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為是雪女，及川有光人類的形态和妖化之後，形象改變比他哥哥和父祖小太多了，最明顯的只有瞳色和發色，以及不說話時氣質的改變。
一旦開了口，就能發現及川有光還是那個光，并不會因為看起來是高冷小美人而真的變得高冷起來。
可能因為自己是搞文學創作的，其實及川有光覺得他們滑頭鬼妖化之後都有點過于裝逼了。
不可否認他有時候也挺裝的，不過大部分時間及川有光在使用這兩幅面孔的時候，還是言行一致的。
同時見過他妖化前後樣貌的人類很少，見過也很難将兩個人聯系到一起，這其實算是一種對身份的僞裝。
但就算因為失誤被琴酒看到了這副模樣，及川有光也不覺得有什麽，沒有任何慌亂地倒打一耙。
琴酒還能殺了他嗎？就算對準他心髒開槍他都不會死啊。
看到琴酒有些僵硬的表情，及川有光非常友善地解釋道：“你看過那種電視劇嗎？主角在終于知道真相或者看到愛人死亡之後，就會一夜白頭那種。”
伏特加看了眼大哥的白發，陷入了沉思。
琴酒：“……”
琴酒沒看過，琴酒也不想看。他明知及川有光在瞎扯，及川有光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在瞎扯，但仍然毫無畏懼地這樣說了了。
等等。
琴酒擡起頭，與站在高處的及川有光對上了眼睛。少年擡起手，羽織寬大的袖子擋住了秀氣的小臉，僅僅露出的如同冷焰般灼人的金色眼眸。
冷淡又疏離，哪怕說着像是在撒嬌耍性子的話，那雙眼睛裏都沒有任何情緒，只有如同漣漪般散開的不像人類的花紋，在昏暗的房間中仿佛是唯一的光源。
沒錯，不像人類。
人類會突然形象大變到連特征都完全相反嗎？琴酒自己就是白發，他當然看得出來及川有光的頭發是天生的，而非假發或者染料，那雙眼睛也非常自然……再加上連他們都沒能發現及川有光在這個房間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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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完全明白了。
明白了及川有光的身份，明白了為何上面會叮囑照顧他，明白了及川有光有恃無恐的根本原因。
及川有光，是這麽多年來，唯一成功的實驗體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待遇再高也不為過，之前猜的私生子還是稍微差了些，能從那種實驗出來，把他當成BOSS的寶貝親兒子也不為過。
眼前的這副模樣，大概就是實驗的後遺症吧。
指着及川有光的伯|萊|塔終于被收了起來，琴酒拉低了帽檐，總算對及川有光低了頭：“我的錯。”
這次的道歉也多了幾分誠意，及川有光有些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他也沒想到自己的無理取鬧居然得到了如此認真的回應，也生出了一點點不好意思的心情。
不過很快他就達成了自洽，雖然他不知道琴酒做錯了什麽，但既然琴酒道歉了，那肯定就是琴酒的錯。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就不計較這麽多了。”及川有光很有度量地說道，眼睛彎了起來，那不像人類的雙眸也漾出了些許的溫度，“以後要好好對我哦。”
聽到及川有光得寸進尺的話，伏特加一個激靈，接着聽到了大哥不算明顯但還是答應了一聲，伏特加甚至有點恐慌了。
雖然自己好像沒錯，但是大哥道歉了，他也應該做點什麽吧？
“那個……我也是，非常抱歉。”伏特加說道。
“沒關系。”及川有光寬容地說道，“只是一點小事，大家都是同事，沒關系的。”
伏特加莫名生出了一種，及川有光非常寬容的錯覺。
及川有光看了眼那邊縮成一團努力不引起他們注意的經理，稍微嘆了口氣。
沒辦法，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別人在他眼前被殺，雖然知道這是黑手黨應該做的，但是果然不行。
不過除此之外這個組織的成員脾氣都挺好的，人也很nice，無論是當時面試時那位幫他指路的老人，還是被他放了鴿子還願意帶他回安全屋的波本，還是被他炸了車的蘇格蘭，遭到威脅的諸星大，以及面前脾氣最好最友善的琴酒……大家都是好人啊！
取材的地方雖然是黑丨幫，大家卻都很有同伴愛，這樣下去好像又要回到他比較擅長的治愈系賽道了。
……反正他治了，愈沒愈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他從桌子上跳下來，朝着被忽視許久的經理走去，對方土下座跪在角落，及川有光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問道：“這個人就是你們這次的目标嗎？”
及川有光努力思考着怎麽才能讓他們放過這個人，語氣顯得有些許飄忽。
落在他人耳中變了個味道，如同質問般。
伏特加看向了琴酒，後者微微搖了搖頭，伏特加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拿起手機開始給諸星大打電話說任務取消。
經過及川有光這一打岔，不取消也不行了，而且及川有光這麽問了，必然是有需要這個人活下來的理由。
“嗯。”琴酒答應了一聲，冷聲對趴在地上的人說道，“最後給你三天，滾。”
