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們都能從付質的語氣裏敏銳的聽出,在付質斷聯的這段時間裏,她一定經歷了什麽。

但她沒有和家人分享的意思。

站在一旁聽着的付蘭湊過去,委屈巴巴的對付質說:“你的小寶貝一點兒也不好。”

“怎麽啦,我的小寶貝?”

雖然看不到付質的表情,但付蘭敢肯定她一定在笑。

付蘭撇了撇嘴,但聲音還是故作可憐:“因為她的媽媽現在還沒回家。”

“快了,寶貝。”付質輕笑一聲,說,“我已經到一號星轄區了,很快回來。”

付蘭應了一聲,伸手示意蕭呈寧發言。

蕭呈寧看了付蘭一眼,取消外放。

付蘭“切”了一聲,去廚房找點東西吃。

光腦通訊外放可以讓周圍的人與通訊對象進行交流,反之則是僅限通訊雙方交談,這其中也包括付質聽不到付蘭在說什麽。

付質的星艦要明天才能到,在回家之前她還要進行全套的身體檢查,再把這次的出行經歷撰寫報告上交存檔。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說,付質是一號星的老大,但她還是要寫工作報告并存檔。

現在已經很晚了,付蘭盯着蕭呈寧挂斷通訊、上樓休息後,再回房睡覺。

臨睡前她還在光腦上記下,明天帶蕭柯窦去萬象科技做個身體檢查。

躺在床上進入休息的付蘭心想:我真是一個稱職的監護人。

第二天,付蘭興致高昂,在訓練好沖完澡後,“噔噔噔”的跑上樓,敲響了蕭柯窦的房門。

蕭柯窦的作息并不穩定,一般會在上午八點到十點間起來。

所以他開門的時候,臉上還殘留着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怏怏倦意。

“起床吧,我帶你去萬象做個身體檢查。”付蘭笑着說。

“什麽檢查?”蕭柯窦大約大腦還未完全開機,顯得有些呆怔。

付蘭沒說話,就這樣平靜的看向他。

蕭柯窦反應了過來,是前天回來的時候付蘭提的那件事。

因為付質行蹤未定,他對于這方面的內容也不怎麽了解,就沒向付蘭提出要求。

沒想到付蘭居然主動帶他去檢查。

蕭柯窦狐疑的看向付蘭。

付蘭假裝沒看見某人不甚信任的目光,偏頭瞄向蕭柯窦屋內,好奇的問:

“你昨天晚上幾點鐘睡得啊?怎麽現在還沒起?你最近都在幹什麽啊?”

蕭柯窦不動聲色的遮蔽付蘭的視線,說:

“看書,就是你發給我的那些,你的教科書。有些不了解的地方我就上光腦上查,但是網速很差,所以我完成每天的讀書目标時間有點長。”

“哦。”付蘭點了點頭,盯着蕭柯窦,那雙眼睛像是凝固的琥珀。

這樣專注凝望,即使是問心無愧的人也會被盯得心裏發毛。

蕭柯窦清咳一聲,正打算說些什麽,就看見付蘭收回視線,她轉身并擺了擺手,說:

“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已經快被當成司機使喚的蕭呈寧先生,拒絕了送他倆去萬象的請求。

付蘭可憐巴巴的看着親爹,也無法抵消他對工作的熱愛。

最後付蘭只能自己開車帶蕭柯窦去萬象。

上車的時候蕭柯窦忽然想起來,很長時間之前,付蘭曾經答應要給他報考駕校,但是那大概是個玩笑,現在也不了了之。

一般情況下也用不着開車,畢竟一號星上懸浮公交的車次和線路覆蓋非常廣泛。

但因為這兩天蕭柯窦得知了一些事情,對未來抱有憂慮。

他看了眼正在哼歌的付蘭。

不明白她是出于對母親的自信,還是純粹的樂天派。

她應該比蕭柯窦更能明白,一號星這艘設計極其理想、但非常不合理的船下,隐藏着怎樣的驚濤駭浪。

付蘭假裝沒看見蕭柯窦的目光。

蕭柯窦收回視線,開始搜索一號星的駕校收費,并在默默計算着手上這筆錢該用在何處。

經濟獨立的感覺就是好啊。

萬象科技在生物領域卓越的統治地位,讓它的實驗室一部分可以看作一個私人醫院。

否則當時撿到蕭柯窦的時候,付蘭就不會幹脆把他帶回萬象了。

坐在病床邊的付蘭先拿到檢查結果,她掃了一眼,雖然蕭柯窦對保護材料的适應情況,比預估的要低一些,但目前看來一切正常。

“嗯......”病床上的蕭柯窦悶哼一聲,醒了過來。

“為什麽做身體檢查還要打麻醉啊......”蕭柯窦迷迷瞪瞪、含含糊糊的問道。

“為了趁給你做檢查的機會,把你的身體器官偷走。”付蘭面無表情的說。

蕭柯窦知道她這是在開玩笑,回道:

