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雖然中途因為不速之客出了些岔子,但是在接下來的功法雙修中,兩人的進展十分順利。

他們本就對彼此存有愛意,在功法交融中心意相通,短短幾日,兩人之間流轉的氣場便同從前大不相同。

晏鴻音對樓蘭城遺留下來的壁畫與文字很感興趣,玉羅剎便也帶着她一點點看過去,但玉羅剎到底并不是在樓蘭長大,這世上也的确再沒有人能回答他們的問題,兩人便依照之前知道的文字壁畫內容一點點猜測,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樓蘭一族之前雖全族上下供養王室,但族內一應事務都以祭祀為尊,每一任的祭祀并非一定出自王族,而是所謂的祭壇天選。

上一任祭祀便是玉羅剎的母親,玉羅剎卻并沒有真正被教導關于樓蘭祭祀的能力與責任——畢竟樓蘭早已破敗,樓蘭的族人也甚少有敢于回去被他人占據的樓蘭城中。

到了如今,重建了樓蘭的玉羅剎卻真正成了一種神權的象征,不問樓蘭內務,不管城中外事,需要的時候知會他一聲,平日裏也甚少來樓蘭居住。

晏鴻音在知道樓蘭上下真的開始準備女王繼任大典的時候便皺了眉。

“你是認真的?”她坐在床邊,問賴床不起的玉羅剎。

玉羅剎趴在床上,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而後道:“自然是認真的,其實事實就是,樓蘭真的很需要一個上位者。”

而後又補了一句:“不是我這種。”

晏鴻音赤足抵在腳踏邊,略略思索:“樓蘭城并不大,若是三位大祭師年事已高,也可以抽調有能力的族人繼任。”

玉羅剎的臉頰蹭了蹭枕頭,然後擡手支撐起上半身,跪坐在晏鴻音身後。

像是沒骨頭一樣攀上晏鴻音的後背,雙臂環在晏鴻音腰間,腦袋十分親密地搭在晏鴻音肩頭:“哪裏就是一個樓蘭城這麽簡單?還有羅剎教呢,羅剎教下面西域三十六小國……說實話,打地盤我是挺擅長,但是管他們我是真的煩。”

說着,玉羅剎撇了下嘴:“那群家夥的嘴臉再掩飾都帶着一種虛僞的惡心。”

晏鴻音無語道:“那你弄這麽大的攤子做什麽?”

玉羅剎理直氣壯道:“關外就是這樣啊,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不強大不占地盤,別人就會來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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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話音一轉,嗓音低了點:“起初是一時之氣,年少輕狂的時候誰沒有一點把權利踩在腳底的想法?

看着那些從前自诩地位高高在上的國王朝着我搖尾乞憐的模樣多解氣……再說了,阿伯阿婆他們應當與從前的樓蘭有幾分關系,或許看出了我的身份也或許沒看出,反正他們救過我的命,重建樓蘭既然是他們提出的心願,我又不難辦到,就允諾他們了。”

誰能想得到基業越滾越大?

玉羅剎是個枭雄,但他未必是一個王者。

他讨厭被牽絆,讨厭被拘束,也懶得去拘束他人,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恐怕就是用武力恐懼威懾羅剎教座下那群魑魅魍魉,更多的怕是沒有了。

“我還想着等阿雪大了把這些丢給他,結果現在看阿雪的性子……哦,阿雪就是我之前說的家裏養的兩個孩子之一,看劍的眼神比看我這個舅舅還要熱絡三分。”玉羅剎長長嘆了口氣,“他只要日後別拿着劍和我說要同劍成親,我就知足了。”

突然真的覺得這家夥有點慘的晏鴻音:“……拿點賬本和內務來讓我看看吧。”

晏鴻音終于松了口。

“好耶!”玉羅剎眼睛一亮,抓住時機湊過去親了一口晏鴻音。

其實一開始晏鴻音來樓蘭的時候,是覺得這座城的确很有價值,但是很顯然并沒有經營好。

可是在這裏住了一陣子之後,晏鴻音發現雖然城中許多物資稀缺,但是城中百姓卻安居樂業,彼此和樂淳樸,比之中原單純快樂了許多。

晏鴻音偶爾也會閃神去想,倘若這座城真的與外界連通,逐漸強大擴張起來,對這座城中的百姓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嗎?又是否會與玉羅剎建立這座城池的初衷相悖?

