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後初霁 雨止,霁也

第27章 雨後初霁 雨止,霁也。

今天最開心的當數喬俏雨。

畫館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陳橙賺的錢多,她得到的分成也多。

可謂是名利雙收。

陳橙不方便露面,畫展所有事宜由喬俏雨全權代理。

闊太太們看在喬俏雨身份上賞面接了邀請函, 等真到了畫展, 被眼前一幅幅色彩鮮豔、畫面靈動的油畫驚豔到, 好奇畫家是誰。

喬俏雨掩嘴笑, 故作神秘:“因為特殊原因,畫家雨止沒有公開露面的打算, 不好意思了。”

有太太問:“聶太太, 該不會是故意賣關子, 必須得我們買了畫才能見面吧?”

“讓張太太失望了,就算今天畫全賣出去,雨止也不會露面。”喬俏雨用手扇了扇,說話的調子時高時低, “本來人家不打算展出的, 是我軟磨硬泡, 死皮賴臉才争取到代理權。各位太太賞個臉, 給我宣傳一下。”

喬俏雨雖然不喜歡混跡太太圈, 但她社交用心, 只要這些太太見過面, 做過自我介紹,她全都能記住。

逢年過節也不忘記送些小禮物,就算關系算不上特別親, 但大家都記得她這號人, 而且對她印象也不錯。

她都發話了,也不是什麽難事,來玩的太太都順手幫忙發了朋友圈, 有做社交賬號的,也幫忙發上去宣傳。

不少圈內的人看到後,慕名前來。

喬俏雨會來事,早在畫展走道中央擺上幾張桌子,提供香槟和一些冷餐,可以一面聊天,一面看展,不會顯得太過無聊。

本來這些個太太收藏畫,少數是真感興趣,大多數湊熱鬧,看到哪家太太買了,跟着買買,或者是看不順眼的太太入手,那就要買一副更貴的,絕對不能被壓一頭。

喬俏雨捏準她們的心思,除去費盡心思請來喜愛收藏書畫的太太,精挑細選幾個不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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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逛展,都不會無聊,随時能擦出火花。

雖然不道德,但她獲得巨大收益,達成目的,也就不管道德了。

陳橙坐在角落,手裏拿着一杯雞尾酒,看着大家在她的畫前留步,津津有味地談論。

猜測畫家是男是女、哪位名家的徒弟、為什麽不願意公開露面。

甚至有人猜,該不會是喬俏雨故弄玄虛,畫家叫雨止,喬俏雨的名字也有雨,很難不懷疑。

喬俏雨正好聽到,像她們說小話那樣,悄悄把頭湊上去。

“張太,我沒這本事。”

“我當年專業課挂過科的。”

“但凡我再多這麽點靈氣,不會只是開畫展,肯定鬧我老公花千金捧我,我這人鬼主意多,可能早就飛黃騰達了。”

幾個太太被突然冒出來的喬俏雨吓了一跳,方言都跑了出來。

“聶太太,這是幹什麽咧!吓死人了呀!”

喬俏雨招手,服務員端着香槟過來,她親自送到各位太太手裏,熱情地笑說:“吓到各位,賠個不是。這不是正好聽到嘛,不想被張太你們誤會,畢竟是我簽約的畫家,怎麽也得護着點。張太也給個面子,以後遇到類似的誤會,幫妹妹澄清一下。”

而後湊近,語氣俏皮說:“畢竟妹妹也是要賺錢的。”

張太太哈哈笑出聲,連連說好。

她并不覺得被冒犯,還感覺喬俏雨挺好玩的,小嘴巴能說會道,性子直,比那些躲在暗處玩肮髒手段的小人好相處多。

看來能嫁進聶家,可不是沒有手段的小白花。

其他幾位太太是張太太的姐妹團,大姐帶頭了,她們也主動向喬俏雨抛去橄榄枝。

喬俏雨一一碰杯,嘴甜說:“那就辛苦姐姐們了,下次有好玩的活動,我再邀請姐姐,可得賞臉啊。”

好話一句接着一句,哄得張太太幾人開心大笑,大大方方允諾。

陳橙向喬俏雨投去羨慕的眼神,人際關系複雜的場合不僅能安排有序,還能處理好各方的關系。

坐了會兒,陳橙起身走動,幹坐着太惹眼了。

不過她從未公開參加過江都上流圈裏的宴會,大家并不知道她是誰,只當是來看畫的游客。

梁煙泠發來消息,問陳橙畫展的位置。

陳橙将定位發過去,梁煙泠許久才回複:【天殺的,地下停車場怎麽跟迷宮一樣,怎麽走不出去啊!】

陳橙想去接梁煙泠,結局可以預想,肯定是一起迷失在停車場裏。

梁煙泠:【找不到客梯去地面一層,從小車入口出來了,真的好狼狽!】

陳橙在門口等梁煙泠:【不着急,你慢慢過來。】

十分鐘後,陳橙接到梁煙泠。

喬俏雨看到梁煙泠,遠遠揮手,沒有特地走近,怕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馬上就要演出,梁煙泠偷偷跑出來,被粉絲拍到就不好了。

