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溫修語弟弟
此時兩人的距離非常近, 不到一個手臂的距離,他們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
溫修語再一次說道:“所以,這件事本應該只有我的阿源哥哥知道的事情, 你是怎麽知道的?”
容休什眼皮一陣狂跳, 努力思考,他作為容休什,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怎麽可能知道?
他想到了!
幸明煦!
對, 幸明煦可以。
身份上也非常的合理,幸璐璐是幸明煦的親姐姐,而他是幸明煦的家教老師。
他通過幸璐璐知道一些關于瑟安神殿的小道消息, 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記憶中,幸璐璐過去确實有問過他那一束玫瑰花的事情, 他當時确實是有回答的。
容休什微微擡眸, 與溫修語雙瞳對視,說道:“幸明煦。”
“幸明煦?”溫修語重複一遍, 詢問, “他是誰?”
溫修語說着,他的左手擡起, 試圖摘下容休什的眼鏡。
不過,在溫修語的手拿到容休什的眼鏡之前, 他擡手,一把握住他的手, 不允許他做出這種逾矩行為。
容休什手心上冒着一層博汗,緊緊握着溫修語的手, 說道:“您應該知道幸璐璐。”
溫修語:“我知道。”
讓容休什松一口氣的是, 溫修語并沒有執意要摘下他的眼鏡, “幸明煦是幸璐璐的弟弟,我目前的學生。”他又補充,“我是他的家教老師,每周都會去幸家教課。”
溫修語聞言,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忽然笑了,胸腔一陣震動。
容休什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溫修語說道:“你的心跳速度很快。”他的聲音平緩。
容休什說道:“因為您給人的壓迫感很強。”
溫修語:“你的手在出汗。”
容休什下意識想放開溫修語的手,在放松了力道後又握緊,他怕他繼續做出什麽不合規矩的行為。
溫修語詢問:“你緊張什麽?”
容休什覺得,這句話很有賊喊捉賊的嫌疑,雖然這麽想,他還是很認真地解釋:“任何人被S級哨兵步步緊逼,都會感到緊張。”
溫修語面上的笑容斂下,“呵”了一聲,左手任由容休什握着,另一只手從衣服口袋中取出手機,撥出一串熟悉的號碼。
上面的備注是……
——幸璐璐。
容休什:“……”
所以,為什麽溫修語有幸璐璐的聯系方式。
容休什感到慌亂時,溫修語說道:“你知道,你的心跳速度正在加快嗎?”
沾染上汗水的白色發絲貼在容休什的臉頰,彰顯着他這一刻的慌張。
就在這時,電話另一端的人接通電話。
——“喂?”
不是外放,不過,憑借良好的聽力,容休什清楚聽到了這道熟悉的聲音。
溫修語目光直直地看着容休什,将內置聲音調整為外放,說道:“您好,幸姐,我是溫修語。”
——“好久沒有聯系,是有什麽事嗎?”
外放模式下,幸璐璐的聲音在安靜的阻隔室內顯得格外鮮明。
溫修語:“是,我有一件事想問您。”
——“什麽?”
溫修語與容休什雙瞳對視:“幸姐,兩年前的七夕,我有喜歡的人,當時我托我哥為我買玫瑰的事情,您有告知別人嗎?”
容休什在賭。
過去他确實有将這件事告知幸璐璐,以幸璐璐與幸明煦的關系,她告知幸明煦的可能性會很高。
記憶這種東西,真的不可信。
只要他堅持說這是幸明煦告訴他的,那麽溫修語就無從取證。
阻隔室一片安靜。
電話另一端,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在說什麽?”
容休什愣住,他不懂,幸璐璐為什麽會這麽說。
他微妙地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發現,溫修語又笑了,似乎挺開心的模樣。
——“你從來就沒有讓修延大人給你買過玫瑰,你也沒什麽喜歡的人,那一束玫瑰花單純就是修延大人想送安源大人而已,和你有什麽關系?”
容休什:“……”
溫修語唇角笑意加深。
——“如果說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單純是修延大人随意想到的送安源大人花束的工具人借口吧?”
溫修語目光仍舊在看容休什,說道:“幸姐,抱歉,打擾了,下次再聯系。”話落,他挂斷電話。
砰!地一聲,溫修語沒有拿穩手機,重重摔落在地。
之後,阻隔室內重歸安靜。
溫修語說道:“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嗎?”
