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卡

第52章 小卡

卡爾在傍晚時分穿錯了巴拉克的外套。

快到晚餐時間了, 自由活動即将結束。卡爾睡醒後,因為想着巴拉克中午做的事,害臊得要命, 愛意跌停的感覺好像也被攪和得亂七八糟了,而是重新陷入平時的那種戀慕情緒中, 于是他更糊塗了, 格外迫切地想擺脫這種感覺,于是決定繼續去找施魏因施泰格玩。

對方在打高爾夫球。

誰知道巴拉克也在。

施魏因施泰格很開心,親昵地丢了球杆來攬住卡爾, 刮他的鼻子問他睡好沒,然後就熱心地要教他打球。但卡爾一方面是集中不起注意力,另一方面是并不想幹擾他和波多爾斯基正常的娛樂, 于是搖頭表示還沒睡醒呢, 想先看着。

施魏因施泰格動力十足, 大鵬展翅, 花樣秀技術。

卡爾卻又忍不住分心去看巴拉克了。

因為有遮擋,并不能看清,只能聽到他一聲比一聲響的揮杆音。

大家的外套都挂在了一起,卡爾一開始确實盯着看了一會兒的, 但到穿的時候真的不是故意拿的, 也許是潛意識讓他不由自主地就套上了,但他自己完全沒意識到,還在那兒傻乎乎地納悶為什麽巴拉克把外套疊在手裏不穿呢——運動後吹晚風還是有點冷的, 大概是他體溫高所以不怕吧, 卡爾昨天可是終于體會到對方到底多熱乎的……等一下,打住,打住。

不是半夜時候還難受得想哭的嗎?怎麽現在又開始臉紅着想了?

巴拉克仔細收着卡爾的外套, 疊起來不讓別人發現他們像交換了衣服,心裏又苦又甜。他想自己真的是完蛋了,怎麽會遇到卡爾這樣難以琢磨的小年輕,中午時對方明明又被他弄軟綿綿了的,下午一醒來卻又視他為無物、直奔施魏因施泰格而去了。

年長者簡直疑心,卡爾只是想在他身上體會成長和成人的感覺罷了。卡爾真正用心珍惜和喜愛的是施魏因施泰格,正是因為真心愛護,純愛,所以卡爾不會沖着對方施展這種無情的玩弄手段,而只是捧着臉坐在那兒,眼睛亮亮地看他。

毫無陰霾的愛戀。

和面對他時完全不一樣,從來都不一樣。

巴拉克恨不得把自己的腦子摘下來、打出去。從卡爾到來開始,他總共打了半個多小時,胳膊就快抽筋了。

但就在他這麽沮喪到極點的時候,卡爾偏偏又那麽自然地取下他的外套,然後穿上了。

自然到像是巴拉克的衣服本來就是他的衣服,自然到像是他天生就是可以理直氣壯占有他的一切,也理直氣壯地被他的一切所環繞。

立刻雀躍起來的心髒和立刻變得滾燙的身體再次提醒巴拉克他輸得有多徹底——他甚至感覺如果卡爾就這麽套着他的外套,回頭給他一個帶笑的眼神的話,他立刻就會像世界上最大的蠢貨一樣也站在原地傻笑起來。

他喜歡我的衣服。巴拉克無法克制自己不斷提醒自己:卡爾在穿着我的衣服。

巴拉克的外套比卡爾的大兩號,其實他套上時是感覺衣服好像長了一截的,但匆匆忙忙的忙着吃飯沒注意。而且人有的時候就是會陷入思維盲區,意識不到自己犯錯,從沒拿錯過衣服的卡爾就是寧願覺得是自己對衣服的感受變了,都不覺得是自己拿錯了。

別人看他也會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但一時又反應不過來,或者反應過來了意識到只是衣服穿錯了——這在集訓中是超級常有的事,他們的衣服號碼差不了太多,今年阿迪給他們做的又是寬松的款式,日常會穿錯外套,等外套漂流着漂流着,沒準又會回到原主人手裏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發現巴拉克自己都沒注意,就懶得提醒,怕卡爾尴尬。

只有拉姆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他微微蹙起眉頭,看卡爾高興地和他問好、貼着施魏因施泰格坐下,一切仿佛都很正常,甚至有種過分的活潑,大概是他剛睡醒精神很好——但這樣的卡爾,卻完全沒意識到他穿錯了巴拉克的外套。

拉姆甚至覺得這件衣服在散發極其寡淡可依然存在的巴拉克氣味,可卡爾就這麽把臉貼在領子上,歪着頭微笑,好像什麽都沒有察覺。

除非是他很習慣對方的味道——但這怎麽可能呢?

