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賠罪 好久不見了啊
第38章 賠罪 好久不見了啊
旁邊另外幾位裁判在聊李旭, 葉坪舟看了會兒玉蟬衣的名碟,說道:“是該找李旭聊一聊了。”
“是啊,是該找李旭聊一聊, 可不能讓他太過輕敵。”
“之前聽聞葉掌教說過, 李旭是太微宗這幾百年來資質最好的弟子, 為何叫李旭耽擱了小兩百年才來參加論劍大會?總不能真像外面說的那樣, 為了小小一個論劍大會積蓄實力吧?”
“并非積蓄實力。”葉坪舟黯淡笑了一笑,“只是門內有些私事, 不得不處理。”
見葉坪舟笑得慘淡, 似乎有什麽不想與外人道之的隐情,旁邊幾位裁判也就都默契地不再多問。
這時,有一位方才一直沒說話的裁判對葉坪舟說道:“葉掌教, 你今日第一天來蓬萊, 不知這玉蟬衣鬧下了怎樣的陣仗。她在大會開始的頭一日就摘了江言琅的名碟, 還叫對方吃了敗仗, 如今這沈笙笙也成了她的手下敗将, 真真是後生可畏, 實在不容小觑。”
他始終看向論劍臺上, 沈笙笙靈鴿傳信之後, 玉蟬衣便拂開人群離去,看神情既無得意, 也無張狂,無悲無喜,一抹淺淺的鵝黃色淡入人群之後, 很快便找不見了。
葉坪舟問:“真這麽厲害?”
“我只看過她一場比試,是與江言琅那場,別人說她贏得僥幸, 我卻覺得玉蟬衣未盡全力。”那裁判說道,“說起來,她在與江言琅比試時,還用到了你們太微宗的劍技——‘流風’,八成是對太微宗的招式費心研究過。你們那位首徒若對上她,哪怕想贏,恐怕也很吃力。”
“‘流風’……”玉蟬衣會用太微宗劍技這一點倒叫葉坪舟驚了一驚,恰好看到玉蟬衣的名碟,他像是明白了什麽,苦笑:“我知道了。”
看來真的要和李旭好好聊聊,看看這陣子在不盡宗,他那微生師弟都做了些什麽了。
這時底下一陣鬧鬧嚷嚷。
“好像有人在鬧事!”
葉坪舟神色一肅,連忙往下看去。
論劍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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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笙笙主動棄權,玉蟬衣不戰而勝,這點毫無異議。待玉蟬衣悄然離去之後,風息谷與玉陵渡的弟子卻打起來了!
風息谷叫嚣:“說我們江師兄技不如人,你們不也一樣!來都不敢來,膽小如鼠!”
玉陵渡反擊:“江言琅不過是沈師姐的一個手下敗将,哪怕沈師姐輸給了玉蟬衣,贏你們風息谷還是綽綽有餘!”
一來二去,兩邊誰也不讓誰,不知道從哪個人開始,冷冷劍光出鞘,雙方纏鬥在一起。
一時刀光劍影,似有狂風嘯,黃沙飛,兩隊人馬打得分外激烈。
論劍大會有規矩,誠心切磋可以,惡性鬥毆事件則要受罰。待葉坪舟飛身下來,擡袖一道帶着怒意的靈力揮過去,兩邊的人被強行分開,葉坪舟眉頭緊鎖,說道:“打什麽打?有那麽多力氣,在論劍臺上切磋時不好好打,在底下打架鬥毆,算什麽威風?”
作為太微宗掌教,對晚輩又多愛護,桃李衆多,聲望高。在劍道弟子中,葉坪舟頗有威嚴。他一發話,底下那些年輕的修士各個低下頭去,噤若寒蟬,不敢妄動。
“都跟我過來,叫你們少谷主和副掌渡來領人。”葉坪舟發話道。
又定睛一看:“陸墨寧。”
葉坪舟驚道:“你不是承劍門的嗎?你怎麽也摻和進來了?你也過來。”
陸墨寧跟上他,一臉忿忿。
薛铮遠匆匆趕到,江言琅也随他而至。
見到陸墨寧,江言琅大吃一驚:“墨寧你怎麽在這兒?”
陸墨寧道:“上次玉蟬衣叫你輸了比試,我覺得其中蹊跷,今日就來觀戰看看,結果沈笙笙那個膽小鬼,竟然不敢來了!待他日我與玉蟬衣對上,定要幫你一雪前恥!”