容休什:“……”
哪怕容休什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合理的借口解釋。
當初确實有那麽一束花,一束目前衆所周知的屬于溫修延的花,唯獨被曾經的安源一個人錯認為是屬于溫修語的失戀之花。
理論上,知道這歪曲事實的人應該就只有安源一個人。
容休什回答不出來。
眼見溫修語雙唇微微開啓,似是要繼續逼問,他連忙說道:“溫修語同學,我無意間從哪裏知道這些造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已經向您道歉,請您不要為難我。”
容休什說着微微用力,推了溫修語一把,第一次沒能推動,他又加重力道推了下,推出一道路,加快腳步朝着門的方向沖。
動作過快,放到口袋裏的兩顆葡萄硬糖恰巧掉落在于地,沒來得及撿,“咔嚓”一聲,這是落鎖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容休什回頭看了溫修語一眼,加快腳步從阻隔室跑了出去。
溫修語伸手,下意識想握住容休什的手腕,卻收回了手,目光直直地看着掉在地面上的硬糖。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離譜。
他想确認什麽,又想知道什麽?
溫修語看着門的方向,腦海中閃過一幀幀有着容休什的畫面。
有那一天,容休什紅着臉和他告白的畫面,有那之後容休什經常偷偷看他的畫面,當被他發覺後,又會迅速轉移目光,不過下次還是會一直朝着他看過來。
在此之前,溫修語其實對容休什這個人無感,哪怕他向他告白,他也對他沒什麽感覺。
就是在同一所學院上學的陌生人而已。
然而,他染發,染眉,還染睫毛。
當然,他不會認為白發是獨屬于安源的,事實上,五大區有許多天生白發白睫的人,第五區又比較多,但之前和他告白過的容休什這麽做,他又尤為不喜歡。
他忽然想起來了,聽說容休什并不是自己染的,而是在向他告白後傷心過度後的自然色。
繁瑟學院還有學生說,他們與容休什的契合度有所轉變,原本還很糟糕的契合度,忽然之間就變得非常高,被他疏導已經沒了令人難以忍受的侵略感。
還有熟悉的綠色包裝袋中的葡萄硬糖,這是安源常年來投喂他的糖。
以及……
第五區。
數個月前,黑市忽然出現的S級向導。
溫修語雙瞳眯了眯,雙手握緊成拳,又松開。
這一切,有可能單純只是巧合嗎?
容休什從阻隔室跑出來。
當他穿過一個個車廂時,時不時有學生問容休什,他還好嗎?
看他們的模樣,似乎很擔心溫修語會将他怎麽樣。
容休什首先感謝他們的關心,之後又一一否認溫修語對他做了什麽,更沒有對他動用暴力,就是問了問他一些問題,解釋清楚誤會後就放他離開了。
他回到屬于自己的車廂。
于天路和另一位學生立刻站起身,讓容休什進去。
容休什進去坐下,心跳還是如擂鼓,特別緊張。
于天路擔憂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容休什頓了下,解釋道:“都是我的錯,兩年前完全沒有玫瑰花事件,是我誤會了。”
想了想,他必須辟謠。
容休什站起身,目光掃了衆人一眼,大聲說道:“各位!”
衆人目光齊齊看向容休什。
容休什說道:“很抱歉,我給溫修語同學,還有各位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關于兩年前的七夕玫瑰花事件是假的,希望大家不要誤會。”
立刻有學生說道:“你們看,我說一定是假的吧,修語大人和他的哥哥完全不是一種人,如果說修延大人送喜歡的人花束我還相信,修語大人就一直都是莫得感情的冰山臉,他怎麽可能會做出這麽浪漫的事情?”
有不少人附和。
容休什坐回位置上,抽出手紙擦擦額頭上的汗水。
于天路倒了一杯水給容休什,說道:“修語大人是不是很吓人?”