無法克制的心慌和對未知的不妙預感與煎熬讓拉姆的腦子裏仿佛有一根神經在抽痛,甚至比他一直都很疼的胳膊還要痛,他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扶住額頭。希爾德布蘭很快發現不對,關切地望向他:

“怎麽了,菲利普?”

卡爾卻還是一無所知,拉姆看得出卡爾是真的沒注意到他——沒注意到他的視線,沒注意到他的疼痛,沒注意到他蒼白的臉色,他還沉浸在施魏因施泰格的對話中,又或者更可怕,某種拉姆不知道的思緒中,然後莫名幸福地微笑着。

哪怕他們現在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拉姆不是要卡爾關心他,而是驚懼于對方的反常和失控。在這個和諧的散發着月季香氣的半露天餐廳中,卡爾不對勁,卡爾的身上一定發生了天大的他不知道的事。

光是想到那件事可能和巴拉克有關,他就感覺神經元釋放出的巨大壓力快讓他彎下腰吐出來了。

我在驚慌,停下來,不要這樣,事情未必如此。拉姆不斷告訴自己。

靠着強大的幾乎能抵抗海嘯的理智大門,他用最快的時間控制住了body顫抖的沖動,最多是臉色還是有點蒼白。

“我沒事。”他過了幾秒才和希爾德布蘭說道:“別管我。”

卡爾對此一無所知。

他又開始情不自禁地看向巴拉克,努力克制臉紅。在他睡醒後,關于昨晚一切不好的感受仿佛都在光速消退,那種和另一個人前所未有地親密無間的神奇感受則是不斷上浮,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其實到現在才真正開始第一次回味第一次的滋味——真有夠遲鈍的。

但這感覺美好極了。

不管人們用多少髒污、下件、鄙夷、蔑視的态度去描述x,卡爾都沒法否認自己真實的感覺,美好極了。

光是回憶一點點,他都覺得自己快變成哈利波特小說中那個變成氣球飛走的姑媽——無法描述的幸福充盈着他的心髒,讓他感覺自己立刻就要離開餐桌飄起來了,飄到巴拉克的腿上去,再次那麽摟着他,和他親熱。

親親嘴巴,像親一只大大的玩具熊一樣親親嘴巴!

body的感受竟然會變得這樣快,卡爾自己都覺得驚訝,而且壞和好都太過強烈,讓他有點懊惱,覺得自己在戀情中簡直沒有一絲一毫的可信度,他自己都想把自己列為失信人。

吃完晚飯又是活動時間,巴拉克和另幾個人好像還是要去打高爾夫的意思,卡爾剛有點猶豫,拉姆喊他去看電影,卡爾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

他冷靜了一點——再怎麽想,也不能現在就追過去啊,等到晚上再……再怎麽辦呢?發短信?還是直接偷偷敲門溜進對方屋子裏?

卡爾跟在拉姆的後面走,腦子裏想的卻全是巴拉克離開的背影,全是對方不安的灰暗的神情,全是中午确認卡爾對他還有感覺後劫後餘生一般的笑。

卡爾想到自己其實從沒和任何人這樣親密過,從沒這樣地喜歡過一個人,從沒體會過這樣神奇的感受。雖然說讓一萬個人來看,三萬個都會說他們不該上|床,多出的兩萬是這一萬人的順直爹媽,但不管怎麽說,其實他過程裏還是很開心的,舒服得就忙着哭和失憶了。

他自己那忽然糟了天罰一樣的痛苦、彷徨和恐懼感是他自己的事,但在巴拉克那兒,不管他最後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他都不該把這一切弄得這麽粗暴和膚淺。

