看父女倆的氣氛有點緊張,還是沒忍住勸道:“映儀爸爸,這件事學校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至于座位的問題……我也會考慮的,今天我就不再耽誤您的時間了。”

薛沉良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薛映儀打斷了,“宋老師,麻煩了,我和我爸爸就不打擾您了。”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薛沉良和薛映儀走了出來。

薛映儀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三個人,腳步一頓,面無表情的對薛沉良說:“我去和他們說幾句話。”

江聲見她過來,趕緊放低了聲音問:“映儀,怎麽回事?伯父沒有罵你吧?”

薛映儀搖了搖頭,但神色仍有些凝重,“真真他爸欠了很多錢,追債的總是騷擾她,劉小猛你們記得吧,他有時候會幫真真趕走那些人,昨天放學路上我正好遇到他們打架,就拉着真真跑,結果被年級主任撞見了。”

“你沒受傷吧?吓到了沒?”江聲說着,一臉不放心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就差把人拉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了。

“沒有,但是這事鬧大了,真真今天沒來,我擔心她爸爸會打她,”她頓了一下,試探着問,“你們放學能不能幫我去她家看一眼?”

雖然這是真真的家事,薛映儀知道自己不該告訴江聲他們,但薛沉良這幾天肯定會把她看得死緊,不讓她再出門,她又怕真真被那個酗酒成性的男人關在家裏虐待,所以只能把這件事托付給江聲。

江聲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樂于助人,向來路見不平一聲吼,尤其還是薛映儀請他幫忙,立刻滿口應下,“映儀你就放心吧,幫助同學我義不容辭!”

他又不放心的囑咐,“你在家裏要是受委屈了,給我打電話昂,我随叫随到。”

“嗯,”薛映儀看着他,揚起嘴角,忍住了擁抱的沖動,只說,“你們也注意安全,我走了。”

直到薛映儀拐個彎下了樓,周頌言才拍了下江聲的背,調侃他,“行了,別目送了,回去上課吧。”

何真真家遠離市中心,幾個人從學校坐車過去用了将近四十分鐘,車子七拐八拐後終于在一棟單元樓前停了下來。

樓道裏散發着老舊小區才有的黴味兒,昨夜下了雨,今天房頂還在滲水,牆面被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廣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三人上到了四層,周頌言往前一步敲門。

一下、兩下都沒人應,他敲了很久,裏面才有人不耐煩的喊了句:“誰啊!”

周頌言頓了一下,忽然計上心頭,說:“在你家門口看到了五十塊錢,是你掉的吧?”

一聽這話,那人立刻應聲,“哦,是我的!”

老式的防盜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那人狐疑的看了周頌言他們幾秒,然後下意識的想把門關上。

周頌言眼疾手快,扒住了門框,然後硬生生往裏闖。

他們幾個來之前都換下了校服,三個男人在這兒堵着門,又一臉怒氣,任誰看了都心裏發慌。

男人看他們來者不善,也以為是讨債的,竟然沒臉沒皮的直接往地上一跪,抓着周頌言的褲腿,說:“我說了再寬限幾天,我真的沒錢了!”

周頌言嫌棄的抽開腿,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這是個中年男人,很瘦,臉卻浮腫的厲害,蓄着胡子,兩腮凹陷,雙目無神,一看就是酗酒成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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