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茉莉瓣 “現在,還想要離開我嗎?……
第16章 16茉莉瓣 “現在,還想要離開我嗎?……
藍堂海的生日宴開始不到一個小時, 易允就離開了。
藍嘉都不去大廳了,他還呆在那做什麽?
無聊的宴會,向來沒意思。
深夜, 寬敞的停機坪立着一架私人飛機, 螺旋槳扇動,周遭氣流湧動, 正處于待飛狀态,片刻後, 一輛改裝的防彈車停下,保镖打開車門,下來的男人赫然是易允。
他此刻要去北城一趟,處理一樁生意。
何揚将近期發生的要事整理出來,拿給易允看:“允哥。”
易允随意翻了幾下, 一目十行, 只提取最關鍵的, 看完後,他丢到桌上,點了根煙, 往後一靠,“賓周榮那邊有什麽新消息?”
“目前還沒有。”
男人冷笑:“但凡他把玩女人的勁頭用在這上面也不至于一無所獲, 告訴他, 再沒有消息,後果自負。”
“是。”
易允揚手, 何揚識趣退下。
他換了個姿勢, 慵懶地斜倚在沙發上,離機窗更近,外面夜色如墨, 雲層深深,玻璃上映出一張無可挑剔的側臉,氤氲的煙霧盤旋,彌散在硬挺的眉峰間。
他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帶着藍嘉出差的情形,總是拿着那副破圖繡繡繡,也不怎麽說話,專心得不得了,只有他叫她的時候,她才會擡頭,沖他露出燦爛的笑容,甜甜地問他怎麽了,他要是盯着她不吭聲,她也會湊過來挽着手臂跟他插科打诨。
藍嘉哄人很有一套,但也受用。
還是得常常帶着她,不然多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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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時候,丢在桌上的手機亮起,一條消息毫無征兆地出現,易允随意地看了眼,下一秒,整個人怔在那,高大挺拔的身體像被人下了定身術。
他看着那條分手短信,指間的煙燃到盡頭,落下一截潰散的灰燼。
直到屏幕的光消失,那雙深邃的眼眸遍布寒霜和駭人的陰翳。
想分手?
呵。
…
“改天有空,藍某必定去北城再和你喝一杯。”
“那我可等着啊,哈哈。”
藍堂海親自送走最後一位貴客,頓時,門庭清冷,不見昨日傍晚的輝煌和熱鬧。
藍毓處理好其他事過來,藍堂海問:“阿嘉怎麽樣了?”
“吃了藥已經睡下了。”她憂心忡忡:“阿爸,接下來怎麽辦?”
藍堂海背着手,望着一望無際的深夜,浩瀚的蒼穹是不見五指的黑。
他面色嚴肅,語氣沉重:“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易允不會放過阿嘉。阿毓,你去安排一下,盡快送阿嘉出國避一陣。”
父女倆正要進屋,忽然,不遠處有車子開過來的聲音,藍堂海皺着眉回頭,卻看見好幾輛車停在門口。
最中間那輛的車門打開,易允又來了。
藍堂海眼皮一跳,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藍老板,真不好意思,又見面了。”
易允臉上挂着笑,卻涼涼的,很瘆人。
藍毓的不爽已經掩蓋不住:“你——”
“阿毓。”藍堂海拉住她,“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屋休息。”
他盯着易允,“阿爸來處理。”
“喲,上演父女情深的戲碼?”易允笑意收斂:“那就幹脆都別走了。”
他好意跟他們聊,結果扭頭就逼藍嘉給他發分手短信?還沒有人敢插手管他的事。
“易允,你想幹什麽?”
藍堂海把大女兒藏在自己身後,他已經不再年輕了,鬓邊生了白發,肩膀也有佝偻的趨勢,可不管怎麽樣,他依舊是兩個女兒的父親,只要他還活着,就一定要護住她們。
易允嗤笑:“還能幹什麽?當然是來把藍嘉接走了。”
他涼薄的眼神一掃,意有所指:“萬一哪天你們把人送到國外去了,我怎麽辦?上哪找人去?大海撈針嗎?”
藍毓站在藍堂海背後瞪他,“你敢!”
