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泡面(二更) 不如回家吃泡面……

第24章 泡面(二更) 不如回家吃泡面……

段銘輸入密碼的時候, 黃米已經迫不及待守在門口迎接他了。

門剛打開一條縫,黃米毛茸茸的大臉盤子就擠了出來。

“喵——”

黃米撲上來抱住段銘的腿,然後張開爪子, 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在段銘腿上均勻地留下幾道抓痕。

段銘彎腰将地上的黃米抄起來抱在懷裏, “在這兒等我呢是吧壞貓?”

黃米琥珀色的眼睛圓溜溜的, 瞳孔又大又黑, 看上去無辜極了。

“回來啦, ”宋辭正在冰箱前取雞蛋, 他的懷裏還抱着兩包泡面。

段銘樂了,“真吃泡面啊?”

宋辭晃了晃手中的雞蛋, “勤儉節約是人民的好作風, 地主家也不能頓頓炖肘子吃排骨。”

“行吧,一起弄。”段銘從他懷裏取走方便面, 跟他一起進廚房。

宋辭指了指他外套上暗紅色的污漬, 沒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對他說:“不去收拾一下嗎?”

段銘懶得管,“吃完再洗。”

段銘是跟着段毅回家的, 發消息的時候還說要和爸媽吃飯,這會兒一臉不高興地回來,只能是家事給他添堵。

宋家和段家門對門, 兩家的糟心事他倆比對方都清楚。

沒必要擺在面子上說。

宋辭用鑄鐵鍋接了水準備打荷包蛋, 燃氣竈擰開後,藍色的火苗舔舐着鍋底, 廚房裏的溫度逐漸升了上來。

段銘也說不出是黃米打岔的功效, 還是宋辭的奇怪魔力,也可能是蘭亭公館特殊的磁場。

反正回到這兒之後,他面對魏倩和段齊賢的憤怒詭異的平息了。

段銘關上廚房門, 抱着胳膊倚在門上,話也不想說,就看着宋辭的動作。

鍋裏的水開始冒小泡,宋辭娴熟地一手握着一枚雞蛋,兩枚雞蛋碰在一起,蛋殼應聲而碎。

他的手指卡在蛋殼裂縫處,輕輕向外一掰,完整的雞蛋就落入了鍋中。

等蛋清稍微定型,宋辭用手邊的勺子在鍋中攪了攪,荷包蛋就在鍋中飄了起來……

“看不出來,你打荷包蛋的手藝還挺好。”段銘突然對他說。

宋辭将另一枚雞蛋也打進鍋中,轉過頭來笑一笑,“我唯一擅長烹饪的美食——荷包蛋煮泡面。”

宋辭說着,将水池中放着的青菜洗出來,“有葷有素,營養搭配。”

“你平時吃的次數多嗎?”段銘問他。

“不多,偶爾當夜宵吃一吃。”

段銘突然樂了,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笑什麽,“堂堂宋家二公子,平日裏居然過得也這麽樸素?”

“沒有辦法,條件有限。”宋辭聳聳肩膀。

宋辭忽然沒有前因後果地蹦出來一句,“沒難的時候制造條件也得有難同當,有福的時候千方百計才能一人獨享……啧,宋家人都還挺有水平的。”

“可憐見的……”段銘同情他。

宋辭用勺子将荷包蛋撈上來,按了一下試軟硬程度。純白色的蛋白包裹着橙黃的蛋黃,形狀圓潤可愛。宋辭根據勺子傳來的阻力判斷雞蛋的熟度。

“我不吃流心的。”

宋辭将還有些軟的荷包蛋重新丢回鍋裏繼續煮,“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段銘有些好奇。

宋辭奇怪的看他一眼,“宋家和段家之前不是經常有來往嗎?咱倆之前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機會難道少了?”

宋辭掰着指頭給他算,“不喝牛奶及任何奶制品、不吃雞皮、不吃除豬、牛肚以外任何動物的內髒,不吃胡蘿蔔、不吃茼蒿不吃菠菜、只吃綠豆芽不吃黃豆芽、蔥頭必須炒軟不吃硬的生的……”

宋辭數着數着,兩只手10根指頭輪流翻了一遍,然後他張開手掌沖段銘晃了晃。“毛病真多,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借你腳趾頭用一用。”段銘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一聲接着一聲,笑的完全停不下來。

挺好的。六萬塊錢花的真值。能買來一個對他還算真心誠意的“員工”。

雖然他爸媽跟他的關系比陌生人還惡心一點,但這世上也有人關心他。

有他哥,還有……宋辭。

人生的關系和際遇真奇妙。

放在4年前,段銘怎麽想也覺得自己不可能和宋辭融洽的待在一間廚房裏,一起做晚餐。

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他會一拳把這人砸暈,然後打電話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去。

