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再嘴硬
第54章 第 54 章 不再嘴硬
謝遠星的樣子看上去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沈邊野又觀察了幾天還是這個結果。
直到那天,他看到謝遠星在甜品店門口哭了。
他不是一直自己盯着,他怕被發現, 雖然Alpha的體質很好,SSS級Alpha的視力更強,他能離得較遠的觀察,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被抓住了太變态了,很難解釋清楚。
只是那天, 剛好就是他在的時候看到的。
很普通的學校裏的甜品店,門口擺着周末大促,布蕾、蛋撻、泡芙等買一送一的牌子。
他早就忘了自己第一次給謝遠星買的東西不是X送的很貴的手表,而是一塊十八塊錢的芋泥布蕾。
是謝遠星想吃了很久,沒舍得買的芋泥布蕾。
那在沈邊野眼裏不是禮物,所以他不記得。
沈邊野在謝遠星走後,站在那塊促銷牌前看了很久, 沒明白到底有什麽讓謝遠星難過的地方。
但他很确定, 謝遠星哭了, 雖然眼淚被謝遠星飛快的擦去了,但眼眶是紅的。
為什麽哭呢謝遠星?
沈邊野在心底輕輕的問, 問着謝遠星。
卻沒有人回答。
讓謝遠星傷心痛苦的事情應該都不在了, 讓謝遠星背負着巨大壓力想要買回來的家,也回到謝遠星手裏了, 他為什麽還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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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沈邊野誰都沒有說過, 他曾經見過謝遠星, 很久以前。
他剛确診了信息素紊亂,路過一家商場門口的時候,看到有家少年宮正在搞活動辦演出。
還很稚嫩的謝遠星在臺上彈着鋼琴, 下臺的時候很多小朋友圍着他,他漂亮,矜嬌,像一只小孔雀。
那時候沈邊野十五歲,他走向枯萎的時候,看到了謝遠星盛放。
只是一面之緣,也許是因為心境的原因,沈邊野沒想到自己在宿舍裏看到謝遠星的時候,還能将他認出來。
他沒想到謝遠星也枯萎了,陰郁,沉默,像角落裏幽暗的蘑菇。
沈邊野有一種微妙的,同病相憐的可憐感,那是他最初靠近謝遠星的全部原因。
他短命已經蓋棺定論無法改變了,所以他想幫一把謝遠星。
但現在,謝遠星還是毫無緣由的哭了。
他像是開朗了很多,也穿鮮豔顏色的衣服了,也會和人交談了,看人時不再低垂着頭,眼神閃躲,可內裏還是在腐爛。
而且....
看着謝遠星離開的背影時,沈邊野發現他還是一個人。
明明已經有朋友了,為什麽不主動的去找朋友。
怎麽總是把自己搞得那麽可憐啊寶寶。
沈邊野給周超發消息,說道:“他可能确實沒有那麽開心,為什麽?”
“會不會談了戀愛以後,會好一點?”
他記得和X戀愛的時候,謝遠星是開心的。
沈邊野盯着沒有回複的聊天界面,沒有像對謝遠星那樣的耐心,直接給周超閃了電話,就說了兩個字又挂了,“吱聲。”
周超:“.....”
“你想看謝遠星和其他人談戀愛?”
沈邊野的面色扭曲了一下。
“也,不是不行。”
周超:“再嘴硬明天謝遠星被別人抱着親。”
沈邊野面色更扭曲了,俊美的臉上帶上了幾分戾氣。
難得有能拿捏沈邊野的時候,周超幸災樂禍的邊打字邊笑,“來,你繼續說。”
但他也見好就收,說道:“以前有什麽人喜歡過謝遠星嗎,他什麽反應?”
沈邊野想到了一個早就被他抛在角落裏的人,方知。
“沒什麽反應。”
周超:“有個事情我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謝遠星經歷了那麽多,我感覺,他不是會被淺淡的感情打動的人。”
換句話說,就是喜歡濃烈的,熾熱的,哪怕是病态的也沒有關系。
周超:“如果你指望有個人跟謝遠星談戀愛就能讓他開心的話,以現代人的快餐感情來說。”
他毫不客氣的紮了一刀:“等你死了可能都看不到。”
沈邊野:“......那你說怎麽辦?”
周超發了句語音來,苦口婆心道:“你真的那麽喜歡他,你為什麽不直接自己來呢?”