“藍堂海,你瞧瞧。”易允輕笑,“你這大女兒一點都不讨喜。”
話音未落,一管黑黝黝的槍口抵在藍毓的腦後,冰冷的槍管下壓,在身高上形成四十五度的行刑式。
何揚神不知鬼不覺站在藍毓身後,與此同時,阿凱也拔出藏在腰間的槍支。
局勢瞬間緊張起來。
藍堂海拽緊女兒的手臂,扭頭,雙目猩紅:“易允!你別欺人太甚!”
“是誰欺負誰呀?”他點了根煙,企圖壓下心底的陰郁,無辜中透着嚣張:“本來我們兩家是該結親的,誰讓你們百般阻攔?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了。”
“放心,待會我把人接走後,自然會送你們一程。”他大笑着,英俊的面容浮現不再僞裝的瘋狂,夾着香煙的手指虛空招了招,輕描淡寫道:“動手吧。”
剎那間,所有車門打開,從裏面鑽出十幾個身手敏捷的外國雇傭兵,他們個個身經百戰,手裏端着槍,瞄準藍家人,紅外線描點在他們的腦門上寸步不離,全是一擊斃命的位置。
藍家是做慈善的企業家,太本分了,壓根反抗不了易家這種最初靠血腥發家的家族。
易允吸了煙,碾滅,看都沒看這些蝼蟻一眼,單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進藍家大門。
藍堂海龇牙裂目:“易允,你給我站住!”
他欲沖上去,下一秒,“砰”地聲,子彈落在他腳邊,精确到毫米。
“阿爸!”
易允站在臺階上,回頭,笑眯眯道:“想死很容易,但別着急,怎麽着也得等我把藍嘉帶走了來吧?不然——”
“她要是看到了,我可就說不清了。”
商序南正要去休息,聽見外面有槍聲,心生警覺,他躲在草叢後面,看見敞開的大門外硝煙彌漫的一幕,下一秒轉身往裏跑,準備去找藍嘉。
易允的餘光瞥了眼那道一閃而逝的影子,看向旁邊保镖,後者心領神會,立馬沖進去。
“藍——”商序南大喊,一雙滿是疤痕的手忽然從後面捂住他的口鼻,以絕對強勢的力量将他壓制得動彈不得。
保镖将人拎到易允跟前,男人湊近看了兩秒,輕蔑一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一只可憐的寄生蟲。”
商序南青筋暴起,發瘋般掙紮,被堵住的嘴發出凄厲的嗚咽聲。
易允卻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邊,“小聲點,別把人給我*7.7.z.l吵醒了。”
他又看向前方那棟獨立的兩層小院,種滿了花,夜空中浮動着馥郁的花香,和藍嘉身上沾染的味道有些相似。
易允直接過去了。
…
藍嘉這晚睡得并不踏實,也不知道是真實的易允把她吓到了,還是商序南講的那些經歷,她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噩夢。
夢裏,藍家步了商家的後塵。
阿爹跳樓自殺,阿姐車禍身亡,所有和她親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她變得一無所有,然後易允出現了。
他對她露出熟悉的笑容,讓她乖乖跟他回家,她不肯,轉身就逃。
天空開始變得灰蒙蒙,黑壓壓得讓人心慌,空氣又黏又熱,接着飄起雨絲。
她不停地跑,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跑到周遭開始變黑,伸手不見五指。
詭異的畫面像扭曲的萬花筒,一扭轉,她光着身子躺在一張大床上,手腳被冰冷的鐐铐鎖住,細長的金色鏈子落在床單上,刺眼極了,易允脫了上衣站在床邊,戾氣很重,肌肉充血贲張。
他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陰翳橫生:“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分手就是你的真心?”
窒息伴随着暈厥,厚重的不适感讓藍嘉瞬間清醒,她蹭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喘着氣,被子下滑,落在腰間,一張病白的小臉全是細密的冷汗,烏黑的發絲黏了兩縷,看起來受了不小的驚吓。
卧室裏燈光昏黃,只留了床頭的一盞小燈,藍嘉扶着泛疼的額角,揉了揉,又覺得口幹舌燥熱得慌,于是掀開被子,先去開了一扇窗,又去接水喝。
半杯剛下肚,藍嘉聽到外面響起敲門聲。
“誰呀?”
