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舊事(增加細節) 小師妹好像很關心承……
第37章 舊事(增加細節) 小師妹好像很關心承……
玉蟬衣沉默須臾, 一旁,微生溟視線已經迅速從對面女修士手中兩柄短劍上掃過,輕快同玉蟬衣傳音道:“兩把短劍, 來人是玉陵渡的沈笙笙。”
沈笙笙……
玉蟬衣朝沈笙笙颔首道:“我就是玉蟬衣。”
“就是你讓阿琅輸得那麽慘的?”來人這時踱步到玉蟬衣面前, 打量了她幾眼, 自報家門道:“玉陵渡, 沈笙笙。玉蟬衣,今日我來找你論劍!”
“找我……論劍?”玉蟬衣問, “看你這陣仗, 為江言琅報仇來了?”
“哼,他自己本事不濟,誰會替他報仇。我為自己而來。”沈笙笙道, “論劍大會第一日, 你就摘了江言琅的名碟, 我還以為, 你會一個個摘下去, 很快就能摘到我的了。”
玉蟬衣與江言琅的那場比試, 沈笙笙沒來得及去看, 只能從回來後就一直樂不可支的副掌渡口中聽聞到一點半點當時的場景。
副掌渡說, 江言琅心浮氣躁,出手就用上了一個大招, 想以風息谷秘技桃花劍一招定輸贏,結果呢,繡花枕頭一個, 反被人輕松致勝。
副掌渡添油加醋,大力貶低了江言琅的本事,卻不怎麽提到玉蟬衣, 仿佛江言琅會輸全怪他自己,無意間也削弱了玉蟬衣的本事。
但沈笙笙與江言琅交過手,不止一次,對江言琅十分了解。
江言琅其人,是因為樣貌比其他劍修多了幾分劍技之外的名聲,常常被誇得飄飄然,易受流言影響。可論實際的本事,倒也不低。
他最擅長用桃花劍迷惑對手,叫別人掉入他的溫柔陷阱。哪怕他心浮氣躁先亂了陣腳,若玉蟬衣真是個無能之輩,依舊毫無贏下他的可能。
沈笙笙想知道玉蟬衣是怎麽贏的。
可她等啊等,沒等到玉蟬衣摘她的名碟不說,去看玉蟬衣和別人的比試,也看不出玉蟬衣真正的深淺,一顆心被吊得不上不下,實在等不及了。
“三十寸靈脈便贏過江言琅,你做到了旁人絕無可能做到的事。我等着你摘我的名碟,等了七日。結果,你卻淨是去和一些本事不大的比。”沈笙笙問,“和他們打,你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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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笙笙圍觀了兩場玉蟬衣和別人的比試,不過是兩個尚未開竅、将劍用得遲鈍淤拙的修士,可玉蟬衣卻專挑些簡單的劍招應對他們,引導着對方使出更漂亮的招式,看似打得有來有回,但沈笙笙猜是她讓招讓得過分,讓對手輸得不要太難看。
“你倒是好脾氣,我看了你兩場比試,明明一招能贏,非要多讓上幾招。換作是我,一招就要讓他們敗下陣去。”
玉蟬衣道:“這麽早就抽簽抽到我,已是他們十足不走運,何必再在臺上為難他們?”
狷狂!這話說得慈悲,聽着實在狷狂!
可沈笙笙擡眼看向玉蟬衣,卻根本無法從她清豔的臉上看到半點傲慢。反而見她容色定定,就像是她心底真的是這樣想的一樣。
可玉蟬衣越是心平氣定,沈笙笙越是心癢,手裏兩把短劍急不可耐地想嘗到玉蟬衣劍氣的滋味。
沈笙笙問:“那我呢?我可配得上讓你為難?”