段銘看着宋辭的身形笑個沒停。

9月底的天氣,只要來一場秋雨,溫度就會驟然下降,段銘住院的這兩天,雨淅淅瀝瀝一直沒停,盛夏的炎熱被雨水沖刷了個幹淨。

宋辭今天換掉了夏天時身上亘古不變的襯衣,穿上了長袖睡衣。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平日裏宋辭穿着正裝的時候,身上總有股揮之不去的精英範,和他現在的處境沒有關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雅涵養。

段銘總感覺他随時随刻,系上領帶,就能奔赴戰場。

但是今天宋辭換上的睡衣,段銘認不出是什麽面料,穿在宋辭身上,衣擺自然垂落下來,很柔順。

不知道怎麽說,段銘莫名的感覺宋辭今天身上有股很“居家”的味道。

就像從前遠是天上星的宋辭,今天突然落在了人間。

距離變近了。

段銘突然對泡面沒有那麽期待了,人心情變好的時候,做飯就有了動力。

段銘扭頭打開廚房門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他手裏拿着冰箱鮮藏層的抽屜,裏邊是一條活蹦亂跳、生命力極其旺盛的東星斑。

“吃清蒸魚?”宋辭準備去拿蔥。

段銘将宋辭往旁邊擠了擠,抽屜一斜,魚被倒進了水池中。

然而這條東星斑并不甘心向命運屈服,在池子裏一蹦一跳地,不斷濺起水花來。宋辭下意識往段銘身後縮了縮。

段銘手起刀落,刀背精準的敲在魚頭上,東星斑應聲而倒,躺在水池裏不跳了。

“做水煮魚,在醫院裏吃了幾天飯,清淡的我都以為自己夢回大不列颠了。”

宋辭有些擔心他,“你的傷口……”

“沒事,”段銘動作利索收拾手中的魚,“不影響,縫針的地方已經長合了。今兒還跟我哥出去溜了一圈呢,再不吃點辣的人都要饞死了。”

宋辭将煮好的荷包蛋從鍋裏撈出來,鍋也端到一邊去,給他讓開場地。

段銘将洗幹淨的魚放在案板上,開始切片。

宋辭看了一會兒,下定結論:“你這些年在國外也是遭罪了。”

“怎麽說?”

宋辭指着盤子裏整齊碼好的魚片,說:“二少爺以前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什麽事兒都能幹,還不夠說明嗎?”

“算你了解我,”段銘吹了個口哨,心情愉悅地片着魚,“哥沒白疼你啊!”

看着盤子裏能透光的魚片,段銘突然就起了傾訴的欲望。

“……申請學校也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能去報到,那會兒我身上的錢交了學費後就夠第2天早上吃頓面包,沒辦法,趕緊去找個地方打工……”

“……那些黑心資本家,坑起同胞來,心眼兒比蜂窩煤都多,”說起這個段銘依舊憤懑不平。

“我在後廚洗了一個月盤子,結工資的時候,各種找理由摳摳搜搜要扣我錢……”

宋辭聽在耳朵裏,心理愈發不是滋味。既然出去那麽苦,段毅為什麽非得逼段銘出國?家裏又不是窮得供不起。

“……我跟店裏另外打工的兩個小夥聯合起來,上外邊找了一把u型鎖,掄起一下就幹碎了老板櫃子上擺的發財樹,”段銘哼笑一聲,“那慫貨都不等我砸第2下,趕緊就把錢結了。”

“那你沒事吧?”宋辭抽了一張廚房紙擦幹淨自己手上的水,把手掌搭在段銘的脊背上。仿佛想用這個動作,摸清段銘身上曾經的傷口。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我都敢跟搶我錢的黑老哥單挑。”段銘洋洋得意,“去年聖誕節,我打工的餐廳開完聯歡會時間挺晚了,我一個人騎自行車,幾個黑老哥想搶我手機還有我的車,我能讓他得逞了?”

段銘揮了揮自己的拳頭,“一拳砸暈倆,兩拳砸暈三,我騎着自行車追着他們跑了一路!”

