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狠心 對別人也這樣狠心就好了
第57章 狠心 對別人也這樣狠心就好了
江言琅皺了皺眉:“可她仙齡才二十來歲, 遠不到要去殺妖的時候。哪怕本領足夠,心性歷練不夠,就急着去殺妖, 殺業太重, 易亂心智, 反而于日後的修行不利。玉道友的确天賦卓絕, 但也要至少等到她百歲再想殺妖的事吧……”
沈笙笙立即跟着說:“二十來歲就開始殺妖的也有啊,如今的正道魁首不就是?”
“可是……”江言琅垂着眼說, “斬妖除魔畢竟是一件積累殺業、增因果的事情, 若非情不得已,誰會那麽早就身陷業果當中?”
沈笙笙說:“是你心慈手軟,第一次殺妖時戰戰兢兢下不去手, 我看你不如棄劍從文, 專門給你心疼的那些妖怪寫悼亡詞好了。”
江言琅:“……”
“可你頭一回殺妖時, 不也一樣手軟?”江言琅說, “我可是兩百歲就開始殺妖了, 你不是三百歲才開始?正道魁首少年時便開始殺妖的确令人肅然起敬, 可如今世道太平, 沒必要非要像他那樣吧?”
沈笙笙還沒說話, 微生溟嘆着氣的聲音先響起來:“亂不亂心智,在人不在事。小師妹一向有她自己的主意, 要不要早些開始殺妖,由她自己來選便是。”
江言琅古怪地看了微生溟一眼——
這個男人,方才還一臉癡迷愉悅地盯着他的小師妹練劍, 怎麽轉眼之間,情緒就變得這麽低落了?
微生溟只是一味注視着玉蟬衣,并不在意江言琅對他的打量。
倘若玉蟬衣願意了結了他, 她割穿他喉嚨的劍自然很快,快到不會給他留下生還的機會。
偏偏,只怕她不願意。
他也不想自己如此卑劣,卑劣地一遍遍幻想玉蟬衣能夠将他痛快殺死的畫面,并為此偷偷感到心安滿足。
他明明知道玉蟬衣恐怕是不想的,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幻想:她想。
一千年了,他能在自己入魔前,找到一個她,就如同密不透風的黑暗裏被割開了一道小口子,終于能透得進光。命運施與的最後一點垂青他怎能不貪嘗。
Advertisement
他會想辦法讓玉蟬衣知道,殺了他,是一件正确的事的。
他都能學會的事情,她只會比他學得更快更好的。
恰好玉蟬衣将劍收起,朝他們走過來,先問沈笙笙:“這劍招是否用錯?”
沈笙笙搖了搖頭。
玉蟬衣坐下來,見三人都在看她,問:“剛剛你們在聊什麽?”
“在聊你什麽時候能執劍斬妖除魔。”江言琅道,“我說此事不急,沈笙笙非說,正道魁首在你這個年紀早開始殺妖了。”
“殺妖還要挑時候?”玉蟬衣道,“難不成不是能殺則殺,殺不了就逃,茍一茍,日後更有本事了再去殺了?”
江言琅愕然,沈笙笙也一愣,沒想過對于修真界的修士來說算是一樁大事的第一次殺妖,在玉蟬衣那簡單到像餓了吃飯、渴了喝水一樣。
唯有微生溟眉目間再次浮現出一點笑意。
但玉蟬衣緊接着的一句話讓他笑不出來了。
玉蟬衣道:“沒做過壞事的倒是可以對它仁慈仁慈,若是能感化,收了當靈寵也不錯。”
說完,想起什麽,玉蟬衣看向微生溟:“今日的藥你喝了?”
她的手趁他不備搭到他的腕上,摸到他靈脈寒氣涼意幾許,便知道微生溟今日尚未喝藥。
“去喝藥。”玉蟬衣道。
微生溟哀嘆一聲:“多謝小師妹關照。”
玉蟬衣:“若非你這病和我有關,我才不會盯着你喝藥。”
她自覺心口如一,心裏也是這樣想的,等到微生溟寒氣祛盡,她才不管他是死是活。微生溟卻覺得她是口是心非,淺淺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有幾分苦澀。
微生溟的确不想玉蟬衣對他太過關照。若是玉蟬衣心腸同她面色一樣的冷,他也就不必再愁了。
江言琅看了眼微生溟,更覺古怪。
看玉蟬衣練劍時這男人表現得那麽開心,他還以為他們師兄妹關系很好,那玉蟬衣關心他,他理應開心才是,怎麽得了乖還泛起愁來了?