經理剛剛聽到及川有光提狙擊手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必死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在這個看起來非常有上位者氣質的少年出現之後，幾句話就給了他活下去的機會。
他感激地看了及川有光一眼，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雖然确實想救下這個人，但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就成功了的及川有光：？
算了，結果好就行。
及川有光站了起來，他打算和琴酒告別了，出去找個地方換回原本的樣貌，然後去和蘇格蘭會和。
等晚上……啊，他還沒找好今天的住處，不知道安室君還願不願意收留他。
或者他可以問問蘇格蘭，他們一起出任務，管他吃住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知道蘇格蘭現在在哪裏……
……
蘇格蘭，也就是諸伏景光，站在能看清那家看似非常奢華的卡拉OK廳附近的陰影角落裏，兜帽遮住了他的臉，幾乎沒有存在感，就算從他身邊經過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他的一只手扶着左耳的耳機，從裏面傳出了上線的聲音：[已經部署好了，你确定人就在裏面嗎？]
諸伏景光輕輕應了一聲。他最初确實只打算找小杉鬥真，所以才聯系了警方，然後在不經意的一個轉身，正巧看到了琴酒進入這棟樓。
幾乎是立刻的，他想出了這個計劃。
這裏是新宿的歌舞伎町，算是整個東京最亂的地方了，警察來這裏查案一點也不奇怪。
琴酒這次任務本來是叫他一起，是突然的改成了諸星大。他的任務是和及川有光練槍，但也是因為及川有光的改變主意兩人才來到這裏的。
需要狙擊手的任務肯定要殺人，只要抓了現行，就算組織在警方有人，想撈琴酒也會變得非常困難。
全部都是巧合，無論琴酒在這裏出了什麽事，都和他完全沒有關系。
比起小杉鬥真，諸伏景光覺得他确定有證據非常危險的琴酒更值得。
失敗了也沒什麽，懷疑不到他頭上。而且他身為卧底，不就是要為警方找這種機會嗎？
諸伏景光有些心焦地等待着，他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卡拉OK的大門。
他看到警方已經進去了，以有逃犯的名義搜查着房間。
十分鐘，二十分鐘……終于，耳機那邊的上線‘呃’了一聲。
[青川先生。]他的那位聯絡人語氣變得有些複雜，小心翼翼地叫了他的假名。
“怎麽了，失敗了嗎？”諸伏景光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想法忍不住嘆了口氣。
[成功了，但是……情況有點複雜……]他的語氣有些猶疑。
“什麽？”
[我們搜查了房間，沒有發現死者，只有一個少女和他在一起。]聯絡人心情很複雜，[我們的警員只能以他引誘未成年少女的名義将他們都帶走了。那兩個人好像真的不熟，估計也就是做個筆錄，應該沒辦法判罪……]
諸伏景光：“……”
不是，他有病吧？琴酒帶着狙擊手和伏特加來新宿的歌舞伎町約會嗎？
諸伏景光的腦子裏寫滿了問號，他料想過成功，料想過失敗，就是沒料到這個成功了但是沒完全成功的可能性。
諸伏景光啞了片刻，對電話那邊說道：“那個女孩子可能是他的任務目标，琴酒不好查，從她身上下手也可以。只要發生過的事，就不可能毫無痕跡。”
[是！]
諸伏景光挂斷電話，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現在心情比誰都複雜，這到底算什麽事？
他拉低兜帽，想要離開這裏，卻正好聽到喧嘩聲，警員們帶着人從裏面出來了。
諸伏景光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又藏了回去，他稍微探了探身，試圖看清那個目标“少女”。琴酒之前很喜歡叫他一起做任務，他說不定是認識的。
未成年少女，之前那個九井未來好像是十八歲……
諸伏景光的呼吸一滞，他看到了被兩位警察包圍在中間的白發“少女”，對方的神情非常冷靜，沒有任何慌亂，一點也不像是十幾歲的孩子忽然被警察帶走的反應。
雖然發色和瞳色完全不同，但穿着是與他分開時和及川有光相同的西洋和風混搭裝扮，戴着相同的白色圍巾，有着相同的臉……
那孩子擡手整理了一下頭發，比起白皙似雪的皮膚，指尖有個清晰的紅痕，沒記錯的話是剛剛的燙傷。
這就是及川有光吧！
琴酒對他做了什麽？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所以琴酒在和及川有光約會嗎？不，這肯定不可能，及川有光看向琴酒的眼神沒有任何感情，應該說這家夥看誰都沒有感情，冷漠又傲慢。
如果說剛剛還在考慮和琴酒一起的人是不是目标，從對方身上能不能找到琴酒的問題，既然那個人是及川有光，這個計劃終于徹底宣告失敗了。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這裏。
他打算找個地方抽根煙冷靜一下，掏出打火機，剛點着火，還沒來得及往嘴邊送的時候，諸伏景光忽然注意到了什麽。
“這算不算……有光他把琴酒也送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