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月明思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
第7章 07月明思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
藍嘉笑容明媚,大大方方地接過天荷繁星,“原來是你呀!”
自從寒昭禪寺匆匆一別,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阿糖說他們是有緣分的,話本子裏也常說着一句話: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
她聽進心裏去了,也想再見見他。
春心萌動就是一剎那間的事,所有和他有關聯的事情和東西都會被翻來覆去回味。就像她後來又悄悄去了一次寒昭禪寺,就像她拿着那條被他握過的綢帕。
藍嘉也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會變成這樣,腦子裏突然就會出現他的身影,他的樣子、他的語氣。
為此,阿糖還笑話過她:“嘉嘉,你這也太誇張了叭!我看你就是得了那個,那個叫什麽來着?心理學上說,就是那個噢噢——吊橋效應!”
吊橋效應:在高壓或刺激的環境下,容易将緊張、刺激的情緒,誤解為對另一個人的喜歡。
三年的時間,她仍能記住易允那張臉,再加上又重逢到那麽一個适合偶遇的地方。
梵音陣陣,香火缭繞,就這麽誤打誤撞地将視線碰到一塊。
更別提,他還符合藍嘉的擇偶标準。
種種原因疊加,她……
藍嘉抱着花,仰頭,杏眸望着面前的男人。
易允覺得她很有意思,行為很大膽,看他的目光就像她大大方方的行徑一樣。
他笑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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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嘉倒是實誠,搖頭,“先前沒注意。”
易允輕輕挑眉。
她坦率道:“易——”
好想叫他的名字,但是‘易允’這個詞……諧音不太吉利。藍嘉信佛,忌諱這個,到嘴的話又咽回去,易允見她欲言又止,溫柔地笑了笑,問她。
“怎麽了?”
“我有點不太舒服,想去坐着休息會,你介意跟我到後臺去嗎?”
易允伸手做請,舉手投足間紳士極了,這會又不像俊拓的流氓,骨子裏多了儒雅的教養。
藍嘉眉眼彎彎,抱着花轉身,然而在原地站久了,一動,她眼前就發黑,腦子裏回蕩着輕微的抽搐痙攣,疼得牽動太陽穴和鼻管,她腳下虛浮,花和人都險些摔了。
“小心。”
耳邊砸下低磁平和的嗓音,下一秒,藍嘉的手臂順勢落入他的掌心。她比看着時還要瘦,纖細的小臂沒多少肉,骨頭有些硌。
易允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妝容遮不住蒼白的臉色,唇邊的血色褪了幾分,她的額角浸出薄汗,黏着幾縷柔順的發絲,呼吸淺淺,搖搖欲墜。
藍嘉被他的掌心燙到,皮膚顫栗、血液加速,心跳更快了。因此,也忽視了這個問題——為什麽看起來這麽一個養尊處優的大人物,手上卻有薄繭?
她臉頰發熱,“謝謝。”
易允握緊藍嘉欲抽走的小臂,“我扶你過去。”
劇團裏其他人從舞臺上撤退後,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換衣卸妝,而是躲在各個角落,悄悄窺視互動的兩人,見他倆氛圍暧昧,舉止略顯親昵,心裏紛紛升起濃濃的八卦意味。
——難怪要加演包場,搶占所謂的首演,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後臺休息室。藍嘉坐在沙發上,把鮮花放在桌旁,麻煩易允幫她倒一杯溫水。
她從包裏的藥瓶倒出兩顆西藥,接過男人遞來的水,回了句謝謝。
易允坐在身邊,結實有力的手臂搭在女孩背後的椅背上,視線無所收斂。
看她喝水吃藥,藥苦不苦看不出來,但她的手指在輕輕發抖,目光順着玻璃杯往上,那張微張的嘴小口小口喝着。
明明看着在喝,怎麽杯裏的水就不見得減少多少呢?
藍嘉喝了大半,眼皮耷拉,吃了藥後,看着沒什麽生氣兒,她往後坐,背靠着,懷裏抱着一個抱枕,想安安靜靜地休息會。
或者說,盡管她現在很想和易允聊聊天,她還有很多問題都沒問他呢,可是她現在都還沒精神勁不太好。
易允看着臂彎下無精打采的姑娘,笑道:“最近不舒服?”