“菲利普,你先去吧,我等會兒就到。”

他忽然抛下了本該做的一切,不顧一切奔向他。

卡爾跑到時,沒比巴拉克晚多少,他才剛把裝備拿出來。施魏因施泰格幸福尖叫,開朗地問卡爾是不是要一起來,卡爾扯了個謊,說遇到助教有事要轉告米歇爾,現在就要說。

巴拉克完全沒意識到卡爾會是找他的,手裏杆子都掉了,而後又故作鎮定地撿起來:

“是嗎?我正好漏了東西,去器材室說吧。”

卡爾進屋後就啪嗒一下關上了門。

巴拉克原本還以為他可能真的有事的,現在卻是确定了卡爾只是忽然跑過來找他,心髒又慢慢加速起來。

他低下頭,不自在地用手背擦一把自己的鼻子,忘記自己已經戴上了手套,鼻尖瞬間紅了,這讓他看起來像個不安的男高中生:

“怎麽了,卡爾?”

“我不知道。”卡爾靠着門板,鼓起勇氣說:“我就是……我就是要和你說話。”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和我說話了。”

今天,他确實是這麽打算的。卡爾在痛苦最強烈時,幾乎想不顧一切地挖一個坑,然後把他和巴拉克共度的夜晚埋進去,把這一切抹消掉,或者把時針撥回十個小時前,他絕不會穿着睡衣和毛絨拖鞋打着哈欠假裝下樓透氣。

但是,他的感覺變得這樣快……卡爾也不理解,他重複了一句我就是要和你說話,而後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是多麽反常和莽撞。

他幾乎是把巴拉克當橡皮泥一樣,拿在手裏随意地拉扯。

“對不起……對不起,當然了,你可能不想談,現在也沒時間,或者你受不了別人可能在說閑話,我,我現在就出去……”

“老天,怎麽可能。”

巴拉克嘆息一聲,抿緊了嘴唇,側過去一點,像害怕自己的情緒會噴發出來,也像是在抑制羞恥,低聲說:

“你不知道昨晚我有多開心。”

卡爾不确定地說:“……是嗎?”

他感覺巴拉克比他還後悔來着——巴拉克确實也應該後悔的,除了還未落實的理論上的美好前程,卡爾其實什麽都沒有,但巴拉克什麽都有。

什麽都有的人理應更害怕失去。

現實再次提醒他他幹了多麽危險的事,他從來不是冒險分子,現在卻如此莽撞,卡爾的情緒又一次跌落下來,但在他再次道歉試圖開門時,他被按住了手,巴拉克貼近他,手指輕輕地按在他的手指上,看着他的眼睛:

“我不想讓你覺得糟糕,卡爾,我也不想讓你付出任何代價——你只要享受就好。我只希望你好歹是享受的。”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也不會。我們很小心,誰都不會知道。”

“我不是在說這個,我們當然能保密好。不過無所謂了,我知道我反正會付出代價的,我真該死。”

從昨天到現在,這都是卡爾沒見過的巴拉克,他從沒見過對方這樣多、這樣複雜的情緒,他習慣了巴拉克那副利索到像是:

“也許對你來說,這只是個游戲——事情也理應如此。但對我來說完全不一樣……我不是在和你生氣,我只是,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這對你來說太重大,所以你害怕了,或者後悔了嗎?”

卡爾擡起睫毛,他們近到呼吸都交纏,他輕輕問,态度誠懇又苦惱,反而近乎挑釁:

“我忽然跑過來,讓你很掃興,很煩惱,是不是?”

“不要故意裝糊塗,卡爾,你看,你現在還穿着我的外套。”

巴拉克還高高大大地站在這兒,但實際上已完全敗退,軟弱得一塌糊塗,目光不由自主地移開,又移回來,顴骨爬上紅暈,又移開,又移回來,落進卡爾的眼睛裏,手掌情不自禁地擡起來虛虛放在他後背上,喉結滑動:

“你明知道我多……”

“我沒有故意裝糊塗!你在想什麽?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抱我嗎?要親我嗎?要*我嗎?在這裏?”