江言琅道:“沈笙笙她絕非膽小之輩,不僅不膽小,今日可見她劍心澄明。至于你說幫我一雪前恥……”
江言琅沉默。
江言琅思考了半天,終于組織好措辭:“墨寧兄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
陸墨寧緊緊攥拳:“怎麽,覺得我會輸給玉蟬衣?”
“先不說玉蟬衣,你好像都沒和沈笙笙對過招。”江言琅誠心建議,“墨寧兄覺得,自己對上沈笙笙,勝算幾何?不如……先去找她練練?”
“找什麽她?我對她不感興趣。”陸墨寧道,“你且等着,等我站到論劍大會最後一日,等着我讓玉蟬衣敗下陣來。”
年輕一輩在此交談,那廂葉坪舟、薛铮遠與玉陵渡副掌渡往這邊看了一眼。
玉陵渡副掌渡道:“你們風息谷可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拉上承劍門的,來揍我們玉陵渡的弟子。”
薛铮遠道:“事情到底是哪邊挑起來的并不清楚,有什麽證據說是風息谷的弟子先挑的事?副掌渡休要賊喊捉賊,血口噴人。”
說着薛铮遠眉峰一挑:“一千年前那屆論劍大會,你們玉陵渡的魏清夏苦練一千年,悟得精妙功法,認定自己毫無後顧之憂後才來參加比試,結果還是敗在了陸聞樞的手裏,回去後一蹶不振。一千年後,沈笙笙主動棄權不再來戰,倒是劍心澄澈的孩子。”
“可是。”薛铮遠揚聲道,“敗給一個三十一寸靈脈、門派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是否也有幾分徒有虛名?副掌渡回去,可要更加用心地教導教導才是。要是副掌渡覺得吃力,不如交由我來帶着,別放在你們玉陵渡,委屈了好苗子。”
“小肚雞腸!一千年前的老黃歷你還要提!魏清夏是輸給了陸聞樞,可還不是贏過了你!”玉陵渡副掌渡手中劍意成形,亟待出鋒,薛铮遠也眉目低凝,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葉坪舟嘆了一口氣,站到兩人中間将兩人分開:“看你們這樣子,就知道為何你們兩派的弟子總是鬧矛盾。消消氣,都消消氣。”
一邊心道:聽這兩人互相攻讦時透露的信息,聽上去這玉蟬衣怎麽比他那幾位裁判好友說的本事還要高一些?
三十一寸靈脈就趕跑來論劍大會,接連挫了兩大門派最得意的弟子……這是比他微生師弟當年還要野心勃勃,還要更技驚四座啊!
也不怪風息谷和玉陵渡兩邊火氣都這麽大,都是沖着論劍大會頭籌來的,結果都因着一個小小的玉蟬衣出師未捷,上來就折了最厲害的弟子,才落一子滿盤落索,火氣可不是一點即燃嗎?
葉坪舟搖着扇子,嘆道:“知道你們心裏郁悶,可這論劍大會看的還不止輸贏,拿出點大門大派該有的風度。”
“等論劍大會結束回到你們自己的地界上,你們愛怎麽打怎麽打,但在蓬萊這半個月,大家都暫且各讓一步,客客氣氣的,也算給葉某一個面子,可好?”
葉坪舟的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玉陵渡副掌渡勉強壓下怒火,先領了人走了,留下薛铮遠,葉坪舟喊住他:“一千年前那場論劍大會,還在耿耿于懷嗎?”
千年前那場論劍大會,想起來葉坪舟仍然感慨萬千。
那年論劍大會是近千年來厮殺最激烈的一屆,玉陵渡的魏清夏誓要奪魁,花了一整千年,練好了他微生師弟創的那招殺招,胸有成竹才來。偏偏,生不逢時,那屆還出了一個能破殺招的陸聞樞。
而薛铮遠這個要是放在其他屆論劍大會很有希望拿到頭籌的存在,早早被魏清夏淘汰下去,甚至沒能和陸聞樞對上,光芒暗不可見,全然地不被人在意,連一句生不逢時都沒人替他感嘆。
薛铮遠垂下眼,心事重重不可窺見,他道:“早放下了。”
葉坪舟可不覺得他像是能輕快放下的性子,笑了笑也不戳破。待薛铮遠走後,又去淺淺訓了陸墨寧兩句,之後用傳音石給李旭發去了短訊,叫李旭過來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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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院裏,塗山玄葉正火急火燎将他剛打聽到的燙手消息倒進玉蟬衣的耳朵裏。“雖說沈笙笙直接棄賽,可她這舉動實在驚世駭俗,這兩日談論此事的人頗多,此舉不知是沈笙笙無心插柳,還是她有意為之,倒是成全了你們二人的名聲。除去風息谷的弟子喊她膽小鬼,大部分人都贊她灑脫。至于你,無人再說你是僥幸贏過江言琅,紛紛正視起你的本事。不說別的,就這兩日,賭注攤子那你的票數已經過有三千票了!一夜漲了兩千票。這等奇事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再有一事,承劍門弟子陸墨寧與江言琅私交甚好,近日,他格外勤勉地練劍,他放話對自己周圍朋友說,哪怕你能贏到最後,也要在最後一日将你殺下陣來。”
玉蟬衣點了點頭,倒是好奇起一事:“這樣私密的對話,師父是如何聽到的?”