不盡宗裏三個弟子,江言琅各自接觸過一番後,覺得,只有微生溟,是像破落小宗門養出來的弟子。
巫溪蘭醫修藥修兩道皆通,這世上幾乎沒有她不認識的草藥,自打正道魁首成了陸聞樞後,巨海十州的修士修劍道的多,像巫溪蘭這種醫藥兩道皆通的弟子都是五大宗門正緊缺的。
而玉蟬衣更不必說,在沒有來到不盡宗之前,他一直以為玉蟬衣的門派是一個藏龍卧虎的厲害門派,根本沒想到這麽破敗。
只有微生溟,自由,散漫,問他是個什麽修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也沒什麽太大的本事,拖着個病恹恹的身軀,日日喝藥,日日不見好,無甚本事,卻也自得其樂,恰恰與這不盡宗最是相稱。
江言琅和沈笙笙一致覺得,玉蟬衣這位二師兄,最大的本事就是那一張臉了。
此刻,江言琅情不自禁琢磨起來了——聽起來玉蟬衣這位師兄年齡已經過千,若他修為不高,活到千年之齡恐怕也活成老翁了。他卻還如此年輕,莫非……還真是保養得宜?
素有美男子之稱的江言琅一時心癢難耐,忍不住虛心向微生溟讨教:“師兄,敢問您是有什麽永葆青春的好法子嗎?”
微生溟正喝着玉蟬衣從藥廬那要過來的藥,看着一碗黑糊糊的藥他愁苦着一張臉,臉也不擡說道:“死的早,就不會老了。”
江言琅:“……”
一旁拭劍的玉蟬衣聽了微生溟的這句話,卻是臉色一白。
電光火石間她好像有什麽事情想明白了。
陸聞樞和她說過,阿婵,你不會老的。
他還說:我不會讓你老的。
玉蟬衣一直在想陸聞樞為什麽能騙過她,到底是她太笨還是她太愚蠢,到底她錯漏了什麽,未曾察覺什麽,才讓陸聞樞蒙蔽她如此之久而一無所知。
這一刻她幡然醒悟——她找不出來自己的錯漏在哪裏,因陸聞樞從來就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謊話。
他說,阿婵,你不會老的,他讓陸婵玑的生命停在了十八歲那年,永遠沒有老去的可能。
他說,我會陪着你,你也陪着我,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他真的就讓她的血肉神魂都做了“熒惑”的祭品,這怎麽能算不在一起呢?
玉蟬衣手一顫,心底一陣寒涼,忽然很想大哭大笑一場。
不是她勘不破陸聞樞的謊言,是陸聞樞當真沒有向她說過謊話。
他只是沒将真話說到底,沒有将溫柔之下的殘忍展露出來罷了。
玉蟬衣最終無聲笑了兩聲,身形微微有些搖晃地站起身,對幾人說了句“我先回房休息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屋內擺着桃枝,牆上挂着尹海衛幫她修好的劍,在精神海出現之前,玉蟬衣用過的劍都被收在這間房間裏。她盤腿坐到床榻上,心裏的情緒再也剎不住閘,臉上卻只有兩行清淚落下。
她從懷中取出巫溪蘭給她的兩個小藥瓶,無聲落着淚的眼睛盯着這兩個裝着聚靈丹和剜心丹的兩個小瓶子好久好久。
随着靈脈突破的寸數越來越多,能夠由她調度的靈力越來越充沛,玉蟬衣能感受到,聚靈丹和剜心丹在她體內被內化吸收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了。
但調動靈力催化它們的吸收,同樣會加速剜心丹帶來的剔骨般的痛苦。若是問巫溪蘭能不能為了加快靈脈突破的速度調動靈力催化,巫溪蘭一定不會讓她這樣做的。
玉蟬衣決定,還是先不和師姐說了。
她吞了藥,自行用靈力推着藥力往靈脈滞澀處往前推進着,臉上挂着的淚卻不是因為剜心丹帶來的痛苦而流的。
橫豎沒有熒惑的劍氣劈開血肉那樣疼,她都忍得。
玉蟬衣這種不要命的行為,還是在五個月後,沈笙笙與江言琅辭別時,被巫溪蘭發現的。
沈笙笙辭別時對玉蟬衣說:“我在這裏短短七個月,你的靈脈就突破了快二十寸,等我這次回去,将長老安排給我的事情交代好了,再回來找你,估計是一年之後,到那個時候,你肯定已經七十二寸靈脈盡通了,我就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欺負你靈脈短,可以輸得更痛快了。”
沈笙笙話一說完,玉蟬衣就見巫溪蘭一雙眼睛視線幽幽地看着她,心裏暗道一聲糟糕。
待沈笙笙走了,巫溪蘭果然将她叫到藥廬。
但玉蟬衣沒想到的是,微生溟竟然也被一并叫過來了。
“你。”巫溪蘭先罵玉蟬衣,“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個月沖三寸靈脈的?”