但現在看來——

晏鴻音側頭看了看壓在她身上黏黏糊糊不想放手的樓蘭祭祀,語氣平板無波道:“從我身上下去,重死了。”

“我不。”玉羅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裏不對,抱着晏鴻音極其自然地撒嬌,“還早呢,再趴會兒。”

“咳!祭祀閣下,您今日還有行程,您還記得麽?”窗戶外傳來一道慈藹的聲音,帶着和煦的笑意,顯然是将方才玉羅剎的撒嬌聽了去。

玉羅剎整個人僵了一下。

晏鴻音只覺得方才纏在自己身上的美人蛇頓時變成了硬邦邦的木頭樁,面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玉羅剎哀怨地瞅了眼晏鴻音,不情不願地放開晏鴻音。

晏鴻音終于得以重獲自由,當即穿了鞋便走到了一邊,一丁點留戀的意思都沒有,全然看不出睡覺時喜歡貼着玉羅剎抱抱的親密。

玉羅剎的表情更加委屈,卻只能下床穿鞋,拉了旁邊衣架上的外袍披着,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房門外站着一個老婦人,頭發編成一大股辮子盤在腦後,身上衣服是樓蘭族人慣穿的樣式。

她也是樓蘭城三大祭師之一,只不過去年入冬以來身子骨便不太康健,平日裏并不常出來。

玉羅剎扶着她,動作間是一種晏鴻音從未見過他對旁人展現出的親近。

老人對晏鴻音含笑點了點頭,眼中滿是善意與溫暖,她拍了拍玉羅剎的手,小聲說了句什麽,玉羅剎很是得意的揚眉,說:“那當然,阿音是最好的~”

老人聽到這話臉上笑容更甚,而後對晏鴻音緩緩道:“殿下,前不久那位昏迷的客人今早醒了過來,不知殿下是否要去看看?”

晏鴻音既然看出玉羅剎對老人的态度不一般,自然也不會将她當做尋常的族人看待,表情放柔走過去,輕聲道:“先不急,只要他不在城中亂跑便是。”

老人笑了笑:“亂跑是不能啦!他的眼睛被雪灼傷,恐怕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看不見東西的。”

“那就是少說在外面晃了三天多了?倒是命大。”玉羅剎若有所思,然後問晏鴻音,“阿音,那人的眼睛好治嗎?要是用藥太多就別管了,反正那計劃也不是非他不可。”

樓蘭城中的藥材稀缺,冬日更甚,用在一個外人的身上可不值得。

晏鴻音倒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先晾一晾,過兩天再說。”

這樣的人一看便是硬骨頭,不先搓一搓銳氣是不好交談的,既然看不見,還省了關押的麻煩。

“嗯嗯,行,那我先去準備。”

晏鴻音也不問玉羅剎是要去準備什麽,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

“殿下?”

晏鴻音循聲看去,只見身後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小麥色的肌膚,白衣金飾,卷發披在身後,是大祭師的裝扮。

這應當便是樓蘭三位大祭師中的最後一位,沒想到會是如此年輕。

像是被這樣的眼光看習慣了,男人笑了下道:“上一任大祭師是我阿爸,我繼任祭師才半年。”

晏鴻音淡淡點了點頭,而後繼續端詳湖邊的草木,間或碰着土壤觀察着什麽。

男人也不覺得被怠慢,而是亦步亦趨跟在晏鴻音身後,開口:“殿下可能并不太清楚,樓蘭的大祭師雖有三位,但肩負的責任并不相同,大祭師與二祭祀分管城中事務,而我阿爸這一脈則懂得一些草藥病理,專門為城中生病手傷的族人醫治。”

聽到這,晏鴻音終于又看向男人,表情微動:“那麽城中的藥材種植及買賣也是閣下負責?”

“殿下不必對我用‘閣下’的,那是大祭司才有的殊榮,您若是不介意,直接喚我的名字阿伽就行!”

男人連忙擺手,然後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方才說的那些的确是我來做,但是做的并不算好。中原的一些藥材很不好帶過來,商人們買賣的自然也很貴……

況且還有很多并不算常用的藥材,不買擔心用時沒有,買來又怕存放不當會發黴……總之,我做的實在是不如我阿爸太多。”

晏鴻音想了想,道:“可否帶我去放置藥材的地方看看?”

阿伽大喜:“當然可以!”

