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來,也只能讓我殺了你……
第7章 第 7 章 回來,也只能讓我殺了你……
裘刀正欲厲聲反駁,卻見寒燼說出那句話後,山門雲氣聚集。
然後寒燼像是怔住一般,迅速側身望向山門。接着萬象門的水鏡就波動起來。
萬起擡頭錯愕:“師妹忽然進階了!”
裘刀卻轉頭,死死盯着寒燼:“水鏡還沒傳出消息,你就知道穆輕衣進階的消息,你還說你剛剛不是去為她試藥,有了成效?”
寒燼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本能地看着自己的寶劍。
那一瞬間的怔愣,好像是花費了無數力氣,付出了無數代價,去求得順遂的命運落在他想要平安的那個人上。
可是某天神仙忽然和他開了個玩笑,他什麽都沒做,他在意的人就走上一條坦途了。他掙紮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沒有意義的。
可是寒燼卻只是頓了一瞬,然後他望着山門的方向,突然溫和了眉眼,神情柔和下來。
裘刀本來只是覺得事到如今寒燼總該明白過來。他離開了,穆輕衣卻進階了,有沒有他穆輕衣都是那個衆人縱容的穆輕衣。
他的犧牲和痛苦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他卻為她感到高興。
裘刀咬牙。
那把通體瑩白的劍也被寒燼放了下來,可是劍光此刻卻輕盈地閃爍着。裘刀從來沒這麽清楚地感覺到過寒燼對穆輕衣的偏袒。
寒燼是藥人,沒有辦法鞏固凝實出一團劍氣,可是他的本命劍卻确确實實在為穆輕衣的修為波動而雀躍。
它在寒燼的身邊,滿心滿眼牽挂的卻是那一個人。她到底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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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這世上的二人都為她開心難過?
直到寒燼收起劍,裘刀才收回視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動寒燼了。
寒燼若真只像他說的那般,只是為了償還穆輕衣的恩情,為了這一生要為穆輕衣做藥人的執念,便不會純粹地只為穆輕衣感到高興。
他會失落,為自己沒有起到作用而失魂落魄。可是他卻一點都不介意。
他騙過了自己,自欺欺人是為了往日的恩情。其實根本無所遁形。
這邊。
穆輕衣正驚喜着,突然修為波動一下,不慎打開了用來聯系的水鏡。穆輕衣吓了一跳。
但這水鏡馬甲不接不會怎麽樣,寒燼偏偏也沒控制住和本體分享的心情。
于是水鏡就開了,穆輕衣手忙腳亂,把水鏡調整好角度才想到調整表情。
她努力把之前的人設找回來,寒燼卻只是溫柔了眉眼:“師妹。”
萬起只看到穆輕衣冷淡的側臉:“有事?”
寒燼知道有萬起他們在,本體不可能說什麽,他也舍不得挂。他只能低眸:
“沒事,只是看到突破的幻象,特地恭喜師妹一聲。”
穆輕衣:“沒什麽好恭喜的。”
“穆輕衣!”萬起怒不可遏,他實在看不慣穆輕衣的态度,即使是和寒燼無關,她也沒必要擺出一副如此冷漠的态度。
寒燼難道不是為了她晉升而特地為她祝賀,憑何她見慣了寒燼和師兄的縱容,便可用這副表情對人!
穆輕衣蹙了蹙眉。
寒燼看起來還想和穆輕衣說更多,但是她皺了眉,他便明白了她的不耐。
只是微頓,就輕輕說了聲,有事處理,就收回了水鏡,萬起已經氣得臉色發青:“你為何要收回,我還想問她——”
“萬師兄。”寒燼沒有拔劍。
好像只是知道她進階的消息,待人接物便溫和許多,即使這樣,寒燼也沒有消弭掉身上與生俱來那份距離感。
“若不是水鏡的時機不當,師妹也不會生氣,是我考慮不周。”
“她憑什麽生氣?!”
萬起尤自暴怒,看到寒燼的表情,只能悲憤道:“你和師兄都被她下蠱了。”
寒燼靜靜地看着他,直到飛舟重新起飛,才挪開視線。
待到了周渡第一次被人發現修煉邪功的上空,裘刀才走到寒燼身邊,說:“師兄為救我時,曾經給我留下過一個法器,當時師兄修為不足以驅動,因而用精血作為代價,然而前幾日,我卻在法器內發現了一只蠱蟲。”
寒燼側過頭。
裘刀看着他輕聲:“是蝕心蠱。”
寒燼眼睫一顫。
萬起像是現在才知道,震驚出聲:“你說什麽!”