他不用摸都感覺到巴拉克已經hard了,他好像難得終于可以答對一道題目,又害羞歡喜,又有種無法抑制的惱火和近乎悲涼的痛苦。

這一會兒,他反而又急着要離開了。

“我才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穿你的衣服。”

他把它丢給巴拉克:“還給你。”

卡爾想,他和巴拉克現在算什麽關系呢?p/y嗎?

對方想和他上bed,卡爾以為這就是他想要的——他以為自己的迷戀是來自于對巴拉克body的迷戀,那他現在已經得到這樣的關系了,對方也喜歡他的body,願意和他來往。

他卻一點都不快樂,甚至有點想大哭一場。

他甚至想到自己曾不小心打翻水杯弄髒的枕頭,想到如果有一個懸空視角的話,躺在那兒的他看起來是不是就像那個枕頭一樣,完全是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對象。

你怎麽這麽難伺候啊。

卡爾絕望到簡直想把自己的胳膊或腿拆卸下來,把腦子也拿下來,把心髒挖出來,問問它們到底想要什麽,到底要怎麽樣,到底怎麽做才能滿意?

他和巴拉克是真的過了一周都沒說話。

6月到了,兩場友誼賽都踢完了,他們馬上就要回到柏林,準備真正的世界杯了。

卡爾每天晚上再也不獨自待在屋中,而是和拉姆或施魏因施泰格待在一起,不再想脫離集體。與他正相反的則是巴拉克完全消失在集體中了,他幾乎不參與任何晚間活動,卡爾每天回房間時總忍不住賭氣往他的窗戶口看一眼,然後也總是發現他還沒回來——

屋裏黑漆漆的,窗簾都沒拉上,床鋪整齊,空無一人。

沒有他有什麽關系,巴拉克找bed伴難道會困難嗎?一種孤獨忽然擊倒了他。

明明是他自己想着不想要body關系,現在卻也是他為了找不到對方而有點患得患失。

他告訴自己不要對不屬于自己的人有太強的占有欲,可在屋裏團團轉了半小時後還是不舒服,忍不住出門去散步。

他們快要離開這裏了,他要再去和那棵樹告別,再在它的下面躺一躺。

然後這次他沒有哭得頭昏腦漲、稀裏嘩啦,才剛轉過彎,站到小坡的上方,他就愣住了。

一個松散的白襯衫的人影坐在那兒,正心不在焉地往懸崖下丢着石頭。

月光把遠處的海洋變成銀色的緞帶,讓他在風中微微鼓動的白衣也透着明亮的邊,模糊地襯出寬闊緊實的後背。

卡爾站在原地,一時間愣住了。

反而還是巴拉克先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而後就愣在了那裏。

“……你在這兒做什麽?”

卡爾爬下來後,抱着腿等了一會兒,巴拉克什麽都不說,他才開了口。

巴拉克輕聲回:

“想事情。”

“什麽事?”

“比賽,訓練,合同……”

他的話音像是沒盡,在卡爾看過來後,到底還是低低地、含糊地吐了出來:“還有你。”

“我?”

卡爾驚訝道:

“我嗎?”

巴拉克像是本能地有種被侮辱貞潔的不悅,蹙眉擡起頭,沮喪又難熬地看他:

“……不然是誰呢,卡爾?”

他像是過了兩秒才理解了卡爾為何如此發問,又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說:

“我每天晚上都到這裏來。第一天我就發現了這裏,一開始,我中午也來,但是——”

他不用再繼續說了,但是卡爾也跑了過來,還理直氣壯地說:“是我自先發現這裏的。”

卡爾簡直不敢相信,巴拉克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可是,後來我中午還來等你,你卻不在這兒。”

“我覺得你很讨厭我——還記得嗎?我試着碰你一下,你像遭到了x騷擾一樣,這讓我怎麽有臉再來見你——”

“我,我沒有。”卡爾急得臉立刻紅了:“我是害羞——你不知道,你碰我,總讓我非常非常緊張。”

他說什麽都像委屈和可憐巴巴的控訴,巴拉克又很快投降了。

“對不起。”

巴拉克有點緊繃地沖他打開手:“要不要……”

卡爾已撲到他的懷裏來,攬住他的脖頸,吸了吸泛紅的鼻尖,用彌漫着水汽的藍眼睛看他:

“一直一個人嗎?”

