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說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這本該是個平靜的周末。拉基蒂奇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行李,時不時跑到客廳賴在盧卡身邊看兩眼昨晚球賽的重播,嘴裏嘟囔着要不我辭職在馬德裏重新找個工作好了,被莫德裏奇不輕不重地敲在後腦後又扁着嘴說不要生氣,只是開個玩笑。

年輕的建築設計師看上去也是真的很忙。這段日子雖然是名義上的工傷病假,可莫德裏奇還是無數次地看到伊萬雙眼布滿血絲對着筆記本電腦敲打鍵盤,一遍遍按照甲方的花式要求調整方案和修改草圖,有時候他皺着眉頭打電話,眼裏陽光般溫暖的笑意被濃重雲層取代,嘴巴裏也不斷冒出莫德裏奇知識儲備以外的句子——「我知道,您的OM最終報表我看過了,草稿修完之後就給您過目」、「是的,是的,最後這部分的平面還要改過,請您再最後确認一下預算——不,暖通和水電的部分已經包括進去了」、「什麽?您的航班提前到明天早上兩點了?好的,我會在您登機之前發給您」、「媽的,這幫混蛋就非得踩着死線交文案嗎?我不管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彙報前兩天還他媽的非得去度假——」

莫德裏奇豎起耳朵聽着那些他不懂的名詞或者悄悄從筆記本屏幕的上方打量伊萬時而放松時而擰緊的眉頭,又在對方覺察之前轉開視線。

他偶爾也會換上西裝去見先前那位承包商繼續談合同裏的細節,莫德裏奇替他系緊領帶,又扣好領口最上方的一粒紐扣。伊萬咧嘴沖他笑笑,因為肋部被無意擦過忍不住抱怨真疼啊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完全長好,又抱着莫德裏奇蹭他的脖子說盧卡要是我的傷永遠好不了就好了,我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

這個周六的早上當拉基蒂奇第五次跑到他身邊坐下時莫德裏奇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巴塞羅那?真的沒事了?需不需要再檢查一次?」

「其實我上次請的假還有一周呢,可是下周正好我們要做彙報,催得不行。」

「哦——」莫德裏奇剛想問要不要我送你,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看到屏幕上顯示出的名字抱歉地沖伊萬搖頭。

「盧卡!你快來!艾麗又自殺了!在我們院!」

莫德裏奇不小心按到揚聲器,于是法國人的怒吼回蕩在公寓的每個角落,拉基蒂奇毫無心理準備地被突然傳出的吼叫聲轟炸耳膜,肩膀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都瘋了,真的瘋了……她居然用牙!用牙咬斷了靜脈血管!」

莫德裏奇張着嘴過了兩秒才閉上。「我馬上到。」

聽到通話內容的拉基蒂奇堅決提出送他去伯納烏,莫德裏奇沉默接受了提議,一路上卻完全沒有開口的心情。他的思路飛速轉動,心髒卻在看到熟悉的建築物門口亮起一片閃動的紅色警燈時從胸腔沉沉地墜向腹部。

「等等——為什麽會有警察?」

莫德裏奇解開安全帶搖搖頭,「我不知道,但多半不是什麽好事。我今晚可能會晚點回來——」

「不,盧卡,你不要去好不好,我們回家。」拉基蒂奇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聽上去就快要哭出來了。

「不會有事的,聽話。」他安慰地拍拍對方的手背,盡量将語氣放得平靜,「我只是會晚點回來。你幫我去買些牛角面包吧,下樓右手邊的第二個路口左拐就能看到那家店,去太晚會賣光的。」

伊萬慢慢放開手指,「你真的會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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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又沒做什麽會被警察盯上的事。晚上見伊萬。」

「我會等你回家,你一定要回來。」

莫德裏奇點點頭跳下車,向熟悉的建築物走去。他确定自己在治療過程中沒有任何非法操作,警察出現在這裏的唯一理由——莫德裏奇的理智無法推斷,他現在也不願意去想……

「我是這裏的醫生。」他拿出ID卡出示給守在伯納烏門口的警衛,後者核對過他的臉孔之後擡手放行。等電梯時莫德裏奇再次接到齊達內的電話請他直接去頂層會議室,聲音顯得比剛才平靜許多。

