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或許是及川有光的話太有說服力，蘇格蘭最終還是答應了和他一起去尋找小杉鬥真，并且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情願。
兩人一起離開了僞裝成面包加工廠的組織基地，出了門，回到了适宜的零度左右的環境中，而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及川有光重新變得開朗樂觀起來，将諸伏景光的外套還了回去。
“下雪了。”他的聲音帶着很明顯的開心，先一步走入了室外的環境。
剛剛在室內瑟瑟發抖的他此刻像是重新活了起來，伸出手去接悠悠飄落的雪花。
雪花落在他的手心中并沒有立刻融化，而是顯露出本身精致的六角冰晶，及川有光感覺得到了治愈，剛剛被暖氣熱得往嘴裏塞小冰塊的那個人已經和他完全沒有關系了。
諸伏景光抱着被硬塞進懷裏的外套有些遲疑，看着已經走出去站在青空下的及川有光。少年身形單薄，一陣風就能被吹跑一樣。
“及川、”
及川有光轉過身的時候正好有風吹過，單薄寬松的衣物和長發一起被風吹了起來，風雪在他身周飄蕩着，他伸手将耳邊的碎發歸攏到耳後，對着諸伏景光露出一個笑容。
諸伏景光愣住了。
及川有光樣貌很出衆，這從他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是知道的。只不過諸伏景光早就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再加上及川有光本身的可疑，他從沒把對方長相放在心上過。
但是此時此刻，在這輕飄飄的飛雪之中，站在那裏對他展露笑顏的及川有光，就如雪做成的花朵一般，有種令人難以喘息的妖異之美。
腦袋裏一瞬間出現了希望和他去沒有其他人的地方共度一生的想法。
及川有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蘇格蘭前輩？”
諸伏景光一頓，擡手将外套穿好，和想象中沾着他人體溫的陌生感不同，外套的內裏冷冰冰的，一下将他冷到清醒。
難道我是什麽很變态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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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的心情有些複雜，他重新看向及川有光的臉，還是漂亮，但已經沒有剛剛那種魔性的吸引力了，就是很普通的美貌，和之前沒什麽差別。
有沒有可能，他是說一種猜想，及川有光是什麽會魅惑人心的妖怪？
但是本着不要內耗的原則，諸伏景光還是在心裏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卻一副淡然：“我在想車上有沒有裝防滑鏈。”
“車已經修好了嗎？”及川有光聽到他說車，有些驚訝。
不提還好，諸伏景光又想起了他意外喪生的本田了，雖然不是很貴而且這種損失組織會報銷，但他車上放了臺電腦，裏面唯一沒來得及備份的是他前一天寫完的任務報告。
“波本把他的車借我了。”諸伏景光露出一個假笑，還是沒忍住刺了他一句，“炸成那個樣子已經不可能修好了。”
“我理科不太好。”及川有光恍然大悟，然後一副告誡的表情，“下次要小心些，還好這次我們不在車上。”
諸伏景光忽然釋然了，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卧底久了精神壓力有點大所以有輕微的抑郁傾向，不然怎麽會産生和及川有光去沒人的地方生活一輩子，這種類似于自殺的行為呢？
“你說得對。”諸伏景光說道，“以後我會注意的。”
仔細觀察了蘇格蘭确實沒什麽異樣，及川有光松了口氣。
滑頭鬼是幻象的妖怪，雪女也擅長魅惑人心，又在雪天的加成下，剛剛在室內差點被熱中暑的及川有光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開了大。
