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蕭邺瞥向眼前這個宮女, 看上去漫不經心,開口問了一句:“慌慌張張地做什麽?”

“奴,奴婢, 不知皇上駕到, 驚擾了聖駕,求皇上饒命。”

常進保看見這個宮女格外地驚慌,以為她是被吓傻了, 忙說道:“還愣着幹嘛?”

“不趕緊把東西收進去通報?”

宮女還愣愣地坐在地上, 常進保又提醒了一句:“沒聽見嗎?”

“還不趕緊去!”

宮女這才從地上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 對蕭邺行了個禮,轉身往殿中跑:“奴,奴婢這就去通傳。”

三日後便是蕭邺出宮去淨慈寺的日子。

鄭容汐一直沒有等到宋嘉茵的消息,她心中忐忑,不知道宋嘉茵到底成功沒有, 思來想去,正打算派人去宋嘉茵那邊瞧瞧, 但原本出去打熱水的宮女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鄭容汐正覺得奇怪,要問一句, 這個宮女急急忙忙地先開口了。

“娘,娘娘,皇上來了。”

鄭容汐原本平靜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她不懂, 為什麽蕭邺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她的宮裏。

她明明記得,一個月前蕭邺已經放話說從此不再管她,任由她自生自滅的, 她以為她可以安安穩穩地在宮中度過最後一段日子直到離開皇宮, 但是, 這個突然的變故打亂了她的計劃。

“皇上如今在哪兒?”

“還在院子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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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是先進來傳話的。”

“皇上心情怎麽樣?”

這倒是把宮女問住了。

“奴, 奴婢不知。”

她當時十分驚慌,哪裏顧得上去觀察蕭邺的神情,更是不敢擡頭正眼看蕭邺。

宮女跪在地上,等着鄭容汐的反應,見鄭容汐遲遲沒有動靜,她偷偷地擡起眼,看向鄭容汐,猶豫着開口:“娘娘,您不出去嗎?”

雖然對于之前的事情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都看在眼裏,但如今皇上肯再來頤華宮,也說明是給娘娘臺階下的,娘娘難道不把握這個機會嗎?

其他宮的妃嫔想見皇上都還見不到,他們娘娘倒是奇怪,皇上都到宮裏了,就在院子裏,娘娘都不肯動一下,就那麽冷落着皇上。

這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蘭心也因為蕭邺的突然到訪而亂了陣腳,但是見鄭容汐一動不動,沒有要去迎接的意思,還是不得不提醒道:“娘娘,皇上就在院子裏,您不去的話……是不是……不太合适?”

鄭容汐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蕭邺,但是,迫于形勢,于情于理,在這個時節這種情景,她不出去迎接,好像又是說不過去的。

看着院子裏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鄭容汐長舒一口氣,終于還是屈服了。

她朝蘭心吩咐道:“給我拿衣服來。”

雖然只是多走幾步到院子裏,但鄭容汐還是全副武裝,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此前因為孩子的事,她身體就十分虛弱了,太醫已經叮囑過,若再不好好愛惜自己,恐怕會永久地落下病根。

這麽冷的天氣,她是受不了凍的。

想到這裏,鄭容汐在心裏又開始埋怨起蕭邺來。

他一出現,總是會給她帶來麻煩。

就像如今這種時候,她本來安安穩穩地待在暖和的室內,如今蕭邺突然出現,她本不想見她,卻還是不得不冒着嚴寒風雪去迎接他。

蕭邺在院子裏站着。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即便是常進保替蕭邺打着傘,但蕭邺的肩上已經落了不少雪花,沒來得及融化,都堆在了他的肩膀上。

常進保十分無奈。

他已經勸過多次了。

可蕭邺就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離開也不進去頤華宮裏,他都拿不準蕭邺到底是什麽想法了。

“皇上,今日天氣這麽冷,再站在外邊的話,恐怕您會受風寒。”

“還是早些進去吧。”

常進保說着說着話,突然又刮來一陣冷風,樹枝上挂着的雪被吹落下來,簌簌作響。

蕭邺原本沒有在意,可只是晃眼一瞥,順着聲響看過去,卻在雪地上看見了一抹紅色。

在茫茫的一片雪白中,那一點紅十分刺眼,蕭邺一眼就發現了。

也不知是為何,蕭邺下意識不受控制地便朝着那處走過去。

常進寶沒反應過來,等到蕭邺走了兩步後,他才緊趕慢趕地跟上去。

“皇上,您這是去哪兒啊?”

