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蕪其二
第37章 生蕪其二
臨畫有一瞬間的心慌。
看來這裏有很強的防護陣。推門應當是沒有用了。
他退開一步嘗試了一下以靈火轟擊, 門果真紋絲不動、堅如磐石。
短時間是出不去了,不知蘭淵玉發現私語草中斷了會如何……
臨畫搖搖頭,把注意力轉到現狀上來。
藍火照亮了四周, 臨畫發現這裏形似一個巨大的地宮,盡是石頭雕刻而成的。天花板很低, 臨畫幾乎伸手就能摸到;地宮向遠處延伸開去,靈火只照亮了一個小小的角落, 望不見盡頭,只有一片黑暗。
人站在這個角落,就像螞蟻站在果盤上一樣。
“有字?……”臨畫看到他進來的門上刻了一個字, 他辨認一番,得出結論,“比我的字還難認。系統你認得嗎?”
系統道:“我只認識簡體中文, 謝謝。”
臨畫嘆了口氣:“要你何用。”
這個字像是纂體,卻比纂體還要繁複,結構也非常複雜。
《千煉》中人界大陸的文字設定大致參考了現實裏中文的演變,日常使用的字就是漢字。但這個地宮卻在無淵境內, 而無淵域種族無數, 很多都有自己的文字。
等等,無淵?
臨畫心中閃過一個想法。這裏真的是無淵境內嗎?
青蕪礦的位置靠近的, 還有大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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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卻無法确認自己走的方向是哪裏,一時也不敢先入為主。臨畫盯着這個字瞧了一會兒,非但沒瞧出什麽來, 反而自己背上生出了冷汗。
這扇門,這個字,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地宮裏很安靜,臨畫看不出這整個是什麽形狀。這扇門關閉後,就與石壁渾然一體了,但臨畫沿着牆壁走了一段距離,發覺這地宮應當是一個正多邊形,門就嵌在多邊形的邊上。
緊接着,他看到了第二扇門。
門與剛才那扇一模一樣,字卻發生了改變。
仍舊像是纂體,字形好似一個“門”,只是筆畫多了一點。臨畫不太确定地道:“這個字與門有關嗎?開還是關?”
其實除了字以外,門的氣息給臨畫的感覺也不同。
他能感覺到這個地宮裏充斥的“氣息”,不像靈氣也不像魔氣。這扇門給他的感覺好一點,而在遠處的黑暗裏,還有其他好幾股氣息讓他遍體生寒,比他進來的那扇還要不詳。
臨畫如芒在背,攥着刀柄的手心滿是冷汗,一點不想在這裏多待。
“死馬當活馬醫,我先試試了……”臨畫一步上前,試探性地推了一下門。
竟然推開了!
光亮從門後發散出來。
他心中一喜,深吸口氣,走進了門——
一片耀眼的日光。
臨畫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熱鬧的大街上。
“……!”他轉過身,卻哪裏有門,只有一堵城牆。往上看去,城牆上是高高的藍天,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發生了什麽?
他出了地宮了??
這是真實還是幻覺???
滿腦子問號,臨畫怔怔地摸了摸耳垂,與城牆相顧無言。
“阿臨?阿臨你怎麽了,回答我!”
伴随着幾聲嘈雜的音效,私語草恢複了連接,蘭淵玉焦急的聲音穿來,隐約還有幾聲模糊的慘叫,以及肉體砸在地上的聲音。
臨畫回過神,道:“我沒事!我很好,你不要沖動!”
“媽媽!那個小哥哥是不是傻了?”
“別亂說!……呃,這位小哥,不好意思了啊。”
一對母子從他身後走過,臨畫原本還有種不真實感,聽到母子的對話瞬間黑線了一下,轉過身道:“我沒傻。”
蘭淵玉問:“什麽?”
臨畫趕緊道:“出了點變故,我還在觀察。”
那頭的蘭淵玉松了口氣,聲音繼續傳來:“我解決掉他們了,剛剛準備進礦洞就發現私語草斷了。你人在哪?”
