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眼見着鄭容汐與蕭邺兩人又僵持住了, 蘭心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有些發愁。
他們做奴才的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跟着一起在這挨凍啊……
又一陣冷風吹來, 蘭心哆嗦了一下, 搓了搓手,本來下意識地也想跟着跺一跺腳,但是, 想到此刻的情形, 她還是忍住了, 沒敢有太大的動作。
她是生怕引起蕭邺與鄭容汐的注意。
鄭容汐本就還在養病,身子虛弱,雖然沒有站在院子裏,可還是時不時地有雪花飄到她眼前來,落到她的長睫上, 很快便又融化了。
寒氣逼人,鄭容汐沒控制住, 捂着嘴咳嗽了一聲。
蘭心心裏早就叫苦連天了,聽到鄭容汐的咳嗽聲, 立刻便說道:“娘娘,您怎麽了?是不是冷了,奴婢給您拿件衣服去?”
蘭心心裏很清楚地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她說這些話其實是不太恰當的。
但是, 她就是故意說給蕭邺聽的, 就是想暗示蕭邺。
鄭容汐不想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見站了這麽久蕭邺也不說話, 甚至都沒什麽反應,便說道:“皇上,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因為上次的事情,我的身體其實還沒完全調養好,情況不是特別好,受不了凍,如今在寒風中站了這麽久,我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蕭邺本還不知道跟鄭容汐說些什麽,聽到鄭容汐的這番話後,臉色又沉了下來。
聽到鄭容汐這麽若無其事地拿孩子的事來當做擋箭牌,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比這刺骨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選擇,自己要做這樣的事,又如何會有如今這些遭遇,如何又會這麽難受,導致落下病根……
蕭邺說的什麽,鄭容汐也不在意,只是沒有蕭邺的許可,鄭容汐也不好直接掉頭走人,便又一次追問道:“皇上,那我可以進去了嗎?”
蕭邺看了一眼鄭容汐,見她只露在外邊的一雙眼睛望着遠方并未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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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容汐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但其實更多的是淡然,鄭容汐的眼中似乎只有院子裏的一方天地,根本拿他當不存在一樣。
甚至,鄭容汐連說這句話的時候,對着他說話的時候,都不曾看向他。
蕭邺的視線向下移,落到了鄭容汐露出在袖口之外的一點點指尖,見指尖凍得發紅,再看鄭容汐的眼睛,眼睫上都有明顯的濕潤,天氣太冷了,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帶着水氣潤濕了眼睫,都幾乎要結成了冰。
蕭邺知道鄭容汐肯定是沒有說謊的,她既然這麽說,那必定是有些受不住了,可他的惱怒之處在于鄭容汐如今對他的态度。
這時候,常進保出來打圓場:“皇上,這外邊天寒地凍的,太冷了,娘娘都受不住了,您也站了這麽許久了,是不是也先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這一回,鄭容汐不再說話了。
蘭心跟着附和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她可終于有機會進去了。
沒有等到蕭邺的回應,鄭容汐也不再糾結于此,就權當蕭邺是默認了。
原本站在走廊下的鄭容汐,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給蕭邺騰出位置來,等着蕭邺先進來,自己再跟着走進去。
蕭邺終于踏出了第一步,常進寶也松了口氣。
待蕭邺幾步走到屋檐下,常進保看了看兩人,覺得自己也該識趣地消失了,便說道:“奴才去看看。”
這樣一來,此處便又只剩下蕭邺與鄭容汐兩人了。
鄭容汐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面,不知在想些什麽,看着看着,視線往邊上移了一些,只見原本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積雪的地面突然出現了一雙靴子。
看這雙靴子的方向,靴子的主人此刻應該是站在她對面的,并且是與她距離極近的。
不用說鄭容汐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除了蕭邺以外,再沒有什麽別的人會如此了。
蕭邺也沒說話,只是将原本被放在他手心的那條手鏈攤開來,放到了鄭容汐眼前。
蕭邺不說話,鄭容汐便也不問,只是,她微微掀起眼皮,看了那條手鏈一眼。
起初這個東西出現在蕭邺手裏的時候,她還十分驚訝,可後來又一想,這本就是她丢了的東西,無論出現在誰手中,也沒什麽可驚奇的。
都與她無關了。
最終還是蕭邺先開了口。
“這是什麽?”
鄭容汐有些詫異地擡起頭看了蕭邺一眼,她不懂蕭邺為什麽要拿着這件東西來問她,蕭邺又如何知道這件東西原本是屬于她的。
不過鄭容汐也沒有暴露自己。
她顧左右而言他,刻意回避,答道:“皇上在問我嗎?”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條手鏈,上面還有一個玉墜。”
“你知道朕問的不是這個。”
蕭邺眉頭皺起,他讨厭鄭容汐這樣的态度,一副無所謂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明明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卻還故意這樣答非所問。
“那皇上問的是什麽?”
“恕我愚鈍,确實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蕭邺也不再跟鄭容汐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這是你的?”
蕭邺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覺得這就是屬于鄭容汐的東西。
可是沒想到鄭容汐卻笑了出來。
“皇上為什麽認為這件東西是屬于我的呢?”
“皇上有見我戴過這件東西嗎?”
“有見過它出現在我手上嗎?”
