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聽到這裏, 鄭韞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個趙正初還算是有點眼力見的。
他都已經把話給遞到嘴邊了,趙正初終于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這時候,鄭韞瞥了一眼蕭邺, 只見蕭邺的臉色果然比方才好了許多。
他暗自慶幸, 若是趙正初再像之前那樣就着那個話題說下去的話,恐怕他與趙正初都會惹上麻煩。
趁此機會,鄭韞又補充道:“臣與皇後娘娘都見過趙大人的未婚妻, 兩人感情甚好, 過些日子就要成親了。”
“趙大人的未婚妻是個得體大方、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與趙大人十分相配。”
趙正初聽着鄭韞的話,都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是鄭大人過獎了。”
“她哪有鄭大人說的這麽好。”
“這是事實,趙大人不必過謙。”
“你與何家小姐是天作之合,天賜良緣。”說到這裏, 鄭韞又看了一眼蕭邺,繼續道, “今日恰好有此機會,皇上也知曉了這一喜事, 到成親之日,若皇上也能到場,那趙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府內上下都蓬荜生輝。”
趙正初自然是喜出望外,把鄭韞的話當了真,望向蕭邺, 有些不太确定:“若皇上能到場, 那真是臣的榮幸!”
“臣與未婚妻以及全府上下都恭迎皇上的到來!”
蕭邺看了鄭韞一眼, 鄭韞是什麽意思, 他如何會不明白。
如此一來,既解釋了趙正初與鄭容汐的關系,又保住了趙正初,順便還為趙正初讨了個賞。
不過,既然如此,蕭邺也沒有要揪着此事不放的想法,就由着鄭韞去了。
Advertisement
“常進保。”
“奴才在。”
“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了。”
常進保心領神會,立刻點頭,道:“是,奴才這就去準備。”
趙正初謝恩,道:“臣謝皇上隆恩!”
“臣這就回去好好準備,恭候皇上駕到。”
說完,趙正初起身,又向蕭邺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在趙正初走後,蕭邺涼涼地瞥向鄭韞,幽幽說道:“鄭大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連朕都算計進去了。”
鄭韞不卑不亢,解釋道:“皇上,趙大人為人正直,為官清廉,兢兢業業,雖然人有些不夠圓滑,但這種人正是皇上所需要的,不是嗎?”
“若皇上只因一時的兒女私情就将趙大人定罪,這豈不是太過……不合适了……”
“趙大人将來可為重用,皇上也清楚這個事實,即便皇上要将臣治罪,臣也會這麽做的,不光是為了皇後娘娘,也是為了趙大人,更是為了江山社稷,犧牲臣一人,臣也在所不惜。”
“鄭大人的話說得是真漂亮!”
“連朕都找不到反駁的點,按鄭大人的想法,朕就應該讓此事就這麽過去了,不了了之?”
“鄭大人是在指揮朕應該怎麽做事?”
“臣不敢。”
“臣只是大膽猜測這是皇上心中所想,給了趙大人一個臺階下罷了。”
“趙大人與臣為同僚,臣只是希望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你們鄭家倒是只有你一個人會說話。”
“不管是你爹還是鄭容汐,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讓朕聽着順耳的,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即便已經知道你們沒有血緣關系,朕覺得,鄭容汐還真跟你爹挺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被你爹熏陶得多了,好的沒學到,只學到了你爹的那種怪脾氣。”
“不過你跟他們很不一樣。”
“這麽說起來,你倒才像是真正的外人。”
“按理來說你在鄭譽身邊的日子更長些,要被熏陶也該是你才對,不知道鄭容汐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鄭韞笑了笑:“不管是我爹還是皇後娘娘,他們如何對皇上,他們對皇上是什麽樣的心,皇上比臣更明白。”
到如今,鄭韞也不想跟蕭邺兜圈子了。
“如今我爹被囚在府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都在跟自己較勁,他在想什麽,臣能猜到,皇上應該更能猜到。”
“其實皇上心裏是最清楚的吧。”
鄭韞注意到蕭邺面上露出的那一點淺笑,更加确認了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爹從未有過謀逆之心,皇上一直都知道。
不過是他爹為人迂腐古板,深得先皇重用,先皇離世前曾将皇上托付給他爹,所以他爹才這麽盡心盡力地輔佐皇上,全心全意,沒有一點私心。
但,皇上又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受他爹的擺布。
皇上年紀還小時,他爹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手包辦了,不讓皇上插手,并自以為這是對皇上的好,但是随着皇上年紀漸長,有了自己的想法,又怎麽可能一直聽從他爹的安排。
皇上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雄才大略,想要自己去實現,但是他爹的存在對于皇上來說就是一個阻礙,即使知道他爹是一心為了朝政,為了蕭家的天下,可是,皇上身為一國之君,身為皇帝,怎麽可能一直容忍他爹對他指手畫腳,替他安排這些事情,怎麽可能允許他爹騎在他的頭上。
兩個人的矛盾就此産生了。
鄭韞心裏很清楚,直到此時此刻,他爹恐怕都還在不甘。
明明自己一心為了天下,為了朝政,卻得不到蕭邺的一句好,甚至還要将他當成敵人。
他爹對于他一直在幫皇上的這件事心知肚明,可即便是如此,到了如今這種境況,還是要囑咐他,讓他效忠皇上,不得有二心。
在鄭韞看來,在他爹的心中,最重要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蕭邺,其次是朝廷,後邊才是他與他娘還有鄭容汐。
想到這裏鄭韞自嘲地說道:“在我爹心裏皇上才是第一位的,連我這個當兒子的,都要往後排了。”
“說實話,臣實在是有些嫉妒。”
“連讓蓉蓉進宮,也是一心為了皇上,想讓她陪在皇上左右,好好伺候皇上。”
“所以,其實蓉蓉心裏對我爹是有些埋怨的。”
“我們兄妹二人的存在更像是為了皇上服務,完全不能有一點自己獨立的意識,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說這話是在埋怨朕?”
