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鐵鏈清零哐啷地響着。
莫默看着那沉甸甸的色澤和樣式,吓了一跳。
櫃子裏什麽時候藏了這根鐵鏈, 他怎麽不知道?這要是被捆了……
莫默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肚子:“皇上, 臣肚子裏有寶寶。”
魏奕笑笑:“放心,壓不着小崽子, 就拿這個捆你的腿,還有那地方……”
莫默吓呆了。捆……捆那地方?!
不過想想還真有點刺激。
自從跟魏奕在一起後,莫默這張白紙似乎在潛移默化中變灰了。
今天他傷了魏奕, 如果魏奕真得想做……也不是不可以。
莫默唔了聲, 提醒道:“皇上, 咱們睡之前弄過了, 不能做到最後……”
白了一晚上的臉終于有了血色。
魏奕笑了,他将鐵鏈放回原處, 走過去重新抱住莫默:“還真想做啊色小兔, 那鐵鏈那麽粗, 捆着你那小東西還不得把他擠斷了。”
莫默臉發熱, 小聲辯駁:“臣那東西也不小啊……”
魏奕笑笑:“好好,不小,你是大丁丁兔好吧。”
莫默臊得無所遁形。皇上在發明特殊詞彙上的天賦簡直無人能及。
魏奕見莫默又恢複到了往常的樣子,心暫且松了點:“那鐵鏈有別的用處, 以後你就知道了。接着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明天還要應付老六呢。我們暫時還不能露出端倪。”
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把魏恒抓來問, 一來是還沒有确鑿的證據, 雖然他向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 但魏恒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他的心底還殘存着一絲希望。二來如果這一切真得都是魏恒所為,那他處心積慮到這個地步,定是抱着害死莫默,或許不只是莫默……魏奕想到自己脖子上被莫默掐出來的痕跡,眼神微黯。
魏奕覺得自己隐隐能猜到魏恒這麽做的理由。
眼下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莫默的百解丸已經為他們扭轉了局勢,現在是化被動為主動,自己必須一擊即中,不然如果被對方發現他們已經在懷疑他了,到時候狗急跳牆,只怕會直接用更過激的手段對付莫默。
魏奕摟着已經不知不覺熟睡過去的莫默,神情狠厲。
翌日衆人照例聚在一起用午膳,駱承難得有事沒到場。莫默服下的百解丸已經開始發揮效果,一上午眼前都沒有出現過幻象,他也不懼任何送到他嘴邊的東西,因為百解丸可防百毒。
照魏奕的話說,這麽好的東西莫默早該吃了。
魏恒把用銀針試過毒的湯遞給莫默,莫默沒有猶豫,一口飲下。
喝完湯,莫默估算着時辰,裝作被那湯汁影響的樣子開始表演。昨日是掀翻了一小碗魚湯,今日莫默幹脆來個更狂的,直接當着衆人的面把魏恒給他做的那一大鍋湯全都撸到了地上。
清零哐啷,湯汁灑了滿地。莫默臉色慘白,眼眶發紅,對着倒出來的魚頭踩了好幾腳,怎麽不正常怎麽來,把魏修魏昕劉烨等人吓得夠嗆。
魏修蹙眉,看着被魏奕摟進懷裏的還在發抖的莫默,覺得很不對勁:“怎麽看着像中邪了?”
魏恒擠上來給莫默把脈,過了會兒道:“脈象不似有異啊。”
魏奕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魏恒的臉上并沒有顯出任何端倪,甚至還與旁人一樣表現出了詫異。
幻象這東西向來是一陣陣的,莫默見差不多了,拽拽魏奕的袖子,突然又恢複正常,他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喃喃道:“皇上恕罪,臣剛才突然有些頭疼,所以出現了些幻覺,應該是昨日沒歇息好,已經沒事了……”
劉烨一臉嚴肅:“怎麽會沒歇息好?是喂念念太辛苦?還是小崽子在你肚子裏太鬧騰?”