玉蟬衣低着頭:“六個月之前。”
“呵……六個月,不聲不響,你可真能幹大事啊!”巫溪蘭又罵微生溟:“前陣子你問我有沒有能緩解痛苦的丹藥,原來是這個意思?你早知道她在忍痛,怎麽只要丹藥,卻不說是給她拿的?”見牽扯了微生溟進來,玉蟬衣道:“師姐你別怪師兄,我沒和他說過。”
微生溟額角也落下冷汗:“小師妹既然不想說,我又何必……”
“好好好,你們師兄妹兩個心有靈犀相互維護,眼裏都沒我這個師姐是吧?”
巫溪蘭氣笑了,“你們一個兩個這麽愛自找苦吃,放你們出去賺錢養活宗門算了,何苦讓師父他老人家一把年紀還在外面受累,在外雲游還要記挂着我們的用度。”
玉蟬衣和微生溟都是低下了頭,甚至都不敢看對方一眼,怕視線交彙會暴露什麽。
巫溪蘭罵夠了,将微生溟趕出藥廬,單獨将玉蟬衣留下來。
見玉蟬衣一直低着頭,巫溪蘭心軟了軟:“哭了?”
玉蟬衣搖頭。
巫溪蘭嘆氣道:“一個月沖破一寸靈脈,已經是常人難以承受的程度了,一個月沖破三寸靈脈,你是如何受得住的?”
藥廬安靜了片刻,玉蟬衣思索過後,緩緩說道:“六個月前,我在給師兄取最後一碗藥時,看到了師姐的手劄,上面有服用聚靈丹和剜心丹的效果記錄。”
“上面寫着,師姐沖破第六十九寸靈脈到七十二寸,只用了一個月,比之前所花時間更快。在此之前,我自己也發現了,當修為增長後,可以用靈力推着藥力将靈脈沖破得更快一些。”玉蟬衣這時擡起眼來,“師姐當時是如何受住的,我就是如何受得住的。”
巫溪蘭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三十六寸靈脈過後,體內原有的靈力更加渾厚,之後,只能一月服用一次的聚靈丹和剜心丹便可以變成一個月三次。
但同樣的,所要經受的痛苦也是之前的數倍。
一開始,巫溪蘭就猶豫着要不要将這點告訴玉蟬衣,最後因着不忍心見玉蟬衣受苦,選擇了知而不告。
卻沒想到自己未能及時收起的手稿記錄會被玉蟬衣看到,更沒想到玉蟬衣在服用了聚靈丹和剜心丹後竟還會動用靈力推着藥力往前走。
“我是神農氏的後人,又修了醫藥兩道,嘗百草試丹藥本就是我的職責,你何苦……”巫溪蘭垂下眼來,“小師妹,你到底經歷了什麽,這麽能忍痛?”