鄭容汐之所以敢這麽問,是她知道蕭邺從來沒有注意過她是否曾經将這條手鏈戴在手上,是否曾經真的視若珍寶……
蕭邺從來沒有關注過。
鄭容汐又補充了一句:“再者說了,看這個墜子品相這麽差,怎麽會是我所有呢?”
“皇上,您覺得是不是這樣呢?”
“真不是你的?”
鄭容汐又笑:“為什麽皇上就認定它是我的,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皇上有了這種錯覺?”
見蕭邺還死死地盯着自己,鄭容汐又道:“皇上,這條手鏈能借給我看看嗎?”
蕭邺手裏拿着那條手鏈,眼睛卻一直盯着鄭容汐,鄭容汐沒等蕭邺反應過來便從蕭邺手中幾乎是奪過了那條手鏈,蕭邺倒也沒在意鄭容汐這個失禮的行為,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鄭容汐接過手鏈,并不是去仔細查看,而是揚起手便将手鏈扔了出去。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點猶豫,十分果斷,連蕭邺都沒能反應過來。
蕭邺眼睜睜地看見有一抹紅色以極快的速度從眼前飛過,很快便又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
“你做什麽?!”
鄭容汐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地說道:“皇上問是不是我的東西,我說不是,皇上似乎不信,那我就當成是我的東西吧。”
“既然是我的東西,那我便有權決定它的去留,如今我不想要了,便把它扔了,這樣也沒什麽不對吧。”
“還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這條手鏈不知皇上是從哪裏得來的,又不知為何就認定了是我的,但這件事其實并不重要,不管它是不是我的,對皇上來說,根本一點都不值得讨論,為了避免再繼續糾纏于這個話題,早點做了了斷不是更好嗎?”
“這根本不算什麽,不值得皇上花費這麽多的時間。”
“你……”
蕭邺是一點都沒有想到,鄭容汐會做出這種舉動來。
鄭容汐扔鏈子時的那種果斷決絕,連他都措手不及。
一時間連蕭邺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皇上,如今要進去了嗎?”
“想必他們已經泡好了茶等着皇上了。”
蕭邺沒說話,鄭容汐接着又道:“不知近來皇上與宋家小姐感情如何?”
“是否一如既往地相親相愛、琴瑟和鳴?”
“朕與她如何,輪得到你來管?”
“是我妄言了,确實輪不到我來管。”
“你在嫉妒?”
“你覺得朕對她好,你不高興?”
鄭容汐唇邊揚起笑,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
鄭容汐知道,其實按理來說她不該問這句話的,但是這麽久了,宋嘉茵那邊沒有一點音信,她心中着急,便也顧不了許多,直接便從蕭邺這裏入手了。
她問這句話不過是想從側面打聽出這些日子宋嘉茵是否與蕭邺見過面,是否如過去一樣,如果沒什麽異常的話,按理來說宋嘉茵至少也應該有進展了。
“你笑什麽?”
“不敢。”
“只是我從未有過嫉妒之心,只盼皇上與宋小姐長長久久。”
這樣宋嘉茵便能拖住蕭邺。
鄭容汐更希望的是,蕭邺分不出一點心思來放在她這個即将要離開的人的身上,那麽她就謝天謝地皆大歡喜了。
“這麽說來,朕該謝謝你了?”
鄭容汐心道,那倒也不必。
蕭邺盯着鄭容汐,說不出來的,總覺得她有些奇怪。
按她與宋嘉茵的關系,怎麽毫無起因地關心起宋嘉茵跟他的關系來,要說鄭容汐是因為嫉妒,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是真心實意的,若皇上不需要我的祝福,那便是我的過了,還望皇上不要怪罪。”
鄭容汐回到殿中時只是她一人,蘭心與常進保見到這一幕,都有些詫異。
蘭心還沒來得及開口,鄭容汐卻先對着常進寶說道:“皇上走了,你快跟上去吧。”
常進保愣了一下,也根本沒時間考慮,匆匆對鄭容汐行了個禮:“那先行告退了,娘娘好好休息!”
說完這話,常進保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直到常進保離開後,蘭心才敢問:“娘娘,怎麽回事啊?”
“皇上怎麽又突然走了?”
聽到蘭心問起這話,鄭容汐腦中浮現出了方才蕭邺憤然離去的背影。
她也不知自己是說了什麽,蕭邺怒氣沖沖,一甩袖子,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着反方向走了。
鄭容汐自然是高興的,不必再賠着笑臉勉強去應付蕭邺,至于蕭邺為何生氣,那也不是她該關心的。
只要不會殃及到她,那就行了。
如今她最擔心的是三日後的事情。
宋嘉茵這麽久了都沒派人來傳信,難不成真出了什麽意外?
還是宋嘉茵又臨時變卦了?
鄭容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派人去漪蘭殿探探情況。
這件事鄭容汐不打算派蘭心去做。
她喚來一個宮女,吩咐道:“你這會兒去漪……”
鄭容汐話未落音,便看到了門外的人影。
是宋嘉茵派來的人。
宮女站在鄭容汐身邊,正等着她把後面的話說完,可等了許久,也聽不到鄭容汐的聲音,這才擡起了頭:“娘娘,您讓奴婢去做什麽?”
“不用了,下去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