……

玉羅剎被二祭師關在小黑屋打磨東西折騰了一整天,出來的時候腰酸背痛,本想找晏鴻音貼貼,轉了幾個地方都沒找到人。

納悶地站在原地,玉羅剎想着晏鴻音會去什麽地方,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玉羅剎看向扶着牆壁緩緩走過來的青年,挑眉:“方堂主好精神。”

方柏被叫破身份也只是腳下微微一頓,而後臉轉了轉,朝着玉羅剎所在的方向不偏不倚走了過來。

玉羅剎眼中的欣賞倒是越發濃郁。

他一開始注意到日月神教的這個堂主,就是因為方柏是真正沒有靠山,無父無母無家無親,全憑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從一個年幼入教的雜役爬到了如今的堂主之位。

這樣的智謀心性放在朝堂恐怕會是前途無量,但在江湖之中,尤其是被稱為魔教的日月神教裏,講究的從來都是以武為尊。

方柏的智謀再無雙,心性再堅韌,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武力,在日月神教便是任由任我行那個沒腦子的莽夫捏圓搓扁、随意處置的下屬。

他也注定拉攏不到日月神教中的教衆、香主、堂主更別提往上的長老,也永遠不可能摸到真正的權利與無人可欺的地位。

這樣的人,最适合做他人的一把刀,但也最是容易刀鋒畢露之後反殺握刀之人。

方柏一步步走到玉羅剎身側,落後玉羅剎一步站定,開口道:“聽聞玉教主曾庇護一城,方柏在來到此地時并未想到玉教主庇護的城池竟然是如此規模的存在。”

不錯嘛,瞎是瞎了,腦子倒是中用,不過醒來一天時間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玉羅剎抱胸而立,淡淡道:“你的膽子很大,腦子也很聰明。”

方柏頓了好半晌,而後開口:“玉教主會注意到在下,應當是對日月神教有所看法?”

“看法談不上,惡意有不少。”玉羅剎嗤笑一聲。

方柏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只能依賴耳朵聽到的情緒與聲響,但饒是如此,他還是因為玉羅剎的毫不掩飾而噎了噎。

但轉念一想,其實江湖中人多數都是如此,所謂的心性智謀似乎在強大的武力壓制下顯得一文不值。

方柏想到這裏,面上的神情浮現出幾分陰郁。

“你的根骨十分不錯,心性堅韌,若是你處在最佳的習武時間,說不得本座都會心動收你為徒。”玉羅剎的話直白到近乎殘忍,“但是現如今你骨骼閉合,白白浪費了天分,終其一生恐怕也難以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

方柏的臉白了白。

若說他在猜出此地主人是玉羅剎後沒有半分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心頭一直以來的期望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毀去,縱然他心性再如何堅韌,他也不過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罷了。

他艱難地扯了下嘴角:“無情捕頭尚且能以雙腿不良于行之身揚名江湖……”

“那是他有個作為諸葛神侯的師父,背靠朝廷不說還習得一手機關之術。”玉羅剎垂眸冷笑,“你呢?你又有什麽?”

機關之術向來擅者極少,想要找到有收徒之心的大能本就希望渺茫,更別提此種手藝更多都是自幼培養,方柏如今已過弱冠,說難聽些,收他為徒保不齊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哪裏會有人肯冒這樣的風險?

青年垂在身側的手一寸寸收緊,呼吸沉重急促起來。

“怎麽,還是你也想投靠朝廷?倒也不是不行,本座的确有些門路,她對你确也有幾分欣賞。”玉羅剎轉過身面朝青年,說話十分不客氣。

不僅僅是因為青年并沒有什麽籌碼,還因為這人之前險些打斷了他與阿音的雙修。

但是看在這人無心插柳讓他與阿音更加親近的份上……

玉羅剎“啧”了一聲,話風一轉:“日月神教與大明朝廷有牽連,此事你知道多少?”

“二皇子與任教主有舊,現任的教主夫人曾是二皇子的貼身侍女。”方柏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而後又繼續道,“但任教主最為器重的向問天長老,實則應當效忠……大皇子。”

玉羅剎忍不住朝着方柏投以驚訝的目光。

這小子……是把日月神教上下都查了個底朝天?

