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
晏鴻音總是習慣将自己大夫的身份與錦衣衛獨立分開,互不相幹。
并且在陸綱他們很可能在找她的情況下,她其實并不太想直接接觸錦衣衛據點——好在有紀清。
但她也并沒有閑着,而是遵循了自己這麽多年的習慣,随便找了家招人的醫館,進去做了坐診大夫。
但說實話……
晏鴻音揉了揉額角。
她有點困。
昨晚她和玉羅剎同處一室,在知道就算無意識動手之後對方也不會死于非命的情況下,兩人相對而言在十分困倦的時候還是可以入睡的。
但只要其中一人有翻身或是其他的什麽動作,另一個人都會下意識清醒。
就這麽睡了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折騰了一宿,當第二天早上花崽來敲門叫醒兩個睡眠不足的人時,兩個不願意面對清晨的大人都往枕頭裏埋了埋臉。
“晏姨?玉叔?哥哥醒啦!”
門外的花崽只敲了三聲便沒有再繼續,極其乖巧懂事地轉頭跑去和西門崽交流感情。
晏鴻音呼出一口濁氣,啞聲道:“起床。”
今晚她再讓這人進門就是天底下最不長記性的傻子!
玉羅剎賴在被子裏動都不動一下,連頭發絲都寫滿了“要起你起”。
晏鴻音按了一遍眼周穴位強迫自己清醒,掀開被子下床,在看見擋在兩人中間屏風的慘狀時,瞳孔震顫了一瞬。
擋在兩人中間的屏風作為昨晚的知情者,成為了兩人昨晚下意識動手的受害者,上好的絹絲被反複洞穿又撕裂,梨花木的框架上也劃着缺口的痕跡,慘不忍睹的控訴着房間裏這對表面夫婦的殘忍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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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鴻音:“……”
身上的裏衣昨晚并未脫下,晏鴻音便默默順手取了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繞過傷痕累累的屏風,走到貴妃榻前站定。
玉羅剎露在外面的耳朵動了動。
他當然知道晏鴻音站在他邊上,但就是仗着臉皮厚紋絲不動賴在榻上。
晏鴻音定定看了他一會兒,走開了。
玉羅剎豎着耳朵聽見晏鴻音的腳步聲遠了些,勾着嘴角将被子團在懷裏準備等晏鴻音出去之後堂而皇之睡個回籠覺。
然而想着想着,就在心神有些迷蒙之際,一陣刺-激又酸爽的氣味從鼻間直沖天靈蓋,下一刻,露在枕頭外面的臉頰脖頸都被什麽東西塗了一層火-辣辣又黏膩膩的東西,一個呼吸之後轉而變成刺骨的冰冷直往玉羅剎衣服裏鑽。
“什麽玩意?!”
玉羅剎幾乎是從貴妃榻上蹦了起來,站在榻邊就開始寬衣解帶,用裏衣直接在臉和脖頸處用力來回抹了好幾下。
待到将臉和脖頸都搓紅了,玉羅剎才擺脫掉那種詭異的觸感,一臉菜色的看向站在一邊的晏鴻音。
晏鴻音一手拿着一個小刷子,一手端着一個瓷碗,淡淡道:“醒了?”
玉羅剎衣衫不整地站在那,扶額:“阿音……”
晏鴻音将小刷子丢回到瓷碗裏,順手找了地方放下,視線在玉羅剎半遮半露的身形線條上逡巡了一圈,眼露欣賞:“蜂腰猿背,鶴勢螂形,不錯。”
玉羅剎:“……”
他是個已經成親的男人,對面這個還是拜堂成親有婚書的夫人,但是……
純情羅剎默默将衣服攏好,系上衣帶。
阿音不臊,他臊,行了吧?
玉羅剎擡眼正要說什麽,晏鴻音身後破破爛爛的屏風就直直闖進了視線裏。
晏鴻音也轉身,站在屏風前面問玉羅剎:“好看麽?”
