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鮮血從被刺入的地方洇出,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莫默臉色蒼白, 嘴唇止不住地哆嗦。這次卻不是裝瘋賣傻。
早在很多天前他就和魏奕說好要聯合起來演這出戲, 裝作莫默已經深受幻象所困的樣子。但當時說的是魏奕在胸口放個雞血袋,然後莫默故意刺破造成假象騙人。但現在這股血腥味……
人血的味道和雞血的味道是有區別的。他剛才紮進去的感覺, 還有魏奕明顯白下來的臉色……
那明顯不是紮在雞血袋上。
自己是真得傷到了皇上?
這種認知讓莫默裝抖的身體真實地抖了起來,他想馬上丢掉碎片,扒開魏奕的衣服好好檢查下他的傷口。魏奕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兩人對了個眼神。
朕沒事, 別功虧一篑。
魏奕的呼吸聲越發粗重,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莫默雖沒有內功, 但一開始說好要讓魏恒完全相信,就要将戲做到極致, 所以莫默刺入的時候十分用力, 而魏奕顯然也沒有用內力護體。
那一下有多深莫默簡直不敢想。他的眼睛瞬間紅了, 感覺自己在用生命配合魏奕演這出戲。
好在莫默原本就是在裝瘋, 臉色看上去就不太正常,這會兒也沒人懷疑。
魏奕斷斷續續地開口:“沒事……寶貝……冷靜下來。”
一語雙關。明面看上去像是在安撫發瘋的莫默,實則也是在真正平複莫默的心緒。
魏奕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雞血袋,他知道魏恒沒有那麽好騙, 如果作假很可能會被看出來。之所以當時跟莫默那麽說,完全是為了讓他同意自己的計劃。就是自己好像太讓小兔子擔心了。
不過現在也來不及安撫小兔子,計劃都進行到這一步了, 必須接着往下走。
魏奕深深地看了眼莫默。
朕要先暈一下, 你別擔心。
傳遞完意思之後, 魏奕直接眼睛一閉、腳一蹬昏了過去。
兩人心有靈犀,莫默自然接收到了魏奕的意思,但無論魏奕是不是裝暈,自己傷到魏奕這事卻是實打實的。莫默僵在原地,思緒混亂,不知如何是好。
衆人亂作一團,沖上來先将魏奕和莫默拉開。
魏恒毫不猶豫,扒開魏奕的衣裳就開始查看他的傷口。
魏修上來想扶莫默起來,他的臉上沒了慣有的笑意,一來是擔憂莫默的狀況,二來魏奕被刺到暈過去這事實在讓人心有餘悸。
畢竟魏奕銅皮鐵骨厚比城牆這事是衆所皆知的,這會兒能暈過去,足見傷得有多深。
沒有人懷疑這是魏奕在做戲,也沒人懷疑莫默不會武功怎麽能把魏奕傷得這麽重。畢竟魏奕在莫默面前從不設防,這點他們所有人都很清楚。
莫默怔怔地看着魏恒把魏奕的上衣拉下來,胸口處那道深深的口子還在流血。
莫默瞬間受到巨大刺激,想要沖回魏奕身邊。魏修以為他又要發瘋,急忙拉住他,莫默一不留神,手上的碎片又在魏修手上劃拉了一道口子。
莫默怔怔地看着那道血痕。
魏修不以為然:“沒事。”
莫默覺得自己快要裝不下去了,他現在沒法去魏奕身邊,還不停地誤傷人。
太陽穴持續發疼,莫默有些扛不太住,幹脆也學着魏奕暈了過去。
魏修大驚,抱住莫默後看向魏恒:“六弟!”