“自然有我的辦法。”塗山玄葉說道,“我還看了會兒陸墨寧練劍的樣子,我呢,不是劍修,分不清他的劍招用得好還是不好,只是看他劍氣殺氣凜凜的,似乎并不是很好對付。”
“不過,你猜他下一場比試對上了誰?”
沒比完的修士還有小幾百人,這要她如何去猜。玉蟬衣問:“誰?”
“李旭!”塗山玄葉道,“這小家夥近兩百年總在不盡宗外晃蕩,之前你師姐經常在寄給我的信裏提到這個名字。先不論他來到不盡宗附近到底為何。他幫你師姐補過屋瓦,辟過藥田,除過蟲害,養過靈草……總之,照顧不盡宗的事是真的做了不少。”
“他和陸墨寧的比試,要不要去看看?”塗山玄葉問道。
玉蟬衣想了想,點了點頭。
陸墨寧既然是承劍門派來的弟子裏面最優秀的兩位其中之一,又放出話來想與她一較高下,他的比試确實有去一看的必要。
也看看這一千年過去,承劍門的劍招有沒有什麽新的長進。
塗山玄葉這時視線轉到另一旁搗着藥的人身上:“你這都篤篤篤,篤篤一整天沒停了,到底在搗什麽藥?”
“春楹。”微生溟道,“搗好之後,以露水和之,做迎春丹,給小師妹服下,對她的靈脈會有助益。等我片刻,等我做好之後再去。”
說完又伸出手,去隔空探了探玉蟬衣的靈脈脈象,繼續收回手在藥臼裏搗藥。
塗山玄葉道:“對你小師妹倒是關心,也不知道對自己好點兒,你自己的脈象混亂成什麽樣了?”
微生溟一笑置之。玉蟬衣問:“用什麽藥能治師兄的病?”
塗山玄葉諱莫如深地搖了搖頭:“藥石罔醫,無藥可治。”
玉蟬衣喃喃:“怎會如此……”
“人各有命。”微生溟語氣不鹹不淡地說道,“小師妹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好,不用去想我這個行将就木的老家夥的命數。”
“過分了啊,當着我的面說自己是行将就木的老家夥。”塗山玄葉道,“就你們兩個那點年歲,加起來都夠不上我的零頭,老氣橫秋還輪不着你們兩個啊。”
玉蟬衣這時算是找到了問一問塗山玄葉的機會:“師父仙齡幾何了?”
“仙齡幾何……我有些記不清了。”塗山玄葉道,“有機會你還是問不盡樹吧,它那家夥愛寫日記,歲數用肚子裏面的年輪記着呢。我和它一樣大,打小就認識,老夥計了。”
不盡樹……那株仿佛自亘古以來就立在長洲的不盡樹嗎?
玉蟬衣看着塗山玄葉,一時無法把他這張風華正茂的臉同記憶裏那株孤獨的樹木聯系在一起。
不多時,藥搗好,藥丸做成。玉蟬衣服下三顆之後,差不多也到了李旭和陸墨寧比試開始的時間。
他們三人一道出了客棧,到論劍臺下,站在人群最後,看着這場比試。
遠遠的,塗山玄葉看到了裁判席上的葉坪舟,胳膊肘碰了微生溟一下,心聲傳音給他:“那邊那位,可是你的師兄?”