方柏見玉羅剎不說話,抿了唇,繼續道:“任教主在向長老的挑撥下已然對二皇子心生不滿,并且堅定認為我已經背地裏投靠了二皇子,想要借二皇子之勢奪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

玉羅剎少見的露出一種無言以對的神色。

這種挑撥,也就任我行那個腦子裏都是渾濁黃沙水的莽夫才會相信。

對于當權者而言,任我行這樣的遠遠比方柏更好掌控,畢竟沒腦子的好安撫,有腦子的不好騙啊。

玉羅剎看了看天色,已經臨近晚膳,索性直說:“本座若是助你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你能回報本座什麽?”

方柏并不意外玉羅剎的話,而是坦然道:“如若如此,便不是在下能回報玉教主什麽,而是玉教主想要什麽在下便可給什麽。”

玉羅剎朗笑出聲,道:“果真是個聰明人!”

但方柏卻并沒有神色松緩,而是越發緊繃起來。

“倘若本座說,想要京城之中那兩位龍子的性命呢?”

方柏的手瞬間緊握成拳。

皇子性命重若千鈞,他若是真的成為殺害皇子的兇手,哪怕他到時候成為日月神教的教主,朝廷也斷然會不死不休,到那時……

玉羅剎見方柏的表情瞬間慘敗,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玩笑話罷了!本座與那兩位皇子無冤無仇,怎會有這般的心思?”

方柏勉強地牽動了一下唇角。

無冤無仇?

既然這位如此說了……那可便是未必無仇。

“行啦,本座也沒興趣繼續同你扯這些。”玉羅剎擺擺手,“本座會撥給你一行羅剎教暗衛供你驅使,但也僅僅只是如此。若你在半月之內無法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你對本座而言便沒有絲毫用處,明白了?”

“若我掌權,玉教主這一批暗衛可是會永遠留在日月神教?”方柏的問題直切要害。

玉羅剎玩味道:“那你是希望他們留下,還是不希望呢?”

方柏依靠暗衛的武力掃清障礙收攏人心,若是暗衛離開,他便置身龍潭虎穴有性命之憂,可若是暗衛不走,日月神教終有一日不再是日月神教,而是淪為中原的羅剎教……

若他也能習得絕世武功……

方柏不甘心地咬緊牙關,不肯開口。

“不過日月神教底蘊深厚,任我行的功法也是而立之年登上教主之位後改練的吸星大法,但是世間速成的功法多有弊病,或壽數不長,或注定走火入魔,亦或者身體殘缺——看任我行那模樣,吸星大法恐怕吸得便是他為數不多的腦子,你要是想練倒也不是不行。”

玉羅剎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反正最近你出不去這裏,時間還多的是,想好了再來找本座。”

說着便要轉身下樓去城中。

方柏卻開口:“玉教主可是在找尋一位女子?”

玉羅剎的腳步停下。

方柏又道:“一位與樓蘭城中衆人分外不同的女子。”

玉羅剎轉身:“你遇見過她?”

方柏緩緩道:“在下不曾與公主殿下碰面,但卻聽到了殿下與一位名叫‘阿伽’的人一同離開了。”

說完,他想了想,還補了一句:“兩人行走間相談甚歡,似是一見如故。”

玉羅剎的臉綠了。

什麽玩意?阿伽居然找上了阿音?!

兩人還……一見如故?!

……

玉羅剎火燒尾巴似的找到阿伽的住處時,就見都穿着一身白的兩人在門前并肩而立,看上去有些礙眼的和諧。

阿伽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玉羅剎,眼尾頗為挑釁地上揚了一下,轉而朝向晏鴻音說話時又變成了清爽陽光又溫言細語的模樣。

玉羅剎聽到他說——

“阿音殿下,我還有許多關于藥材的學識想要同您讨教,天色不早,不如一道吃個便飯可好?”

玉羅剎險些被氣笑了。

都是千年的狐貍,擱這跟誰玩聊齋呢?!

他擡步走向晏鴻音,正要說什麽,便聽見晏鴻音竟應道:“好,樓蘭城中可有什麽味道不錯的鋪子?”

玉羅剎的腳步頓時停住,臉上得意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作者有話說:

阿玉:阿……阿音?你好好看看啊!你面前的是只黑皮狐貍精!他、他能有我盤靓條順會來事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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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貝們的營養液!最近實在是臨時接了個案子天天加班,忙完這陣一定加更補給寶貝們~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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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11-12 22:56:09~2022-11-13 23:1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霁夕 100瓶;錦瑟 50瓶;窈窕紳士 40瓶;不想做選擇2.0 10瓶;筱曉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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