「好消息,我們也才剛剛知道——算是目前不多的好消息吧。」帶有法式腔調的西班牙語略顯急促地湧進耳膜,令接電話的人忍不住也跟着心跳加速,說話難得地磕巴起來。

「您、您是說——」

「對,護士發現得及時,她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

莫德裏奇走進電梯按下數字鍵,「那為什麽會有警察?我以為她已經——」

「目前警方的說法是他們接到關于醫療事故的匿名電話,可報警電話甚至不是她家人撥的。我想不會有太大麻煩,既然沒有發生真正的嚴重後果。」

莫德裏奇在心裏說這後果難道還不嚴重,不過此時他沒有反駁對方。「我馬上就上來了,謝謝您。」

等他真正見到平時熟悉的工作區域被警察用隔離帶圍住、三三兩兩的穿着制服的人面容嚴肅地抓着他的同事們問話時,還是感到內髒扭曲成一團。莫德裏奇看到可憐的加雷斯成為重點盤問的對象,忍不住邁開步子向他走去——「我也是這次治療的主治醫生之一——」

正在和貝爾說話的是位穿着便服的女警官,她側過臉微微沖莫德裏奇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語氣勉強算得上友好,「我知道,齊達內先生已經和我們說過了。請您稍等片刻莫德裏奇醫生,我稍後也會向您詢問一些情況。」

他的心髒這才跳回本來應該待着的地方,和角落裏臉色不太好的齊達內打過招呼之後跑回自己的辦公室拿工作筆記。莫德裏奇邊翻看這半年來的治療過程和上次畫的長長時間軸,眉毛又忍不住擰在一塊兒……雖然後續情況不算令人滿意,但控制類的藥物一直沒有中斷,不管怎麽說都不該變成現在的樣子——他知道絕望的病人會一心求死,但從沒見過這麽慘烈可怕的方法,肯定很疼……莫德裏奇不敢想那個小小的瘦弱女孩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會議室的門,正好看見拉莫斯舉起雙臂罵罵咧咧地不知在說什麽,随即和沖上來的警察扭在一塊兒,兩秒鐘之後被幹淨利落地放倒。莫德裏奇沖上去試圖拽開混亂的雙方,大腦卻在看見亮閃閃手铐的瞬間凍成了冰塊。

會死的,真的會死的——不知被誰從身後擠了一下的莫德裏奇摔倒了,可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更多人踩翻,情緒激動的人們似乎都沒能在意人群前方倒在地上的小個子醫生。他趴在地上用雙臂緊緊抱住腦袋,盡量蜷縮成團以保護脆弱的胸腹,有人踩在他的小腿肚上,慘叫在一片混亂中猶如掉進池塘的水滴。

快要死了,會被踩死的,塞爾吉奧你太蠢了——大腦迷迷糊糊做出判斷,莫德裏奇只覺得輕微地缺氧,眼前逐漸變得空白。

警察動用特殊警械示警是他只在電影裏見過的誇張鏡頭,在這之前莫德裏奇從未想過自己也會經歷這種匪夷所思的情節——就在他醫院的會議室、在他的身邊,高分貝的刺耳噪聲似乎穿透他的顱骨、震蕩得頭骨裏那塊重達一點五千克的蛋白質微微抖動。

不過警用蜂鳴器發出的非致命聲波終歸是救了他的命。

驚魂未定的莫德裏奇終于被解救出來,他抹了把臉,發現在剛才激烈的掙紮中嘴唇磕破了,看到手上的血才意識到嘴角抽搐的疼痛。具備一定常識的心理醫生趕緊脫下外套伸手輕輕按壓重要髒器對應的身體位置,檢查是否有不正常的痛感。

「您還好嗎?」剛才的女警官看起來是他們的頭,與牢牢摁着拉莫斯的同事說過幾句話之後向他走來。亂糟糟會議室的另一端一個更胖些、年紀也更大的禿頭男警官幾乎要和齊達內吵起來了,「我們只是來詢問一些情況!您自己看看吧,您的手下也太沖動了!這我也沒辦法!」

莫德裏奇搖頭後又點頭,「我想我沒事——」

「沒問題的話,我們需要您和其他幾位醫生回局裏接受一些調查,」看到莫德裏奇皺起眉她開口補充,「不會花太多時間。」

「為什麽?我是說為什麽會查到我們身上?就算是醫生也總有無法治好的病人,這不是很難理解的事情吧——」莫德裏奇瞪大眼睛,「你們打算把我們都抓起來?開什麽玩笑!」

「盧卡,冷靜點。」

「我只是——」

「聽我說。」齊達內稍稍擡高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去病房調查的警察在艾麗西亞的床板下面發現了大量舍曲林——沒錯,她一直沒有服用任何藥物。匿名報警電話還指控我們的VR設備裏出現誘導自殺的場景,這就是為什麽艾麗的病情始終沒有好轉。警方現在懷疑——這是一起謀殺未遂。」

「您說——什麽?」

齊達內的嘴巴像拉鏈一樣封緊,過了許久才緩慢裂開,「我也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誰幹的,又是誰撥的報警電話。」

莫德裏奇本能地搖頭後退……這種事已經完全超過他的理解能力和邏輯推斷——在VR場景裏植入誘導自殺的指令?!天啊,他和他的同事可都是醫生啊!