“奴才,奴才給您打着傘,您小心着涼了。”

蕭邺走到樹下,盯着那一點紅,忽然彎下了腰,緩緩地伸出手去。

這可把常進保給驚着了。

見蕭邺這般,他連忙道:“皇上,您要做什麽啊?”

“要拿什麽嗎?”

“奴才來替您做。”

常進保根本沒發現雪裏埋着什麽東西,就覺得奇怪,蕭邺不知為何對這一處積雪感興趣,明明到處都是這樣的雪,沒看出一點特別的地方。

蕭邺沒理常進保,伸手将那條紅繩從雪地裏抽了出來。

常進保見到這一幕也有些意外。

這積雪裏怎麽還藏着這樣的東西?

蕭邺将那條紅繩放在手裏,仔細端詳着。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手鏈十分眼熟,但一時半刻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蕭邺将紅繩緊握在手中,努力地回憶着,搜尋自己的記憶。

對了。

他終于想起來了。

這是鄭容汐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條手鏈。

之前見到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這麽普通粗糙的一根手鏈,為什麽鄭容汐要一直戴在手腕上。

看着明顯是自己編的繩結,而且上面挂着的玉墜成色極差,十分渾濁,一點都不通透,這樣的東西是極不符合鄭容汐身份的。

但那時候,他跟鄭容汐要不是在冷戰,要不就是鄭容汐賭氣,都是在兩人關系不怎麽好的情況下,這種時候,他自然不會再去問這件事的。

久而久之,時間一長,他也就忘了。

如今再看着這條手鏈,蕭邺不知為何,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鄭容汐為什麽要扔了這條手鏈?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一直看到的,鄭容汐很寶貝這條手鏈,帶了這麽許多年,好像從未摘下過,如今卻不知怎麽的又突然不要了。

鄭容汐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背對着她站在樹下的蕭邺。

鄭容汐穩住心神,暗自嘆了口氣,這才邁着小步朝蕭邺走去。

在距離蕭邺還有幾步遠的地方,鄭容汐就停下了腳步。

她還站在屋檐下,并未走到院中,就處在那個位置,朝着蕭邺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不知……”

原本要說的話全被鄭容汐忘到了九霄雲外,因為,她看見了蕭邺手裏拿着的那條紅繩。

蕭邺緩緩轉身時,手中正握着那條明明已經被扔掉不知所蹤的手鏈。

鄭容汐十分驚訝。

鄭容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即便蕭邺是不知從哪裏找到了這條手鏈,也不會問什麽的,她只要保持鎮定就行了。

這麽多年,蕭邺從來沒注意到這條手鏈,如今又怎麽可能想起來呢。

這是近一個月以來,蕭邺第一次見到鄭容汐。

當然,這也是鄭容汐第一次看見蕭邺。

鄭容汐看上去狀态很好,對比之前,已經沒有瘦得那麽過分,雖然還是纖瘦,但臉上看着長了些肉,紅撲撲的,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有光澤,人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看來,沒有他出現的一個多月裏,鄭容汐過得很好,很是惬意。

從鄭容汐如今的狀态來看,根本看不出她在一個月前才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這件事似乎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她看上去甚至很輕松,心情很愉悅。

鄭容汐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蕭邺手中的那條手鏈上,根本沒有注意到蕭邺臉色的變化。

看蕭邺的反應,她知道,蕭邺根本不可能記得這玉墜是什麽東西,又是從何而來,她也徹底地放寬了心。

方才的擔心看來是多慮了。

只是蕭邺遲遲不動,她也不能回屋,被凍得有些受不了了,鄭容汐不得不開口:“皇上,不如先進去宮裏?”

“進去幹什麽?”

“朕說了要進你宮裏嗎?”

一時間,除開蕭邺與鄭容汐的一衆奴才都沉默起來,噤若寒蟬。

衆人都在心裏嘀咕,本以為這是個讓皇上與娘娘和好的時機,沒想到皇上還生着娘娘的氣,不肯原諒娘娘。

話中帶刺,根本不給娘娘一點情面。

其實鄭容汐根本不在乎蕭邺說的這些話,蕭邺對她的這種态度她也早已習慣了,若是蕭邺就此離開,那是更好。

但蕭邺說完這句話後也不動,沒見要走的意思,她便只能也跟着站着,不知該說些什麽。

如今的鄭容汐已經懶得去應付蕭邺了。

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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