“呃……”臨畫遲疑,往前走了幾步,左右觀察,“我也不知道是哪。”
這條大街十分寬闊,行人們笑鬧着從臨畫身前走過。城牆在陰涼處,沒有人注意到臨畫從牆裏走出來的“大變活人”。
但有行人,也就說明這不可能是人造的幻境,幻境至多只能精致到簡單的動物。
這條大街的建築風格絕不是無淵域的風格,而更像是人界的某個小城。
不是幻境,那會是什麽?幻覺,還是他無意踏進了傳送陣?
臨畫一邊簡單和蘭淵玉說明了情況,并描述了自己進的門,一邊放出靈壓。神識範圍在一瞬間極速擴散開去,又迅速收回,臨畫閉了閉眼道:“這不是幻覺。沒有靈力搞鬼的痕跡。”
也就是說……
他有點茫然地道:“我好像被傳送到別的地方了。而且,這裏好像是人界。”
“……”蘭淵玉那邊也沉默了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後,他簡短道,“我走進那個甬道了,正要開門。”
這扇門還能開嗎?
如果不能,那麽蘭淵玉自然會從無淵之門出來尋找到人界;如果能,進了地宮後私語草也要中斷。
臨畫道:“好。你試一試。”
蘭淵玉道:“我判斷沒錯的話,這個地宮,應當就在大藥谷的正下方。”
果然!
蘭淵玉說完這句後,便沉默了,臨畫一時也不再開口。
這座地宮,會不會與蘭家有關系?看蘭淵玉的反應,他應當也是第一次發現地宮。
臨畫道:“你先別多想。”
“……好。”
輕微的開門聲。蘭淵玉道:“開過來了。”
私語草再次中斷。
然而臨畫等了很久,再次恢複連接時,蘭淵玉卻并沒有從這堵城牆走出來。
臨畫心裏一緊。蘭淵玉說:“你說的那扇門,我打不開了。我走了別的門。”
“這裏也是人界。”
但他們不在一個地方了。
*
“客官要點什麽茶?”
茶館有兩層,旗子上寫了一句“荊城第一茶”。人流如織,一樓的門簾不時被掀開,滿是笑鬧聲。
臨畫坐在二樓窗邊,接過茶博士遞來單子,故作鎮定地随便點了一個茶:“就這個吧。”
指尖點了點“三回春”三個字。名字好聽,排名靠前,想來味道也不會差。
系統道:“在無淵域待了二十多年的土包子啊。你真的知道你點的是什麽茶嗎?”
他端坐着,偏頭看着街上的風景,作沉思狀,對系統道:“你給我閉嘴。”
說來也巧,原本臨畫二人就計劃下一步去人界了,經過那奇怪的地宮反而正中下懷。盡管暫時分開,但二人心中都比較安定。
蘭淵玉那邊好像在忙什麽事,匆匆說了幾句就暫時切斷了聯系。臨畫就想先熟悉下人界,好作下一步打算。
不管是武俠還是玄幻,打探消息去哪裏?
茶館和酒樓啊!
酒,臨畫是不沾的,于是他就走進了這個“荊城第一茶”的茶館。
但他好像高估了自己。在無淵,他不用交流,只需要單方面下達命令就行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打一架。此刻臨畫坐在這裏半天了,盡管身邊都是人聲喧沸,他到現在除了和茶博士說了幾句話,一個字也沒和別人開口。
他一想到要主動去搭讪,就如坐針氈。
剛剛倒是有一個女客想來打個招呼,估計是覺得他好看。但臨畫轉過頭,正準備微笑一下,女客就臉色一僵,讪讪地說了句“抱歉小女子不打擾小哥了”,飛快跑了。
臨畫:“……”我不笑的樣子,這麽恐怖嗎?
