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跟一個在很多年前只是偶然邂逅, 如今也只見了不到一刻鐘時間的男人單獨去吃飯,更重要的是其實她并不能完全肯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在多年前她在宮中遇到的那個人,所以事後鄭容汐想起來也有些後悔。

但是蘭心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 吃飯的時候, 蘭心還十分體貼地讓出了地方,給她與元臨單獨相處的空間。

“小姐,我去外面等着了。”

鄭容汐想留住蘭心, 但如果直接說, 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看元臨倒是沒掩飾自己的想法, 對于蘭心這樣的舉動,他十分贊許,還直接誇道:“你身邊的人很聰明啊,這麽機靈,有眼力見。”

“還知道給我們留獨處的時間。”

鄭容汐勉強地朝元臨笑了笑, 沒說話。

待蘭心将門從外邊關上後,元臨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放進了鄭容汐的碗裏, 鄭容汐卻沒有動作,只是看着元臨。

“為什麽這麽看我?”

“不放心?”

“怕我給你夾的菜有毒啊!”

元臨說着便自己又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裏:“看吧, 我都吃了,沒問題,這下放心了吧。”

鄭容汐仔細地端詳着元臨, 他與她記憶中的模樣相比變化不大,只是對于元臨為何會出現在這,為何能認出她來, 元臨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她, 她是滿腦子的疑問。

“吃飯不着急, 你說過邊吃邊談, 那我想,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現在能回答了吧?”

元臨也放下了筷子,笑着看向鄭容汐:“你想知道什麽?”

“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問題你都能想到答案,不是嗎?”

“這是什麽地方,我這樣的身份出現在這裏也并不奇怪吧。”

這是大梁與他國通商貿易的必經之地,元臨出現在這裏确實是很正常的。

“那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麽會認出我來?”

“不要說你對我印象深刻,光從背影就能認出我來,不可能,我不相信。”

元臨失笑:“你怎麽知道我要怎麽回答,這個答案有什麽問題嗎?”

“你能不能正經點,好好回答。”

“我怎麽不正經了?”

“你問什麽我答什麽,有什麽不對嗎?”

元臨還是那副漫不經心懶洋洋的态度。

鄭容汐也坐不住了,反正她也對元臨沒什麽印象,也沒有必要非要坐在這裏跟元臨敘舊,而且她很認真嚴肅地在問元臨,元臨卻完全不當回事,他這樣的态度,他們根本沒法繼續溝通。

鄭容汐起身便要往出走,元臨及時地攔住了鄭容汐。

“幹什麽?才坐這麽一會兒就要走了?”

“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可談的。”

“啧,脾氣真大,你問什麽我答什麽,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鄭容汐不理解。

來吃飯是元臨的提議,要好好跟她談,也是元臨提出的,那麽她坐在這裏很認真地問元臨問題,元臨卻是這種态度,她想要離開,又有哪裏做錯了,為什麽要被冠上脾氣大的名號。

但鄭容汐也不想再跟元臨争辯,所以也随他怎麽說,她如今只想離開。

鄭容汐去意已決,元臨這才站了起來,擋在鄭容汐面前。

“好了,我錯了,行了吧。”

“坐下好好吃飯,吃完了,你問什麽我一定認真回答,這樣可以了嗎?”

鄭容汐直覺這樣的氛圍不太對。

如今知不知道答案對她來說并不是特別重要了。

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畢竟是一個基本上可以算是陌生人的男人,跟她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似乎有些越界了。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我先走了。”

元臨依舊擋在她面前,鄭容汐無奈只能往邊上走,想直接繞過元臨離開,沒想到元臨是鐵了心不讓她走,她往邊上移一點,元臨也跟着往邊上移一點,就是完全把她的去路擋住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

“只是想跟老朋友敘敘舊,你現在就是把我當敵人了?好像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真讓我傷心啊。”

“可是我們也算不上老朋友。”

“只是很多年前見了一面,這麽多年都沒有聯系。”

甚至元臨連她的名字都不一定知道。

“算朋友嗎?”

“我覺得算不上。”

“而且強迫他人做不願意的事情,應該是你這樣的君子所不恥的,所以,我要先走了。”

“給我戴這麽高的帽子,想讓我放你離開……可是我從沒說過我是君子,我就是一介莽夫,只是個粗人,跟你以前見到的那些翩翩公子文弱書生完全不一樣。”

“你用錯方法了。”

“不過”元臨摸着下巴,看着鄭容汐,“那種男人有什麽好?你喜歡那種腔調的男人?”

聽到元臨的這些話,雖然這麽想有些自戀,但是鄭容汐還是覺得很難不往那方面去想,難道元臨是對她有好感?

元臨表現得太過直接了,她沒法再裝傻,當不知道。

“我成親了。”

沒想到元臨聽了這話也沒有要放她離開的意思,反而挑起眉,問了一句:“哦,是這樣嗎?”

“那你夫君呢?”

“他,他今日沒與我一起出來。”

“是這樣……那有沒有機會讓我見見他?”