莫默搖搖頭,魏奕把他的頭摁進懷裏,歉疚道:“都是朕不好,精力太旺盛,弄得你昨日都沒歇息好。咱們不吃了,回去再歇歇吧……”
這話說得真誠,但不知為何總透着一股炫耀的味道。
原本有些疑雲暗伏的空氣忽然變了味。
莫默小臉通紅,如果不是把頭埋在魏奕的胸口,這會兒只怕就要演技破裂了。
劉烨被自家倒黴外甥氣得不輕,想要開罵,又顧忌外甥現在是皇上。踟蹰間,魏奕笑道:“皇後累了,朕抱他回去休息,諸位慢用。”
說着在衆目睽睽之下抱起莫默,春風得意地走了。
魏奕将莫默抱回寝宮,将他的頭從懷裏撥出來的時候,發現小兔子的臉還是紅紅的。
魏奕笑得毫無心理負擔:“有這麽害臊嗎?平日裏再渾的話你不都聽過了?”
莫默小聲:“可那是只有臣和皇上的時候……”
魏奕捏捏莫默的小臉,想逗他,卻發現莫默的眼眶還是紅的,心裏驀然一揪,忍不住親了親莫默的眼角,嘆道:“朕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麽會演戲,剛才在飯廳裏看你癫狂的樣子,朕差點都以為你是真得又中招了。”
莫默笑了笑。方才在裏面他擔心自己演不好,故意又逼自己回憶了一遍昨夜他掐魏奕脖子的情景,想到自己弄傷了魏奕,窒息的情緒就瘋狂地湧上來,各種外在表現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莫默:“臣剛才見六王爺,他的樣子不像是害了臣的……”
不管怎麽樣,他還是不希望那個人是魏恒。
魏奕挑眉:“像不像你能看出來?皇室子弟裏有誰是成日裏把心裏的想法挂在臉上的?”
莫默小聲辯解:“七王爺就挺坦率的啊。”
魏奕笑出聲:“那是在你面前,他平日裏鬼心眼可多得很。要照你這麽說,那朕可比他更坦率。”
他一邊說一邊拉着莫默往床的方向退。同時還拉着莫默的手往自己的前襟上帶。
魏奕輕笑:“身心都是你的,坦坦蕩蕩,一覽無餘。”
他的眼神猶如實質。莫默的臉不争氣地熱了。
他現在是發現了,每次他只要跟魏奕說話,不管聊什麽都會聊到床上去。
青天白日,兩人卻突然情動。莫默不管什麽時候都像第一次那麽害臊,魏奕卻沒什麽心理包袱,拉着莫默就要往床上坐,屁股還沒沾到,魏奕忽然臉色驟變,抱住莫默連退數步,眼神冰冷地看着床的方向:“什麽人?!給朕滾出來。”
他暗嘆自己大意,剛才注意力都被莫默牽引着,居然沒感覺到床底的氣息。不過也正說明藏在床底下的那人武功高強。魏奕如臨大敵,将莫默牢牢地護在身後。
床下那人也知道藏不住了,頓了頓,從床底蹭了出來,閑閑道:“臣打擾皇上白日宣淫,罪該萬死。”
魏奕原本已經做好給那人一掌的準備,聽到熟悉的聲音後一愣。
莫默眨眨眼睛,看着蹲在地上撣灰的駱承,驚道:“世子?”
駱承起身,看看莫默挺得老大的肚子,又想到魏奕剛才的種種舉動,狠狠地磨了磨牙。
肚子那麽大了,這流氓皇上還不安分!他家莫默不能好好安胎!孩子生下來得成什麽樣!
