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混亂的腦海逐漸趨于平靜,飽受蹂躏的身體終究再也支撐不住,蘇默身子一軟,倒在矽膠娃娃懷裏,徹底昏睡過去。
再次恢複知覺時,蘇默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團暖暖的柔軟物包裹住,讓他不願醒來,更不願離開。但生物鐘不允許他一直睡下去,沒過多久,就強行喚醒了他的意識。
視野漸漸清晰,蘇默怔了幾秒,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而且蓋着被子。空調也自動調到了合适的溫度,仿佛在擔心他會因夜間天氣轉涼而感冒。
然而懷裏卻空空落落,身邊的床鋪也是一片冰涼。如果沒記錯,他在昨天昏過去之前,應該抱着一個等身矽膠娃娃。
娃娃在哪?
心頭倏地一緊。蘇默快速下床,跑出卧室,四處搜尋。起居室裏的情況和上次陌生男人闖入後一樣,昨晚的一片狼藉已然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砸壞的家具被修複如初,電視也換成了同品牌的最新款,屏幕上的保護膜還沒來得及揭掉。
那個男人不會留下一絲犯罪證據,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失蹤的矽膠娃娃也是大概男人從他懷中奪走的。再聯想起昨天男人說過的話,蘇默可以判斷,男人對矽膠娃娃懷着極大的敵意。
至于原因,蘇默不得而知,也沒有精力去深究。現在他腦子裏只想快點找到矽膠娃娃,畢竟,那是他擁抱過的“人”,兼價值五位數——不久前剛因維修而升值到六位數——的財産。
在把每個房間和房子周邊都找了一遍以後,他終于家門口的灌木叢裏見到了他的矽膠娃娃。娃娃髒兮兮的,身上布滿被樹枝或雜物劃傷的痕跡,似是被人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這裏。
蘇默俯身,緩慢而珍重地将娃娃從灌木叢裏抱出來,帶回屋內。所幸,傷痕雖多,但基本上很淺,都在廠家保修範圍內,只要打個電話就能很快修好。
打完電話,他就找了一條毛巾,蘸着水把娃娃從頭到腳擦了一遍,放到門口等待維修師傅上門。等待期間,他還網購了一套附帶電子貓眼的門鎖,自行用螺絲刀拆下舊鎖,換上新鎖。
自此,每一個敲響他家門的人,都會被他認真檢查。在确認來者并非可疑人士後,他才會開門。
蘇默牢牢記住了那個男人的一些特征:身體健壯,皮膚是小麥色的,必定會遮住一部分臉,身材和氣質與楚亦衡十分相似。男人好似總喜歡假扮成楚亦衡,也許是因為那個人認為這樣的僞裝能讓他放松警惕。
這也就影響了蘇默看電視時的心情。他在看到屏幕裏的楚亦衡本人時,時常像突然受了驚吓似的全身一顫,死死抱着身邊的矽膠娃娃不撒手。但楚亦衡同款矽膠娃娃卻完全沒有讓他感到害怕,反而能帶給他十足的安全感。
于是蘇默就這樣和矽膠娃娃待在一起,足不出戶,平靜地度過了之後的幾天。新換的門鎖似乎發揮了作用,成功将陌生男人擋在了防盜門外。
但蘇默身為職業棋手,不可能永遠躲在家裏。一周後的早晨,鬧鐘的噪音響徹整個卧室。今天早上十點,蘇默有一場比賽,不能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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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就是半個月前經紀人王姐向他提起過的國際象棋表演賽。比賽賽程只有一天,賽制為積分制,實際上并非市級或國家級的聯賽。但蘇默既然親口向王姐承諾過可以參賽,此時就不能臨陣逃脫。
于是他不得不與矽膠娃娃暫時分別,走出自己的“安全屋”,開車前去比賽場館。場館外迎接他的正是王姐。王姐一見到他,就擔憂地問:
“沒事吧?怎麽這麽憔悴?”
蘇默下車,把車鑰匙遞給泊車員,對王姐輕描淡寫道:
“最近天氣冷,有點沒睡好。”
王姐依舊皺着眉:
“要不咱們不進去了,我幫你把比賽推掉,小比賽而已,對你沒什麽影響。”
“不用。”蘇默放輕語氣,盡量讓自己的精神狀态顯得正常一些,“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能做好。”
蘇默一旦用手指拿起棋子,神色就恢複成了一如既往的冰冷而淩厲。敏銳的思維與果決的判斷成功地讓前幾局的對手拜倒在地,淩厲的棋風搭配着劍走偏鋒的棋路更是收割了後半段的大部分積分,讓他輕松登上積分榜第一名。
随後榜上排名前四的選手将進行四場一對一淘汰賽,以此決出這場比賽的冠亞季軍。第一場不出意料地由蘇默拿下勝利,第二、三場蘇默觀戰,第四場便是冠亞軍總決賽。
決賽的對手名叫周銘羽,年齡和資歷都比蘇默要老,卻沒有像蘇默那樣全國聯賽六連冠的耀眼成就,甚至沒有奪冠的記錄,最好的一次成績是六年前的聯賽亞軍,因一敗而屈居蘇默之下。
據傳聞,周銘羽這些年來一直堅持勤奮訓練,卻始終缺一點天賦,不敵業界的幾名天才選手,次次無緣冠軍。于是在六年前的全國聯賽,他動用關系,買通了主辦方、裁判、以及幾名有實力奪冠的選手,目的就是讓自己順利摘得“冠軍”頭銜。
結果不言而喻。周銘羽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半路殺出一匹黑馬——也就是蘇默。那時蘇默剛剛成年,第一次獲得參賽資格。誰能料到一個十八歲的青年,竟能以絕對的實力碾壓一衆身經百戰的老将?
最後那場全國聯賽以蘇默将周銘羽将死而告終。棋盤黑白分明,即便是收受了巨額賄賂的裁判,也不得不宣布蘇默獲得勝利。
時間回到現在。短暫的休息後,伴随着觀衆們的呼喊聲,表演賽總決賽正式拉開序幕。雙方選手上臺,簡單寒暄,面對面分坐兩席等待抽簽。
這時蘇默忽然感到,心髒像是猛跳了一下,一股強烈的被注視感從遠方籠罩而來。心跳的節奏随之加快,悸動般地“砰砰”敲擊着胸口。
是那個陌生男人。直覺瞬間拉響警報。那個男人追了過來。
在哪?
蘇默緊鎖眉頭,瞥向觀衆席,只看見了一片烏黑的人海。男人似乎就潛藏在那片人海裏,如盯準獵物的野獸般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