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帕子

第7章 帕子

蕭明雙手捧着碗往他跟前遞，弱弱出聲：“阿元，你幫我吃掉吧，我吃不下了。”

“別跟我裝可憐！”

陸元十分不滿蕭明只吃這點，要是早知道他吃不了這麽多，自己才不會煮這麽多。

蕭明耷拉着腦袋，選了一個最合适的角度微微擡頭看向陸元，确保他能看清楚自己眼睛裏面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水光。

“阿元，你幫幫我吧，真吃不下了……”

陸元被蕭明這一眼看的渾身一激靈，幸好手拿得穩，筷子沒脫手掉地上，說話都不太利索了，“你、你搞什麽？”

“阿元……”

“行了行了，別叫喚了！”

陸元罵罵咧咧地将他碗裏的飯往自己碗裏扒拉，“矯情勁兒，以前你傻的時候的時候，可不會這樣，胃口好着呢。”

蕭明強忍着喉嚨裏傳來的癢意，不讓自己咳嗽出聲，安安靜靜地看着陸元吃飯。

陸元吃得很香，扒拉一口飯塞得臉頰兩側鼓鼓的，像只囤滿糧食的倉鼠。

他們吃的是粗糧，很喇嗓子，陸元可不好意思收人家的精米回來吃。

那都是他們要留到過年過節才能吃上的，更別提是自己跟蕭明這樣窮兮兮的人家。

飯裏雖有肉，味道卻不怎麽好，家裏沒有多餘的調料了，就是鹽也沒了。

寒酸成這樣，陸元還是會把多的飯留給自己，甚至是那點過年過節他們都吃不上的肉。

蕭明知道陸元對自己好，但是一個傻子對情感的深淺感知能有多明确。

現在再看渾身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陸元，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心疼了，他又不是白眼狼，先不說其他的，陸元可是自己貨真價實的救命恩人。

陸元三兩下把飯吃完，又回去廚房洗兩人的碗，竈臺也還沒有收拾，這些收拾完了，他才端起一盆水回來。

“給你洗洗臉和腳。”

陸元撸起袖子把帕子打濕又擰幹，上去對着蕭明的臉就是一頓搓，“等你恢複了，就自己洗，我可不會伺候你一輩子。”

蕭明臉都被搓紅了，脖子一圈也被擦了個遍，“我曉得的。”

忽然，蕭明傻傻的看着陸元把他剛才擦臉的帕子重新扔進盆中，再次把水擰幹，動作娴熟地将他的腳從被子裏拖出來開始擦。

意識到了什麽，蕭明說話聲音都在發顫：“你、你、你！”

陸元不明所以，擡頭一臉莫名其妙：“你什麽你？”

蕭明崩潰大喊：“我一直都是用的這條帕子？你一直都用一條帕子給我擦了臉又擦腳？！！”

“是啊，怎麽了？”

陸元一副蕭明到底在大驚小怪什麽的模樣，“你自己的腳還嫌棄，再說了，我都是洗幹淨了的，不髒。”

“不信你聞聞，是不是啥味兒都沒有。”

陸元把手上正在擦蕭明腳的帕子杵到他臉上，蕭明面目扭曲地往後躲，一邊控訴陸元：“你都不給我多準備一條帕子！”

“這有什麽，你都這樣幾年了。”

蕭明伸手在臉上還有脖子上摸來摸去，感覺天都塌了，陸元他自己怎麽不用一條帕子？！

“大驚小怪。”

陸元端起水，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出去倒水。

蕭明生無可戀的呆坐在床上，這下是真的自閉了。

要是他這一輩子都清醒不過來，那陸元豈不是要用擦腳帕給他洗一輩子的臉？

是不是該慶幸他沒有腳氣，否則現在他臉上脖子上已經被霍霍完了。

陸元跟蕭明一直睡在一起，以前是蕭父蕭母為了讓二人培養感情。

後來他們不在了，陸元也沒敢搬去那邊的屋子，因為兩人都是那間屋子去世的，他害怕。

“這些錢要怎麽辦？”

陸元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多銀子，加上蕭大山還的，他們現在一共有二十二兩銀子，要是省一點，用上個數十年不成問題。

蕭明被陸元雙眼放光的財迷樣逗樂了，揶揄道：“當然是上街花掉，放起來又不會錢生錢。”

陸元看夠了，把銀子重新放回木盒子，謹慎地将木盒子藏到了兩人睡覺的床上。

“明天買些糧食回來，家裏其他東西也要添置。”陸元掰着手指，計劃着家中要購置的東西。

蕭明贊同點頭，“知道了，缺什麽都買吧。”

“你倒是大方……”

收拾完，已經是大半夜了，睡覺前把窗戶關上就行，屋裏立馬就黑了。

陸元站在床邊，往蕭明身上輕輕拍了一下，“往裏面挪挪。”

“我睡外面吧。”蕭明想睡外面，外面下床方便。

陸元語氣不耐煩起來：“快點，你睡外面幹嘛？半夜摔下去了，我可不會起來拉你。”

“快點！”

“喔……”蕭明拗不過陸元，只能挪了進去。

被子有些薄，兩人睡在一起，也不算太冷。

蕭明感受着身旁人時深時淺的呼吸根本睡不着，或許跟他白天睡了那麽久有一定的關系。

陸元大概是睡熟了，不自覺的在往蕭明身邊拱。

蕭明一直在往裏面挪，直到緊貼着牆再也挪動不了一分。

身側靠牆的手輕輕扣着床邊，耳側的呼吸竟然要比外面叫個不停的蟲子還要惹人心亂。

算了，都怪被子太薄了，明日要買一床厚點的被子回來。

蕭明這樣給為陸元解釋，随後伸出手把人攬進了臂彎，陸元迷迷糊糊地嗯了兩聲，沒有醒。

懷裏的人太瘦了，有些硌手，蕭明換了好幾個姿勢都沒能找到陸元身上稍微肉乎點的地方，心中的愧疚也越發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