不意外的。

梁煙泠一身街頭酷飒風休閑運動套裝,外面罩着寬大的羽絨服,戴着帽子和口罩。

陳橙先帶她去休息室,梁煙泠立馬把外面礙事的外套和口罩脫掉。

陳橙把提前在備忘錄打好的話給她看:「特地趕過來,沒有耽誤你的行程吧?」

這個時候梁煙泠應該在崇都休息,昨天剛唱完一場,後天還有一場,也是過年前最後一場巡演。

“和我客氣什麽。”梁煙泠随手拿起一瓶飲料,擰開,大口大口喝起來,說:“我可是把你當朋友,就算和宋老師離婚了,我倆關系也不會斷。”

陳橙疑惑:「宋老師?大哥麽?」

梁煙泠臉蛋微紅,不好把閨房秘事拿出來說,咳了咳:“我們這一行,叫誰都喜歡叫老師,你也知道的。”

陳橙深有體會,工作上遇到不認識的人叫老師肯定不會有差錯。

“休息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你的畫,遇到喜歡的,我也買一副。”梁煙泠拉過陳橙的手,興致勃勃地朝畫展跑去。

梁煙泠走進展廳,感覺眼前一亮。

黑色簡約設計感十足的背景,一幅幅色彩透亮的畫挂在其中,好似黑暗無邊的宇宙突然亮起的一片群星,閃爍,富有生命力。

“橙子,你真是天生的畫家。”梁煙泠能從畫讀到畫者的情緒。

兩幅夕陽畫。

左邊的用色偏暗,右邊的橘色飽和度更高一些。

能感受到她在畫時的心情,畫左邊時應該很平和,畫右邊時有幾分浮躁,色彩多雜了些。

陳橙被熟人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了分享自己畫作的興致,帶着她往裏。

梁煙泠看完第五幅畫,說:“我決定好了,我要買這副。”

陳橙急忙擺手,打字和她說:「這沒什麽特別的,吳媽買了束花,我看着還不錯随手畫的。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給你畫。」

“不了,就這幅。”梁煙泠說,“畫的珍貴之處就是畫者下筆那一刻的心情。”

再複刻,也無法複刻那時的心情。

陳橙說:「那我送你,你不要買!」

今天梁煙泠能來,已經可以了。

梁煙泠想想算了:“你不是還有其他畫嗎?改天帶我去看看,我親自挑。”

陳橙飛快點頭。

梁煙泠勾着陳橙的胳膊,靠在比她還要矮小的陳橙肩膀上,眯着眼睛,從一條縫隙裏賞畫。

陳橙發自內心的,很喜歡梁煙泠。

她忍不住多嘴問:「阿泠,你和大哥……必須離婚嗎?」

梁煙泠看完,不鹹不淡地‘嗯’了聲,說:“可能我們都知道幹耗下去沒有任何結果吧,所以我提離婚,他也沒有太意外,只是礙于公司的事,才一直拖着不應。”

陳橙對婚姻心得不多,問:「兩年婚姻就能得到結論?」

“有時候兩個月就能得到結論,哪需要兩年。”梁煙泠聳了聳肩,“我大學就和他在一起,雖然是不熟的未婚夫妻,但也有接觸,算起來也有六年了,夠了。”

陳橙意外。

六年?除去結婚兩年,他們還交往了四年?

梁煙泠狡黠笑說:“我只告訴你啊,因為我和他有婚姻,從小喜歡我的男生都不敢追我,我都跑京北讀大學了,不知哪傳來我從小定了娃娃親,昨天給我遞情書的男生都跑來要回,把我氣死了。偶然一次聚會碰到他,喝酒壯膽,我要求他和我交往,不管怎樣,我得有對象,我身邊的舍友和朋友都戀愛了,我才不要單着。”

四年時間,他們不在一座城市,見面次數很少,更別說培養感情,每次見面都像第一次見面,陌生得很。

陳橙表示佩服,梁煙泠……确實很野。

“小橙子。”

還未見人,陳橙想聽到了聲音,回身。

梁煙泠也跟着轉身。

倏然地,和一道清冷淡然的視線對上,她心狠狠地鼓動一下。

“怎麽回事啊?宋峤禮怎麽也來了?”梁煙泠背身,拉高拉鏈擋住半張臉,悄聲和陳橙吐槽。

宋霁禮回答了梁煙泠的疑惑。

他走到陳橙身邊,一把攬過她肩膀,說:“大哥在附近辦事,我們等會一起吃個飯,叫上小雨。”

梁煙泠一步一步慢慢往外挪,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宋峤禮擡頭,目光鎖定不遠處橫着移動的女人,總感覺背影熟悉。

陳橙打手語:好啊!大哥想吃什麽?