掃了眼屏風上被利刃劃過的痕跡,玉羅剎若有所思地蹲下來,手伸進貴妃榻下面摸了摸,叮叮咣咣撈出來一小堆。
“感情不是做夢啊……你昨晚真用暗器打我?”玉羅剎擡頭仰視晏鴻音,控訴道。
晏鴻音冷笑一聲,讓開身子示意玉羅剎擡頭。
晏鴻音內室的床榻原本是老梨花木雕花的大床,四個角還鑲嵌了雲母珍珠,結果這會兒看過去光禿禿一片,像是被誰直接暴力抹平了一樣。
顯然,昨晚在嚯嚯完屏風之後,承載兩人內力對沖的變成了同樣無辜的老梨花木床榻。
玉羅剎用外袍兜了那一小堆暗器,轉身朝着門口走去,權當無事發生。
晏鴻音在這人出去之後甩袖關上房門,這才揉着額頭去換了身衣裳。
……
“晏大夫?晏大夫?你這氣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未曾休息妥當?”旁邊老大夫和藹的聲音響起。
“勞安大夫費心了。”将早上的一地雞毛從腦海裏擠出去,晏鴻音對老大夫拱手,“是昨晚家裏沒養熟的貍奴鬧了一晚上,着實擾人。”
“晏大夫家也聘了貍奴?”這會兒醫館沒什麽病人,安大夫也來了興致,與晏鴻音攀談起來,“在下家中也有一只,老妻實在是寵愛得緊,要在下每日回去都要買一兜新鮮小魚才行。”
“不知晏大夫家的是何種貍奴?是公是母?”
晏鴻音頓了頓,表情莫名道:“公貓,關外西域的品種,毛色順滑油亮,眼睛是金中泛綠的琥珀色,比尋常貍奴要大上一些。”
“是只烏雲,很是漂亮,就是兇悍了些,一個管束不住便要撓人。”
“關外的品種?那怪不得要兇躁些!不過看樣子晏大夫十分喜愛家中這只貍奴啊。”
晏鴻音垂着眸,沒應這句話。
“不過這貍奴太過兇悍也不是辦法,萬一哪天跑出去可就找不回來了。”
晏鴻音慢聲道:“您說的是,跑出去了,就是野貓了,不好養,也養不得了。”
“就是這個理!”安大夫連聲道,随後給她出主意,“若晏大夫實在煩惱,不如試試前人聘貓入宅後的辦法,十分有效。”
晏鴻音好奇:“什麽辦法?”
“公貓閹-割以殺其雄氣,化剛為柔,兇躁盡除。”安大夫做了個手勢,“晏大夫也不必擔心會傷着貍奴,不過是切開一點擠出精巢,之後做好包紮便是。”
“我家的貍奴啊就是閹後乖順肥善了許多,春季也少有躁動亂跑,更加親人了。”
“啊……”晏鴻音張了張嘴,“這……”
安大夫像是十分熟悉貍奴,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家中聘了貍奴的大夫,便滔滔不絕地開始傳授養貓訣竅。
“晏大夫,這閹-割一定要選在室外,貍奴受疼之後便會往屋內跑,此後也會越發戀家……”
晏鴻音:“……”
她家那只,雖說的确也是聘來的,但應該……嗯,閹不得。
***
與晏鴻音所在的醫館背牆而建的糕點鋪內,玉羅剎在竈臺後面面色凝重地研究食譜。
阿樓被晏鴻音留了功課,阿雪則因為身體虧空也需要再躺躺,要教兩崽的東西還未曾準備齊全,兩人索性就讓兩個崽單獨相處些時間彼此多熟悉熟悉。
玉羅剎盯着食譜上的字,分開來合起來都認識,但連在一起的時候便根本無法理解。
“阿嚏——!”
玉羅剎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嘟囔了一句“誰又在惦記算計本座”。
然後将食譜往旁邊一扔,身子後仰靠在牆面上,沉聲道:“給本座綁一個會江南菜的廚子來。”
屋外候着的暗衛領命離開,不一會兒就提着一個哆哆嗦嗦的廚子輕聲敲門。
“廚子?”玉羅剎在癱軟成一攤的廚子面前蹲下,面帶微笑,“廚藝如何?”