“你就那麽放心他和別人談?”
“也不用擔心你死了他怎麽辦,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感受過愛就那麽度過了。”
沈邊野沉默了片刻,道:“但他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
周超:“你網上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不是談得好好的嗎,自己想辦法啊。”
沈邊野心底猶豫,說了句我再想想就收起了手機。
.....
周六,謝遠星回了一趟Z市,沈邊野跟在後面也去了。
他盯着謝遠星有些落寞的神情,突然發現,謝遠星一直在追求的是家,拿到手的,卻只是房子。
沈邊野一邊給自己戴上鐵質的止咬器,一邊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他想擁有X擁有的一切,自尊和自卑都不重要,原本不敢承認的,在弄砸一切,反而坦然了。
再壞,也不會更差勁了。
還有就是,他不想再看到謝遠星哭了。
如果沒有看到謝遠星經過甜品店時的眼淚,沈邊野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謝遠星面前。
他以為他為謝遠星排除掉了所有痛苦和壓力的來源,卻發現謝遠星還是會哭。
沒有和任何人發生争吵,沒有遇到任何不公,突然的掉了眼淚。
他不明白謝遠星為什麽還是會哭。
但X能讓謝遠星開心,他就給謝遠星X。
謝遠星收拾好桌上的垃圾準備下樓扔的時候,推開門,看到一個人蹲在他的門邊。
黑色的鐵質止咬器像個嘴套,牢牢的扣在那個人的臉上,嘴套不是鐵栅欄似的,而是上面留了三個橢圓長條行的開口用來呼吸。
但那點開口很小,下半張臉還是完完全全的被鐵質的止咬器擋住,看不見他的樣子,只有一雙眼睛暴露在外面。
深邃的眼窩,晦澀的眸子。
沈邊野是不知道謝遠星什麽時候出來,才蹲在這裏的,但現在,他幹脆就着這個姿勢這麽看着謝遠星,開口,輕輕叫了一聲:“寶寶。”
變聲器把他的聲音轉變得很溫柔,也有可能是他本就說得溫柔。
謝遠星一怔,呆呆的看着他,手裏的垃圾袋被驟然攥緊的手抓出簌簌的聲音,而後啪嗒一聲,輕輕落在地上。
“你怎麽....”
一開口,聲音竟是啞的。
沈邊野去拉他的手,謝遠星顫了一下,沒有躲,“寶寶,是我,是X。”
“寶寶最近不開心嗎,怎麽又瘦了。”
沈邊野在開口前,心裏很忐忑,他不知道謝遠星會有什麽反應,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會不會讓謝遠星更難受。
但在拉住謝遠星的手以後,沈邊野确定了,謝遠星不會拒絕X。
他定制的止咬器幾乎将臉遮了個嚴嚴實實,謝遠星就可以把他當成X。
沈邊野的心不可遏制的猛地酸澀了下去,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他起身,把呆愣僵硬的人抱在懷裏,溫聲說道:“寶寶怎麽不說話?”
被他抱在懷裏的人,放在他背上的手猛然收緊了,抓着他的衣服,發出一聲嗚咽,“我好想你。”
沈邊野一怔,也慢慢收緊了手。
感應燈下兩個人近乎密不可分的抱在一起,高大的男人臉上戴着漆黑冰冷的止咬器,他微微偏過頭,怕懷裏人胡亂蹭動的動作劃傷到自己。
沈邊野抱着謝遠星,手輕輕的在他後背拍打,像哄着一個寶寶,“不要哭了,哭得好可憐啊星星寶寶。”
他一手攬着謝遠星的後背,一手撈起謝遠星的腿,把人半抱着走進了房門。
房間裏的燈是謝遠星開門時順手關上的。
現在裏面昏黑,只有陽臺上微微敞開的窗簾裏透進來的一點月光。
但也很微弱,僅僅夠照亮陽臺前那一點地面。
這樣的昏黑環境,像極了每一次謝遠星和X相處時的場景。
但謝遠星卻伸手打開了燈,他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睛,知道這是X,也知道這是沈邊野。
翻湧的情緒在聽到熟悉的,X叫他寶寶時候的聲音無法控制,但走進來後,謝遠星又冷靜了很多。
他從眼前的人身上退了下來,慢慢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問道:“你還是要和我玩這樣的游戲嗎?”
“這一次又要用什麽來當借口?”