魏恒替魏奕處理好傷口,包紮完之後又急忙上來看莫默。
他神色凝重地把了會兒脈:“皇嫂脈象紊亂,看上去像是中了蠱毒。”
暈 過去但意識還在的莫默心裏一沉。
他中的并非蠱毒,下藥者給他下的東西很巧妙,只顯症狀不顯脈象,別說莫默探不出來,就連下藥者自己也無法從脈象上來判斷莫默的身體情況,只能從他癫狂的狀态上來判斷藥起了效用。
下藥者不想讓莫默察覺,才采用了這種罕見的毒|藥,但反過來也正因為無法判斷脈象,所以莫默才敢先祛藥性再裝瘋,不然別人一探他的脈就會暴露。
明明脈象無異,魏恒會卻那麽說,要麽就是醫術不佳信口胡言,要麽就是他故意說謊。前者顯然不可能,中蠱的脈象很好分辨,魏恒不可能弄錯。那就是後者……
魏恒為什麽要說謊,除了這一切是他為了某種目的親手策劃的之外,沒有第二種解釋。
駱承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魏恒。
魏奕和莫默拟定計劃那日他也在,現在兩位主角暈了過去,監視魏恒的活自然落到了他頭上。
魏昕揉着磕到的膝蓋走上來:“蠱毒?前段日子不是還說沒查出什麽嗎?!”
魏恒:“這種蠱毒有潛伏期,之前症狀尚未浮現,我也以為皇嫂只是孕中心緒不寧,但如今看來……”
魏恒神色凝重。
駱承在心裏陣陣冷笑。不愧是和陛下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這演技真是沒得說。
魏修蹙眉:“六弟可有法子醫治?”
魏恒點點頭:“自然是有。但皇嫂現在情況不穩定,醒來之後随時有可能發狂,不如先将皇嫂隔離……”
“不行。”駱承蹙眉,“他越是情況不穩定,身邊就越不能缺人照顧,這段日子我住在宮裏吧,他以前在侯府的時候都是由我照顧的。”
後宮沒有妃嫔,魏奕也早就默許他們随意進來探望莫默,這個節骨眼上駱承說要住也并無不可。
魏修魏昕也紛紛表示要留下來照顧莫默。
魏恒沒想到事态會這麽發展。他看看魏修手上的口子還有魏昕的膝蓋:“可你們都被皇嫂所傷……”
魏昕擺擺手:“這點小傷算什麽,又不是默弟故意的,他自己也很痛苦。”
魏修颔首:“而且皇兄醒來若是看不見他,心裏必然焦急。他現在情況這麽不好,我怕他回頭傷着自己。”
不等魏恒再說,魏修和魏昕已經協力把莫默搬進了居室。
駱承看看還跪着的幾個宮人:“今日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完去幫魏恒一起搬魏奕。
魏恒還盯着莫默他們離開的地方出神。駱承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有反應。
駱承:“王爺怎麽了?”
魏恒笑道:“只是有些意外,印象裏五哥和七弟都不是那麽會關心人的人,皇嫂真是好福氣,能有這麽多人疼愛。”
駱承眼神微凝,狀似不經意地來了句:“他性子好,對人也好,自有善報。”
莫默的寝宮裏只有一張平時他和魏奕一塊兒睡的卧榻,好在夠大。衆人将他們兩個放在一起。
魏奕受傷這事不能傳出去,尤其還是被刺傷的,往嚴重了說簡直就是行刺天子。不管真相如何,這點都足夠朝中的文武百官借題發揮了。要把事情的影響降到最小,就只能不動聲色。
駱承關照杜玉這兩日早朝就說皇上染了風寒不宜上朝,還讓人傳信給劉烨,讓他這兩日代為主持朝政。
幾人輪守魏奕和莫默,看魏恒給他們療傷。
魏奕看上去傷得很重,魏恒給他換藥療傷,治了大半個晚上也沒醒。
莫默似乎也深受蠱毒所困,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
