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酒店老板娘發現唐秒早早就回了酒店，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小鎮不大，消息遍地傳。尤其是一個中國姑娘死纏爛打追着一個中國男人的故事，在奇聞異事少之又少的斯瓦爾巴群島鶴立雞群。
他們都在感嘆男人的薄情和女人的執着。
稱贊中國姑娘有一顆憐愛的心。
其實唐秒完全沒有他們想的那樣。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并不是自閉，而是睡覺。今早為了程铮爻特意起了個大早，主現如今角走了，她回自己的窩補覺有什麽不對。
尋程铮爻是要事，卻不是她唐秒的要事。
這只是她給自己定的一項任務，唐秒拎得清，只把程铮爻當成一道題，一道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攻克的題。
她先去拍了宣傳片。
顧潮舟的宣傳片接近尾聲，原本策劃在雪後冰川進行拍攝，後來獵人告訴他們近期這裏出現過狗熊，不安全。
顧潮舟在藝術上喜歡挑戰，這回涉及到唐秒，他放棄了繼續的想法。
因此拍攝計劃得以延遲。
唐秒得了空，就去挪威大大小小的地方吃喝玩樂，博物館或者公園都可以，大型商場和專櫃也不錯，用的是程铮爻給的那張黑卡。
她還回去看了湯尼和老板娘，老板娘整個人豐腴了一圈，她興高采烈的說：“秒秒，自從遇見你，我的好運都變多了。”
唐秒這才知道她遇到了自己的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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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尼從她回來後就沒怎麽說話，只是在做餐時會拜托大廚多做點她喜歡吃的。
大家都知道唐秒要離開挪威了。
某天夜裏，湯尼送給唐秒一支手表，表用精致禮盒裝着，表面系了粉色絲綢蝴蝶結。
系的手法不高明，不用猜就知道是湯尼自己系的。
“秒秒，你要是回了祖國，會想我們嗎？”
湯尼年華二十的時候離開祖國，千裏迢迢來到挪威尋找自己的未來，他在背井離鄉那一刻并不知道家人和朋友是什麽樣的感受。
如今唐秒離開，湯尼才察覺這種滋味不好受。
更何況，更何況他……
湯尼垂下了頭。
唐秒看着眼前這個大男孩，心裏思緒慵慵憧憧，她覺得湯尼很幹淨，像今夜黑空的一彎明月。
“我會一直記着你們的。”唐秒說。
佟水村外有很多精彩的人和事，湯尼和老板娘是人和事裏濃重的一筆，或許回憶會模糊，但感受是真實的。
唐秒會記着。
所以離開那天，她分別送給了餐廳每人一份禮物，禮物都不一樣，唯有用心。
唐秒走後，老板娘戳了戳垂頭喪氣的湯尼：“心裏話有沒有跟她說？”
湯尼搖了搖頭：“姐，有些事還是不說好。”
“傻孩子！”老板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少年情窦初開，但也到此為止。
—
距離程铮爻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裏，唐秒真如程铮爻所願，好好欣賞挪威，刷卡報複性消費。
唐秒的每一次刷卡都有記錄，會反饋到程铮爻的手機上。
遠在法國的程铮爻看着不斷跳出來的數字，一開始根本不在意。
畢竟上大學那會兒，他一個月生活費即使被克扣也有十萬。如今他自己投資，當老板，金錢利滾利，多了就會顯得不那麽重要。
當金錢得到滿足，欲望就如難填的溝壑，惹人随心所欲。
唐秒那點錢，他權當做慈善。
程铮爻将打火機丢在茶幾上，輕笑着念出她花費的數額。
這是他第一次見這麽小的數額。
“你剛才念的那幾個數字，其實可以組成一句話。”
對面，身穿西裝的男人鼻梁架着金絲眼鏡，露出一截瘦骨手腕，看起來斯文極了。
程铮爻挑起一雙眼：“講。”
西裝男人翻譯：“我會來找你。”
客廳寂靜。
法國下了雨，空氣潮濕悶躁，雨水滴答滴答進綠植盆栽，程铮爻眼底晃過那一抹綠，心情仍舊不順暢。
他嘴裏咬着煙，淡嘲地笑了：“我記得你早就退伍了。”
摩斯密碼這玩意，用到什麽都不懂的唐秒身上，不适合。
西裝男人暼了程铮爻一眼，那一眼很有深意，因為他還沒有翻譯完，後面還有一句話。
那句話的翻譯是：但你不配。
