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荊門其一

第39章 荊門其一

臨畫看着他, 道:“如果城主你也認為是謀殺, 那麽辦案第一步就是要從身邊人開始排除。這只是例行猜測,不必動怒。”

荊苦胸口起伏着, 斷然道:“我不會懷疑義父!”

大概是也知道自己過于激動, 荊苦閉起眼,按住額頭平複情緒,再睜開眼時, 已經冷靜了很多。他道:“公子,抱歉,我失态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是感情用事。”

他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懇切,認真道:“公子有沒有體驗過,全心全意相信一個人?”

那雙極其透徹的黑眸讓臨畫有種被望到心底的錯覺, 不覺愣了下。

“看公子的反應, 大概是有了。”荊苦笑了下, “那麽, 你也應該與在下一樣,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那個人。義父于我就是這樣的地位。”

“義父生性放蕩不羁, 怎會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更何況, 在前幾個案子發生時義父并不在附近,他也沒有動機。我調查過。”他是真的很冷靜, 擺脫了情緒,條理清晰,“調查過, 就是為了保證義父清清白白。”

臨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道:“抱歉,是我失禮了。”

到底還是個少年,荊苦賭氣般喃喃道:“為什麽你們總是想得這樣陰暗?”

看來臨畫并非第一個這樣質疑的人,所以荊苦才會去調查。

“再說,我與義父相識根本是個巧合。十歲那年我不慎落水,當時義父經過河畔,救了我送我回府。如果不是義父,我早就沒命了。父親因為這件事才動了為我請老師的念頭,義父也是正好能擔此事。”

臨畫不知還有這一段曲折,一時默然。他在無淵這二十多年,已經習慣了用陰謀論去思考,他見過太多信任反被背叛的故事,所以才怕荊苦眼中的真誠和熾熱被辜負。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知道的,不需要別來提醒。”荊苦道,“還望公子不要再诋毀義父了。”

交談之間,荊苦已經帶着臨畫來到了荊府。

這府邸占地很廣,周圍也沒有比它更高偉的建築。但也正是因為這樣,門庭冷落後更顯出蕭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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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畫注意到,那“荊府”二字的匾額已經有些褪色了。

事發在三月之前,那時人界還沒過春節,事發後多方奔波,更不會注意到一個本該在春節漆色的小小匾額了,于是就這麽半舊不新地放到了現在。

并沒有仆役來接待,荊苦解釋道:“我家失勢,我又一病三月,府中無人管理,下人大部分都跑了。現在府中只有我和一些老仆,義父偶爾也會來。”

穿過前院,來到了廳門前,誰知荊苦在腰上摸索一番,愣住,羞赧道:“我忘了鑰匙……公子在這等等,我去後院的花盆底下拿。”

臨畫:“……”

黃衣少年十分不好意思地跑了,臨畫從臺階上踱步到院中,四下打量。這個時節,那些大富大貴之家已經是花團錦簇了,這個院落裏缺人打理,只有些常青樹還綠着,地上甚至還有些枯枝敗葉。

他走在花壇邊,神思正游離,卻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公子,你不該走這。”

緊接着,一只手從斜下方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什麽人!”臨畫一驚,條件反射地一掙,但,第一下手竟然沒掙開!

只見一個白發蒼蒼、形如乞丐的老者,正仰頭看着他,陰森地說道:“你走錯了,你不該走這!”

這老乞丐剛剛躲在樹叢裏,氣息又隐蔽,臨畫根本沒察覺到這裏有人。他用力一抽胳膊,老乞丐卻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腕不松開,從樹叢裏站了起來,頭上還粘着幾片葉子。

他怪聲怪調地笑了幾聲,道:“公子,我看你近來運勢不好,不宜出門。你不該走這,不信,我給你算上一卦?”

臨畫冷聲道:“放開。否則,你的胳膊難保。”

《千煉》中從沒有看卦、算命就能預測前途的設定,否則什麽都找人算算不就完事了?這老騙子不知什麽時候溜進荊府,還在這裏招搖撞騙來了。

老乞丐卻并未松手,甚至還把他往門外推:“不讓我算就算了,反正,這裏不能多待!待在這,是要驚死的!”

又是“驚死”!

臨畫道:“你知道什麽?”

老乞丐露出看傻子一樣的眼神:“荊城誰不知道?”

臨畫:“……”

他又好氣又好笑,準備一掌把老乞丐的手臂震麻,沒想到老乞丐竟輕輕巧巧地躲開了。臨畫挑眉,又要再擊,對方卻也見招拆招。

轉瞬之間,他們已經過了好幾招!

臨畫不得不認真起來了,靈火瞬間湧上,讓臨畫驚訝的是,對方竟然也能勉強接上,而且,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老乞丐身上露出了靈力的氣息。

這是個靈修!而且,顯然是個高手!