“你們不熟,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如果這樣的話,我就當你是騙我的了。”

“我确實挺喜歡你的,如果你沒有夫君的話,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才見第一面的男人就這麽直白地說出這種求愛的話語,着實讓鄭容汐有些震驚,果然是風俗不同,難道他們那邊的人都是這麽直接的嗎?

一點不委婉也不會含蓄。

對方這麽直接,她也不想跟他再打太極,便道:“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不喜歡你。”

這話一說出來,元臨倒是笑了起來。

“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別着急,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你家,去看看你的那位夫君。”

“我要看看我輸給了什麽樣的人,也才甘心,你說是不是?”

“可是我不願意。”

“你覺得我都能一眼認出你來,難道你住在哪裏我會不知道嗎?”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別怪我自己主動上門了。”

鄭容汐還從未見過這麽無賴的人,忍不住瞪了元臨一眼。

元臨完全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無論她怎麽選,元臨都會引導着她往他所希望的那個方向去。

“怎麽樣?能不能請我去你家喝杯茶呢?”

鄭容汐看元臨這個架勢,若是她想多輕易地将他打發走,也是不容易的。

如果不給元臨一個時間,他萬一真的自己找上門來,那她的謊言便全被戳破了。

“明,明天吧……”

對像元臨這樣無賴的人,她是真的沒什麽辦法。

“明天嗎?”

“那我可就記下了,這是我們的約定,你也別忘了。”

“明天我上門,你可別把我拒之門外,是你自己主動答應的,可不是我強迫你的。”

這麽義正言辭地說着颠倒黑白的話,鄭容汐發現,在某些程度上,他跟蕭邺也很相似。

或許說大多數身居高位的男人都有這樣的特點。

雖然只是多年前的邂逅,但是能出現在宮裏的少年,并且當時他還跟蕭邺在談事情,那麽元臨的身份自然不必說。

元臨跟蕭邺年紀相仿,比她大上幾歲,當年見面的時候,元臨應該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如今幾年過去,元臨沒什麽變化,只是更加成熟穩重。

但是,他沒有變的地方,身上還是透着股匪氣,潇灑恣意,輕狂,其實又并不讓人讨厭。

說完這句話,元臨笑了起來。

跟他不笑的時候有極大的反差,笑起來的時候看上去單純陽光,毫無心計,但是鄭容汐知道,元臨本人與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絕對全然不同。

“那,我能走了嗎?”

元臨嘴角上揚,十分輕快地答道:“當然。”

在鄭容汐出門之時,元臨還不忘提醒道:“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其實也是鄭容汐一時大意,沒有想到這一點,元臨都能知道她的住處,對她那麽了解,能夠在城裏立刻找到她,對于她的事情,怎麽可能不清楚。

她有沒有夫君,她是不是騙人的,元臨更是一清二楚,但是元臨沒有指出這一點,反而還在耍她,要看着她一個人演完這出獨角戲。

這是第二天假扮她夫君的男人離開後,元臨憋着笑,看着她,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

“你笑什麽?”

“沒有啊,只是看你跟你夫君這麽相敬如賓。覺得很令人羨慕啊!”

“你在諷刺我。”

“是嗎?”元臨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好吧,我承認,确實很好笑。”

“即便你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你也要找一個能夠撐得起臺面的男人來吧。”

“你看剛剛那個男人像什麽樣,又瘦又矮,病秧子一個,風一吹就要倒了,你覺得我看到他就會自動退出?”

“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況且,你也不像會看上那種男人的人,如果是真的,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對你有救命之恩了。”

“不過也不對,就算是有救命之恩,你也不會犧牲到這種程度。”

“比過這樣的男人,我還是有自信的。”

“還有,你剛才挽着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可是騙不了人的。”

“你跟他根本不熟,而且你很抗拒跟他這麽親密,你說你都要騙人了,怎麽不肯犧牲一下,連這點精神都沒有,怎麽能騙得過我呢?”

“你早就知道我在騙你了。”

元臨雙手抱胸,十分坦誠地點了點頭:“是啊。”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說?”

“想看看你要怎麽騙我啊,沒想到你還真找了個男人來假扮你的夫君。”

“這樣耍我很有意思嗎?”

“那你呢?為什麽要騙我?”

“憑什麽我要把我自己的事都告訴你,你跟我是什麽關系,你根本每權利管我,可是,我只是一介女流,無權無勢,面對你這種人,我只能想這樣的辦法,希望你能遠離,不要再纏着我。”

“你又有什麽目的要接近我?”

“我不相信什麽你一直對我有好感,喜歡我這種話。”

“不可能。”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身上應該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值得你這樣纏着我吧。”

鄭容汐才不會相信巧合這種鬼話。

元臨這麽恰巧出現,又這麽巧能偶遇她,還對她示愛,以元臨的條件,完全不必對她這麽執着。

“讓你相信我沒有目的好像真的很難。”

“你就不能當做我就是單純地喜歡你,所以才這樣做的嗎?”

“你都說了是當做,那其實你也并不喜歡我,我真的很費解。”

鄭容汐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她本身沒什麽特別之處,唯一能說得上是有價值的地方,那就是曾經跟蕭邺的關系。

難道元臨是沖着蕭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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