不過他不打算告訴程铮爻，甚至曲解了其中深意：“我想和你結婚。”
程铮爻的手被煙嘴燙了一下。
“這是完整的翻譯。”西裝男人攤開手，饒有興趣，“铮爻，看來你桃花運很多。”
程铮爻沒說話，他似乎是在靜靜思考，一瞬過後，他笑了，是那種從胸膛帶出來的笑，微微聳動起肩，眼裏溢出不太明顯的流光溢彩。
這也是對面男人第一次見程铮爻這樣，在此之前，他對一切女人都虛以逶迤，唯獨這次的目光帶了點真情實意。
“看起來是個好女孩。”西裝男人中肯評價。
程铮爻卻起身送客：“天色不早，你該走了。”
等夜色惺忪，星星漸沉，國內上新了一則新聞。
程铮爻端着杯紅酒坐到落地窗邊的紅沙發上，倦怠着翻看手機，直到那則新聞被有心人轉發給他。
唐南澄隔着千裏送溫暖：[她怎麽和顧潮舟搞到一塊去了？]
新聞是顧潮舟的宣傳片，裏面的女主引發了國內大衆網友的評論，後有人扒出她是被程家二少爺嫌棄的訂婚對象。
網友們紛紛發揮想象，說豪門是個圈，你的未婚妻我的女主都可以共用，還說唐秒有本領，耍得兩個男人團團轉。
一頁的評論翻下去，矛頭都直指唐秒，惡意滿滿，沒有一個人說兩個男人的半個不是。
程铮爻面無表情看完，随手把手機丢到一邊，他側身看向窗外，法國的夜比挪威浪漫多了。
半晌，他又拿起手機，打通一則電話，嗓音低啞：“問候一下國內媒體。”
—
去往法國的路程推遲了好幾天才上路。
唐秒只身一人從挪威輾轉法國，找不到程铮爻在哪，也不知該從哪得知他在哪。
出機場，唐秒推着沉重的行李箱繞過人群去打車，豈料視線內停留一雙男士皮鞋，她順着鞋往上看，目光無波無瀾。
“請問是唐秒唐小姐嗎？”對面人的相貌約四十多歲，是可以喊叔叔的年紀。
唐秒不答，聽說國外也有拐賣的。
中年大叔禮貌一笑：“唐小姐，請跟我走吧，是程先生讓我來接您的。”
唐秒脫口而出：“那個混蛋？”
中年大叔微咳兩聲：“……唐小姐口中的混蛋應該就是程先生。”
唐秒輕眨着眼，将冰冷的手塞進口袋：“他不會那麽好心。”
說到底，還是不相信。
中年大叔提議：“您可以打電話跟程先生确認。”
“不用了。”唐秒突然算了，“我跟你走。”
來接她的車價值不菲，唐秒兩手空空坐上去，不明白程铮爻這一出又是為了什麽。
豪車駛離機場。
街道兩旁的風景都往後移，唐秒沒有心思看，她困了一路，現在終于有時間可以好好睡一覺。
唐秒壓低鴨舌帽，緩緩閉眼。
約莫半個小時後，豪車停了。
“唐小姐，目的地到了。”
唐秒自小就淺眠，尤其在陌生的地方，她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秀麗的莊園，偶有幾個帶白手套的管家和女仆走過去。
中年大叔打開她那邊的門把手，恭敬彎腰：“唐小姐，請下車。”
即使見識了很多，初次接觸這種場面，唐秒心中仍是微愕，她擅長僞裝一切不平靜，此刻露餡。
“唐小姐，請跟我來。”
下了車，中年大叔領着她走過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大道，通往莊園內部。
英式哥特風建築高大恢宏，唐秒亦步亦趨地往前走，目光在每一棵高聳的樹停留。
來到待客的地方，管家推開沉重的大門，微彎腰伸出一只手請她進去。
唐秒捏緊自己的小白花背包，走進這棟挑高足達三點六米的宮殿。
室內沒有人，管家關上門離開了。
唐秒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她目光到處流轉，視線被室外巨大的平臺花園吸引，面積少說有五百平米。
她站的地方靠近複古式桌椅，桌面擺放着一本書——《傲慢與偏見》。
唐秒在大學圖書館看過這本書，現在她由着自己的好奇心拿起來。
室內二樓，程铮爻似是憑空出現，他端着一杯葡萄酒，閑閑将胳膊搭在雕花欄杆上。
望着樓下的人。
她拿起了書，她又把書放下，後來又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拿起。
細白手指撫過書的封面，微微側頭翻動書的頁碼，小小的頁碼帶動風，吹動她兩側的劉海。
後來她被書中某一段吸引，目光如溫暖的燭火凝在上面。
怎麽看，都像一個陷入詞句的有情女。
有情女……
程铮爻微扯着嘴角，松了松襯衫的領帶，低頭玩味地笑了。
笑聲不大，但足以驚擾到唐秒，她手中握着書回頭，擡眼看到二樓的程铮爻。
目光對上那一刻，程铮爻端起手中的酒杯朝她示敬，周身惬意缱绻，随性極了：“唐小姐，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