要不是蘇格蘭當時有些被他魅惑住了，以對方的觀察力，估計能注意到他的眼睛從深紫色變成了金色的圈圈眼了。
但是話說回來，蘇格蘭的意志是真的很堅定，中了招也只是站在原地什麽都沒做。要知道，雪女的術是會吸引游人進入更危險的雪山深處，天生就會吸引人的靠近。
尤其蘇格蘭還是個男人，要不是他有經驗，估計都不會發現蘇格蘭的不對勁……難道說這就是黑手黨嗎？
及川有光看向蘇格蘭的眼神都有些肅然起敬。
兩人上了車，諸伏景光打着了火，讓車體先熱一會兒，兩人空坐在車裏。他想起及川有光怕冷的事情，伸手打開了車內的空調。
及川有光：“。”
原本他還有一絲絲擔心，因為剛剛的雪導致諸伏景光對他産生什麽特殊的想法，現在看來不僅沒有，還得是因愛生恨的劇情模式。
好在車裏的溫度也高不到哪去。
及川有光往窗戶邊蹭了蹭，感受到了從縫隙裏鑽進來的絲絲冷風。
啊，好快樂，雖然室內有暖氣，但果然還是冬天好。冷庫裏的冰不夠天然，有種人工冷，太工業了。
及川有光在心中評價了對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沒有任何參考價值的東西。
他從上車之後就一言不發，諸伏景光只知道他要去找小杉鬥真，但具體那個人在哪他一無所知。
這個名字在上午和降谷零交流的時候聽對方提了一句，因為和及川有光的暴行有關，但對方具體做了什麽諸伏景光并不是很清楚。
雖然他和降谷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又一起來組織卧底，雙方的任務也是不互通的。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因為太為對方着想了，擔心自己出了什麽事會連累對方。
及川有光給小杉鬥真的定罪是背叛組織和殺人，并且殺的人還是今天早上在他們的安全屋隔壁發現的已經去世兩年，屍骨被砌入牆中的鄰居三池大地。
他說得确信，諸伏景光覺得這也不像是他随口編造的。這些事情看似毫無關聯，但是如果把及川有光作為整個事件的黑幕，結果就很清晰了。
首先是及川有光和安室透接到了尋找小杉鬥真的任務，小杉鬥真卻消失不見。這時候及川有光想起了小杉鬥真曾經犯過的罪，打算用這個來逼對方出現。
然而當初小杉鬥真殺了人是将屍體砌入牆中，幾乎不可能被人發現，如果他獨身前來弄壞現場，搞出的動靜在隔壁的他們也能聽見。
到時候以普通底層成員身份出現的及川有光就很難繼續隐瞞身份了，于是他找了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某人與他演了一場發現叛徒的戲碼給同行的安室透看，露出了一點身份，然後稍加引導安室透就同意帶他回安全屋了。
半夜故意跑出去将事情捅出來，因為他的身份半藏半露，他們哪怕懷疑也無法告發他。
如今特地将同行人換成他，而不是波本，或許就是為了讓他們誤以為小杉鬥真不重要，從而忽視掉他。
如果他沒有和零提前交換情報，現在一定也會被他騙了過去。
諸伏景光的大腦瘋狂運轉着，一言不發的及川有光也仿佛籠罩了黑幕的光環。
還有剛剛發生的事情，他不得不考慮自己被催眠的可能性。一個位高權重的高層隐姓埋名的出現在他們身邊，還有着特殊的能力（存疑），他接下來和及川有光相處要更加小心了。
“青川前輩，還不走嗎？”
諸伏景光突然被叫了名字，下意識看向了說話人的方向，及川有光望着他的眼神十分清澈，根本看不出這家夥心思缜密又多疑的本質。
他沒有任何遲疑地朝着及川有光笑笑：“你還沒有告訴我要去哪裏。”
及川有光不知道因為自己的發呆蘇格蘭又給他豐滿了人設，只是單純覺得對方的笑容有點不自然。
或者說太自然了，按理說被他突然一叫，多少都會有些驚訝，因為演技太好所以有了些演技的痕跡。
他也禮尚往來的給蘇格蘭增加了設定，雖然兩個人都互不知情，然後才說道：“去池袋。”
諸伏景光沒說話，踩下了油門。本來都在東京，大概四十分鐘左右，他們終于從郊區來到了池袋。