她放下杯子,穿着一件杏色薄衫走過去開門。
卧室裏的光線從門縫透出,驅散過道的黑暗,逐漸照出一副挺拔且壓迫感十足的身軀。
易允站在卧室外含笑凝望她:“藍嘉。”
藍嘉還未從噩夢中緩過來,又看到真人杵在自己面前,臉色更白了。
易允看見她這樣,笑意淡了幾分。
藍嘉想也不想就要關門,一只手掌穿過,握住門沿。
她那點力氣,根本不夠看。
“急着關門做什麽?”易允推開,步步緊逼,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從裏面得到她在乎自己的答案:“見到我,你不應該高興嗎?”
黑壓壓的影子将藍嘉籠罩,她看着易允這張臉,忽然覺得有些吓人,“我,我困了……”
她被逼得步步後退。
易允走進卧室,反手把門關上,擰了鎖。
“那也沒關系,睡吧。”他微擡下巴,點了點床的位置。
藍嘉:“……”
“怎麽?又不睡了?”易允笑道:“還是要我抱你過去?”
藍嘉抱着手臂往後退了一步,舌頭磕巴:“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那條短信是什麽意思?”
易允打量着這間卧室,顏色很豐富,随處可見手工做的絨花,姹紫嫣紅,栩栩如生,也是,藍嘉的手巧,那麽大一張萬壽圖,繡得又快又好。
還挺厲害。
藍嘉哪知道易允心裏在想什麽,看他都找上門興師問罪了,心裏雖然沒底,但還是鼓足勇氣,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捏緊,認真道:“我想和你分手。”
易允的指腹碾過茉莉花,看都沒看藍嘉一眼,嘴角勾起笑:“想好再說。”
藍嘉看到他的手指勾上一盆小茉莉,這花先前快死了,鐘伯想把它扔了,但她覺得還可以挽救,于是帶回房間精心養着,不曾想還真的養活了。
現在,它又搖搖欲墜。
藍嘉看着就心疼,過去把花盆抱進懷裏,“我好不容易養活的,你別碰我的東西。”
她輕輕摸了摸殘缺的茉莉花。
聞言,易允看着被拽下的幾片花瓣,眸色晦暗不明,片刻後,手指重重碾碎。飽滿的花瓣零落成泥,迸出的花汁又黏又惡心,就像藍嘉剛剛說的那些鬼話。
[我想和你分手]
[你別碰我的東西]
他轉身盯着藍嘉,“為什麽?”
藍嘉把花盆放到另一個窗口,背對着他:“我們不合适。”
“一句話不合适就想把我打發了?”易允冷笑,提醒她:“是誰幾個小時前,在花園親的我?又是誰說真心?”
“藍嘉,你告訴我,是誰?”
橘黃的燈影落在女孩身上,渡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而她抿着唇,一言不發的樣子讓人看了窩火。
易允心中有火。
“藍嘉!”
“是我又怎麽樣?”她轉身,看着幾米開外的男人,“我以為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可事實上呢?”
藍嘉眼裏升起水霧,“你不僅傷害我的家人,還為了利益喪盡天良,商伯伯那麽好的一個人,你——”
易允打斷她的話,“藍堂海的傷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的人還沒動手,就被唐聽舟捷足先登。
“至于為了利益喪盡天良?”易允都聽笑了。
多大的罪名啊。為了親人跟他算賬也就算了,一口一個商伯伯,一個外人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跟那個寄生蟲有什麽關系。
他走到藍嘉面前,“你知道什麽叫喪盡天良嗎?那些在你看來很嚴重的事,根本不足為奇。真是個天真的姑娘。”
易允擡手,想撫摸她的臉,但被藍嘉推開了。
她縮着脖子,不再願意接受他的觸碰。
男人眼底劃過陰鸷。
“我們觀念不合,沒什麽好說的,你快走吧。”當剝離那層濾鏡認真審視時,藍嘉才發現易允并沒有多溫柔多紳士。
他這樣的人根本惹不起,loyen永遠是一根刺、一道陰影,如附骨之疽落在她的心上,讓她無法接受有這些類似特征的男人。
其中就包括易允。
“走?你讓我去哪?我的女朋友就在這。”他離得越近,藍嘉越抵觸,她想躲,被易允一擋,哪也去不了,猶如籠中困獸,永遠被圈禁在陰影裏逃不掉。
“我不是!”藍嘉生氣了:“你讓開!”