“那真是抱歉,我的身體器官對于你們來說可能不太健康。”

“是的。”付蘭順着說下去,“比如你那奇怪的胃病,這麽長時間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做身體檢查根本不知道你有胃病,但它又頑強的像除不盡的星際海盜。”

蕭柯窦輕淺一笑,他也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毛病很具有喜感。

接下去付蘭的話就讓他笑容消失了。

“所以為了研究你的胃病,我們趁此機會在你身體裏放了一些東西。”

這句話讓蕭柯窦拿不準付蘭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遲疑一下,問:“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付蘭認真的看着他。

那種早上出現過的、非常熟悉的發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她咧開嘴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她說:

“我是遵紀守法的星際好青年。”

由于已經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付蘭的惡劣性子,蕭柯窦更加不安,他說:

“麻煩你明确的告訴我,真的還是假的。”

“我當然沒在你身體裏放什麽東西呀。”付蘭說。

“也沒讓別人放什麽東西吧?”蕭柯窦又問。

付蘭瞪了他一眼,委屈且無辜的說:“跟你開玩笑好累啊。”

蕭柯窦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他自覺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了。

這時候付蘭又歉疚的看着他,誠摯的說:“抱歉,是我的錯,讓你有些被害妄想了。”

蕭柯窦更加難為情了些,說:“沒有,我想太多了。不過你也不要總是說似是而非的話。”

于是他們之間的氣氛又變得和諧起來。

付蘭的目光在自己一直開着的光腦屏上掃了一眼,角落裏多了的圖标上閃爍着綠光。

她看向蕭柯窦,笑着說:“走吧,去選個新光腦?”

蕭柯窦本想網購光腦,但現在已經到了萬象總部,這裏多得是各色光腦,就幹脆在這裏挑了起來。

他并不想把手裏的錢用完。

——畢竟發放給他的公民補貼是到付蘭手上,他不确定付蘭下個月還會不會把這筆錢給他。

所以最後蕭柯窦選定了一款網速始終、基礎功能齊全的光腦。

然後他又被全麻推進醫療室了。

畢竟腦控的那部分元件需要和大腦接駁。

蕭柯窦在失去意識前唯一的想法是:還好星際時代的麻醉劑代謝速率快、副作用低。

付蘭站在休息室門口,平靜的眸光落在牆上的某個地方。

因為實驗室的牆面像一個整體,并不能判斷她究竟在看哪個點。

又或者說她什麽都沒看,只是站在那裏想自己的事情。

萬象醫務部門的總負責人走了過來,付蘭驟然回神,看着他笑道:“于叔,怎麽了?”

這位于先生猶豫了一下,問:“關于那個裝置......”

付蘭依舊微笑着,眼角卻是平直的。

于先生明白了,說:“好的,大概半個星際時手術結束。”

蕭柯窦剛醒過來,就被付蘭抓着趕往行政大樓。

他摸了摸完好無損的頭顱,再次感慨一番未來科技的神奇。

一直等到下午,付蘭終于在行政大樓的臨時休息點見到了付質。

她在到達一號星後就進入休息狀态,休息完畢後再進行自己的工作。

所以付質的精神現在看起來非常好。

她正在跟身邊的助理小聲讨論着,看到付蘭後嚴肅的面上露出了些許笑意。

“就這樣吧。”付質對她的助理說,又看向付蘭,說:“走吧,回家了。”

付蘭像一只聒噪的麻雀,偎着自己的母親不間斷的說沒什麽實際內容的話。

在這個從休息點走到停車場的過程裏,走在一邊的蕭呈寧看了付蘭幾眼。

這樣的頻率當然不算高,但跟平時蕭呈寧心無旁骛的處理公務比起來就很突兀。

跟在最後的挂件蕭柯窦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他們一家人的背影。

他想起很早以前,付蘭曾經問他認為蕭付夫妻是什麽樣的人。

顯而易見,他答錯了,并且讓付蘭更确定了一些信息。

不過他那時候也是“看圖說話”,說得無比簡單籠統。

蕭柯窦又回憶一番與蕭呈寧接觸的經歷,蕭呈寧給人的初印象是沉穩內斂,帶着文質彬彬的味道。

——在走出自己一直執拗的地方後,蕭柯窦回顧與蕭呈寧的相處經歷,自然而然的發現,蕭呈寧很有陰謀家的潛在特質的。

但他将那些特長運用在維持這個社會的穩定上。

有種馬拉火車的怪異與不協調感,盡管并不适配,卻真實存在。

是誰将這匹野馬裝在了這輛星際的航班前邊?答案顯而易見。

事實上,蕭呈寧有時候會嫉妒付蘭,因為她可以仗着自己的孩子身份,正大光明的占據付質的時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