他冷靜的質問着,只有微微泛紅的眼眶能看出他并不平靜的情緒,“你的病好了,有很多omega都是甜味的。”
“你不用再拿着想嘗一口甜的這種借口,再來找我玩這樣的游戲。”
沈邊野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但他帶着止咬器,誰都沒有看到,“不是的,寶寶。”
“是喜歡寶寶,不是想嘗什麽甜的。”
他在謝遠星面前半蹲下來,伸手拉起了謝遠星的手,微微低下頭,鐵質的止咬器在謝遠星的掌心輕微蹭過。
小心翼翼的,害怕冷硬的漆黑金屬會劃傷謝遠星一般。
他說:“我帶了止咬器,咬不到寶寶,沒有什麽甜的,寶寶可以把我當成beta。”
沈邊野苦笑,第一次坦然承認:“也許想吃一口甜的才是假的。”
“只是喜歡寶寶,想接近寶寶,想和寶寶有接觸,忍不了,控制不住,才自己告訴自己是想吃一口甜的。”
他拉着謝遠星的手,用扣在臉上的止咬器碰了碰謝遠星的手心,鐵質的止咬器擋着他,誰也不知道他隔着冰涼的金屬,幻想這是個親吻。
“寶寶每天在我身邊,香香的,我饞瘋了,”沈邊野說着,微微擡頭,眸色灼熱晦澀,“我甚至想過等寶寶睡着了,偷偷嘗一口。”
“但又覺得不太禮貌。”
謝遠星:.....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他真的很想問,這是禮貌不禮貌的事情嗎?
謝遠星盯着他看,看了很久,突然開口問道:“我其實知道你喜歡我。”
沈邊野僵了一下,又聽見謝遠星說道:“比你知道的還要早。”
謝遠星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拉着自己的手更僵硬了。
沈邊野驚訝錯愕又有點微妙的尴尬,“不會吧寶寶。”
謝遠星唇角翹了翹,斬釘截鐵的說道:“會。”
“只是最開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被信息素影響的結果。”
沈邊野一開始也是這麽洗腦自己的,但是現在,他有些慌張的解釋道:“不是的,這和信息素沒有關系。”
“寶寶你相信我。”
之前,振聲說着就是因為信息素喜歡謝遠星才沒辦法的人,現在慌亂的用言語解釋着這些都不是因為信息素。
是因為喜歡。
沈邊野絲毫不知道自己打臉打得啪啪響,還在拼命的想着要怎麽解釋這件事。
“我喜歡上寶寶以後都是打了抑制劑的,信息素的影響它對我沒有那麽大。”
“不然那麽多抑制劑,不就白打了嗎?”
謝遠星看着半蹲着焦急解釋的人,伸手想把他拉起來。
他不喜歡被沈邊野輕視,也同樣不會在情景反轉後,去高高在上的看着沈邊野,“你先起來坐下吧。”
沈邊野有些着急,覺得謝遠星大概是不信,變得更生氣了,死犟着不肯起來,“寶寶,你別生氣,喜歡寶寶想接近寶寶都不是因為信息素。”
謝遠星抿了抿唇,沉下臉,“你坐不坐?”
.....沈邊野坐了。
謝遠星的唇抿得更緊了,沈邊野這麽聽話,讓他耳根有些發紅,“我知道不是,X帶了阻斷信息素的頸圈,對嗎。”
也是X提出他會戴上電擊阻斷頸圈,他才同意見面的。
沈邊野反應過來了,卻又在謝遠星的眼神下只知道點頭。
謝遠星:“所以後來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單純的看不起我是個beta,又覺得我很窮,所以...”
“寶寶!不是,沒有看不起寶寶,從來沒有。”沈邊野眼神焦急又慌亂,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自己以前做出的事情。
他決定這個樣子出現在謝遠星面前,就已經想好了坦誠一切,那些可笑的自尊心先放在一邊,但真要開口時又有些說不出口。
要承認自己的自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身為X的時候一切隐藏在暗處,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毫無顧及。
但現在沈邊野知道雖然他戴上了止咬器将臉遮住了大半,可他還是沈邊野,謝遠星也知道他是沈邊野。
現在一句句問的,都是沈邊野。
謝遠星搖了下頭,突然改了口,問起了一件沈邊野沒有想到的事情,“周超說你紋身了,你紋在哪裏了?”