宋霁禮蹙眉:“你怎麽不問我想吃什麽?你問他幹嘛?”

宋峤禮回頭,表情寡淡:“我都可以,點你喜歡的就好。”

陳橙她不會找話題,為了幫梁煙泠争取逃離的時間,繼續打手語:大哥有忌口的麽?

打完,她示意宋霁禮幫忙翻譯。

宋霁禮說:“他不挑食,別問了。”

“梁煙泠。”宋峤禮拔高音量。

梁煙泠身子一頓,故作鎮靜繼續往外挪,用盡畢生演技扮演路人。

陳橙心急,伸手想将宋峤禮攔下,宋霁禮會錯意,在她擡手那刻,緊緊握住,十指相扣。

——場面亂套了。

宋峤禮直接走到梁煙泠面前,低眸看她,說:“不是在崇都?”

“額……”梁煙泠卡頓半天,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撒謊對梁煙泠來說是拿手活,以前為了逃課,用盡手段,找盡請假理由。

現在她說不出口,更笑不出來。

昨天晚上,梁煙泠收到宋峤禮的信息,他在崇都談筆生意,提前半天結束,約她一塊吃飯。

梁煙泠婉拒了,說自己多忙多忙,劇組離了她轉不動。

說得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宋峤禮讓她注意休息,直接飛回江都,不打擾她工作。

不到一天,本該在團裏排練的梁煙泠,初現在江都,特地趕來赴陳橙的約。

梁煙泠感覺背後一陣涼意。

“今晚走?”宋峤禮問。

梁煙泠:“嗯……明早還要排練,晚上演出。”

原本打算停留一晚,約陳橙喝小酒慶祝一番。

只能臨時改變計劃。

宋峤禮說:“走吧,一起吃飯。”

梁煙泠灰溜溜地回到宋峤禮身旁,和他保持一個拳頭的距離,不敢擡頭看人。

在看不到的地方沖陳橙擠眉弄眼,恨不得大大喊冤枉。

宋峤禮不說話時比說話還可怕。

兄弟倆總給人一種天生自帶上位者的強勢氣質,壓迫感太強烈,常壓得人透不過氣。

今天生意不錯,喬俏雨忙不過來,推了飯局,約好等她處理好再請客回來。

作為老板可以把事情交給員工,但是她和陳橙打過包票,一定替她辦妥,所以全部親力親為。

飯桌上,格外安靜。

宋家兩兄弟不說話,梁煙泠剛被抓包,更不想說話,最後剩一個陳橙不會說話。

結束晚餐,宋霁禮帶陳橙先走一步。

梁煙泠可憐巴巴地望着陳橙,想和他們一起走,不想獨自面對冰疙瘩。

“走吧,我送你。”宋峤禮走到副駕駛旁,拉開車門。

梁煙泠走過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站在宋峤禮面前,小小聲說:“我也是臨時起意來了。”

“嗯,知道。上車吧。”宋峤禮手抵在門沿,防止她碰到頭。

梁煙泠一把抓住宋峤禮的手,特別真情實感說:“其實昨晚我接到了我爸媽的電話。他們覺得我總在外面跑巡演,不顧家,怕他們對我的工作有意見,所以臨時決定回來一趟。”

“爸媽?你們約好見面了?”宋峤禮倒是想看梁煙泠要怎麽編。

梁煙泠現編:“嗯……準備見個面。”

“我也許久沒見岳父岳母,一起。”宋峤禮壓着梁煙泠的肩膀,将她安置到副駕駛上,替她系好安全帶,關上門。

事情的發展越發不可控,梁煙泠糾結該如何是好。

宋峤禮特意放緩車速,只要梁煙泠改說辭,他随時可以掉頭回家。

但他低估了她的倔。

梁家世代從醫,她不服從家裏的職業規劃,完全沒有學醫的天賦,只想學唱戲,為此吃了不少苦頭。

家裏給她下馬威,沒有司機接送,她就一個人搭乘公交車,穿過大半個江都,每天天還沒亮就去師父家吊嗓、晨練,學基本功。

從五歲堅持到十八歲,直到考取中央戲曲學院,得到了省劇院的入職門票,梁家人才對她稍有改觀。

她能在臺上連唱三小時,不出一絲差池,就因為犟,為了喜歡的事業嚴格要求自己做到最完美。

宋峤禮靠邊停下車,撥下轉向燈,方向盤打死,利落地掉了頭。

“我們……去哪?”梁煙泠都想好等會回家大不了再演一場,反正人生如戲,到哪都要唱。

宋峤禮:“回家,明天再走。”