他的話砸在宋辭鼓膜上,砸得他心口也跟着塌陷了一塊,空落落的疼。

身無分文在外留學的人,基本上處于社會最底層,誰都能踩兩腳。尤其在大不列颠種族歧視嚴重的地方,頂着一張華人面孔的段銘,能碰到什麽牛鬼蛇神可想而知。

宋辭向他靠近兩步,站在段銘身後,上半身前傾貼在段銘背上,抱住他的腰。又感覺不夠近,便又垂下頭,将臉也貼在段銘的脊背上。

宋辭的聲音有些輕,飄在空中,“這麽困難,怎麽不在國內找人幫幫你?找齊樂天,找我也行啊。”

段銘笑了一下,胸膛的震動傳遞給宋辭,“你那會兒在宋家吃了上頓還不一定有沒有下頓呢,找你估計還得把我好不容易掙來的幹巴面包掰你一半。”

宋辭也跟着他笑,“不至于,我可以把我加了荷包蛋的泡面分你一碗。”

兩人又一起笑起來。

剛才的傷感仿佛春天落下來的一場霧,風一吹,就散了。

但是反常的,段銘沒有直接推開宋辭,讓他抱了一會兒。

直到段銘将魚片好,才掙開宋辭,“行了,撒手啊,煮魚了。”

宋辭松手的同時臉趁機在段銘脊背上蹭了一下——宋辭是故意的,他就想試試段銘什麽反應。

段銘往鍋裏下魚片的動作流暢無阻,沒有任何反應。

不,還是有點反應的。

“我警告你別趁機占我便宜啊,我才是老板!”

宋辭剛才抱住段銘的手從段銘身前抽離的過程格外緩慢,慢到宋辭的指尖都摸到了段銘的腹肌,以及緊致的腰線。

宋辭确定自己的動作足夠纏綿。

段銘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再搗亂我一勺子敲你頭上。”

“我哪兒搗亂了?”宋辭又在段銘腰上摸了一把。

段銘擰了下身子,“再撓我癢癢肉,我的水煮魚你就別吃了,待會兒跟黃米一起啃生魚片去。”

宋辭:……

“我沒撓你癢癢肉……”

人無語到極致時果然會發笑,宋辭狠狠地掐了段銘一把,端着鍋在另一口竈臺上煮泡面去了。

“嘿……什麽人啊這是!說你兩句還惱羞成怒!”段銘被他得掐疼了,又抱怨了一句。

宋辭埋頭煮面不搭理他。

在國內就是這點好,水煮魚的底料是在超市買的,水煮開後加入調料,下腌好的魚片,澆上熱油辣椒段就能出鍋了。

這會兒兩口竈同時開火,段銘在左邊煮魚,宋辭在右邊煮泡面。

等兩人吃上熱騰騰的飯時,都已經快9點了。

段銘難得有興致,還去酒櫃裏取了一瓶酒。

“Lambrusco?”宋辭看了一眼标簽,認出來是藍布魯斯科,提醒他,“你身上還有傷呢……”

“嗯……少喝兩口,這款酒度數不高。”段銘取了酒杯,給兩人一人倒了三分滿的高度。

宋辭和他輕碰了一下杯,玻璃杯碰觸在一起叮當響,仿佛帶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驅散人的煩惱。

宋辭輕輕抿一口,櫻桃的香味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段銘看着桌上擺的飯菜,忽然笑了起來,“布魯斯科配泡面,真奇怪。”

宋辭夾了一筷子泡面吸溜進嘴裏,“還有水煮魚,奇特的中式搭配。”

段銘手中的杯子和他又碰了一下,仰頭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自己喜歡就行。”

随後段銘把酒杯放到一邊去,專心吃飯。

一條魚,兩碗面。兩人吃的幹幹淨淨。

段銘放下碗筷的時候,一個新的念頭忍不住從腦子裏蹦出來——心情好的時候,吃什麽都香。

段銘撐着下巴看着坐在他對面的宋辭,宋辭比他早一步先放下筷子,這會兒正低頭在手機上發的消息。

宋辭的手一直在手機上敲着,他的手機在桌面上震個沒停,像開了甩幹模式的洗衣機,嗡嗡的響聲不絕于耳。

段銘不願意說違心假話,宋辭專心忙一件事情的時候,确實挺吸引人的。

不怪高中是班上的那些女生總愛圍着宋辭請教問題。

啧……

不爽的回憶又出現了。

段銘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宋辭立刻擡起頭,用眼神問他:“什麽事?”

段銘指了指桌上的空碗,使喚他:“去洗碗。”

宋辭聽話的收了碗筷塞進洗碗機裏,竈臺還需要人力擦洗,宋辭就在廚房裏忙活起來。

段銘享受着被人伺候的爽趣,隔着玻璃門看了宋辭半天,拿着睡衣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不料,前腳浴室裏的水聲響起,段銘剛把自己褲子脫掉扔進髒衣簍,後腳門就被敲響了,“段銘,我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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