沈笙笙那兩把短劍上帶着令皮膚顫栗的寒意,短劍還未出鞘,就令人感覺冰涼如雪。抛卻種種困惑不論,沈笙笙既然專程來找她切磋,玉蟬衣沒有拒絕的道理。玉蟬衣道:“若是與你比試,自當竭盡全力。”
沈笙笙終于一笑:“如此甚好。”
話音落下,沈笙笙便提劍直沖玉蟬衣而來,動作迅捷如風,玉蟬衣只見眼前迅速飛過一道殘影,下一刻,沈笙笙已經逼近身前。
眼前寒光一閃,短劍出鞘,如寒光照雪,清水釀月。
如果說江言琅是漫天花雨,在論劍臺上鋪滿他的桃花劍氣,向玉蟬衣敞開一張溫柔而巨大的蛛網,那麽沈笙笙則是将所有的劍氣都壓縮凝成一線,專攻一點,直奔要害。
這很細、很小,如同細針一樣的劍氣射向了玉蟬衣的一雙眼。
是一個風格和江言琅截然不同的劍修。
不過,比起來,玉蟬衣更熟悉這種殺氣凜然的風格。
她眼睛閉也不閉,眼睫顫也不顫,以“春蠶繭”化解了這一擊。
沈笙笙見此,忍不住一笑道:“真漂亮。”
嘴上說着誇贊的話,但手上卻絲毫不留情面,動作沒有絲毫停滞,又向玉蟬衣發起攻擊。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明明是從正面一躍而起,卻不知何時出現在玉蟬衣的身後。
玉蟬衣看着地面的影子一動,立即警戒回頭去,看見沈笙笙的短劍亮着寒光如銀蛇般就要貼上她的背部。玉蟬衣雖是回了頭,但沈笙笙劍尖揮出的劍氣,如同離弦之箭,射向她的琵琶骨。
……這個沈笙笙,是個強攻型的人,速度快,爆發力強,以攻為守,不願給對手任何反應的時間。若她靈力雄厚,只需要耗着,在沈笙笙的爆發期內讓她贏不了,那勝利自然屬于她了。
可惜,她靈脈剛剛三十一寸,是最經不起打消耗戰的那個。
既然如此,那就比比誰的劍氣,殺意更強,誰的攻擊更猛烈了。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玉蟬衣手上轉換了招式,只見她劍刃之上碎星點點,化成一面銀色星河盾,抵擋住沈笙笙劍氣的來襲,同時碎星暗藏後招,銀色星點化成利刃,繞後向沈笙笙發起了攻擊。
沈笙笙看見這麽華麗漂亮的碎星,眼睛一亮,左手短劍将之揮開了去。可是,碎星只是剛開始……
緊接着,玉蟬衣的攻擊像雨點一樣密集砸下來,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招接着一招,一劍接着一劍。
她也只攻,不守,沈笙笙打得瘋,她就比沈笙笙更瘋,更不要命。
玉蟬衣的劍氣裹着一種沈笙笙從未見過的氣韻,那種氣韻,猶如弱水之上的死氣,不聲不響,卻能令沈笙笙心頭發顫。
狹路相逢勇者勝,沈笙笙自幼剛猛無畏,從未為別人的劍氣心顫過。
這還是頭一回。
……
不知過去多久,天上的月亮似乎沒怎麽挪動位置,又好像挪動了。
沈笙笙的短劍已經被打飛了一柄,兵刃離手,毫無疑問,是輸了。
玉蟬衣長劍回鞘,感覺她的靈力也已經将近枯竭,手腕也被沈笙笙一次次不遺餘力的攻勢震痛。
但好在,贏了。
沈笙笙的發髻狼狽貼在額角,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顫着的臉頰卻露出一抹笑來:“……阿琅輸得不冤。”
“你是不是悟出了劍意?”沈笙笙撿回了自己的劍。
沈笙笙從未和有劍意的修士比試過,但這一次,她隐隐感覺到了,這種獨特的氣韻,就是一個修士該有的風格,該有的劍意。
沈笙笙本來是玉陵渡這一代裏,最有希望修出劍意的修士。她那鬼魅一般的出招方式,風格奇特,分外詭谲多變,常常憑此能贏上比她修為更高的修士,或者出奇制勝。江言琅在她手上,也是輸多勝少的,但今天她敗在一個修為比她更低的玉蟬衣手上。
心頭确實有那麽幾分不痛快,輸了總是不痛快的。
但輸得不冤,确實不冤。
玉蟬衣也不掩飾,有就是有,她點了點頭。
沈笙笙雙眼大亮:“怎麽弄出來的!”