“回、回貴人,小的、小的是平、平平平、平慈酒樓的……”
平慈酒樓是金陵城大有名氣的酒樓。
玉羅剎越是笑得和善溫柔,那廚子哆嗦得越發厲害,已經開始有些牙關打顫了。
覺得無趣,玉羅剎收了笑容站直身子,冷冷發令:“去,做道菜給本座瞧瞧。”
“……啊、啊?”
“做菜。”玉羅剎開始有些失去耐心,“不會?”
語氣頗有一種,不會就換一個的意味。
“會會會——小的會!”廚子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對生的渴望驅使他動作麻溜地撈了水缸裏的水瓢飛快淨手,然後掃了一眼案板旁邊簸箕裏的食材,小心翼翼道,“那給您做道鹽水蝦?”
玉羅剎想着之前和晏鴻音一起出去吃飯時,晏鴻音多夾了幾筷子的菜,問:“你會不會那種,開花的,又酸又甜的魚?”
開花……?
廚子迷茫了一下,然後在玉羅剎皺眉的瞬間腦中靈光一閃:“是松鼠魚,松鼠魚!小的會小的會!”
“哦。”
玉羅剎信步走到廚房幾步遠地方的另一個水缸前,掀開蓋子看了眼,然後單手提溜着滿水滿魚的水缸就這麽走過來,将養了魚的水缸砰的一聲放在竈臺邊上。
“會就行。”
廚子咽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地擡起胳膊擦着額角的汗。
“還會做什麽?”
廚子氣也不喘地爆出一串菜名。
“會的還挺多,不錯。”玉羅剎慢條斯理地卷了袖子,站在廚子身邊,開始點菜,“那就爆炒雙脆、白灼青筍,醉排骨,嗯……再炖個雞湯,還有這條魚。”
廚子一聽都是自己會的,頓時松了口氣。
結果着氣還沒松出去,就聽見旁邊的煞神道:“晚膳之前,教會本座。”
廚子:“!!!”
救、救命!
……
玉羅剎無視了廚子提議的先從青筍開始,撈了魚上來就要動刀。
廚子只能哆嗦着在旁邊的案板上也撈了一條魚上來,努力平複心情憑借着這麽多年的手上功夫,将這條魚去鱗去骨劈開,然後将魚肉切成了漂亮的花刀。
玉羅剎饒有興致地看了眼廚子拎起來的開花魚肉,見那魚肉和魚尾還連在魚皮上,挑眉:“有點意思。”
“這、這道菜刀功要求有些、有些高,許多廚子都做不出……”
廚子一邊拼命找補,然後眼睜睜看着旁邊的煞神手起刀落,幾乎是眨眼間就複刻了一條同他案板上一模一樣的松鼠魚,動作一氣呵成,魚肉的切面甚至比他這個幹了一輩子廚子的人還要利索。
菜刀在玉羅剎手裏轉了一圈,他滿意地點點頭:“簡單。”
他果然很有下廚的天賦!
今日晚膳定然能驚豔阿音和兩個嗷嗷待哺的崽!
然而很快,難倒無數人的刀工都沒能阻攔住的玉教主,在熬制醬料這最後一道工序上卡住了。
來來回回倒了好幾鍋醬料,玉羅剎眼裏的得意凝固了。
他有些暴躁道:“什麽叫少許少許,适量适量的?這麽多亂八七糟的東西,就沒個準确的說法?”
廚子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支吾了半晌才小聲道:“魚的大小和調羹的大小不一,用量自然也不一……”
廚子不明白這有什麽不能理解的,這可是連學徒都不會難住的工序啊!
玉羅剎:“……”
半晌,玉教主将手裏的刀微一用力跺在案板上,寒冷的刀刃嗡嗡作響。
廚子絕望閉眼,心中大呼吾命休矣。
“去,給本座撈一缸一模一樣大小的魚來,再準備一套和這一模一樣的瓷碗調羹包好。”
暗衛領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玉羅剎轉頭看向廚子,語氣輕柔道:“現在可以定量了麽?”
發覺好像不用死了的廚子睜開眼,結巴道:“……可、可……可以……”
作者有話說:
烏雲就是全黑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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