駱承憤憤的眼神讓魏奕一瞬間想到當初莫默重回京城,自己在禦花園角落裏逼莫默跟他相認的事。
那時駱承也是帶着這樣的眼神突然出現,橫插一腳,帶走了他的小兔子。
魏奕牽着莫默的手坐到一邊,淡淡道:“青天白日,躲在朕和皇後的床板下偷聽,看在昭陽姑母的份上,朕給你個解釋的機會。”
說完又看看拍完灰塵準備站起來的駱承:“跪着。”
駱承磨磨牙,想到當初事的不止他一個。奈何現在流氓王爺成了皇上,他只能聽從。
駱世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
魏奕心裏一陣舒爽。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莫默一臉擔憂地看着駱承。世子怎麽會擅闖禁宮?這可是大罪啊。
駱承向他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開始交代:“啓禀皇上,淮陰侯府安在宗人府的人昨日來禀,說被囚禁已久的廢襄王魏林突有異動,似乎是與什麽人見了面。那人走後,廢襄王突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臣暗中命人追查,發現那人可能是……”
駱承頓了頓,道:“六王爺。”
魏奕瞳孔微縮,和莫默對視了一眼。
自從魏奕成功繼位後,原本被關進宗人府還淡定無比的魏林漸漸有些呆不住了,魏奕惦記着他當初對莫默做的那些好事,身為皇上不能明着惡待手足,就讓駱承命宗人府的管事暗地裏給魏林一點苦頭吃吃。比如時不時給他喂個發黴的饅頭之類的。
日子一久,魏林就受不住了,在閉塞的地方關久了,人也開始變得有些癫狂,時常會胡言亂語,有一次不慎露了嘴,嘟囔有人騙了他。當初魏奕和劉烨就猜測魏林身後可能有人,但一直沒有抓到。魏林半瘋之後自己倒先不慎漏了嘴,只不過一直沒說那人是誰。
宗人府的管事是駱承和他公主娘的舊識,魏奕索性就把這差事交給駱承辦了,讓他想辦法套出魏林背後那人是誰。駱承使了各種法子,這幾日眼看就要成功,可這時魏林卻突然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見了面,之後就咬了自己的舌頭。很明顯,是那人怕魏林供出自己,使了什麽法子。
駱承又交代了幾條線索,義正言辭道:“臣目前還沒有确鑿的證據,但既然線索指向六王爺,未免打草驚蛇,臣才想到用這種法子來密報皇上。”
畢竟如果用完午膳之後再叫住魏奕說有事相商,那魏恒在場,很可能會惹起懷疑。
其實駱承也可以選擇在禦書房密會魏奕,但……
駱承看看魏奕和莫默握在一起的手。
他就是想看看皇上平日私底下是怎麽對待他家莫默的,結果令他十分不滿意。
魏奕暫時沒心情管駱承的小心思,眉眼間陰雲重重:“都沒有确鑿的證據,但都和他有關……”
魏奕看向莫默:“如果老三這事也是真的話,那朕可沒猜錯。他不但想要你的命,還想要朕的命。”
而且這絕對是個策劃已久的大陰謀。
莫默臉色難看:“皇上打算怎麽辦?”
魏奕眼睑微垂,握緊莫默的手:“将計就計。就是要辛苦你了。”
但凡是有損人體的毒藥或者吃食,效用的遞增都是有一個周期的。接下去幾天,莫默有事沒事就突然在飯桌上發會兒瘋,把食物看茬已經不稀奇了,有時候甚至直接對着魏奕罵罵咧咧,說他是負心漢,收了別家姑娘的香囊雲雲,惹得衆人驚疑不定。
皇上被皇後迷得那麽神魂颠倒,難道還會流氓出牆?
莊晗做完月子,原本興高采烈地想抱着脫脫來找莫默玩,卻被莫默拒絕。他現在每天都要演瘋子,萬一一時不小心吓到小脫脫就不好了。
約莫過了五六天,莫默估算着差不多了,按照他和魏奕晚上在床笫間**時拟出的計劃,直接在用午膳的時候掀掉了面前的桌布。
碗筷碎了一地,下人們吓得紛紛下跪,不知道向來溫和的皇後殿下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默弟!默弟!你怎麽了?!”魏昕急得火燒眉毛,想上去拉突然發狂的莫默,不想被莫默剛才掀倒的椅子絆了下,直接摔了一跤。
衆人亂做一團,魏奕沖過去抱住不斷後退,已經順着柱子滑坐到地上的莫默。
莫默在他懷裏不住地掙紮着:“放開我!放開我!”
魏奕堅決不放,他眉頭緊鎖,看上去心疼得要命:“寶貝,你先冷靜……唔——”
話音戛然而止。
衆人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魏奕的心口。莫默竟是将湯碗的碎片狠狠地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