玉蟬衣道:“過來喝點茶吧。”
院內小石桌上,三盞茶已經備好,袅袅蒸騰着水霧白氣。
玉蟬衣走向石桌,沈笙笙黏在玉蟬衣身後,字句不間斷地問道:“只聞如今的正道魁首有他的劍意,從來沒聽過別人也有。這劍意到底要如何養蘊出來?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們坐下,兩盞茶被推到面前。
玉蟬衣蹙着眉不知該怎樣回答,微生溟道:“劍意是結果不是目的。為了劍意而找劍意,恰恰永遠都找不出來。”
另一只手隔空摸向玉蟬衣的右手手腕,她面色雖是如常,但經脈卻在震顫,看來這剜心丹吃多了倒是越發讓她練好了忍痛的本事。
微生溟臉色稍變。
再對着沈笙笙,他語氣涼涼:“沈小道友下手可真是招招傾盡全力,論劍而已,就打到這種程度——哪是論劍,是當生死之局來看待,真是認真極了。”
怕他繼續口出驚人之語,玉蟬衣将他眼前的茶盞往他跟前推了推:“師兄,喝茶,喝茶。”
外加朝他多使了幾道眼色,讓他多喝茶少說話的暗示已然非常明顯。
沈笙笙視線往微生溟身上轉了一轉,聽他剛剛關于劍意那一番話說得頗有哲理,問道:“你也是劍修?”
微生溟:“算不上。”
“哦。”沈笙笙一杯茶下肚,反複品味着微生溟和她說的兩句話,終于回味過來一點不對勁,猛地看向微生溟:“剛剛你誇我那些,是在埋怨我出招太狠?”
微生溟笑了一笑,還真直接應了下來:“正是埋怨,絕非誇獎。”
沈笙笙:“……”
他還道:“喝一杯茶就能想明白,看來不算顆練劍練癡了的木頭腦袋。臨走給你帶點茶葉,清心妙目,多喝,以後腦袋會更加清明的。”
頓了頓,補充:“也算是我的一番賄賂,以後再和我家小師妹打起來禮讓着點兒我的小師妹。”
玉蟬衣:“……”喝茶也堵不住他的嘴!
沈笙笙聽了卻沒惱,她道:“我家長輩确實常常說我木,你這話不算過分。”
沈笙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玉蟬衣只有三十一寸靈脈,她一個靈脈全通的打得招招不遺餘力,打得時候是十分痛快,打完一看,确實像要奔着叫玉蟬衣釜底抽薪去的,實在是有些陰損。沈笙笙不好意思地對玉蟬衣說道:“今日我下手有些狠了,待你七十二寸靈脈盡通,我再來找你比上一回。”
微生溟道:“你這小修士倒是格外會給自己讨好處,她三十一寸靈脈都能叫你吃上敗仗,何必七十二寸再陪你比上一回?”
沈笙笙心道怪不得江言琅對玉蟬衣贊不絕口,卻說她的師兄是個愛說渾話的混蛋,眼前這病恹恹的男人說話确實貧嘴薄舌,不知怎的格外惹人煩。
“那我該怎麽做?”沈笙笙問。
玉蟬衣正要說話,微生溟卻攔住了她:“你們玉陵渡有一味叫做‘春楹’的靈草,能夠蘊養靈脈,數量稀少不好找,但你們玉陵渡應該貯藏了不少。我要‘春楹’。”
他的手虛虛搭在玉蟬衣腕子上,玉蟬衣能感覺到絲絲縷縷的靈力如細雪般落下,冰冰涼涼,緩解着她與沈笙笙打完之後的靈脈震痛。她知道是師兄在傳靈力給她,想将手腕抽開卻被一道莫名難以掙脫的靈力锢着,擡眼見他可憐眨巴了下眼睛,聽到他傳來心聲道:“我又拔不出劍,靈力于我無甚用處,渡給你一點療療傷,也算讓我盡一點師兄的本分。”
又聽他用那把疏懶的嗓子一本正經對沈笙笙說道:“哎,我們不盡宗實在是殘破凋敝,我這小師妹,實在不走運!”