巫溪蘭很少探究身邊人的過往,可這一刻她卻有些忍不住了。
玉蟬衣張口欲言,但咬咬唇忍不住又合上了。
她說:“要是師姐想讓我慢一些,我也可以慢一些。”
巫溪蘭掃了她一眼:“你真的肯慢下來?”
玉蟬衣垂着眼道:“既然有剜心丹不會致使根基不穩,那快一些總比慢一些好。別人都很勤勉……”
巫溪蘭打斷了她的話:“還有誰能比你更勤勉?”
玉蟬衣沒有應聲。
她前幾日聽說,茶寮裏有承劍門弟子在說,陸聞樞在閉關。
閉關一般目的有二,要麽為了突破,要麽為了療傷。陸聞樞總不能是為了後者。
玉蟬衣七十二寸靈脈未通,尚未到能夠閉關的境界,她無法忍受自己比陸聞樞更不勤勉。
聽玉蟬衣這樣說,巫溪蘭沉默着看了她好久。
最後竟自責起來:“可惜我學藝不精,找不到讓你不吃苦頭就能沖破靈脈的法子。”
玉蟬衣搖了搖頭:“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不吃苦頭、淨得好處的事情。”
“算了。”巫溪蘭長嘆一口氣,抛了兩個小藥瓶給玉蟬衣,“李旭進山采藥之前我就管他要了足夠的材料,早就幫你煉好了你所需的全部丹藥,這藥給你,疼了痛了別讓我看見,靈脈愛幾時全通幾時通,等你七十二寸靈脈盡通那一日,告訴我一聲就好。別的我都不管了,你愛怎麽着怎麽着吧,懶得管你們了。”
“師姐,多謝。”玉蟬衣将手裏的小藥瓶攥了又攥,最後只是萬般懇切地對巫溪蘭道了謝。
出了藥廬,微生溟就在外面,掃了她手裏的小藥瓶兩眼,問:“漱靈丹?”
微生溟不是上古遺民,自然也辨認不清聚靈丹與漱靈丹的區別,玉蟬衣雖然沒有點頭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微生溟皺起眉頭:“用漱靈丹沖靈脈固然迅速,但根基不穩,只是一條不該走的捷徑。”
話鋒一轉,微生溟又道:“但你似乎并沒有根基不穩的問題,是你師姐她給你煉了別的丹藥?”
玉蟬衣點頭。
微生溟問道:“晚上疼成那個樣子也是因為這味丹藥?”
玉蟬衣抿了抿唇,再度點頭。
“你對自己當真狠心。”微生溟皺着眉頭,似乎是對她這樣的舉動很不贊許,但也沒有說什麽責怪的話,只是嘆了一聲,“對別人也這樣狠心就好了。”
玉蟬衣蹙了蹙眉,不懂他口中的別人到底指的是哪些人,一時也沒有太多心情刨根問底,說了聲“我先回屋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微生溟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道:“問別人會不會疼不疼,可你自己不也是不知道疼字怎麽寫一樣。”
-
沈笙笙與江言琅走後次日,消息靈通的李旭立即“采藥完畢,從山裏出來”,到不盡宗拜訪來了。
“那個聚窟州的小孩子走了?”四處打量一眼,李旭問。
“早走了。”他好巧不巧在沈笙笙和江言琅離開的這天回到炎州,帶回來不少仙草,巫溪蘭見到其中有不少是炎洲沒有的草藥,心情松快了不少,朝李旭解釋道,“前兩個月,他父母來了趟不盡宗,和我們約定好,等殷小樂十八,還是想拜入不盡宗的話,就帶過來讓師父他瞧瞧資質,再議拜師之事。”
“你怎麽知道殷小樂的?”解釋完之後,巫溪蘭才想起李旭這幾日一直不在,不該知道殷小樂才對。
李旭道:“聽我朋友說的。”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巫溪蘭說着,看了旁邊那道狗狗祟祟的身影一眼。
玉蟬衣不知何時出現,勤快地幫忙整理着仙草,一臉“将功補過”的意思。
見巫溪蘭瞥她這一眼仍然有些惱意,想着眼不見心不煩,玉蟬衣又默默将草藥放下,索性到了藥田那邊牽着傀儡給藥田澆起了水,但還是時不時注意着她們這邊。
見巫溪蘭一直在看玉蟬衣,李旭問:“她怎麽了?”