容休什手上的動作一頓,想到不久前阻隔室內溫修語壓迫感十足的模樣,默默點了點頭。
于天路關切道:“先喝水,壓壓驚。”
容休什接過于天路手上的水,給自己壓壓驚。
于天路感嘆:“修語大人的氣場确實很可怕,看把孩子吓的。”
容休什:“……”這可真要感謝同坐一排的兩位好隊友添磚加瓦一般的麻溜讓位置。
雖然但是,容休什還是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跟着嘆了一口氣。
于天路又拍了拍容休什的肩,說道:“別擔心,溫修語大人很忙,就這種造謠過去就過去了,他不會再來找你的。”
容休什将手上的水杯放下,忍了忍,沒忍住,說道:“當時溫修語同學讓我出去,他們還沒讓你們讓開,你們就起來了。”
于天路尴尬地笑了笑,說道:“哎呀,好兄弟,我也不想,但當時我一慌,後來立刻就後悔了,你可是我的好兄弟,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容休什看向于天路,與他雙瞳對視,一臉認真地說道:“那我相信你了。”他目光一轉,看向于天路身旁坐着的學生。
被容休什、于天路同時盯着,這位學生頓了下,特別識時務地保證:“當然啊,我們都是同一個鹹魚隊的成員,就算看看我們的同隊情誼,我也要幫你們。”
于天路:“我們将要一起進入危險區,我們是要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對啊!”
打臉來的一向都是猝不及防。
車廂內又變得極為安靜。
容休什眼皮跳了跳,朝着車廂入口看去,再一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是溫修語。
容休什面上的表情一僵。
哪怕再不想面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溫修語又一次找上來了。
容休什眼皮一陣狂跳,頭皮發麻。
溫修語一路邁步,筆直地走到他們面前,目光從容休什身上挪開,直直看向于天路。
于天路:“……”?一秒不到的停頓後,于天路連忙站起身,特別狗腿地說道:“您好,修語大人,不知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嗎?”
容休什:“……”真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啊。
溫修語說道:“換位置。”言簡意赅。
不用于天路開口,坐在最邊緣位置的“好兄弟”速度飛快的站起身讓開,于天路立刻從讓出的位置出來。
容休什見狀,他的反應速度極快,緊跟着站起身,他心想,他要跟着于天路他們一起走。
不過,他才站起身,就見溫修語擋在了位置的出口。
容休什:“……”
溫修語面無表情地坐在位置的邊緣。
容休什站着看了看溫修語,又看了看站在過道處的兩個同伴,用目光指責他們。
兩人可能是被容休什看得有點心虛,避開了他的目光。
溫修語詢問:“容休什,你不坐下嗎?”
容休什猶豫了下,特別頭鐵地詢問:“溫修語同學,你可以站起來,讓我出去嗎?”
溫修語:“可以。”
容休什:“……”他覺得小朋友的這句回答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下一刻,就聽溫修語問:“所以,你打算去哪裏?”
容休什:“……啊?”
“你去哪裏,我可以跟着你去哪裏。”溫修語說。
車廂內傳來一些學生倒抽一口氣的聲音,衆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一直以來都高高在上的溫修語竟然會對容休什說這樣的話。
明明在不算開學初容休什對溫修語的告白,他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的接觸點。
容休什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回答溫修語的問題。
溫修語又一次詢問:“所以,你要去哪裏?”
“……我不去了。”容休什說。
溫修語又問:“站着不累嗎?”
容休什:“……”
溫修語聲音平淡:“坐下吧。”
容休什默默坐下。
于天路用大為震撼的目光看着容休什,為了吃瓜,他就近和同學們擠一下,四個人坐三人位,目光頻頻朝着容休什和溫修語兩人看去。
不僅于天路,整個車廂內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頻頻朝着他們兩人看過去。
容休什和溫修語兩人中間隔着一人的距離,他們目不斜視地坐着,時不時會交談一兩句。
看起來有點熟,但又似乎極為陌生。
他們覺得很奇怪,一開始他們認為溫修語因為被造謠要找容休什麻煩,然而看他們現在的情況似乎并不是這樣。
車廂內詭異地安靜。
八卦為人的天性,為了吃到更多的瓜,衆人本能地豎起耳朵。
時間緩緩流逝,一轉眼半個小時過去了。
容休什在心裏自我安慰,最多就和溫修語同坐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他們就抵達目的地,再忍忍就好。
忽然,溫修語詢問:“餓嗎?”
容休什很自覺地回答:“不餓。”想了想,他下意識關心小朋友,反問,“你餓了嗎?”
溫修語:“不餓。”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靜默。
一轉眼,又過了半個小時。
又是溫修語先開口:“渴嗎?”
容休什:“不渴。”他又下意識詢問,“你渴嗎?”
