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泛康河 易允粗粝的指腹,撫過藍嘉……

第2章 02泛康河 易允粗粝的指腹,撫過藍嘉……

話劇表演三大要素:臺詞、動作、情感。藍嘉對後兩者早已爐火純青,唯獨臺詞方面是她難以攀登的險峰。先天身體因素造成她在聲氣方面的不穩,需要付出成倍的心血和精力。

阿糖捧着書,看完上面的經典臺詞,剛要誇藍嘉,餘光撞見嶙峋石縫外的兩道人影。

“嘉嘉,嘉嘉,有個男人在看你!”她拍着藍嘉的手臂,“你快看,長得還不賴,跟電影明星似的!”

阿糖笑着扭頭,臉色驟變,咋呼道:“嘉嘉,你沒事吧?快坐下休息會。”

妝容和口紅遮不住藍嘉蒼白的神色,鼻尖溢出細密的薄汗,氣息微微喘抖。

阿糖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溫水送到藍嘉嘴邊。

藍嘉的心髒跳得好快,話劇表演也是體力活,很累。她的手輕微發抖,端不動杯子,只得借着阿糖的手扶着杯壁邊沿,小口小口地啜飲。

阿糖輕輕拍着她的背脊,“好點了嗎?”

“……嗯。”

她微笑着點頭,露出淺淺的梨渦,阿糖誇張地松了口氣,又拿起放在桌邊、疊好的錦帕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欸,怎麽就走了?”阿糖墊腳去看,手裏邊忙活邊跟藍嘉嘀咕:“嘉嘉,你是沒看到,那個男人生了張蠱惑人心的好皮囊。”

“是嗎?”

阿糖有一句人生至理名言:唯有美食和帥哥不可辜負。藍嘉淡笑,能讓阿糖贊不絕口的男人迄今都沒有幾個,她忽然心生好奇,下意識望去,然而可惜了,今天沒戴隐形眼鏡,視線一團模糊,遙遙望去,眼前霧蒙蒙,隐隐綽綽有道影子。

第一眼:高大挺拔。

阿糖兩只手比了OK,支起純手工眼鏡框搭在藍嘉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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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呀?”

“人都走遠了,你還看。要是戴副眼鏡,剛剛就看清啦。”

“不想。”藍嘉放下阿糖的手,輕笑:“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別介啊!你不能因為在國外遇到一個病嬌的死變态就把所有男人一竿子打死了。”

藍嘉輕飄飄揭過:“剛剛到哪場了?我想起來了,第十七場,繼續啦。”

過客之所以是過客,就是因為他們無足輕重,不會留下漣漪。藍嘉的心湖一片平穩,并沒有被阿糖的話影響。一個小時後,她練完聲氣,後背已經浸濕,阿糖怕藍嘉着涼,趕緊催促她回屋洗澡換身衣服。

藍嘉洗完出來,穿着暖和舒适的居家服,長袖長褲,腳上踩着一雙毛絨拖鞋。驕陽高升,照進栗色小屋,桌上、牆壁上、天花板、露臺,随處可見手工絨花的蹤跡,全是藍嘉親手做的,陽光一照,薄光中透着溫馨的光束,空氣裏浮動馥郁的清香。

“阿姐,你怎麽來了?忙完啦?”藍嘉走過去,挨着藍毓,抱住姐姐的胳膊,一臉依賴。

“給你送軟酪來了。”

藍毓很疼這個小妹,對她說話都是輕輕的溫柔,跟在外面強勢兇辣的模樣天壤之別。

“嘗嘗。”她撚起一塊白嫩嫩的軟酪喂到妹妹嘴邊,一手托在下面當底盤,防止細碎的酪粉弄髒藍嘉的衣服。

藍嘉張嘴咬了口,咀嚼道:“好吃!”

杏眸眯起彎彎的月牙。

“知道你愛吃,全記今兒一開門,我就派人去排隊給你買了。”

“阿姐也吃。”藍嘉拿起一塊喂到藍毓嘴邊。

她随口一問:“阿姐,客人走了嗎?”

