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指尖探入領口

第38章 第 38 章 指尖探入領口。

歸衣頓足, 忙跟着彎身,雙臂虛在半空,擡起榮微的手肘。

“榮姑娘, 今日之緣,不僅在此桃源相遇, 更在舊友之情。”

“雖是陳年往事,故人難尋, 然而虧欠在身, 這份恩情, 是我該還的。”

歸衣說着側眼看向江隴, 對上他那雙如墨般重的眼, 手拂了一下袖袍,心中劃過片刻怔疑。

這少年人的眼雖生得好看, 瞳孔卻如重墨, 若是仔細去盯着這雙眼,怕是很容易便會跟着人的心神跑了。

是個心思極為深沉缜密的人。

可有些心緒,他又沒有半分掩藏, 就這麽明晃晃地釘在榮微的臉上, 對她的依戀、愛慕、關切, 全都直白又真摯, 只叫歸衣這般洞察銳利的人都看不透。

一時間,歸衣腦裏念頭重重, 他把目光從江隴眼中收回到榮微身上,又被她的擔憂和信任的眼神磨了一下。

方才兩人的對話可是一點都沒避開歸衣,包括榮微那因憤懑而舉起的劍。

他聰慧,自是一下便明白這其中的故事糾葛。

榮微是恨江隴的,可又被數層情感擋住了恨意, 時常囫囵自我,威勢壓人的事怕是從前沒少做。

可江隴對她,是全然無恨的。

這很奇怪,像是扭曲了的硬鐵,烏衣刀在他手中拿着,并沒有傳聞中晨昏交界鬼門大開的嗜血森森,反而像是被收服了的一只漠鷹。

令他變成如此的,是榮微。

然而歸衣還沒看明白盡數,便被榮微打斷了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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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衣師父此話何意?何為舊友之情?”

她可從沒聽說過四長老曾經與鳴銮寺的若空有恩與情。

歸衣卻是一下收斂了心思,人又淡沉下來,撚起念珠,笑着看向江隴,道:“江公子,請吧。”

榮微只好斂了疑,朝江隴點頭,“去吧。”

江隴這才移步,走到歸衣面前,恭敬地颔首。

他的身量極高,歸衣只好跨上門檻,借着磨石示意江隴伸手,只不過,搭上他心脈的瞬間,歸衣眼皮重重一跳,面上訝然不輸給方才。

“如何?”榮微走近了些,離他們幾步又站定,手中竹雨劍承住了她外露的情緒,發出嗡鳴一聲。

“實在是怪。”

歸衣發出感慨,“你們劍雨樓出來的,怎麽一個個身子都邪性得很?”

“一個是通體發寒,一個是全身筋脈像烈火。”

但他還是笑着,轉頭看向榮微,“這下好,你的寒疾若是因修煉幽冥心法發作,這裏就有個現成的暖爐子。”

江隴聞言面色隐隐激動,全不似方才那般死沉,而是帶了點意料之外的驚喜神色,問歸衣:“如此說來,我的內力真的可以緩解姐姐的痛苦?”

“可是——”

他皺眉,“先前幾次我試過了,好像沒什麽用。”

歸衣指尖在江隴筋脈上頓了頓,收回了手,僧袍蹭過門上的灰,染了道黑漬,有些懊惱地擰眉,好一會他才回答江隴:“自是因為,你的功力比起你姐姐,還差得遠。”

江隴面有頹喪之色,歸衣于心不忍,道:“更何況,榮姑娘所中的不只是寒疾,她身子沉疴已久,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你的,我猜,是因為強行泡湯池練功導致的吧?”

江隴斂眸,藏起情緒,淡淡應了聲:“是。”

歸衣了然在胸,又道:“可你身子早年也曾受過寒氣,兩股力量相沖,所以也會常受不住控制而渾身發熱吧?”

此話說的和榮微那日替他探查心脈時分毫不差,江隴點頭,氣息漸穩,問:“歸衣師父,有何方法能讓我的功力助姐姐修心法時一臂之力,少受些寒疾侵擾嗎?”

歸衣擺手,卻是邁腿下了門檻,雖跛腳,卻身法極快,只丢下一句“過猶不及”,便施施然地離開了。

餘下榮微還沉在心思裏,被江隴手中的刀“铛”的一聲放在木桌上的聲音震醒。

她擡步走到江隴面前,卻是不由分說握起他的手腕,冰涼的指尖搭上江隴的,微微擰眉。

不知為何,她心中總覺着江隴的身子不只是如此簡單的因修煉內力所致,可又如何也探不出其他,只好緩緩嘆了口氣,從袖袋中摸出玉瓶,遞到他掌心。

“這幾日身上一定會有小傷,還是抹點寒梅膏吧。”

她似乎看出江隴要拒絕,下一刻,聲音陡然冷了下去,出口的話也拐了個彎:“皮外傷早些好,你才能快些修煉內力。”

江隴眼彎了彎,笑意轉瞬即逝,在榮微又要冷臉前,先應了聲:“知道了。”

可他嘴上應聲,手上旋開寒梅膏的手卻伸向了榮微,在離她半寸時又停下。

“姐姐先抹吧。”江隴視線落在她右膝蓋上。

蹭着點點灰泥的紗衣下,是榮微與蟒蛇打鬥時撞着的傷。

她疲憊地擡手,按了按眼穴,在他清亮的視線裏卷起褲腿,露出一截纖長的小腿,但動作又極快,那抹白只是一閃而過,複而被衣擺擋住。

四下靜谧,榮微只顧着蓋上寒梅膏,沒能看到面前人那雙墨色的眼又變得深沉。

這會只剩下她和江隴,抹過藥,榮微僵了許久的身心漸漸放松下來,這才細細打量了一番茅草屋。

此屋在村子郊外,聽阿钊方才之意,歸衣師父應當也住在附近。

只不過,村子裏的人既然避世,顯然不可能邁出村門,這郊外的屋子,又算是怎麽回事?