他比沈邊野更早的知道沈邊野喜歡他。
他很費解,不明白為什麽喜歡他的人都是那樣,沈邊野貶低他,輕視他,雖然不像謝卓武說的那樣難聽,但貶低就是貶低,輕視就是輕視。
所以他很讨厭沈邊野。
可X是不同的,X不會貶低他,不會罵他,永遠誇他,永遠認可他,幾乎癡迷的渴求他。
所以他喜歡X。
但就像謝遠星能比沈邊野先發現喜歡一樣,周超告訴謝遠星的那些事情,讓謝遠星很快反應過來。
沈邊野也許才是自卑的。
一個人怎麽可能有那麽割裂的兩面,所以有一方是假的。
他沒有繼續追問,是因為謝遠星知道承認那些不好受,自卑不好受,自尊被壓下也很不好受。
聽到沈邊野說從來沒有就夠了。
沈邊野不知道為什麽謝遠星改口那麽突然,聽到紋身,整個人又是一僵。
他不斷的催眠着自己是X,而後開口:“寶寶想看嗎?”
謝遠星有些好奇,“你紋在哪裏了?”
沈邊野點了點臉上的金屬止咬器,“這個摘了才能看到。”
謝遠星一頓,慢吞吞的說道:“還是算了,暫時不想看到你的臉。”
沈邊野藏在漆黑止咬器後面的臉猛地僵硬了,唇角苦澀,說不出來一句辯駁的話,“沒關系的寶寶,把我當成X就好。”
他不必擁有姓名,樣貌,是X就可以。
謝遠星:“你記不記得我說過,心沒有辦法表達,所以要用嘴巴去說。”
“所以我會問你那些,不問,不知道答案,我沒有辦法和你正常相處。”
沈邊野眼睛裏眸光閃爍,盯着謝遠星的眼神越來越灼熱,他是不是可以以為,他還是有機會。
謝遠星看着X,也看着沈邊野,“我很感謝你給我提供的幫助,我也想盡可能的回報,但這些,都不應該在感情之內。”
沈邊野的神色又苦澀下去,他艱難的開口,“我知道寶寶,沒關系的。”
謝遠星嗯了一聲,“如果要談戀愛的話,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忘不了,所以肯定會報複你。”
“如果你接受的話,我們可以在報複結束以後談戀愛。”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沈邊野的情緒經歷了大起大落,像在高空蹦極以為自己沒戴繩子,卻在跌落谷底即将死去前,發現下面有網兜接住。
他難以自遏,控制不了的想将謝遠星死死抱在懷裏。
卻被推開了。
謝遠星看着他,看着他灼熱滾燙的視線,看着他眼底的渴求,緩慢的搖了搖頭,“沒有談戀愛之前,不能抱。”
他眨眼,眼下的淚痣也好似跟着搖曳,讓他倒映在沈邊野眼底時,整個人此時顯得漂亮又矜嬌。
沈邊野喉結攢動,他想靠近,卻又被一句話釘在原地,只能不斷的吞咽來緩解焦躁,他點了下頭,聲音磁性沙啞:“好。”
“寶寶想怎麽報複我,我等不及了寶寶。”
“到時候可以親寶寶嗎,像以前那樣,我們在黑暗裏接吻。”
只是被報複一下就能親到寶寶的話,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
簡直就像天上掉餡餅。
謝遠星沒有辦法像他那麽切換自如,一想到沈邊野曾經說過的話,他還是很讨厭,但又很舍不得,他喜歡沈邊野的一部分,也讨厭沈邊野的一部分。
所以他只先淡淡道:“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他被沈邊野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坐了一會兒,又很好奇沈邊野到底紋了個什麽,他好奇,告訴他一切的周超也好奇。
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的紋身,我可以看看嗎?”
沈邊野低笑,“可以的寶寶。”
他偏過頭,露出後面的密碼鎖,“寶寶幫我打開吧,密碼是三個一。”
謝遠星将密碼鎖撥弄到小小的一上,沈邊野伸手弄了一下,咔噠一聲,臉上的止咬器被取了下來。
沈邊野看向謝遠星,目光粘膩癡迷,他緩緩的伸出一點舌尖,露出上面的紋身。
“是痣,寶寶。”
“在舌尖上點了一顆寶寶的淚痣。”
嗖的一下,謝遠星的臉紅成了熟透的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