微生溟擡眼看向那邊,見葉坪舟坐在臺上,搖着扇只看向論劍臺上,并未看到他這邊,微生溟極淺淡地笑了下,同樣以心聲回他:“我已經不再是太微宗的弟子,和他可不算師兄弟了。”
論劍臺上,李旭和陸墨寧皆已就位。
比起陸墨寧劍已在手裏,李旭卻要散漫得多。他等對方一句“請”後,才将劍召出來。
承劍門和太微宗的第一門派之争,如今仍是巨海十洲的修士關注的話題。
明面上,陸聞樞是如今的正道魁首,承劍門如日沖天,銳不可擋,看上去已經把其他門派甩在身後。
可身在承劍門其中,陸墨寧比常人看得更多。
他知道,哪怕太微宗看上去勢弱,不再位居第一,但在承劍門之前,太微宗當了那麽多年的第一門派,其底蘊之深厚,旁人無可估量。
此時面對太微宗的首徒,陸墨寧不敢掉以輕心。加上有江言琅前車之鑒,陸墨寧一提手,就是“春風化雨”、“碎星”這種半攻半守的招式,力求穩妥的同時,也希望能快速将李旭擊敗。
只不過……
“太慢了。”李旭竟絲毫不急應對,反倒輕笑起來,“……和她比起來,你太弱了。”
她……他……?是誰?
陸墨寧沒等來李旭的解釋,只等來了李旭如狂風驟雨般的反擊。
陸墨寧敗下陣,不過是半柱香的事情。
李旭似乎很熟悉承劍門的劍技,陸墨寧所有的招數都被他拆得很快,他出劍驚人地快,劍風又狠厲,這一場看下來,不可謂不酣暢淋漓。
“好!”臺下有叫好聲。
“不愧是太微宗首徒弟子!痛快!”
塗山玄葉卻看得心有戚戚,對玉蟬衣說道:“你師姐說這李旭心細且熱心,莳花弄草一把好手,是個面皮薄、常常害羞的花草匠人,怎麽沒說他這麽能打?”
玉蟬衣道:“師姐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他其實是個劍修的。”
塗山玄葉掐指一算,牙關顫顫:“壞了,我有經驗,這種看起來不聲不響的像沒什麽本事實際很有本事的,最不好對付,心思似海深。照這勢頭,你最後怕是要和他對上,萬一贏不過他該怎麽辦?”
玉蟬衣沉默,看了眼微生溟。
微生溟也看了眼她。
兩人隔着塗山玄葉,以心聲交流起來。
微生溟:“要告訴他,你贏過李旭一次嗎?”
玉蟬衣:“勝過一次并不意味着次次能勝,不能掉以輕心。”
最終兩人達成一致:先将李旭曾經輸給玉蟬衣過的事隐去不提。
于是都默不作聲。
論劍臺上,李旭面色淡然,對陸墨寧說:“承讓。”
随後,收起手中長劍,走下臺去。
“她是誰?”陸墨寧朝着他的背影發問。
李旭腳步頓了一頓,說道:“玉蟬衣。”
陸墨寧一怔。
在陸墨寧滿臉黯然地下了論劍臺後,底下觀戰的江言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事情要往好處看。”江言琅道,“我們來蓬萊,不是為了輸贏名聲,而是為論劍來的,被人打敗也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當然,這種好處還是虛的,說點實在的——我也敗了,你也敗了,之後論劍臺上是沒我們什麽事了,終于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去秘境尋寶了。”
他左右手食指交叉在一起,朝陸墨寧比了個“十”:“離論劍大會結束還有十日,我們能用十日去秘境尋寶。十日啊!錯過了這次,可就沒下次了,痛不痛快!”
陸墨寧:“……”痛你爹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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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玉蟬衣又分別與承劍門弟子柳姜、以及一個散修——謝逢柔比過兩場,勝得毫不費力。
而論劍大會已經到了最後階段,還有比試資格的人,只剩了李旭、玉蟬衣、陸韶英與公良岳。
這其中,以李旭的票數最高。
他贏過陸墨寧那次,贏得實在漂亮,當天一過,下注給他的人就多了一千來位。
只是,看着來給李旭下注的,曾經見到過李旭給玉蟬衣下注的攤主倒是直搖頭,趁沒人時,也偷偷給玉蟬衣下了一注。
塗山玄葉密切關注着觀雲臺上抽簽結果的結果,等發現玉蟬衣抽到的真是李旭,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死去了。
“真是李旭。”塗山玄葉将抽簽的結果帶回來,對玉蟬衣說道,“小蟬衣,之後這幾場比試都不好打,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嘆了一口氣:“我看人的本事應該不差,這李旭心思比看上去深多了,這種人深藏不漏,很難摸到他的底,和他打,你多加小心。”
玉蟬衣點頭。
到了論劍臺上,卻又一次久等對手不至。
等着看一場驚心動魄比試的衆人竊竊私語起來。
當比試計時的香燃起來,裁判席上的葉坪舟卻揚聲對他們說道:“太微宗李旭,棄賽不比,不盡宗玉蟬衣勝!”
