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理取鬧

第54章 第 54 章 無理取鬧。

可就在榮微準備毫不留情地去抓住這人的狐貍尾巴時, 江隴卻忽而面色大變。

幾乎是一瞬,他用力地反握住榮微的手腕,又一下松開, 将她從自己身前推了起來。

內力如火流蜿蜒過全身筋脈,連着最後那一掌李子落入他身子裏的毒素也被帶起, 江隴四肢僵硬如鐵,又似刀剮地開始疼起來。

心裏湧出一股熱流, 在推走榮微的那一剎, 他猛地一咳, 竟是生生咳出來一大攤烏黑的血, 在潔白的被褥上洇開。

來不及補救, 他又斷斷續續咳起來,雖未再咳血, 臉色卻是愈發蒼白。

榮微急了, 顧不得太多,一下抓起江隴的手,二指搭上他左手的脈象, 卻被燙了一下。

“江隴!”

他的氣息又開始亂了, 全身比之前發作的每一次還要燙上幾分, 強勁的內力在體內肆意游走, 俨然已經不受控制。

可是,江隴的脈象為何越來越怪異了?

榮微探着江隴的手輕顫了幾下, 軟了聲,問:“疼麽?”

方才的毒素只是引子,可按照她對江隴的了解,這人從前內力雖不差,卻也不至于有如今這般雄厚, 這才致使他的身子同她的一樣,沒法承住這洶湧的內力游走而痛苦萬分。

許是太過狼狽,江隴被他握着的手擡了擡,有要溜走的跡象。榮微下意識用了點內力,與他抗衡着,在被他輕輕抓住指尖時,她腦海中卻重重地閃過一個念頭。

一個她之前從未想過、也不敢想的猜疑,就這麽惶然軋過心間。

她聽見人又在瘋狂咳嗽,咳得太過用力,生生地像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

榮微只好擱下猜疑,停了內力的探尋,去瞧面前滿頭是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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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隴卻是笑着的,一雙深色的眼眸彎成了如月勾般的墨水,薄唇也是往上提着,咳過一口血的緣故,染了一點點紅漬在唇角,卻是襯得他膚色白似玉骨,紅中透着琉璃色彩。

這個笑,讓榮微下意識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那日在臨安客棧,阿淺遞給她紅珠玉時,也是那晶瑩的紅琉璃,映了花瓣在江隴的臉上。

那一剎,她分明聽見了自己異常飛快的心跳聲,叫嚣着去握住面前那塊溫潤的玉。

“姐姐。”

江隴的聲音裏全是嘶啞,沉而悶,瞧她臉色十分難看,安撫道:“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也別亂用內力了。”

他沒說謊。

咳血的反應,不過是因為毒素侵入筋脈,誘發了一冷一熱兩股內力爆發,比起過往受過的痛苦,只能算是小傷中的小傷。

江隴笑得越發明亮,看起來心情意外的不錯。

榮微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在他赤裸熾熱的眼神中,蠱惑般地擡起了另一只手,帶着淡淡涼意的拇指輕刮過他的唇邊,帶走了那一滴血紅。

江隴圈住榮微指節的手一頓,雙眼驀地瞪大,笑容瞬間凝在臉上,似是有些不可思議,眼神愈發直勾勾地盯着她。

榮微擦完卻猛地低了頭,她莫名覺得有些慌亂,神思也混沌成一團,想找帕巾,卻怎麽也找不着。

這時,江隴捏了捏她的指節,粗糙的繭磨過柔軟的指腹,滾燙與冰涼相交,榮微一怔,擡起了頭。

江隴還在看着她,軟聲道:“帕巾在這。”

他好像把她的手指當成了什麽玩物,說完又是輕輕一捏,激得榮微一抖,順着他的視線往下落,來到他的衣襟口處。

紅珠玉不知何時掉落在外,落在烏衣上,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榮微想替他拾回去,可手還未有行動,便被江隴搶了先,圈着她手指的掌心帶着她一起往上探,不帶任何猶豫便直接到了襟口處。

榮微頓了頓,像是回過神般,她用力掙開江隴熱意十足的手掌,卻在即将逃離時被再次握住。

“姐姐是害羞了?”

江隴完全沒有給她喘息的餘地,話中分明帶着揶揄,似是十分樂意見到她抗拒的模樣,又就着手勢把人往自己胸前一帶,“拿個帕巾而已,姐姐還怕這個?”

“怕?”榮微美目圓睜,想要帶點震懾,卻不自覺地洩了點柔意,“你何時見我怕過?”

說着她一把掀開江隴微散的衣襟,低了頭去拿他藏在身前的帕巾,又挑釁般地擡眼,當着他的面,淺紅的荔枝樣式擦拭去指尖的一抹紅,蹭出道玫紅色的血跡。

她像是全然忘記那一夜,她與他因功力恢複而争鋒相對,彼時見到江隴衣襟裏露出潔白的帕巾一角時,那滿腔的苦悶與痛苦。

江隴心裏微微一緊,便聽見榮微接着道:“帕巾本就是我的,拿回來有什麽可怕的?”