“明天……太趕了吧。”梁煙泠是真的怕急匆匆地,上臺狀态不好。

“明天我讓私人飛機送你。”

梁煙泠怎麽給忘了,男人管着整個航司,名下有三架私人飛機。

車停在別墅地庫,梁煙泠跟着宋峤禮下車。

他走在前面,梁煙泠見四下無人,一個沖刺跳到他背上。

“小心摔倒。”宋峤禮伸手護着她。

梁煙泠抱着他脖子:“那你抱我緊一些。”

宋峤禮沒法子,只能雙手背過身,托舉好她。

梁煙泠纏着他,語氣變得黏糊:“老師,明天你送我去,好不好?”

聽到她給的稱呼,他糾正說:“還沒到床上。”

意思是,讓她收斂一些。

梁煙泠傲嬌哼一聲:“家裏沒人,哪都是床。”

十分鐘後,梁煙泠被抵在玄關櫃上吻到快要不能呼吸,有這麽一瞬間後悔,不該亂口嗨。

-

畫展在網上小火了一把,不少博主特地尋雨天過來參觀,成了熱門的打卡點,連帶着喬俏雨極具個性的畫廊也火了。

網絡上熱度逐漸起來,那天來參觀的太太陸續聯系喬俏雨買畫,展出的畫賣掉了一半。

陳橙到家附近的銀行查餘額時,被裏面的數目驚到。

在她看來,她沒有生存能力,結婚之前靠沈家,結婚之後靠宋家,從沒想過自己能賺這麽多錢。

賺到第一桶金,陳橙早計劃好要怎麽花了。

她去到附近的商城,買了一只江詩丹頓傳襲系列4010T的玫瑰金腕表,這款表她在網上翻找兩個月選中。

她和宋霁禮共用一個衣帽間,宋霁禮的首飾櫃,腕表占了一大半,有不同牌子的機械表、鋼腕表、石英表,看得出他喜歡收集各類手表。

也有幾只懷表,材質看得出有些年頭,她不敢輕易亂動。

所以廢了許多心思才選到一只既适合宋霁禮,他又沒有的腕表。

除了手表,還買了領帶夾和寶石藍的袖扣。

刷完卡,只剩下五萬塊,陳橙滿足地抱着袋子,想立馬趕回去送給他。

回家路上,喬俏雨神秘兮兮地發來消息。

喬俏雨:【橙子!!!】

喬俏雨:【來了一個土豪,他意向把你剩下的畫全買了,一大早看到郵件,我都快開香槟慶祝了。】

陳橙驚訝:【剩下的十六幅畫全買了?】

很少遇到收藏整個系列的客戶,因為多數買畫的客戶可能喜歡風景畫,可能喜歡人物畫,也可能喜歡油畫,各有各的喜好。

喬俏雨:【開心是開心,就是他後面提的要求,我想還是算了。】

陳橙:【他提了什麽要求,你竟然會放棄。】

如果不是特奇葩的要求,喬俏雨都能辦得妥帖。

喬俏雨:【我回複郵件之後,他很快又回了我,表明他非常喜歡你的畫風,想見個面。我答應過你的,會替你保密好,所以拒了。】

陳橙懂了。

出手闊綽,收了全部的畫,是為了買一個和她見面的機會。

喬俏雨又說:【他比較堅持,沒再提見面的事,想親自來線下看看。我快到畫館了,今天下午你不忙,也可以過來,悄悄看一眼,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有眼光。】

陳橙也不忙,讓姜助理重新定位目的地,出發去畫館。

半小時後。

她推開畫館的門,走廊傳聲好,能聽到喬俏雨和客戶談笑。

聽聲音和用詞,對方應該是彬彬有禮的精英。

陳橙沒有貿然出現打斷他們,站在走廊轉角,露出邊身子,往裏看去。

男人側着身,一身得體的西裝,溫文爾雅。

談論着他對作品的看法,贊美詞語不斷。

在看清他容貌那一刻,陳橙手無意識地扣住木櫃,指甲蓋擠壓到變形,絲毫不覺得疼,渾身發冷。

轉身逃跑,不敢多逗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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