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是覺得朕不敢拿你怎麽樣, 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

鄭容汐幾乎是苦笑出來。

她哪裏敢有這種想法。

她又憑什麽敢覺得蕭邺對她另眼相看,覺得她在蕭邺心裏是特別的存在。

她怕蕭邺都來不及,哪裏會覺得蕭邺拿她沒辦法, 對她無計可施呢?

如今宋嘉茵出現, 她是時候該讓出位置了。

她并不想強占這個本來就不屬于她的位置。

宋嘉茵似乎也把她當成了破壞她跟蕭邺關系的攔路虎。

鄭容汐都覺得自己像是棒打鴛鴦的惡人,因為有她在中間,害得宋嘉茵至今無名無份地住在宮裏, 受人指指點點。

可是宋嘉茵為了趕走她不惜使出這種手段來污蔑她, 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她們明明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她也不懂,即便她無意占了原本屬于她的位置,竟然會讓她這麽恨她嗎?

蕭邺的心在她那裏,她應該泰然自若的,信心十足, 怎麽反倒患得患失,非要立刻除掉她?

“想什麽?”

“是在想如何跟朕解釋?”

鄭容汐搖頭:“沒有。”

“臣妾不敢, 沒什麽可解釋的,一切憑皇上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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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如今這情形, 鄭容汐早已心灰意冷,倒不如主動退出,還能落個成全他們的好名聲。

“好。”

“朕看皇後意已決, 那就如皇後的願。”

“來人!”

“把她帶下去!”

一群奴才在旁邊猶猶豫豫,又不敢上前,畢竟鄭容汐貴為皇後, 他們這樣的身份又怎麽敢動鄭容汐。

“還不滾過來!”

“要朕說幾次?”

“皇, 皇上, 皇後娘娘……”

“什麽皇後娘娘!”

“從今日起, 鄭容汐不再是皇後。”

這話一出,屋裏的一群人皆是大驚。

連常進保也臉色大變:“皇上,會不會只是誤會?”

“事情還沒調查清楚,或許皇後娘娘……”

蕭邺怒吼一聲,打斷了常進保的話:“誤會什麽?”

“你們這群奴才倒是忠心。”

“看看,她有想解釋的意思嗎?”

“朕倒是想看看她能解釋出什麽來?”

“證據擺在面前,再多解釋也只是狡辯而已。”

況且在他看來,鄭容汐根本沒想過要跟他解釋。

她已經默認了。

“既然有人替你求情,為你鳴不平,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有沒有話要跟朕說的?”

蘭心十分欣喜,大力地扯了扯鄭容汐的袖口,低聲急切地催促道:“娘娘,您快說呀。”

“您告訴皇上,那些信不是您寫的。”

“不是您做的事,您怎麽能就這麽認下呢?這也太冤枉了,而且您知道這是什麽罪名嗎?會掉腦袋的!”

常進保看着一言不發的鄭容汐,也跟着着急:“皇後娘娘,您就說兩句吧。”

“別跟皇上賭氣了。”

最後這句話常進保是小聲說給鄭容汐聽的。

他都看出來,鄭容汐是心裏憋着一口氣,故意跟皇上對着幹。

明明事情不是這樣的,皇後娘娘偏偏一句話都不說,硬是要讓皇上誤會。

他怎麽看不出來皇上也知道皇後娘娘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但是皇上身為一國之君,這樣的身份,怎麽可能向別人低頭。

向來只有別人恭恭敬敬,讨好奉承,怎麽可能說什麽軟話。

這樣兩個人碰在一起,明明不是什麽大事,但偏偏鬧成了如今這種局面。

鄭容汐确實是賭了一口氣。

身邊兩人越是催促,她越是心煩意亂,不肯開口,就是不願意解釋一句。

蕭邺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本來是在給鄭容汐機會,等她解釋,但鄭容汐偏偏又不肯低頭,他更不會退讓。

鄭容汐的脾氣比他想象中更硬。

“好!”

“真是好!”

蕭邺連連說了幾聲好,最後道:“把她帶下去!”

眼看着鄭容汐即将要被一群侍衛帶下去,蘭心也顧不上合不合适,直接大叫道:“娘娘!”

“你們別碰她!”

蘭心将鄭容汐護在身後,雙手亂揮,想阻擋這群人将鄭容汐帶走,可是卻無濟于事。

鄭容汐開口勸道:“好了,別鬧了。”

“你也想被關進大牢裏嗎?”

“不要命了?”

鄭容汐是在提醒蘭心,她再這麽鬧下去,蕭邺是不會放過她的。

“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數。”

鄭容汐知道,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全城。

那麽哥哥和父親也很快就會知道。

不管父親如何,哥哥是一定會想辦法将她救出去的。

蘭心哭了出來,抓着鄭容汐的手不放:“可是,娘娘您……”

蘭心擔心的是,鄭容汐從沒有受過什麽苦,牢獄之中,她如何能在那樣的環境裏長時間地待下去。

而且她又是細皮嫩肉的,稍微一碰怕都會留下傷痕,那種未向的地方,她怎麽能去呢,她肯定是受不了那種苦的。

而且那地方全是重犯,萬一有個什麽意外,她如何跟老爺夫人還有少爺交代。

“朕看你也想跟着她一起去,是吧?”