他點頭,一點也不像那個壞脾氣的巴拉克了,雖然看起來還是這麽有威懾力,黑着臉不高興,但又仿佛随時可以溫順地把頭放進卡爾的手心裏。

“我不知道,我以為——”

“随他們怎麽說。”巴拉克假裝無所謂道:“你不信我也正常。”

但卡爾說:“我相信你。”

他變亮的眼睛和臉上自然浮現的笑容讓巴拉克知道他沒說謊。

盡管剛剛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現在巴拉克卻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把眼睛彎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握住卡爾的手問他要不要玩打水漂。

“從這裏下去就能到海邊,我爬過。”

卡爾上一次玩這個還是剛上小學的時候,那時父母還經常帶他出門野餐。

盡管舊有的經驗都是在河邊,但這一會兒風平浪靜,水面無波,他還是發誓自己很厲害的,巴拉克笑着讓他扔,結果卡爾一個自信飛甩,伴随着撲通一聲,石頭無情地沉入水中。

那奔赴水底的陣仗,比菲律賓跳水隊還要決絕。

巴拉克沒忍住笑出聲,但因為卡爾立刻看他,他又舉起了雙手,慢慢地重新從旁邊摸了一塊石頭起來,然後把它飛進了水裏。

最完美的發揮,整整8個漣漪,大圈套小圈。

“這個算你的。”

“我又不是強盜……”

“那你認輸啦?”

“等一下,這個确實是我的,我扔了八個。”

太幼稚了,他們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大聲到卡爾不由自主地把臉埋到胳膊裏,怕他們的聲音會穿過樹木,懸崖,小徑和叢林,飛到熱鬧的住宿區,被所有人聽見。

他臉都憋紅了,好不容易一擡頭,巴拉克正眼睛柔軟地看着他。

卡爾又情不自禁地用手摟住他的脖子了,然後主動輕輕地吻了吻他,生澀地、緩慢地品味親吻該有的滋味。

他們在懸崖下,除了月光和沙沙離去的海水,無人知道。

但有月光和大海相看,還不夠嗎?

“你感覺好嗎?”巴拉克輕聲問他:“你喜歡這樣嗎?”

卡爾沒有再含糊或猶豫,而是點了點頭,環住他的肩膀:“我喜歡和你在一起。”

……這是表白,卡爾,你知道嗎?

巴拉克非常非常想說出這句話,但他最終沒說。

他害怕卡爾回答他“我不知道”,那樣的話,一切就又要煙消雲散了。

“那就享受吧,開心些。我就在這裏,全是你的。”

反而是卡爾問出口了:“這是‘我愛你’的意思嗎?”

這出乎意料的直率讓巴拉克沉默住,卡爾對有些事太困惑和含糊,對另一些卻又過于直白和尖銳,總讓他承接不住。他繃緊了身體,近乎有點結巴:

“你,你希望是就是。”

“如果我沒有你愛我這麽愛你的話,你還會愛我嗎?我還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是這樣了,你還在擔心我願不願意。”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吻吻卡爾的耳朵尖:

“放心吧,在這方面,我确實是個天大的蠢貨。”

不知道是出于奇怪的別扭的自尊心還是什麽,卡爾在這一刻羞于告白,羞于讓對方知道他才是真的過分癡迷他的那一個——癡迷到感覺說出來會把巴拉克吓死的地步。

但他其實內心升騰着強烈的、純潔的快樂和溫暖。

這樣無條件的愛,他在童年的尾巴和整個青春期裏都錯失着,此時仿佛百倍地補完回來,他又變成了被深愛的小孩子,而且這個人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大人,是他最喜歡的人。

有人願意把他當孩子愛,他反而感覺有力氣做他的小小成年人了,有力氣去許諾,有力氣去表達,有力氣去愛。

他抱緊了巴拉克:“那我也要做笨蛋。”

巴拉克失笑,但很快就差點流淚了,他攬緊卡爾,親吻他,一次又一次。

六月到了,盛夏降落了。

愛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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