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蘇默目前無法推測出原因,便只得暫時謹慎行事。十三道菜上齊,服務員逐一斟滿酒杯。蘇默輕輕用手掌蓋住杯口,對服務員道:

“不用,我開車。”

桌上零碎的哂笑,有人低聲嘲笑他不懂規矩。

“大家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幫忙叫了代駕。”主辦方趕忙圓場,“今天秦總請客,大家放開了喝就行。”

其他人紛紛附和,說着“謝謝秦總”、“秦總大方”恭維贊助商。周銘羽趁勢火上澆油,諷刺道:

“還是蘇老師專注,一心埋頭訓練,不像咱們似的總愛吃吃喝喝,不然怎麽能拿這麽多冠軍呢?大家多向蘇老師學習!”

一桌人哄堂大笑,跟着用一些陰陽怪氣的言語挖苦蘇默。坐在蘇默身邊的王姐看不下去了,湊到蘇默耳邊,勸道:

“蘇默,你是主賓,等下秦總敬大家一次,然後先敬你,你回敬,就一小杯,之後你就不用喝了,全都由我來喝,好不好?”

蘇默未語,眸色略微變幻,片刻,移開了覆在酒杯上的手掌。透明的液體被徐徐倒入,很快就盈滿了小巧的玻璃杯。

主辦方開口轉移話題,活躍氣氛,随後秦總起身致辭,敬在座賓客第一杯酒。

所有人起身回敬。蘇默右手舉杯,左手掩住杯口,只做出動作而并未飲酒。在放下酒杯的那一刻,他感覺一道針刺般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轉頭一瞥,果然發現周銘羽正眯起眼睛盯着他。

蘇默小幅度轉身,避免餘光掃到那個讓他不愉快的人。秦總再次舉杯,面向蘇默:

“蘇默棋手,久仰大名!之前只聞赫赫戰績,如今有幸會見冠軍棋手,實在令我倍感榮幸!”

說罷,秦總就一口氣喝幹杯中酒液,然後微微垂下杯口,笑着示意蘇默。全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默身上,看戲似的等待着冠軍低頭敬酒的那一刻。

蘇默抿起嘴唇,攥緊手中的玻璃杯。方才他能趁其他人不注意遮住酒杯假裝喝過,現在這一招大概率行不通。周圍人的視線裏顯出催促。

旁邊的王姐忍不住站了起來,似是要找理由強行替他擋下這一杯。蘇默稍稍移動視線,給了王姐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舉起酒杯,與秦總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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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秦總對我們的關心和支持。”蘇默回憶着電視裏播過的敬酒畫面,借此斟酌措辭,“我敬您一杯,祝您步步高升。”

蘇默的順從稍微緩和了酒桌上的氣氛。桌上人有的跟着奉承,有的暗自哂笑,眼神中透露着“冠軍豈不是也得向金主低頭”的嘲諷意味。

蘇默倒是對此不甚在意,只想盡快完成這項他并不擅長但不得不做的工作。他略微垂眸,将酒杯移到唇邊,輕輕擡起。

然而就在這時,包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伴随“咚”的一聲巨響,薄薄的木門被踹得大敞四開。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一步一步地踏入房間。

霎時間,屋內的人們無一不目瞪口呆。蘇默徹底怔住了,像是見了鬼一樣直勾勾地盯着那位不速之客。

來者正是楚亦衡。

不是家裏那個任他玩弄的矽膠娃娃,而是他不敢接近,只敢站在遠處偷偷看着的,真正的游泳冠軍楚亦衡。

楚亦衡氣勢洶洶,進門後就徑直走向位于酒局正中央的秦總,好似沒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裏:

“秦總,好久不見。”

“原來是小楚,好久不見。”秦總最先反應過來,笑着請楚亦衡入座,并向全桌人介紹,“這位是楚亦衡,一位游泳健将,也拿過不少冠軍。大家歡迎歡迎!”

桌上響起稀稀拉拉的附和聲與掌聲。人們似是仍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楚亦衡倒是神氣十足,自行拉來一把椅子,擠到蘇默與秦總之間,強行霸占了主賓的位置。

餐桌本就不大,突然加進來一個人自然更顯擁擠。更何況,楚亦衡就好像故意欺負蘇默,不僅把椅子緊緊靠在蘇默的椅子旁,還堂而皇之地岔開腿,使勁貼着蘇默的大腿,甚至擠占了蘇默的小半張椅子。

蘇默冷冷地瞥了一眼楚亦衡,默默地向旁邊移動了兩厘米。沒想到對方立刻又貼了上來,像塊牛皮糖一樣死也要粘在他的身上。

“秦總過獎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楚亦衡笑得陽光又開朗,像是采到了三月花叢裏最鮮豔的桃花,“此次冒昧來訪,還望秦總海涵。來,我先自罰三杯!”

明亮的眼眸掃視周圍,最後定在蘇默面前盛滿酒的玻璃杯上。

蘇默心理突然産生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楚亦衡就“嗖”地從他手裏搶走酒杯,仰頭喝了個幹幹淨淨。

秦總利落地跟上一杯,客套道:

“哪的話?吃喝而已,別總是‘罰’來‘罰’去的。我和你母親是熟識,秦家在生意場上一直受你們照拂,該是我敬你們才對。”

兩人虛與委蛇,來來回回過了幾招,結果誰也沒喝倒誰。秦總充分發揚長者風範,率先終結了這場無意義的較量,轉而起身繼續敬其他賓客。楚亦衡難得安靜下來,随手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了幾口菜吃得津津有味。

蘇默:“……”

蘇默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筷子被順走,盤子被拿走,最後連桌邊的小方巾也未能幸免。他不知道這些餐具到底有什麽值得争搶的理由,便只能認為楚亦衡大概是有什麽特殊的心理疾病。

服務員貼心地送上了一套新的餐具,并為蘇默搬來一把椅子。蘇默的臉色有所緩和,謝過服務員後就起身欲離開。

這時旁邊忽然伸過來一條手臂,在蘇默反應過來之前就扣住了他的腰,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把人按回原來的座位上。蘇默被吓得斷了幾秒氣,身體失去平衡,直接跌進了男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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