“那也好,既然你們主仆情這麽深厚,朕就成全你們。”

“連她一并帶走!”

這時候,鄭容汐終于第一次有了反應。

“皇上,與她無關。”

“皇上要罰就罰臣妾一人吧。”

蕭邺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麽身份,有資格跟朕談條件嗎?”

“你憑什麽替她求情?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皇上,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皇上臣妾不順眼,臣妾明白,但希望不要因為臣妾而牽連到其他人。”

“朕說了,管好你自己!”

“現在這樣的情形,你憑什麽跟朕說這種話?”

“你說跟她無關,好,那朕就問問你。”

“你跟人私通,往來的書信是誰送的?”

“難不成是你自己去送的?”

“她在其中又起了什麽樣的作用?扮演什麽樣的角色?還要朕來提醒你嗎?”

“現在朕還可以留她一命,如果你再敢幫她說一句話,朕立刻命人将她拉出去砍了。”

“你想清楚!”

“她倒是提醒朕了,若不然朕還将她給忘了。”

說起來,她才是罪魁禍首!

“皇上……”

鄭容汐還想再為蘭心辯解幾句,可蕭邺已經變了臉,一臉陰翳,冷冷地盯着鄭容汐,仿佛暴雨來臨前詭異的平靜。

鄭容汐跟蕭邺這麽久,也算是了解蕭邺的,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閉嘴的。

不然就會徹底激怒蕭邺。

果然,下一刻,蕭邺便道:“把她們兩個人都帶走。”

“關起來,分開關押。”

“既然皇後不願意跟朕說,那朕就找個人來替朕問你,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嚴!”

刑部大牢中。

鄭容汐穿着一身素衣,坐在一堆枯草上。

未施粉黛,發髻也散落開來,幾縷發絲落在兩頰邊,顯得十分狼狽又憔悴。

如今這樣的鄭容汐,很難讓人将以前高高在上的皇後跟眼前這個人聯系起來。

蘭心被關押在對面的牢房中。

距離她們剛被關進來時,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

蘭心不知道這裏的人是不了解鄭容汐的身份,還是知道她的身份故意為之,他們對鄭容汐和她态度十分惡劣,沒什麽好臉,動作更是粗魯,幾乎是推搡着,将她們二人關押進了各自的牢房裏。

鄭容汐養尊處優慣了,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獄卒沒什麽耐心,随手一推,鄭容汐便跌倒在地上,手臂在地上擦出好長一段,立刻便有一條紅血痕出現在了小臂上。

看着這一幕,蘭心着急地叫道:“娘娘,您沒事吧?”

鄭容汐勉強地笑了笑,卻沒說什麽。

如今這樣的情形,即便是在蘭心面前,她也不能違心地說出自己沒事這樣安慰人的話來。

手臂很痛,身上也很疼,獄卒粗魯地推搡更是讓她不舒服。

蘭心大喊道:“你們幹什麽?!”

“你們知道她是誰嗎?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嗎?”

“你們竟然敢這樣對待她?”

“等以後我們出去了,你們別想好過。”

兩個獄卒笑了一聲,十分不屑:“是什麽身份?”

“告訴你,進了這裏都是犯人,都是犯了事的。”

“老子才不管你們是什麽身份,反正進了這裏就別想出去了。”

“別拿以前的身份來壓老子,老子不怕!”

蘭心很小的時候就跟在鄭容汐身邊伺候,接觸的人物不說都是什麽文人雅士,但至少也是知書達理,不管有沒有多少內涵,至少面上都是客客氣氣的,十分有禮。

蘭心也從沒見過這樣粗俗暴躁的人。

一時之間蘭心竟然想不到該用什麽話回這個獄卒。

“我告訴你,她可是當今的皇後,你這麽對她,小心你的腦袋!”

兩個獄卒笑了一聲:“還威脅我們?”

“我告訴你,不管她是誰,進了這裏都一樣,都是犯人。”

“以前是皇後又怎麽樣,皇後落到這裏也跟其他的犯人一樣的待遇。”

“別再想着以前的身份,還是好好想想怎麽保住自己的命吧。”

“這裏關押的都是死囚,你們有沒有機會出去還不一定呢,好好珍惜活着的這些日子吧,或許你們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還敢這麽嚣張?”

蘭心氣急,可她又怎麽會是這個獄卒的對手。

這些人常年在這裏,見慣了各式各樣窮兇極惡的犯人,蘭心這樣的小丫頭片子,說不了幾句,便敗下陣來。

他們粗鄙低俗,只說了幾句,蘭心就已招架不住了。

見此,蘭心只得蹲下去想扶起倒在地上的鄭容汐。

可她剛一蹲下,又被獄卒呵斥道:“幹什麽呢?”

“誰讓你蹲下去了,繼續走!”