“好好一個天賦卓絕的苗子,卻不幸拜入了這樣一個窮得叮當響、落在山旮旯裏的小破宗門。她長這麽大,好的靈草靈藥就沒見過幾樣,真是命苦,命太苦了!”
玉蟬衣:“?”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她還穿着巫溪蘭給她重金買來的星羅宮的羅裳。雖說不盡宗确實不算闊綽,但說她貧苦到靈草靈花都沒見過幾樣,很難讓人信服吧……再說……承劍門腳下也不算山旮旯啊!
一擡頭卻見沈笙笙聽得一臉動容,眼裏甚至有點點水光。
玉蟬衣:“……”
她最終還是叛變了自己的師兄,試圖向沈笙笙解釋:“別聽他的……”
“玉道友不必多言,一切盡在不言中。”沈笙笙一臉哀戚,萬般同情,她重重将茶杯放到石桌上,“明日我就将‘春楹’給你帶來!”
玉蟬衣聽得直擰眉頭,将手腕從靈力控制下抽了出來。
微生溟這會兒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不白用你的春楹,我用鹿霜換之。按市面上的價格,鹿霜要貴一些,不算你吃虧。”
沈笙笙疑惑看他一眼,微生溟道:“不然我這空手套白狼,套來了小師妹也不會用。”
微生溟笑了起來,接着說道:“沈小道友,方才我一番話說得有些誇張,你且當我在逗我的小師妹,不要太放在心上。不然等你走後,小師妹她要怪我了。”
玉蟬衣本以為他在想方設法從沈笙笙那騙到靈草,沒想到最後還是逗她來了,一時有些氣悶,撇開眼懶得再給他眼神。
月色溶溶,她看着沈笙笙月光下清麗的眉眼,玉蟬衣一連啜飲了幾口茶,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開了口:“沈道友,可否問你一事?”
沈笙笙:“說來聽聽。”
玉蟬衣道:“可有人同你說過,你與承劍門掌門長相有些相似?”
“當然有人說過。”沈笙笙咧嘴一笑,“他算我一個長輩,我小叔叔,就是他父親。”
“你小叔叔……是玉陵渡人士?”
“那當然是。”沈笙笙道,“不過,大人們很少提起這樁親事,偶爾提到,臉色也不好看。聽說,是我小叔叔做了對不起前一任承劍門掌門的事,是我們玉陵渡理虧,老一輩覺得難堪,就不常提及。我倒是覺得,是他們人活了久了,臉皮活薄了,既然做錯了事,痛痛快快認錯便是,偏是這樣扭扭捏捏,當時才叫一整個巨海十州都看了笑話。”
“你們小叔叔……是做了什麽錯事?”
在一千多年前,玉蟬衣初到承劍門時,就聽說過,承劍門掌門——也就是陸聞樞的母親,與她結契的道侶毀了他們之間的夫妻契約,這件事後來成了承劍門上下都諱莫如深的存在,陸聞樞也從未向她聊到過他的父親。
沈笙笙道:“是個癡情男子,只是這癡情,并不癡于自己的道侶。他背叛了和前一任承劍門掌門,不惜一切代價,和心上人遠走高飛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承劍門掌門也換了一任,雖說當年恩債難兩消,但我們和承劍門的關系比起之前,還是好了不少。”沈笙笙道,“在玉陵渡年輕一代劍修心裏,陸聞樞的名號可響亮了,我也很佩服他。”
玉蟬衣一口冰涼茶飲入口,垂眼問:“為何?”
沈笙笙道:“我這人不看別的,只看劍法,就說江言琅吧,我雖然看不上風息谷,但江言琅本事還不錯,時常能與我切磋一二,就算是我的朋友。陸聞樞本事高強,我就佩服他。至于他們門派和玉陵渡的積怨,我不考慮。”
“可惜今年論劍大會他好像不來,我真想看一眼‘熒惑’的風采。”沈笙笙碎碎念道,“诶,玉道友,你說我和陸掌門長得像,是不是我們這種長相的,都很擅長用劍?”