“你到底是誰?”臨畫攻勢驟然淩厲起來,銀刀自袖間飛出,對方開始還能閃避,但若是空手,很快就會落到下風。

一人有武器,一人沒有,在實力相當甚至沒武器的人實力更強的時候,都是武器更有勝算。更何況這老者仿佛顧忌着什麽,靈火一直沒有召出。

還沒肯現出真身?

臨畫挑眉,數十片銀刃如暴雨疾風般飛出,幾乎沒留下一絲空隙,沖向老乞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铮”地一聲金屬交擊之聲,銀光被彈開了。

一把金刀在老者面前橫起,帶起了無數赤紅的火焰飛旋。

這金刀、紅火……

臨畫的記憶瞬間被喚醒,脫口而出:“什麽鬼?”

老者低着頭,巋然不動。

臨畫心中簡直有一萬匹羊駝奔過,道:“鳳子衿!?怎麽是你??”

不會錯,這就是鳳子衿!

被叫破了名字,對面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氣聲。“老者”擡起頭,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了變化,赤紅的雙眸、額上的金砂顯露出來。幾秒後,已變為英俊青年的臉。

“你怎麽在這?”臨畫不敢放松,緊緊地盯着對方。汀藍出鞘,不斷嗡鳴。

鳳子衿把頭上套的假發扯掉之後翻了個白眼:“我也想問呢,你怎麽在這?他娘的……我上次和你見面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場景,你說你這人是不是自帶黴運啊?”

臨畫還想再說,卻聽到身後傳來荊苦的腳步聲。他轉身道:“城主,你別……”

“義父!”黃衣少年一愣,接着驚喜道,“您怎麽來了,也不告訴苦一聲!”

臨畫:“……”

那句“你別過來,危險”生生卡在了喉嚨裏,他眼睜睜地看着荊苦奔向鳳子衿,一通噓寒問暖,對系統喃喃道:“我是不是,打開方式不對?”

他本已通過荊苦的描述勾勒出了一個仙風道骨、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形象,看到這反差極大的“義父”只覺得世界觀都碎了。他在鳳子衿和荊苦之間左右看看,用便秘一樣的語氣道:“我真是日了,怎麽是你?”

鳳子衿笑眯眯地摸摸荊苦的頭,道:“乖,我先和故人敘個舊。”

荊苦才注意到情況,眨眨眼道:“公子,你認識我的義父?”

臨畫:“……”不但認識,上次見面還是敵人,還打過一場。

他瞥到荊苦腰上的刀,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補一開始就是錯的。這麽騷包的刀,和鳳子衿實在是太相配了!

鳳子衿站起來把他那灰不拉幾的乞丐裝脫了,露出底下鮮豔的紅衣來,又跳着腳把鞋子扒了,道:“小畫畫,我現在可是實打實的‘九霄狂’了。”

“……”臨畫道,“你叫我什麽?想死嗎?”

鳳子衿一雙赤腳踩在石板上到處走,金環叮叮當當地響。

臨畫道:“二十年了,你還是買不起鞋子。”

“……”鳳子衿道,“我這是放蕩不羁、回歸自然。”

這是《千煉成神》的世界,是一個書本構建的世界,原則就是:人物不能OOC。

正如秋恒不可能對着梨越大唱情歌,蘭淵玉不可能說着“做我的女人,就是要忍受我的後宮”然後四處撩妹一樣,鳳子衿也不可能違背他的人設忽然變得有心計、彎彎腸子一大堆。

這一點臨畫還是有信心的,鳳子衿是原著中明确描繪過的人物。

他可能會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觀念去殺一個人,但不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屠戮婦孺;他張揚到了極點,不可能選擇暗殺的方式殺人,還一殺就是好幾百個。

剛剛鳳子衿裝成老乞丐,故意神神道道的就是認出他、想趕他走,卻沒想到臨畫實力上升這麽快,才反被拆穿。

犯案的不可能是鳳子衿,但臨畫還不能确定和他有沒有關系。

鳳子衿生性跳脫,做事全憑自己興趣,因為好玩而留在一個小城主家做老師也不是不可能。

臨畫道:“你在這裏想幹什麽?你現在還隸屬于梨氏嗎?”

“我只能說,我在這實屬巧合罷了。至于梨氏……”鳳子衿笑了笑,“你問這個幹嘛?隸屬于,說的也太難聽了,我就算在梨家也是門客。”

臨畫不接茬:“到底是不是?”

鳳子衿笑嘻嘻:“保密。小畫畫,你再這樣咄咄逼人,我可要傷心了。對了,你的小夫君呢?”

臨畫:“……不準這樣叫我。蘭君過些日子就會與我彙合。”

他二人言語間在刀光劍影,荊苦卻聽不明白:“既然他鄉逢故知,公子若不嫌棄,就在荊府住一晚吧。”

“義父,”他很為義父能遇到故人而高興,笑道,“苦先去準備茶點。”

荊苦很高興地走了,只留臨畫二人站在院中。

臨畫将汀藍收入鞘中,看着鳳子衿的眼睛道:“鳳子衿,你能被城主信任麽?”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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