溫修語:“不渴。”
緊接着又是一陣熟悉的安靜。
偷聽牆角的衆人:“……”
他們現在就覺得彌散于這兩人之間的氛圍特別詭異。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
溫修語雙唇微微開啓,又想說些什麽,但感覺到了一陣震動。
有人給容休什撥通電話。
容休什拿出手機,按下接通鍵,将手機放到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喂,您好,請問是哪位?”
另一端,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你好。”
當那到熟悉的聲音傳出來的剎那,溫修語雙瞳眯起,目光直直地朝着容休什看去,眼神極為犀利。
與此同時,容休什握在手上的手機直接落了地,在寂靜的車廂內發出突兀的聲響。
聽筒中傳來另一端的聲音:“我是溫修延,是溫修語的兄長。”
內置聽筒中傳來的聲音并不大,不過還是讓這一片區域的哨兵、向導們都聽到了。
衆人很驚訝,為什麽溫修延會聯系容休什?
別說衆人無法理解,作為當事人的容休什同樣無法理解,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為什麽溫修延會聯系他?
容休什手心冒汗,心情緊張,他高興于隔開這麽久還能聽到溫修延的聲音,又害怕與溫修延說話,他擔心他會認出他。
他們一起長大,相伴過無數個日夜,理論上,溫修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本能告訴容休什,他不能打擾溫修延現在的生活。
——“容休什同學?”
聽筒內,溫修延問詢的聲音響起。
容休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不知道溫修延為什麽會聯系他,他要先打聽一下情況才行。
就在他打算将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時,溫修語先一步彎身,将溫修語的手機撿了起來,很認真地點評道:“很複古風的手機。”
容休什:“……”
确實很複古風,按照款式來看,大概已經出産有六七年,芯片已經不适合現在這個時代的技術,不過貴在便宜,還可以湊合着用。
電話另一端,傳來溫修延溫和的聲音,“修語?”
溫修語将電話湊到自己的耳邊,說道:“是,哥,可以問你為什麽要聯系我的同學嗎?”他聲音冷漠地詢問。
——“修語,我聯系不上你,我很擔心你。”
容休什心想,溫修延一直都是很好的哥哥,處處都關心弟弟。
溫修語詢問:“你可以聯系的人有許多,為什麽一定要聯系容休什?”
電話另一端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無論是溫家兩兄弟的電話,又或者是車廂內的氛圍,都顯得極為沉悶。
其實也就停頓了幾秒,電話另一端的人詢問:“修語,有什麽理由是我不能聯系容休什的理由嗎?”
“……沒有。”溫修語說。
一道溫柔輕緩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出來。
容休什心想,溫修延就是這樣的人,給人的氣質、說話的語氣、聲音、笑容都透着一股化不開的溫柔。
——“修語,既然這樣,那麽你讓容休什接電話。”
容休什聽到這句話,原本就加快的心跳再一次加快。
溫修語盯着手機看了看,之後默默挂斷電話。
容休什将溫修語的行為看在眼中,覺得弟弟這兩年來好像變得特別沒有禮貌,這應該是遲來的叛逆反骨中二期。
溫修語将手機還給容休什。
就在容休什要接過時,溫修語又将手機收了回去,眉頭微皺,覺得這種老年機用起來非常複雜,摸索着将溫修延的電話號碼拉黑,之後才還給了容休什。
容休什:“……”
溫修語很認真地說道:“不要和我哥聯系。”
容休什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您和修延……”頓了下,他又硬生生在後面加上“大人”兩個字的尊稱,“之間可能有什麽誤會,修延大人是您的哥哥,他只是關心你。”
但凡容休什說的這個人不是溫修延,衆人就覺得容休什說這句話的語氣有着“他只是哥哥,他能有什麽壞心眼”的既視感。
溫修語目光直直地看着容休什,又收回目光,說道:“你不要聯系他。”
容休什将手機收回來,沒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時間,容休什一直在思考,溫修延為什麽會忽然聯系他?難道也是因為玫瑰花的事情嗎?
在他的忐忑不安中,高鐵抵達危險區站點。
繁瑟學院學生排隊下車。
溫修語深深看了容休什一眼,邁開大長腿,回到自己的隊伍中。
溫修語才離開,于天路等鹹魚隊成員立刻湊到容休什身旁,詢問他和溫修語到底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