石桌旁微生溟霍然起身,飛去屋頂。
“也許。”玉蟬衣勉強笑了一笑。
等沈笙笙走了,她也來到屋頂,坐到微生溟身旁:“師兄應當多積口德才對。”
微生溟道:“我這人生來福薄,積再多也成不了有福之人。何必多此一舉?”
他看了一眼玉蟬衣:“往日你聽到別人誇贊這位陸掌門,總忍不住要反駁上幾句,今日聽沈笙笙說了這麽多話,你倒是安靜。是來了蓬萊島後,聽多了誇他的話,被說服了?”
玉蟬衣同樣掃他一眼:“你不也一樣安靜?”
微生溟道:“前幾日被師父教訓過兩句。怎麽,你也被他教訓了?”
玉蟬衣搖搖頭,坐到他身旁。
“只是聽沈笙笙言談中對陸聞樞多有傾慕,不想和她起太多争論。”玉蟬衣道,“陸聞樞于她,應當如同微生溟之于尹海衛,是她心中極為光明磊落的存在。”
在蓬萊島上聽多了陸聞樞的美談,将光明磊落這個詞說出來,玉蟬衣哪怕心裏譏諷冷笑,情緒也徹底不再外顯,面上一派平靜。
微生溟問:“不舍得毀了她心中陸聞樞的形象?”
“不。”玉蟬衣道,“幾句壞話而已,改變不了什麽。不如不說。”
微生溟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小師妹好像很關心承劍門的陸掌門,只見過他的雕像一次,居然就能記住他的樣子。”
玉蟬衣問他:“你記不住?”
微生溟聳聳肩:“好吧。”
兩人對月到天明,次日,沈笙笙依約送了一束春楹過來,而微生溟也依照約定,将鹿霜送她。
興許是和沈笙笙在客棧院子裏打鬥的聲音擾到了客棧裏的其他住戶,又或者被外面的人聽到她們的比試,之後這幾日,總有素不相識的人攔住玉蟬衣,問她和沈笙笙切磋的結果是誰勝誰負。
玉蟬衣通通未給答案。
她和沈笙笙打了一架的消息傳到塗山玄葉耳朵裏,塗山玄葉專程往茶寮跑了一趟,找到玉蟬衣就問:“沈笙笙和你比試過了?”
對塗山玄葉沒什麽好瞞的,玉蟬衣點頭,塗山玄葉緊接着追問:“誰贏了?”
玉蟬衣道:“我贏了。”
塗山玄葉這才長舒一口氣:“吓死我了,聽外面議論紛紛,沒個定數,我還以為,你輸了呢。快和我說說,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玉蟬衣便将沈笙笙主動找上門來,找她切磋的事情說了。
隐去打鬥的過程不提,這事說完也快。
塗山玄葉聽完,說道:“沈笙笙這些日子,一直在找厲害的修士切磋比試,心裏根本沒旁的事,可真是個劍癡。”
玉蟬衣道:“她同我提到了承劍門與玉陵渡幾千年前的那場姻親,說是陸聞樞的父親是她小叔叔,玉陵渡人士,只是,她小叔叔在和陸聞樞母親結契後不久,就同心上人遠走高飛了。”
“癡情男子,玉陵渡的人對自家的負心漢還真是口下留情。”塗山玄葉道,“哪有結契之後,抛下自己的道侶,去找新的心上人的?他這一走,當時的承劍門掌門就成了個笑話。要知道當時的承劍門掌門追求者衆多,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麽迷魂湯,才選了他做道侶,結果到頭來,他卻不懂珍惜。”
玉蟬衣只在自己初到承劍門時,見過承劍門掌門一面。
那是個風采卓然、氣質出群的女人,哪怕只有一面,記不清她的臉了,玉蟬衣也依舊記得當時的震撼。
她一身白色的華裳,滾邊繡着金色的炎火暗紋。雲鬓高堆的烏發上,簪着一支劍形的簪子。
那支簪子,就是她的佩劍。
人間的女子身居高位者太少,玉蟬衣見到女人的第一眼,沒想到看上去柔弱出塵的她就是承劍門的掌門。