「我們需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所以莫德裏奇醫生,希望您能配合我們的調查。」女性平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終于拉回他的神智。「如果可以的話您或許還可以為我們講解VR模拟器的運作原理——」她擡了擡下巴指着不遠處的拉莫斯,「別像那邊那位一樣沖動就行。」

莫德裏奇用力擦去嘴邊的血,火辣辣的刺痛令他迅速冷靜下來。「我明白了。我希望能帶上VR模拟器——還有傳感器部分,然後所有參與這次治療的技術人員的筆記本電腦和個人存儲器最好也查清楚。當然這之中也包括我自己的。」

表情冷淡的女警官面部終于出現一絲松動:「您——」

莫德裏奇稍微拱起背,雙腿微微發抖。他語氣克制,卻無法阻擋全身上下正在湧出的憤怒。

「我絕不放過他。無論是誰——竟然對病人下手——我絕不會放過他。」

在警局裏莫德裏奇向調查案件的女警官詳細解釋了艾麗西亞半年來的狀況、一直沒能好轉的病情,卻最終選擇向她隐瞞之前加雷斯和塞爾吉奧之間的争吵。他不願意懷疑身邊的任何一位同事或者朋友,可現在他不得不在心裏将那些熟悉的名字列成嫌疑人……莫德裏奇感到頭痛向他襲來,仿佛有人正在攪動腦殼裏那部分今天已經飽受摧殘的可憐蛋白質。

詢問暫告一段落後對方告訴他今晚可以回去了,不過這兩天可能還得請他來警察局配合調查,莫德裏奇沒有猶豫地點頭說當然,向面露疲倦的小警察點頭致意後推門離開。

「你還好嗎?」癱在外面長椅上的人聽見腳步聲擡起頭。

「嗯。」

他走過去坐在貝爾身邊,盡量維持平時的口吻卻沒有看向對方的眼睛。「加雷斯,抱歉,我有些事想問你。」

「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莫德裏奇沉默片刻,張了張嘴巴又閉上。

「我知道,沒關系,沒關系的。你說吧。」貝爾依舊維持着雙眼呆呆望向頭頂天花板的姿勢,仿佛連靈魂都被抽幹了。

他吸着氣望向身邊的人,可最終把準備好的句子咽下去。「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吧?從倫敦那會兒開始……」

身側的人轉過臉,眼睛裏滿滿寫着驚訝,「是,怎麽突然想起來說這個?我以為你要問我上次和塞爾吉奧——」

「沒什麽,只是最近總會想到以前的事。」莫德裏奇懷念般地笑笑,「我們一起做實驗、寫報告,有時去研究所裏的咖啡店裏趕論文。我那輛二手高爾夫總是點不着火,還得蹭你的車……你又住得離研究所那麽遠。」

相識多年的好友也眯起眼睛,和莫德裏奇一道在狀況不那麽美好的警局走廊裏回憶過去,他們仿佛完全忘掉現在的處境般聊着以前的功課、寫不完的實驗報告,直至滿臉倦色的律師最終領着拉莫斯從隔間裏走出來。莫德裏奇走上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開玩笑般催促他去找計程車并支付車費——「要不是為了等你我們早就回家了」,又若無其事地在後座上和貝爾聊起警方的問話內容。

他的鎮定和輕松在跳下車、對着車裏的拉莫斯說明天見之後徹底抹去。莫德裏奇多希望剛才短暫的松快氛圍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願意懷疑任何人,他們是他信賴的同伴和同事,是懷抱着同樣想法在一起工作的朋友。

到底是誰這麽這種瘋狂和殘忍?!目的又是什麽?他怎麽沒能早點發現……艾麗也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腦海裏閃過着一張張熟悉的臉孔,越滾動越是苦澀。莫德裏奇搖搖頭,将鑰匙插進鎖孔後輕輕擰開房門,猝不及防地看到伊萬正趴在餐桌上睡覺。他面前攤着筆記本電腦、大堆文件和草圖,手裏還攥着一支水筆,像是熬夜趕作業後嚴重缺覺最終睡倒在數學課上的高中生。他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過去叫醒對方時拉基蒂奇已經揉着眼睛擡頭,又在看見他的瞬間努起上嘴唇,眼淚也嘩地一下湧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來得太遲了。」他慌忙跑過去安撫,手指伸進柔軟的頭發輕輕撫摸。