“什麽客人?”

“阿糖不是說今天有來客嗎?不然按照計劃,我們該去禮佛的呀。”

說起易允,藍毓的臉色瞬間垮掉,有點生氣:“別提了。”

藍嘉懵了,“怎麽了?”

“純純就是來惡心人,不說也罷。”

藍毓不想跟藍嘉說任何有關易允的事,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只會髒了妹妹的耳朵。

她舍不得藍嘉被他玷/污。

被藍毓嫌惡的易允,在離開藍家後,先去了趟弘興商會,處理近期港口碼頭對外貿易的船只沖突。海關下批的單證齊全,臨近出發,居然掉了鏈子,貨是易允的,要運往新金月。

傍晚六點半,天空橘紅墨藍摻半。易允從商會大門出來,坐進車內,修長的指節曲起,扯松兩顆襯衣紐扣,隐隐露出裏面的胸膛和結痂的猙獰槍傷。

“允哥,半個小時前,賓周榮派人過來,說見面地點改在梨園。”

何揚開着車,視線上擡,透過後視鏡,看見易允點了根煙。

“梨園。”他嗤笑一聲:“地下城的會所都不夠他玩了是吧?”

氤氲的薄霧煙絲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潰散在男人的腕骨,模糊那張看似溫俊、實則壞心腸的臉。

何揚沒吭聲,賓周榮這人,人如其名,港話裏賓周又代指男性那玩意兒,他以此為榮,道上的人送他綽號賓周榮。他沒有別的愛好,就好玩女人這口,臨時改見面地點不難猜出意圖。

梨園是港城最大的戲曲場所,當今又以班底梨青繪最為著名,兩大招牌戲曲分別是梁祝和白蛇。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每晚都座無虛席。

正對戲臺的場子擺了上百張桌椅,瓜果點心茶水就緒,來往賓客談笑風生入座。當易允出現時,場子裏有認識他的商人,聲音歇低了兩秒,見人往樓梯上走,這才松了口氣,短短一會後背都浸濕了。

港城有句話說得好:跟易允接觸,無異與虎謀皮。

木梯牢固,踩上去沒有半點嘎吱聲。二樓是貴賓室,穿過長廊,拐入轉角,陽光投不進的地方才是梨園戲班換衣描妝的場所。

“允哥,就是這了。”

何揚說完,易允嗯了聲,眉頭微蹙,不喜歡空氣裏浮動的脂粉水彩味。

兩個打手守在門口,伸手攔住,客氣又忐忑:“允哥,老大還在裏面辦事,請您先……先等會。”

屋裏不合時宜地響起男歡/女愛的喘息,以及毫不遮掩的吧唧聲。動靜鬧得足,過往的角兒很尴尬,面紅耳赤地跑遠。

等?

易允的字典裏就沒有等人這個詞。

他的語氣非常不耐煩:“何揚。”

下一秒,何揚一腳踹開緊閉的門,兩個打手臉色一變卻不敢輕易動彈,他倆要是拔槍,待會就得橫在地上。

易允走進去,撲面而來的靡靡氣息混雜着高亢起伏的聲音,地上混亂不堪的三人已經陷入癫狂的情欲中,壓根沒有聽見外面的動靜,也不知道有人進來。

何揚找了一張沒有沾上不明液體的椅子,擦得幹幹淨淨。易允坐下,看都沒看那兩女一男,低頭銜着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吐出的煙霧伴着他低磁冷漠的嗓音。

“賓周榮。”

“啊——”

“允,允哥?!”

女人的尖叫和賓周榮的失措同時響起。

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腳步虛浮,顧不得另外兩位角兒,三步作兩來到易允跟前,賠笑說允哥您怎麽來得這麽快?