一開始,在掌門那支簪子的劍柄上,還鑲有一顆紅色的寶石,十分漂亮。
後來,劍柄上的寶石沒有了,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底托。
那是因為,在見玉蟬衣第一面時,因五歲的玉蟬衣一句好看,掌門就将這顆寶石拔下送給了她。那時五歲的玉蟬衣不敢收,怕自己說錯話,又畏懼仙人的高高在上,懼怕到直掉眼淚,掌門卻親自抱起她來,溫熱指尖抹掉她的眼淚,拔下簪子來安慰她說:“不要緊的,這只是給你的一份見面禮。你看,沒了這塊小石頭,它依舊是一柄神兵利器,是一柄能殺人的劍。”
長簪在她手中化為長劍。
素手一揮,就将門前石階劈成兩半。
之後,那顆寶石放在她聆春閣的床頭,當一盞燈用,如今怕是早随着聆春閣一并湮滅,也尋不到了。
只是,玉蟬衣也只見掌門這一面,之後十三年她沒能再在承劍門看到過她。又過了一千年的時間磨蝕,連記憶深處掌門的面容都變得有些模糊。連那顆掌門送給她的寶石,也遺落在聆春閣的床頭,再也找不見了。
“不說這個。”塗山玄葉說,“既然贏過了沈笙笙,怎麽不告訴旁人?傳言已經越來越離譜,說你是被沈笙笙教訓了一頓了。”
玉蟬衣道:“師父不是說了,要吊一吊他們的胃口?等到五日之後,花落榜上的名碟打散進入比試場,只要我贏上一回,傳言就不攻自破了。”
塗山玄葉啞口無言,半晌後,說道:“那你可真是能沉得住氣。”
玉蟬衣當然是能沉得住氣的。
只是誰都沒想到,又過了兩場比試,五日之後,花落榜上的名碟也進入抽簽箱中,玉蟬衣所抽到的花落榜上的對手,竟然就是沈笙笙。
論劍臺,東北丙甲場。
終于等到了玉蟬衣再一次與花落榜上選手對上,圍觀群衆将論劍臺圍得水洩不通。風息谷弟子除江言琅外,幾乎都來到觀衆席上,只等着看玉蟬衣敗上一敗,也算了了心頭憤懑。玉陵渡弟子們倒是一派春風得意,視線和風息谷弟子們碰在一起,多有火藥味。
玉蟬衣站在臺上。離比試開始還有兩刻鐘的工夫,她靜待沈笙笙的到來。
裁判們入席落座,面前爐中燃香越來越短,論劍臺上依舊不見沈笙笙的身影。
“沈笙笙人呢?”
“難不成是她昨日找人練劍傷得太重,比不了了?”
“這玉蟬衣運氣不會這麽好吧?”
這時忽有一只靈鴿飛至,叼着的傳音石裏傳來沈笙笙的聲音:“玉道友,之前找你比過一回,我早已領敗,心悅誠服。今日我找別人論劍去了,他日有緣再會!”
自是一派任性灑脫。
人群寂寂,裁判席上的裁判收到靈鴿,說道:“好一個沈笙笙,論劍大會,她還真就只是來論劍了,連這點上臺比試的工夫都不想耽擱,是該說她灑脫,還是說她放棄得太快。”
到了比試的後半場,有些時候比得焦灼,勝負難定,後十五日的比試比前十五日,多設置上了裁判席。
裁判席上,一共四位裁判。
另一裁判說道:“沈笙笙不是容易放棄的性子,能叫她直接不來,看來是她與玉蟬衣過手一次之後覺得,毫無贏過她的希望。才三十一寸靈脈,連着叫兩大宗門裏最優秀的弟子敗下陣來,這玉蟬衣當真不容小觑。葉掌教,你們太微宗那位首徒能不能撐得住啊?”
一旁搖着扇的葉坪舟卻看着玉蟬衣的名碟,皺眉想着其他事情。
六個字的名碟,他卻反反複複翻看了好多遍。
葉坪舟喃喃道:“不盡宗,玉蟬衣……”
要是沒記錯的話,不盡宗,正是他的微生師弟離開太微宗之後的留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