「你怎麽弄到這麽晚,還受了傷……」

莫德裏奇這才想起來看一眼時間——客廳裏的時鐘清晰地将一個開口朝向右上角的直角投射進他的視網膜……「抱歉,我沒想到會這麽晚。你不用等我的。」他又低頭看了看T恤胸口沾上的棕紅色血痕,「只是不小心磕破了嘴上的皮,沒什麽。」

伊萬用屈起的食指觸碰他嘴唇邊緣腫出的包,「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不回來能去哪?我說了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我答應你的事哪件沒做到?」

伊萬動靜很大地吸了下鼻子,「可是今天在車裏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就好像、好像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一樣……」

「又在亂想什麽呢。」莫德裏奇盡量控制着腳步,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伸手去拿桌上的牛角包,直接抓過來啃了一口,又叼在嘴裏跑去打開冰箱裏倒牛奶喝。「我看你最近也挺累的,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壓力太大?有什麽不開心都可以對我說,你知道我能幫上你。」

拉基蒂奇搖頭幅度很猛烈,「不,我一切都好,并且今天又請到了假。」

「嗯?」

「你那麽驚訝幹什麽?你的醫院出事了,我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丢下你一個人?!」

「你不需要——」莫德裏奇咽下最後一口面包,眉頭再次淺淺糾結在一起。他的手很快被對方牢牢握住。

「可是你需要。我知道你現在需要幫助,盧卡。你得學會對別人抱有期待,也要對我有所期待。你要——」拉基蒂奇握緊他的手指,站起身将他攬進懷裏。「你要相信我,就像以前你讓我相信你一樣。」

「伊萬……」

「我一直都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最出色的醫生、是溫柔又堅強的了不起的大人,你教會我不再害怕黑暗和死亡。」他長長的淺色睫毛上還閃動着亮晶晶的淚,念出來的句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決,「現在……現在我也在努力變成值得被依靠的人,請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無論遇到什麽麻煩,我們在一起總能解決。」

莫德裏奇試圖推開又怕碰到尚未完全愈合的胸骨,只好張開手臂在空氣裏揮動,「不,你不明白——」

可是拉基蒂奇堅定地摟着他的腰将他拉得更近,「我當然明白,我聽到你那通電話的內容了。別再想着用這種傻乎乎的借口拒絕我盧卡,你其實早就知道我不是孩子了對不對?你只是在逃避。你總躲開所有的幫助,因為不願意對別人有所期待!一直以來你都習慣做那個被期待的人,除了給予之外不向任何人索要任何東西……」

莫德裏奇靠着他肩膀無力搖頭,卻被伊萬輕輕推開又拉着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你看,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可以幫上你。」拉基蒂奇指着攤開的文件和勾畫的筆記,「我的朋友裏有很棒的律師,當時處理我家人遺産的那位律師先生和我的關系也挺好,不過他主要是做遺産稅這方面的,所以他給我推薦了他的同事。我全部都問過了盧卡,現在要盡可能地收集證據——我會幫你的,等律師到了之後我們再一起商量好嗎?你不會因為這個被起訴的,最後可能就是一些賠償的問題——當然如果沒有直接證據顯示你和這起意外相關的話只需要支付一筆象征性的人道主義補償,數額也不會太大,這個我也咨詢了,我父母留下的那筆錢還剩不少,其餘部分可以用我工作以來的存款補上。」

莫德裏奇沒有做聲,只是茫然地瞪着眼前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打印稿上塗滿他不太能理解的術語和符號。

「你千萬不要覺得我只會說一些好聽的話。你教過我那麽多重要的事情,我怎麽會把這個忘掉呢?」拉基蒂奇輕輕吻過他的額頭,又拉着他的掌心貼上自己心髒的位置,「我和你一樣啊盧卡——只要說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我說過我要愛你保護你,就一定能做到。」

莫德裏奇抽回在轟鳴心跳下微微顫抖的手指又扶着他的肩靠進對方胸口,閉着眼睛小聲說伊萬我今天真是好累,然後如預想之中地被抱回卧室、抱進被子。拉基蒂奇拿來睡衣幫他換好之後沒有離開,而是跟着爬上床躺在身邊,勾着他的小指說晚安。莫德裏奇很快聽到身側的年輕人發出輕微鼾聲,他轉動腦袋像是欣賞一幅畫作般久久凝視着伊萬浮現在暗夜裏的朦胧輪廓——這令入睡困難的年長者想起溫潤的山峰和岩石,或者一片被霧氣覆蓋的安靜湖泊,彩虹和流動的雲慢慢升起又向視線遠端擴散。這幅景色超過對方教他欣賞過的世界名畫,也超過了他人生中見過的最美麗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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