不容她多想,榮微的視線在屋內移了一圈,這才後知後覺,這破漏的茅草屋內,除了一桌兩椅,便只有一張草席鋪開的矮腳床,上面也只有一席單薄的被褥,被褥下——

她視線一頓。

薄被并未折疊,而是歪斜地攤開在草席上,可薄薄的一層,壓根擋不住下面兩塊凸起的硬物,四方工整,并列而卧,俨然是一對席枕。

這阿钊。

榮微憤憤地咬了咬唇,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少有的帶了點赫然之意。

顯而易見,這些人都自主地略過了江隴的那一聲“姐姐”,而是把他倆當成一對恩愛的情人,床只有一張,被褥只有一條,席枕卻有兩個。

愣神間,身後江隴驀地出聲,替她解了圍:“姐姐別擔心,過一會我去撿些幹草,在外面鋪開,正好我內力發熱,不怕冷,晚上便守在門外,姐姐有任何事都要喊我。”

身為影衛,從前很多時候,譬如外出任務,他便是如此守着榮微的。

如今也沒有什麽不同。

榮微心中暗自勸慰,卻不知為何,當她看向江隴,原本只是想淡淡應一聲,便拂袖讓人退下。

可江隴的眼實在太過清亮,只看得她心底像被狠狠揪起,心思未觸,已先替他感到難受與委屈。

還真是,着了魔了。

昨日就不該一時腦熱,把他的心思說出來,如今惹得兩人尴尬,她實在是沒有心力和餘力,再去糾結這些。

思及此,榮微輕舒出口氣,躲開了繁雜的思緒,移開了眼,正欲開口,卻察覺江隴足尖輕擡,想要靠近自己。

她指尖在竹雨劍上一點,眉峰一揚,便在這時,屋外傳來了小虞清甜的聲音:“榮姐姐,你在嗎?”

江隴足尖一頓,懊惱地退回,轉頭看已經走到門口的小虞和阿钊,臉随即恢複漠然,又轉回看向榮微,寬大挺拔的身形擋住她的視線。

而後,盯着她,從淡雅的眉間,滑落,直到脖頸處,停頓片刻,方開口:“姐姐。”

心口的紅珠玉發着燙人的溫度,江隴指尖探入領口,在榮微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沾了點點黑塵的月白中衣掀開一角,他白皙的胸骨閃過,又被擋住。

等她回神,紅珠玉已經被江隴摘下,遞到了她面前。

琉璃紅梅花帶着江隴清淡的氣息,在榮微脖子上折出一道紅痕,她被晃了眼,幹澀的唇剛啓,就被江隴猛地湊近吓得頓住。

“紅珠玉能治寒疾,你莫要再唬我了。”

江隴彎身,臉側像是幾乎要貼上她的脖頸,氣息溫熱,卻又幹淨、自在地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認真地耷着眼,替她把紅珠玉挂上。

從榮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頂,散開的鴉青色束發布條,簡單卻飄揚,随着他的動作起伏。

她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覺蜷縮,握緊了拳。

但江隴動作很快,其實也只是一瞬間,他便立刻後退回到原位,稍稍低頭,沒看她的眼,只道:“你需要紅珠玉,雖然我很喜歡這份禮物,但——”

他頓了頓,側眸去望門外兩道身影,轉了話口:“進來吧。”

小虞這才笑着拉了阿钊跨過門檻,把手中的竹籃放在桌上,又喊阿钊把背着的竹簍放在一旁。

方才榮微和江隴的小小舉動,落在這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人眼裏,便是暧昧至極。

小虞捂嘴朝榮微笑道:“榮姐姐,我們帶來了一些衣物,還有吃食用具,都是些簡陋的東西,你們不要介意。”

她看得出榮微舉手投足間的舒貴,也能看出她應當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但好奇顯然戰勝了一切,小虞見她有些愣神,又提了聲道:“我和阿钊想邀請你們明日午時到家中吃飯,不知榮姐姐願不願意。”

小虞比起阿钊機靈得多。

她看出二人話語權在榮微,也眼尖地抓住榮微眼裏的疑慮,解釋道:“老和尚于我和阿钊有恩,我們是受他所托,給你們帶點吃穿用度。”

“至于到家裏泡¥沫¥獨¥家吃飯……”

小虞看了阿钊一眼,“雖然不知道你們會在此住多久,阿钊應當說過的,村裏的人比較排斥外客,平日裏能少進村便少進,但終究需要提前互相認識一下,之後若有什麽事,你們也可以自己到家中找我和阿钊。”

此話誠懇,榮微略過心中那點糾結,笑着回道:“此番恩情,我們記下了。”

“不過——”

她抿抿唇,看了眼窗牖外的曠野,有些猶豫,問:“小虞姑娘,此處,可有沐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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