易允卻不放在眼裏,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臉蛋,“連生氣都這麽漂亮。”
藍嘉:“……”
看他這樣,就知道是在故意逗她,或者說他壓根不在意她的想法,已經習慣我行我素。
“你別這樣!”
她擦了擦自己的臉,最後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藍嘉從他身邊溜走,步子很快,飛揚的發絲擦過男人的手臂,留下一抹冰冷。
易允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不見了,目光冷銳鋒利地看着藍嘉的背影。
藍嘉打開卧室,下一秒僵在原地。
兩秒後,她步步後退,正前方露出一支槍管,抵着眉心的位置,逼她乖乖回去,也斷了她離開的退路。
身後響起打火機點煙的聲音,嗤笑:“不是要走嗎?怎麽又回來了?就這點膽子?”
藍嘉看着面前人高馬大且兇神惡煞的保镖,背後,易允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垂在身側的手捏緊,很快,保镖拿着槍重新退下并關了門。
易允從背後一把抱住藍嘉,藍嘉就跟炸毛的貓,瞬間有了應激反應,她咬牙掙紮着,卻怎麽也脫不了身,易允的手臂結實有力,像銅牆鐵壁,那些凸刻的青筋隔着衣料,如蜿蜒的藤蔓将她緊緊絞住。
她被勒得撞進易允滾燙的胸膛,“你別碰我!”
藍嘉都快哭了,胃裏難受又惡心,嗓音帶着委屈的腔調。
易允現在跟當初的loyen有什麽區別?
可是,不管她再怎麽難受,再怎麽抗拒,易允都沒有松開半分,他摘了煙,夾在指間,猩紅的一點光隔着短暫的距離,離她的小腹不遠。
他低頭,熾熱的呼吸混雜淡淡的煙草氣息,撲灑在女孩脆弱的頸部。
易允悶笑了聲:“送你個禮物好不好?我相信待會你看了,一定會改變主意,乖乖回到我的身邊。”
他拽着藍嘉朝窗邊走,藍嘉掙紮:“我不要!”
由不得她。易允撚滅煙蒂,一拉一拽,摁着女孩的後頸,将人禁锢在窗臺。藍嘉猝不及防往前一趴,整個人撲在上面,臀部撞上男人的某處,她吓得臉色發白,整個人瑟瑟發抖,眼淚瞬間湧出。
易允推開窗戶,虎口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往外看,“喜歡這份禮物嗎?”
藍嘉淚眼模糊,看到端着槍的雇傭兵圍住她的家人,那些紅外線描點成了霧蒙蒙的一團,在人體上無限擴大,好似只要按下扳機,她的阿爹阿姐就會……
“我也不想這麽對你,可誰讓你想離開我呢?你要是像之前一樣該多好?”
易允的左手,撫過女孩玲珑的背脊曲線,到腰跡時一轉,寬大的掌心輕而易舉握住那截纖細的腰肢。
藍嘉害怕又惡心,哭着搖頭:“不要……”
“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邊,他們就不會有事。”易允摩挲着她的腰,溫熱的唇在她白皙冰涼的肌膚上流連,“藍嘉,你知不知道,那天我來你家,就對你一見鐘情了。我蓄意接近你,掌握着你所有的喜好和信息,僞裝成你喜歡的樣子,就是為了讓你也愛上我。”
藍嘉吓得大哭,喘不上氣。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喜歡我僞裝的一面。但是沒關系,從現在起我給你時間,你去學,學會喜歡我真實的一面。”
在易允這裏,強扭的瓜不甜就是一個謬論,甜不甜他會不知道?
反正,人已經在他手上了。
易允把人翻過來,藍嘉已經成了淚人,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噼裏啪啦掉個不停,哽咽得抽抽,她明明那麽傷心,那麽難過,眼前這個惡劣的男人還在笑。
“現在,還想要離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