翌日清早,守了一晚上的魏昕躺在居 室外的椅子上呼呼大睡。魏修整整儀容去上早朝,皇上染了風寒,親王們再一個也不去上朝,未免惹人懷疑。
居室內只有駱承一個,魏恒出去煎藥了。躺在床上裝死裝了一晚上的魏奕琢磨着動靜,忍不住睜開眼睛。
緊接着仿佛心有靈犀似的,莫默也睜眼了。兩人眼中清明,一看就是意識自始至終都清醒着。
魏奕偏過頭笑笑:“不錯啊小兔子,出師了。”
裝暈的法子是魏奕教莫默的,這玩意兒和氣功有關,用得好能讓一個大活人看上去像是真暈了似的。莫默學習能力強,性子又靜,一直沒露出什麽馬腳。倒是魏奕自己差點憋不住,和小兔子同床共枕,睡一個被窩,卻不能動彈實在太難受了。
他們的目的是為了裝暈給魏恒看,好讓他以為自己奸計得逞,同時也不打算讓魏修和魏昕知道,畢竟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被發現的可能。
好不容易挨到只有知道他們計劃的駱承在,魏奕就開始作妖。
一會兒用藏在被子底下的腳指頭去勾莫默的腳指頭,或者用腳掌去磨莫默的腳掌。
不安分地像是得了腳藓。
駱承在旁邊做作地咳了聲,直接把莫默的臉給咳紅了。
魏奕卻依舊很淡定。
任你駱世子咳破喉嚨,也沒法阻止朕跟皇後親熱。
魏奕将大腳趾伸進莫默的腳趾縫裏,想好好厮磨下,莫默忽然一個用力,直接夾住了魏奕的腳趾。
魏奕難以置信:“沒想到啊寶貝,你連這裏都這麽緊。”
駱承:“……”
莫默耳朵通紅,不接魏奕的話茬,滿臉擔憂:“皇上的傷怎麽樣了?”
這大半天莫默躺在魏奕身邊,明知道他被自己刺傷,卻不能親手為他治療,甚至還要将魏奕交付到魏恒手上。就算是莫默,現在也沒法自欺欺人說魏恒沒問題了。想到要把魏奕的傷口|交給想殺他們的人來處理,莫默就心驚膽戰。
魏奕笑笑:“沒事。老六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害朕嗎,他也沒這本事,你看朕現在不好好的?”
臉色不錯,呼吸也确實平穩,看樣子是恢複得很好。
莫默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但仍然心有餘悸:“您當時怎麽就……不是說好用血袋的嗎,臣差點都……”
魏奕捏住莫默顫抖的手,柔和地安撫:“是朕不好。但老六沒那麽好騙,一旦看朕流血,他定會以醫治之名上來檢查真僞。所以朕才……沒告訴你也是怕你下不了手,但其實有分寸,咱們當時不也商量好往心髒邊上的地方刺嗎,現在真沒事了。”
魏奕知道這次是自己做的有欠妥當,他撥開亵衣的領口,拉住莫默的手往自己纏着紗布的胸口上貼,還在不停道歉:“你之後要怎麽罰朕都行,不過別讓朕睡書房了,要不朕找個榴蓮跪在咱們床邊給你念話本?”
駱承翻了個白眼。那爽的還不是你自己。
莫默被魏奕的話逗得又臉紅又想笑,就在這時,魏奕的身子忽然抽搐了下,他瞳孔微縮,緊接着毫無預兆地失去了意識。
莫默驚疑不定地看着魏奕。
剛才……他怎麽覺得皇上是真得暈過去了呢?
他正要說話,駱承神情一變,壓低聲音道:“快躺好。”
說着湊過來用身體擋住床上的景象,他将莫默放在魏奕胸上的手塞進被窩,正要替魏奕攏上亵衣,魏恒已經拿着新的傷布和傷藥走了進來。他看着床上的魏奕問:“皇兄醒了?”
駱承:“沒啊。”
魏恒:“那他胸口的衣裳怎麽開了?”
駱承急中生智:“哦,我看他胸挺好看的,就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