地上的兩個女人趕緊裹上寬大的戲袍,溜之前還不忘提醒賓周榮許的好處。

賓周榮追趕她們:“行了行了,知道了,出去。”

扭頭給易允斟茶,雙手奉上,“允哥,您喝茶。”

易允沒接,修長的手指夾着煙,對着杯中的香茗點了點。色澤芳醇的湯底豎浮着茶尖,抖落的煙灰飄在茶水上。

賓周榮臉色微變,不太好看,擡眼,正好對上易允皮笑肉不笑的眼睛。

“您這什麽意思?”

“你想怎麽襙女人,我管不着。但給你五百萬美金辦的事,讓我很不滿意。”

“已經給您查到坎叔想要聖保利大劇院,這件事還不夠嗎?”

賓周榮的主營業務是探私消息,名下有渠道。這件事易允不方便派人出面,得把自己摘出去,所以才找到賓周榮。

五百萬美金的交易,要他去查坎叔那段被抹滅痕跡的過往。這件事很難辦,但易允也是真的有錢,給得起價,九三年的五百萬美金,天文數字。

答案顯然易見,賓周榮沒能查到,但意外得知,坎叔幾個月後的生日宴,他最想收到的禮物居然是港城的聖保利大劇院。

很古怪,據說來源于一場夢,可究竟是什麽夢,不得而知。

賓周榮把這個消息告訴易允,易允沉思片刻,當即讓人拟了地皮轉讓協議遞給藍家。

他最不缺的就是錢,只要藍家肯把這座私人劇院賣給他。

顯然,又是一波三折。

“這個消息值不值錢,你比誰都清楚,當我是冤大頭?”

易允笑了,快燃盡的香煙碾在賓周榮的虎口上,火星舔砥皮膚,滋啦出肉腥糊味,後者吃痛,端着的茶杯砰地一聲掉地,瓷杯碎裂,茶水四濺。

賓周榮低着頭,眼神飄忽不定,額角浸出冷汗。

這個消息肯定不值五百萬美金,更何況現在有好幾波人都知道聖保利大劇院的事。

“你要是沒這個能力,這筆錢就是你的買命錢。”

一把槍抵住賓周榮的後腦勺,黑黝黝又冷冰冰的槍管下壓,他臉色驟變,顫巍巍跪在易允腳邊,仰着頭,大顆大顆的冷汗順着臉皮往下滾。

在他身後,是持槍的何揚。

易允含笑垂眸,看着賓周榮,“該怎麽做還用我多說嗎?”

他聽到身後傳來子彈上膛的‘咔嚓’聲,忙不疊點頭:“允,允哥,您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保證查到!真的!”

易允重新點了一支煙。

賓周榮膝行至前,捧着手充當煙灰缸,“雖然聖保利大劇院這個消息被別家知道已經不值錢了,但,但是!據我所知,藍堂海很寵愛自己的小女兒,現今整個港城都知道藍嘉留洋歸來,要在劇院首演第一出話劇。”

“這個節骨眼,就算您出再多錢,那個老頭也絕不會賣掉大劇院,要我說,允哥,咱們做兩手準備,您可以從藍嘉這裏入手。”

“閉嘴!”何揚用槍管點他。

允哥這人,最讨厭別人教他做事。賓周榮這是上趕着送死。

易允叼着煙不做聲。

賓周榮暗自揣測他的意思,大着膽子從地上爬起來,拿了份關于藍嘉的個人資料遞給易允。

“允哥,這是藍嘉所有的信息,您瞧。另外,我底下的人還查到她這兩天要去寒昭禪寺禮佛。”

易允一頁頁翻閱,目光停在一張照片上。藍天白雲下,波光粼粼的康河泛着小舟,兩側岸邊綠草如茵,在堆滿鮮花的船只上,藍嘉穿着酒紅色一字肩短款上衣,露出一截纖細的薄腰,腰肢下是一條顯腰身的牛仔短裙,微卷的發絲披散,右耳位置別了一朵綻放豔麗的花。笑容明媚,熱烈活潑。

與今早的乖巧可愛不同,是另一副模樣。

易允粗粝的指腹撫過藍嘉的照片。賓周榮悄悄打量,同為男人,他哪不知道允哥這是對那個病秧子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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