俊美的白衣修者倚窗靜坐,這圖景比窗外桃紅柳綠的春景還耐看上幾分。然美則美矣,這修者神色淡漠,想搭讪的女客都被他吓走了,自然是沒有人敢上前的。
“所以,你到現在打探出消息了嗎?”系統涼涼地嘲諷。
“……”臨畫道,“至少我現在知道,這個城叫荊城,城主也姓荊,城在人界屬于中型規模;離大世家較遠,但本地也有仙府,就是城主家。”
系統道:“長了眼的都知道這些。”因為這些信息就在城門給外來客的告示貼着呢。
茶博士上了茶,臨畫喝了一口頓時噴了出來:“我靠這也太苦了吧。”
他隐約聽到周圍有人笑出聲了,臉色更冰了。
“小哥哥,這茶不是這麽喝的。”
忽然,前方傳來個少年的聲音。這聲音很輕,仿佛很虛弱似的,但臨畫卻循聲望過去了。
因為,這聲音是以靈力傳過來的。聲音的主人也個修者。
只見一鵝黃衣裳的少年,也是一人端坐在窗邊,與臨畫鄰座。少年擡起頭,對臨畫扯出一個輕飄飄的微笑。
四目相對,臨畫神色不動,黃衣少年卻垂眼咳嗽了一聲。
只是他臉色蒼白,像大病一場後才出門似的,嘴唇都沒有多少血色,放在桌子上的手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這茶是荊城獨産。名叫‘三回春’,意思就是要喝到第三口才覺出甜味,第一口最苦。”黃衣少年慢慢道,瞳仁漆黑,眸子卻是清亮無比,質感近于透明,“這位小哥哥,是第一次來荊城?”
這時黃衣少年的茶也到了。茶博士報了茶名,是與臨畫一樣的三回春。
然而,這少年卻倒了滿滿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若不是知道這是茶館,臨畫還以為他在喝酒了。
這是第一口,必然是很苦的了。黃衣少年卻面不改色,接着又倒了第二杯。
臨畫挑眉,覺得這少年挺有趣。
“是頭一回來。閣下怎麽稱呼?”他也傳音過去,舉杯小口呷了第二口,再到第三口果然是甘甜。他先報了名號,“我叫臨畫,如臨畫中之意。”
少年正在喝第二杯,聞言小幅度地翹了下嘴角:“我名……”
卻聽得樓下一陣喧鬧。少年忽然收了聲。
茶館二樓中間是空的,圈住了一樓中間一個臺子,方便二樓的人觀看底下的說書。
此刻一張桌子被搬上了臺,說書先生拍了下驚堂木,咳嗽了下準備開講了。
“且說那荊城城主……”
二樓的人全圍了過去,臨畫還是第一次見到說書,正好講的也是荊城城主。見少年半天不開口,便也湊上去聽了一段。
沒想到,他聽到的卻不是什麽和美的故事。
這說書先生說的是城裏三個月前發生的真事,講得頗為生動,圍觀不時抽氣、叫好。然而這件事,說的卻是三個月前,荊城主家九口人一夜暴亡。死因是驚悸而死,只留下一個孤兒,三天前才繼承了城主之位。
城主家暴亡,但還有輔佐的兩家,是以雖是一邊凄涼,另一邊城裏百姓卻沒受到多少影響,不到三個月就已恢複了往日喧鬧。
《千煉》人界并無全城為某個世家披麻戴孝的習俗,更別提一個小小城主,但臨畫聽這種事被當成娛樂,還是有點不舒服。
不過,那個“驚悸而死”讓臨畫想起了青蕪石。是巧合嗎?
他轉身走回座位,擡眼卻發現那黃衣少年面色白得像紙一樣,低着頭,握住茶杯的手不停顫抖着,茶水灑了滿桌。
“小朋友?”臨畫吓了一跳,以為是急病發作,快步上前。
黃衣少年卻擡起頭,松了手,茶杯轉了幾圈立在了滿桌茶水裏。他捂住臉,深吸了口氣道:“……無事。”
半晌,他放下手,瞳孔已經不再渙散,只是睫毛上沾着點茶水,很勉強地笑了下:“我叫荊苦。”
姓荊。
這……是那個三月前全家暴亡、三天前繼了位的孤兒城主。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 ^
發現這周榜單不太給力,新來的天使比較少…抓緊時間薅一把一直追更的天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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