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讨厭你。”
少年又走近了幾步，他比方知節高了一點，微垂着眼睛看眼前的Beta。
站在一旁的Alpha臉色又沉了幾分，臉上看不出喜怒，伸手就給了少年一巴掌，“誰給的膽子說這話的？！”
巴掌聲很大，方知節看出來男人沒有收着力氣，少年被他打得踉跄倒在地上。
男人的右手食指上帶了個金色的繞環龍型戒指，就在少年挨打的第一瞬間，方父就拖抱着方知節往後面猛退和那對父子離得很遠。
方知節感覺到了方父的重量，他覺得自己是沉甸甸的麥穗，在一開始就被壓着彎了腰。
伴随着仆人的尖叫和高喊，少年沒忍住痛呼了一聲，他趴在地上好久都沒能爬起來。
因為低壓的視線，那枚沾血的戒指就大喇喇地暴露在方知節的視野裏。
方知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後背緊緊貼着方父的胸膛，他感受到了方父滾燙帶着灼熱的心跳聲。
“爸爸……”方知節小聲喊他，“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他伸手小幅度地輕輕拽着方父的袖子，“悄悄地離開，我不想呆在這裏。”
方父沉默了，他箍着方知節的雙手緊緊握着，像是糾結又像是掙紮。
男人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動作只是已經大步向前伸手把地上的少年撈起來，推着他走向兩人。
方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他速度極快地把方知節推到自己身後，向前伸手，“官先生……”
“官先生……，我……”
男人又開口說話了，聲音極具壓迫力，方知節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藏在方父的身後不敢看眼前人，躲避着對方的視線。
“不要告訴我你後悔了！”
大手一甩，少年被迫站直夾在方父和男人之間。
“官家的五百萬你收了，你兒子也要給我官家。”
“什麽五百萬？”方知節聽到了男人的話，猛地從方父身後站出來，他捏着手掌站在方父身側瞪着男人，“你在說什麽？！”
男人臉色未變，視線從方父流滿冷汗的臉上移到方知節的身上，裝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手又随意地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你不知道？”
“方宇，你什麽都沒有告訴你兒子啊。”
方知節看着兩個人在他面前打啞迷，覺得從男人嘴巴裏得到答案無果，他只好扭頭看着方父，“爸爸，你為什麽要收人家的錢？”
方父不說話，沉默着低頭。他想一頭無言的巨熊，哀怨着沉默，只是眼神裏帶着掙紮。
“爸爸——！”
方知節捏着拳頭梗着脖子朝方父喊，“你說啊！”
“知知，你媽媽她……”方父總算是擡頭了，方知節愣住了，他看到方父眼睛裏的淚水，“她得了絕症，我必須……必須要救她……”
方知節嗤笑了一聲，他冷笑着問，“那個在我出生第二天就抛下我們跟着別人跑了的女人？”
“知知，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也是你媽媽啊。”
“爸，她怎麽聯系你的？”
方知節朝方父走了幾步，此刻的絕望和憤怒交雜充斥着他的腦袋，“她告訴你她得了絕症？她要死了？那個男人把她抛棄了？”
“所以你為了她就要把我賣掉？！”
“知知……”
撲通一聲，方父跪下了。他雙手撐地，眼淚也流了滿臉，“你媽媽她會死的，你不會……”
“官先生答應過我，你只要好好跟着小少爺，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真的嗎？”方知節哽咽着問，“爸爸，你真的這麽想的嗎？”
“知知，以後爸爸會經常來看你的。”
“那就別抛下我啊！”方知節喃喃道，“別丢下我啊。”
“行了。”男人伸手揪着方知節的領子揪小雞仔一樣把方知節提了起來，“你可以走了。”
方宇呆滞着起身，他依舊低着頭不敢看方知節的眼睛，“知道了。”
“知知，爸爸會來看你的。”
“爸……”方知節擡腳想去追男人，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年移步擋在他面前，“不許動。”
“滾開！”
方知節哧着牙瞪他，他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氣。
少年只是站在原地不說話，臉頰上傷口不深，擦破了一點皮，此刻血跡還在順着他的側頰往下滴落。
二樓走廊很安靜，方知節能清楚地聽到血跡落下的聲音，如同遠古時代的深淵，靜谧又神秘，深不見底。
“不行，你不能走。”
方知節嗚咽着問他，“為什麽？我不想做你的仆人，我想離開這裏”
“爸爸！”方知節猛地往前跑，伸手欲抓方父漸漸遠去的背影。
少年伸手拉着他的手臂，滾燙的體溫挨在他的小臂上，可是方知節覺得緊抓的力度只是在一瞬間，少年下意識地松開了他。
“我不想呆着這裏，我比賽有獎金的，我可以都給你的。”
方知節越說越哽咽，“我也可以掙錢的，我不要呆在這裏……”
方父的背影随着階梯的消失而慢慢模糊起來，少年松開了手。因為失力的原因，方知節也慢慢滑坐在地上。
少年垂眸看他，眼睛裏是明晃晃的嫌棄，他覺得有些無聊，慢悠悠地打了一個哈切。卻又因為動作有點大而不幸扯到了傷口，“嘶。”
“把他帶下去。”少年伸了個懶腰，示意因為剛剛的驚吓還沒有回過神的仆人，“給他換身衣服。”
方知節的頭垂得低低的，看上去沒有什麽精神，甚至已經陷入死寂了。
不要，方知節想，我不要呆着這裏。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往樓梯臺階下跑。事情發生得很意外，少年的手還沒有收回來，他就下意識地攀上了方知節的肩頭，“站住——！”
方知節猛地回頭，使盡全身的力氣給了他一個過肩摔，“滾——！”
Beta女仆又在尖叫，似乎沒想到兩個人會在樓梯口打起來，她捂着臉想要求助，卻又不知道找誰。
兩個人打得有來有回，方知節被纏着無法脫身，突然他的眼神撇到了一節節樓梯階，突然甩開少年伸過來的拳頭，他的腳一滑，整個人就滾下了二樓。
方知節捂着腦袋滾到了一樓，就在後背抵上堅硬的地面時，他頓覺全身酸痛，眼冒金星。
他仰躺着看到了二樓處的少年，對方低頭看他，臉上有晦暗不明的神色。
可是方知節管不了這麽多了，他撐着膝蓋站起身往外走。
十幾秒後，五六個高大的Alpha把他圍住了。
“攔住他。”
少年的聲音從二樓飄下來，輕飄飄的，落在方知節的耳朵裏卻沉甸甸的。
他站在原地仰頭看着少年，光影打在方知節的身後，他站在光裏看少年。
少年慢慢走下來，他和方知節挨得越來越近，眼睛和方知節對視。方知節避着他的眼神墊着腳步往後退。
他垂下眼皮不看少年，對方卻跟着他走進了光裏。
【作者有話要說】
> 方父并非典型的那類父親，他有懦弱的一部分，只能說他愛方知節更愛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