蘭心又被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兩步,差一點倒了下去。

鄭容汐忍着痛意,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還不等站定,又被人猛地一推,斥道:“磨蹭什麽呢?!”

“趕緊走!”

“老子事情還多得很,不想陪你們兩個浪費時間。”

“你們再磨蹭一會兒,天都黑了。”

蘭心與鄭容汐分別在對面的兩間牢房中。

看着靠在牆上,閉着眼,似乎沉睡着的鄭容汐,蘭心眉頭緊皺,十分擔憂。

“娘娘!”

“娘娘!!”

蘭心連着喊了好幾聲,鄭容汐都沒什麽反應,她急了起來,雙手抓住欄杆,大喊起來:“娘娘!”

“娘娘,您沒事吧?”

“能聽到奴婢說話嗎?”

鄭容汐這才悠悠轉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進來不過幾個時辰,鄭容汐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狼狽不堪,嘴唇幹裂,面色也十分差,一開口,嗓子幹澀到不行。

“怎麽了?娘娘,您還好吧?”

鄭容汐十分勉強地點了下頭,可卻說不出自己很好這樣的話。

她不太好。

“娘娘,您再堅持一下,公子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來救娘娘您出去的。”

蘭心想了想,她們被關進來已經好幾個時辰了,算起來,公子肯定已經得知這個消息了,說不定這會兒正在跟皇上交涉呢,可能過些時候她們就能出去了。

“娘娘,您有哪裏不舒服嗎?”

見鄭容汐有十分虛弱,又要閉上眼,蘭心急忙喊道:“娘娘,您別睡啊!”

“你和奴婢講會兒話吧。”

牢裏潮濕陰冷,如果鄭容汐在這裏睡着又帶着傷,指不定會成什麽樣呢。

她不能讓鄭容汐睡着,必須得保持清醒。

“您別睡了,奴婢陪您說話。”

“您想想開心的事情,等着公子來救咱們。”

可是鄭容汐沒再說一句話,眼皮像是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慢慢地,合上了眼。

蘭心大叫:“娘娘,您怎麽了?您說句話呀。”

蘭心接連叫了好多聲,鄭容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蘭心開始慌亂起來:“來人!”

“來人!!”

蘭心的喊叫倒是真招來了獄卒。

“喊什麽呢?!”

“你們快去看看娘娘,她好像暈倒了。”

聽了蘭心的話,獄卒狐疑地回頭看一下已經倒在枯草上的鄭容汐,只是掃了一眼,沒好氣地對蘭心道:“吼什麽吼?!”

“這不是好好的嗎?人又沒死,急什麽?”

“再說,死了又怎麽樣,反正進這裏的人有幾個能活着出去呢,這麽死了,總比被淩遲處死或五馬分屍來得舒服。”

說完這番話,獄卒又一臉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蘭心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一群人喝酒劃拳的聲音。

那一邊熱鬧非凡,這一邊,鄭容汐昏倒在地,卻無人關心。

半夜裏,鄭容汐是被冷醒的。

她不知自己發黴發臭的草席上睡了多久,再醒過來時,周圍已經是一片漆黑,牢房中很黑,連一扇窗都沒有,更沒有光亮透進來,唯一一點光就是遠處幾個獄卒喝酒說話的地方照過來的。

蘭心靠着欄杆睡着了,不過看上去睡得不是很熟,一聽到鄭容汐這邊的動靜,蘭心立刻睜開了眼。

“娘娘?”

“您醒了?您沒事吧?”

鄭容汐眉頭輕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因為疼痛甚至說不出話來。

“娘娘,您怎麽了?”

“哪裏不舒服?”

“肚子疼嗎?”

鄭容汐沒說話。

明明鄭容汐就在不遠處可卻又不能照顧到她,蘭心只能幹着急,忽然瞥見了放在一旁的饅頭。

蘭心端着碗将手從欄杆的空隙伸了出去,努力想把碗裏的饅頭遞給鄭容汐:“娘娘,您先墊一墊。”

“雖然可能不太好吃,但現在也沒什麽別的能吃的東西了。”

饅頭上還有若隐若現的黑指印,甚至在蘭心将碗往出遞的時候,饅頭碰到了邊上的木頭杆子,發出了沉悶的響聲,聽着就硬邦邦的,更像是石頭。

鄭容汐哪裏吃得下這種東西。

“不要。”

“您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再這麽下去怎麽受得了?”

“這是奴婢特意給您留的。”

“您要是吃不下,奴婢把外面的髒東西給您弄掉,您只吃裏邊的就行了。”

鄭容汐依舊搖頭。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腹部絞痛,十分難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蘭心一直盯着鄭容汐。

鄭容汐捂着肚子,因為疼痛,臉上全是汗,緊咬着嘴唇,卻沒再說話。

眼睛就要閉上時,蘭心突然大叫起來:“娘娘,您怎麽了?”

“那是什麽?”

鄭容汐艱難地睜開眼,看向蘭心。

“怎麽了?”

“娘娘,那是血嗎?您流血了,哪裏受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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