衆人不解:
“為什麽?”
“棄賽?為何要棄賽?!”
他們紛紛看向站在他們中間的太微宗弟子,本以為能從太微宗弟子的臉上看到他們對李旭棄賽不比的不滿,繼而打聽到李旭棄賽的原因。
但沒有,以段小豐為首的太微宗弟子的臉上都寫滿了平靜。
仿佛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生一般。
塗山玄葉死去的心又活泛了,玉蟬衣一從論劍臺上下來,他就着急打聽:“小蟬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玉蟬衣搖頭表示不知,只道:“我之前贏過他一次。”
“莫非也是像沈笙笙一樣?”塗山玄葉道,“算了,先去茶寮那,看能不能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等到了茶寮,卻見他們常常坐着的靠窗位子上,李旭與另外一個搖着扇的男人正坐在那裏,等着他們。
桌上已經擺好了五盞茶,白霧飄起。
等玉蟬衣快步走到桌前,李旭停住喝茶的動作,說道:“玉道友,恭喜你又勝一局。”
玉蟬衣坐到他對側,直截了當問:“李旭,今日為何不和我比試?”
李旭笑道:“論劍臺上,不過要一個輸贏的結果。比也是輸,棄賽也是輸,那我棄賽又何妨?”
塗山玄葉也坐下來,好奇問他:“話雖這麽說,可這會兒外面幾乎所有人都在嘲諷你臨陣露怯,你不在乎?”
李旭提壺為他們倒茶,很沒所謂說道:“不在乎。”
“也不解釋解釋?”塗山玄葉說,“哪怕你認定了一定會輸,大可以像沈笙笙那樣,放個靈鴿傳個音什麽的,給外面那些人一個交代,而不是由着他們胡亂猜測,有些話實在難聽。”
李旭道:“猜測正好,難聽無妨。提我總會提到玉蟬衣,算是幫玉道友長了點聲望。”
塗山玄葉略一吃驚,怎麽聽上去外面那些流言蜚語還正中他下懷一樣,塗山玄葉詳細問道:“此話具體何意?”
李旭道:“上回與你們一同在茶寮喝茶,聽到你們談話,得知玉道友想要聲名煊赫,今日我便以我這場必輸之局,助玉道友一臂之力,就當我送了玉道友一份賠罪禮。”
“賠罪禮?”玉蟬衣與塗山玄葉異口同聲,兩人皆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站在玉蟬衣身後久未落座的微生溟卻輕笑一聲。
“不愧是掌門親自挑選出來的首徒,未雨綢缪,心思當真缜密。”微生溟笑着落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劍招易練,這等玲珑心竅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你知道我小師妹天資高悟性好,假以時日,極有可能會成為巨海十州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這樣的人,要是能提前與她為友,自然是一樁美事,若是處理不好,不幸與她為敵,那便是個大麻煩。可是太微宗與她打交道的态度從一開始就錯了,你們要無孔不入地監視着我,無形中也監視着她,幹擾了她的生活,你摸不準太微宗是否已經将她得罪。今日這賠罪禮一送,誠心誠意的态度一擺,日後也好修複和她的關系。”
微生溟一番話說得緩慢,李旭卻抿唇不言,不打斷也不反駁。
待微生溟不再說話,他轉向玉蟬衣,眉目謙敬道:“一直未以真實身份相告,不過是無奈之舉,還望玉道友諒解我的難處。”
塗山玄葉聽得微微愣怔,猛猛灌了自己一肚子茶水:“可怕,真是可怕。小小年紀就能心思缜密成這樣,真讓我這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夥自愧弗如。怪不得我只能自立宗門,混不了大宗大派。”
又轉向微生溟:“你就又這麽将人家不好言明的事說出來了?就不能給人留點情面嗎?”
塗山玄葉的話玉蟬衣簡直深以為然,忍不住點了點頭。
微生溟不以為意,李旭也不以為意,反而朝玉蟬衣溫雅笑了一笑:“賠罪禮我已經送到,日後是諒解還是不諒解,端看玉道友怎麽決定。如同你師兄所說,我只是表個态度,結果并不強求。”
玉蟬衣沉默半晌,終是答道:“多謝。”
總歸是助了她一把,是該謝上一謝的。
這時微生溟的目光卻投向一直默不作聲搖着扇的那人:“葉掌教,好久不見了啊。”
他笑容疏淡,語氣聽上去客氣,卻帶着點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