若是能忽略掉她泛紅的耳廓,江隴唇角壓了壓,還是沒忍住露了點點笑意。

內力和毒素帶來的刮骨般的疼痛在這一刻好像被消磨了些。

但他實在是沒怎麽見過這樣的榮微,一時不願打破,只好順着她的話接口道:“是,帕巾是你給我的。”

他的手還包着榮微的指尖,下意識地抓了抓,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反抗,倒是榮微聞聲看着他,清麗的眉眼燒着他身上的熱,洇了抹紅。

她把帕巾塞回江隴手裏,聲音壓得很低,囫囵道:“又髒了。”

這一刻,江隴仿佛聽見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某處冰障“砰”的一聲破裂,他還沒能想清這是什麽,身旁忽然傳來脆生生的孩童聲。

“娘——”

李子終于在千呼萬喚中醒來,醒後第一件事先是找娘,然後抱着人大哭:“嗚嗚嗚!”

“娘!嗚嗚嗚!”

哭聲實在太大,吵得江隴眼眶生疼,皺了眉去看小孩,便在這時,榮微的手像魚般滑過,從他身前溜走。

馨香跟着離遠,原本的充實與暖意頓時落空,方才指尖接觸仿佛又是一場空夢,江隴眉皺得更緊了,正欲開口,門外傳來一陣喧嚷聲。

“他們在裏面!”

“怎麽還敢進來的?當我們無名村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李子母親拍着孩子的手一頓,顧不得哄,再度求助地看向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歸衣。

“師父,您帶他們走吧。”她瞥了大夫一眼,“我家院子在後面,你們功夫好,從後門跑,來得及。”

榮微已經循聲起了身,雙手抱臂,烏衣刀和竹雨劍就擱在一旁的膝案上,青竹與烏墨交融,閃着輝光。

歸衣看了她一眼,沒有動身,只問:“榮姑娘有打算了?”

“李子救了回來,阿钊還被關在祠堂裏。”榮微眯了眯眼,隔着軒窗看着外面漸漸圍攏的村民,“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榮微說着便要往門外走,江隴連忙擡起上身,拉住了她,“別開門。”

這些村民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榮微斷然不可能真的跟他們動手,可僅憑他和她z兩張嘴,這群人怎麽可能被說得通?

江隴思忖着,迅速想着對策,榮微卻只是安撫地拍拍他手背,兀自向前,推開了門。

門外是幾十雙忿懑的眼,堆在枯樸的臉上,縱橫出一道道印痕,又直白地射向前來開門的榮微身上。

帶着大家前來的,是方才村口鳥窩裏射箭的那人。

在他身旁略微往前的半人之隔,為首站的是無名村的村長,一位須發黃眉的老翁,拄着拐,眼角渾濁,但眼神分外明亮,勾在榮微臉上,停了一會,又移到江隴身上。

“他受傷了?”村長拄拐在泥地上打出個淺坑,聲不大,卻力透山野間。

身後的村民有的舉着斧頭,有的提着釘耙,還有的握着鈍刀,聽到村長的話,各個眼裏的防備便成了欣喜。

“真受傷了?”

“那感情好,人走不了,我就不信咱們這麽多人,幹不了一個女的!”

“那女的不之前也受傷了?鐵定還沒好吧?”

榮微半靠在門邊,神色淡淡的,仿若沒有聽見他們說的話。

村長在她的從容鎮定裏琢磨出一絲詭異的感覺,他握着拐的手顫了顫,連忙呵斷後面村民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大家可別忘了,老和尚還在呢!”

“老和尚難不成要恩将仇報,在我們這借住十幾年,卻要幫兩個外人?”

“就是!何況咱們是占理的,更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今日來也只是想看看這對奸夫□□究竟想來我們村做什麽壞事——啊!”

那人話未講完,忽的一聲驚呼,“誰往你爺爺身上扔石子?痛死我了!”

“是我。”少年朗音沉沉,“你名副其實的大爺,阿钊。”

在他身後不遠處,阿钊被繩索捆着雙手,兩個壯年男人押着他,身旁站着滿眼通紅的小虞。

他手未動,腳卻是一下又一下蹭着地上的沙土,很快又揚起一塊小石子,往那人腦殼上飛去。

“耳朵可以堵住,污言穢語難忍。”

阿钊眼似鋒刀,看着面前熟悉卻又陌生的衆人,“大家都是鄉裏,平日裏亂講話也便算了,可如今大家是眼睛生在腳底了,看不見李子早已安然無恙了嗎?”

“為什麽還要抓着兩個無辜的外來人,在這裏聲讨些無理取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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