他裝作對她一無所知。就像她對他一樣。
藍嘉休息會好多了,聞言,扭頭,目光自下而上看着他,誠實地搖了搖腦袋,不是最近不舒服,“我生病了。”
她下意識抿唇,抱緊懷裏的抱枕。
特殊罕見的基因病,以目前的臨床醫療技術、或者以藍家的權勢金錢,暫時無能為力。
他用交心的、溫和的語氣,耐心地詢問:“很嚴重嗎?”
藍嘉點點頭,但她已經習慣了,就不會再浪費時間,而是奔向更在意的:“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她希冀地看着他。
易允饒有興致地凝視她,說可以。
“第一個問題,你……是單身嗎?”藍嘉是個赤忱的人,喜歡開門見山。
易允嘴角含笑,在她滿懷期待的目光中應了聲:“是。”
她詫異道:“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結婚,真的?”
藍嘉其實已經做好第一次芳心暗許就以失敗告終的準備了。
她讀書早,跳級次數多,在國外也不缺正經的追求者,但是她那會沒有成年,不想玩什麽早戀。
後來眼看要成年了,結果遇上loyen這種偏執瘋狂的人,給她造成不小的陰影,也間接奠定了她以後的擇偶标準。
她讨厭像loyen這類的男人,只要一想到就會心裏發麻,渾身不舒服,甚至排斥作嘔。
于是,最近兩年,她除了跟劇團的異性解除多些,就鮮少和外面的同齡人打交道,哪怕他們主動示好追求。
她單着,是她主觀因素造成。
但是像易允這樣的……
說真的,藍嘉沒有把握确定他是否單身。
易允笑道:“這種事我騙你做什麽?”
他看到藍嘉臉上劃過喜悅。
“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喊你易生嗎?”
“随你。”
“那我以後這樣稱呼你了!”
藍嘉覺得這個稱呼比易允吉利。
她很信這些的。
易允沒有問原因,“還有別的問題嗎?”
“有!”
藍嘉望着他,大大方方往他身邊坐近一點,她身上有常年吃藥後留下微苦的氣息,但或許又有香水或者體香的遮掩,後調是淡淡的甜,近在咫尺,無孔不入地侵入易允。
這一幕恍惚間和舞臺上的那一幕疊合。
明明踩着高跟鞋走到馬路面前,近在咫尺,呼吸纏繞。
話劇裏的明明問馬路:“看得見嗎?”
現實裏藍嘉也揚起腦袋,大膽而熱烈地主動出擊,笑容璀璨地問:“那我可以追你嗎?”
易允微怔,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如同話劇裏的馬路,最後也只是輕輕地、細若蚊蠅地回了明明一句看得見。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噢。”
*
夜裏,藍嘉的卧室,光線溫馨。
“天吶!”
阿糖知道藍嘉的‘英勇事跡’後,語氣驚嘆,豎起大拇指。
“嘉嘉,你好厲害,我宣布你就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寶寶!”
她把洗幹淨的葡萄剝皮,塞到藍嘉嘴裏。
藍嘉吃着新鮮的果肉,笑道:“那是!幸福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她笑意肆揚,渾身散發着向上的沖勁和力量,被她養得很好的貍花貓最近長了些肉,也很親她,主動窩在藍嘉的懷裏,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腕,好似在誇獎她的勇敢。
藍嘉摸摸它的腦袋,對它說:“團團,我要是和他成啦,以後你就是我的陪嫁小貓貓!”
聞言,阿糖趕緊把葡萄塞嘴裏,舉手:“唔!我我我,我也要跟着嘉嘉!”
“好呀!”
“嘿嘿嘿,吶,再吃一顆。”阿糖喂她嘴裏,又好奇地問:“快快快,後續呢?他怎麽說呀?”
藍嘉扭頭望向窗外,高高挂起的月亮又大又圓,像銀盤,落下一地清輝。
她輕輕笑,拖着長長的調子:“他呀——”
…
易家書房,敞開的窗戶迎着皎潔的月光,柔情似水地探進屋內,落在深棕色的木質地板上。
易允處理完手頭上的事,點了根煙,拿出抽屜裏關于藍嘉的資料。
他叼着煙,捏着那張僅有的照片,腦海裏回蕩着幾個小時前的情景。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噢。”
他還是沒說話,只是盯着她。
易允從她那雙漂亮靈動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主動得不像話,似乎要把他逼到沙發角落、或者某個牆角,直到得到她想要的消息才肯罷休。
她問他:“你明天忙嗎?在哪呀?我去找你,好不好呀?”
最後的最後,藍嘉終于得到他一聲回答。
他說好。
藍嘉如願以償笑了。
煙燃盡,易允平靜的心湖卻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