諸伏景光跟着及川有光下車，心裏一直模拟着待會發現了小杉鬥真，如果及川有光要殺了那個人，他該怎樣暫且保下小杉鬥真，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組織不惜花費這麽大力氣也要殺了他的情報。
及川有光才剛開始卧底沒多久，因為小杉鬥真不得不暴露給他們一些身份來尋求便利，小杉鬥真他一定要拿下。
諸伏景光下車的時候，從後備箱特地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樂器包，裏面是有能讓小杉鬥真暫時失去意識的麻醉彈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要用。
及川有光只是站在那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并沒有對此評價什麽。
諸伏景光又重新武裝起了自己，帽子口罩手套全部都整理完畢，眼神堅定地跟上了及川有光。
兩人在池袋複雜的地形裏七拐八拐，一直到了一家中華餐廳門前。
及川有光直接就要進去，諸伏景光攔了一下他，他對及川有光微微搖頭，率先進入了店裏。
店裏安安靜靜的，沒什麽人，也許是因為已經過了飯點。他小心翼翼地掃過店裏的每個角落，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再看一遍的時候，發現及川有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和旁邊抱着本子的服務生說着什麽。兩人說的話他聽不太懂，大概能判斷出來是中文。
服務生連連點頭，随後抱着本子離開了。
諸伏景光大概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他也見過的，組織裏會在酒吧買情報，這裏或許也是類似的情報點。
他一言不發的來到及川有光這裏坐下，将背着的貝斯放在了身邊。
服務生又過來倒水，及川有光笑着朝對方道謝。
諸伏景光維持着嚴陣以待的姿勢，過了一段時間，及川有光像是才發現似的，有些奇怪地問他：“你怎麽了？”
“來了！我們店的招牌特辣麻婆豆腐！”
諸伏景光還沒回答他的話，就聽到服務生大聲說着什麽，然後端上來一盤紅彤彤的菜品，祝他們用餐愉快後，又跑回了後廚。
諸伏景光：“……诶？”
“诶？”
“情報在這裏？”周圍沒人，諸伏景光也判斷了攝像頭找不到這裏，他直接了當地問道。
及川有光也愣住了：“什麽情報？”
“……你來這裏不是為了拿小杉鬥真的情報嗎？”
“這是餐廳啊，為什麽會想來這裏找小杉鬥真的情報？”
及川有光比他還要懵逼，他不跟着蘇格蘭學槍也要快點出來是因為基地裏太熱了，再待下去他不舒服，并不是着急小杉鬥真。
而且說實話，三池大地已經死了兩年了，也不在乎多等幾天了，找小杉鬥真的事情其實沒那麽迫切。
他不過是因為……
及川有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對諸伏景光說話的語氣變軟了些：“諸星君帶我去的家庭餐廳，裏面的東西只能充饑，其實我沒吃飽。小杉鬥真在新宿那個位置。”
諸伏景光試圖理解他的思維：“……你來池袋就是為了中國菜？”
“嗯，這家很好吃，之前和曾祖父吃過這裏的霸……咳。”
及川有光頓了頓，那時候他還小，每天和哥哥一起，跟着曾祖父到處吃霸王餐。爸爸不知道還好，知道了會挨罵，還會壓着他們去店裏給老板道歉。
“哎，沒記錯的話，新宿有中華街。”諸伏景光真的嘆氣出了聲，他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麽，“難道是……”
除了繁華的商業街外，新宿的另一邊也是滋生罪惡的天堂，因為涉及的組織太多，就連官方也不好出手。
及川有光不直接去那裏，在安全且混跡了很多外國人的池袋部署是對的，真是……心思缜密。
“沒錯。”
“那裏是中華料理，和池袋的中國人開的餐廳完全不一樣。”及川有光指着面前的麻婆豆腐，義正辭嚴，“那邊的餐廳在這道菜裏加草莓果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