巫溪蘭道:“練劍練瘋了,不管她,繼續聊我們的。”
李旭道:“你脾氣好,她能惹你生氣恐怕不止是練劍練瘋了吧?”
巫溪蘭不欲多言:“李道友,太微宗有一位和你同名同姓的首徒,也是劍修,也叫李旭,你們要不要見一面?”
李旭那張仿佛山崩于面前仍舊會不為所動的娃娃臉上,終于冒下冷汗。
“我不過一介小散修,怎配與太微宗首徒相識?”李旭說完,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從巫溪蘭身旁離開,也來到藥田這邊,和玉蟬衣一道給靈草澆起了水。
玉蟬衣挑挑眉道:“你也應付不了我師姐了?”
李旭悶聲不答,瞥見巫溪蘭回了藥廬,他才敢小聲埋怨一句:“這沈笙笙經常在這裏也就算了,江言琅不是風息谷首徒嗎?風息谷首徒怎能如此清閑?”
玉蟬衣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從論劍大會上認識你的人不在少數,我看你這太微宗首徒的身份是藏不了多久了。”
李旭卻看了微生溟一眼,垂下眼去,搖了搖頭。
能藏多久藏多久。
他暴露身份事小,可要讓別人知道不盡宗的二弟子是微生溟,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對李旭來說,微生溟的狀态有些異樣。
他監視微生溟足有兩百年,這兩百年間,微生溟清醒的時間從沒有這麽長過。
自玉蟬衣拜入不盡宗,多了個天賦卓絕的劍修小師妹,微生溟除了拔不出劍以外,再也看不出半點有心魔的跡象。
但從他露出的脖頸上能夠看出來,修羅印記仍在生長。
他心魔未去,卻比之前清醒的時間更長。
這成了李旭心頭一樁懸案。
“冒昧問玉道友一句。”李旭對玉蟬衣說道,“你在私下與你師兄相處時,可曾覺得,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玉蟬衣心道,她就沒幾次覺得微生溟這個人對勁過。
但何必與不盡宗外的人提及。
“他一切都好。”
李旭還想再說什麽,見到微生溟不知何時出現在玉蟬衣的身後,沉着眉似乎很不開心。
總不能是玉蟬衣的答案讓微生溟不高興,哪有人聽到別人誇他還不高興的,定然是他說錯了話。李旭連忙起身告別。
玉蟬衣不回頭便知道微生溟在她身後,靈脈通得越來越多的好處便是對周圍要比之前敏銳上不知道多少,除非別人刻意斂着神息,不然說她是背後長了眼睛也差不多了。
未等玉蟬衣說什麽,微生溟直問道:“你大概在什麽時候七十二寸靈脈盡通?”
“半年之後。”
微生溟:“待到你七十二寸靈脈盡通,我會送你一樣禮物。”
玉蟬衣:“……”
“不會又是’七殺’吧?”一聽微生溟說要送她禮物玉蟬衣直覺準沒好事,她收回靈力,撤去絲線,将傀儡擺到一旁,冷冷瞥微生溟一眼,“微生溟,你最好死了将‘七殺’給我的心。”
“不,不是‘七殺’。”微生溟道,“是另一樣東西。”
玉蟬衣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需要你舍了命才能拿到?”
“不需要。”
“那也不會叫你置身險境?”
“也不會。”微生溟微微嘆了一聲,随後說得篤定,“若非你在七十二寸靈脈盡通前用不了它,今日就可以給你。要是你不喜歡,還我便是。”
微生溟問:“這樣說,你可放心了?”
玉蟬衣仍然不能對他全盤置信:“到時候見了再說。”
半年之後,又是新一歲寒冬,不盡宗的禁制外寒裝素裹,白茫茫的雪地裏,只有不盡宗的藥廬裏,熒色的光一直亮着。
快到子時了。
按往常日子,巫溪蘭該就寝了才對,今日她卻在燈下等着。
巫溪蘭算過日子了。
不出意外,小師妹靈脈盡通的日子,應該就在今夜。
要是小師妹還能記得半年前答應她的話,一會兒就要過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