“臣不敢,為皇上盡忠,是臣的使命,臣不敢有異議。”
“朕看,你跟鄭容汐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倒是比朕想象得還要親近,你來的這一會兒,嘴邊時時刻刻都挂着她的名字,還真是情深意重!”
說到最後一個詞‘情深意重’的時候,蕭邺加重了語氣,像是刻意在強調這幾個字。
鄭韞自然聽出來了,解釋道:“皇上,臣與蓉……”說到這,鄭韞注意到蕭邺微變的臉色,立刻改口,“臣與皇後娘娘,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絕對沒有別的其他感情,皇上不必擔心。”
“你一口一個蓉蓉倒是叫得親熱。”
鄭韞覺得冤枉:“皇上,這是她在家的小名,臣叫習慣了,一時沒能改口,還望皇上不要怪罪。”
“小名?”
“朕還不知道她有什麽小名。”
這麽親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是什麽關系呢。
自孩子沒了以後,鄭容汐大病了一場,卧床休息了好些日子。
這一日,宮中突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鄭容汐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宋嘉茵竟然還能出現在她面前,這麽堂而皇之,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
蘭心一臉戒備地擋在了宋嘉茵面前:“你幹什麽?”
“娘娘正生着病,身體虛弱,不想見客,你回去吧。”
莺兒見蘭心這般舉動,立刻道:“你算什麽東西?”
“竟然敢擋在我家小姐面前,真是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我家小姐告訴皇上,讓皇上砍了你的腦袋。”
蘭心豁出去了:“有本事你就去啊!”
“反正今天你們不能進去。”
蘭心防備地看着眼前的兩人,上下打量着宋嘉茵,生怕她們又有什麽壞心眼,要對鄭容汐做些什麽。
沒想到,身後竟傳來了鄭容汐十分虛弱的聲音。
“蘭心,讓宋小姐進來。”
蘭心十分詫異,有些難以置信:“娘娘,這,這怎麽可以……”
鄭容汐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了,讓她進來。”
蘭心無奈,最後又瞪了一眼莺兒,這才讓開了路,沒好氣地對兩個人說道:“進去吧。”
宋嘉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蘭心,這才往裏走。
莺兒見狀,也想跟着上去來,蘭心一把将她的袖子扯住了:“你幹什麽?”
“你不能進去!”
莺兒不滿:“憑什麽我不能進去?”
“我家小姐都進去了。”
蘭心猛地用力,一把将莺兒扯了回來,把她往外推着,大聲道:“你算什麽東西?”
“你有什麽資格見我家娘娘?”
“快出去!滾出去!”
兩人你推我搡地走到了屋外,誰也不讓誰。
鄭容汐的寝宮中便只剩宋嘉茵與她兩人。
鄭容汐十分憔悴。虛弱得緊,聽到腳步聲,知道是宋嘉茵進來了,連眼皮都沒擡,輕聲道:“随便坐。”
宋嘉茵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鄭容汐,十分不屑,這個時候也沒什麽僞裝的必要了。
“不知道宋小姐突然造訪是有什麽事?”
“我如今這番樣子也該是稱了宋小姐的心意了。”
“宋小姐此番來是作為勝利者來嘲笑我這個失敗的人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宋小姐想看便看吧,想笑的話,當然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也奈何不了宋小姐。”
宋嘉茵擰緊了眉,問道:“你都知道了?”
鄭容汐一臉平靜:“知道什麽?”
“如果你說的是皇上說的那些話是你故意想讓我聽到的這件事,那我确實知道。”
“你是故意引我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聽到那些話,也終于能讓我下定決心。”
“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跟你沒關系,話不是你說的,藥也是我自己喝的,你的目的達成了。”
沒想到,宋嘉茵卻冷笑着說道:“不,我的目的還沒有達成。”
鄭容汐這時候反應過來,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說道:“對,還沒有完成。”
“你想我消失的。”
宋嘉茵沒有說話,等着鄭容汐繼續說下去。
鄭容汐說話的時候很慢,幾乎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說出這些話來。
“這一次,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想離開。”
“所以。我們可以合作。”
宋嘉茵盯着鄭容汐,像是在判斷鄭容汐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她不敢輕易相信鄭容汐的話。
萬一這是個陷阱呢。
鄭容汐笑了:“你在擔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