他慌了:“你不是說師兄心存死志,可是那樣毒性居首的毒蠱,卻早就種在師兄體內,那豈不是師兄就算沒有自裁,也會.......”
裘刀:“師兄就是因為中了必死之蠱,才選擇去修煉紅蓮功法,不然師兄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為之不是嗎?”
他居然是盯着寒燼說的:“穆輕衣修為進階,也證明她已經找到修為進益的方法。可是師兄卻沒有放棄紅蓮功法,而是繼續為穆輕衣籌謀。
這證明他也不知道穆輕衣會在此刻進階,或者,試驗紅蓮功法不過是順勢為之罷了。”
裘刀垂下視線。
“他早已一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想到要為穆輕衣去冒險嘗試那一功法。”
邪修功法的确極為可怖。
可是除卻那一村無辜之外,師兄并沒有傷害旁人,就連那個村子衆人的消失都是漏洞百出,滿是古怪。
裘刀早就懷疑這件事另有隐情,他只是不确定和穆輕衣有沒有關系而已。
可是見到寒燼之後,他明白了,穆輕衣根本不會是暗中毒害師兄逼迫師兄為自己嘗試功法的人,她根本什麽都不在乎。
師兄不在乎。
被她救下,同樣追随她到萬象門來的寒燼也同樣不在乎。
寒燼:“這也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
裘刀嘴角微扯,閉上眼,說得卻是:“是啊,即使我們再怎麽為師兄平反,他也已經死了,但是寒燼,你還有機會。她根本不需要你為她付出,即使是這樣,你也還是要一條路走到黑,寧願死得不明不白,也不願為自己活一次麽?”
寒燼還是那句話:“為她活着,便是為我自己活着。”
他們到了當日之地。
裘刀這才開口:“師兄死前,我也曾經想問,師兄是否也這麽想。”
所以師兄貴為宗門魁首,中了劇毒蠱,卻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也不願意對任何人解釋,他不是堕入魔道,只是無法解蠱。
師兄也不願意自己為禍人間,才選擇自白于山門前,卻等來了為民除害的穆輕衣。他想到過麽?
“他只是想回去看她一眼,最後卻在她走下山門後,親手送了她一件功德。”
裘刀知道問寒燼問不出來,可還是想問:
“若是你,心悅一人,從入門起便處處護着她希望她能順遂安樂,有朝一日卻身中劇毒,你會無聲無息自我了斷,還是頂着蠱發作的錐心劇痛,走到宗門前送她一條命?”
寒燼沉默着。
裘刀什麽都不會做,既然他快死了,何必讓她為他傷懷。除非他知道。
裘刀表情是冷淡的,可是捏緊的手指分明洩露了無窮的怒火,聲音反而輕了:
“他知道,穆輕衣是不會在乎他死了沒死的,可是她需要這個功德,她想要坐穩少宗主這個位置。”
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卻是飽含嘲諷:“她真的不知道嗎?她每件事都知道,可她都做得非常好,不幹涉宗門讓你試藥,也不聽他說更多,只是看他站在那,便敢用築基修為殺了他。”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穆輕衣,她怎麽敢說師兄之死與她無關?
她怎麽敢說,師兄那一日打上山門,不是為了送死。她明明都曉得。
寒燼不說話了。
裘刀:“她根本不值得。”
飛舟降落。
寒燼落在後面,還不知道裘刀一定要自己來幹什麽,但是沒過多久,裘刀就請他把移形換影的功法,注入那法器當中,寒燼一頓,依言照做,果然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形。
這法器竟然有類似留影石的功效。
他們只能看見當時的周渡打傷人之後垂眸思考一瞬,留下傷藥然後迅速離開。
在林中穿行過程中,他忽地踉跄一下,捂住胸口,随後口吐鮮血,然後就是蠱毒發作,令他十分虛弱,踉跄幾步,幾乎半跪下來。
周渡只能倚靠着樹坐下,期間水鏡還閃爍起來,可周渡只是看了一眼,還是閉眼,收回了水鏡。
似乎誰說了句什麽。他們都猜到是穆輕衣傳音,該是讓師兄回去。
周渡只是輕聲:“罷了,我不想吓到你。”
穆輕衣沉默了很久,忽然又說:“你不要回來。”
她的聲音很模糊,聽不出其中情緒:“回來,也只能讓我殺了你。”
周渡似乎是看着樹葉縫隙漏下來的陽光,靜靜的。
她這樣威脅他,告訴他,他也沒有任何神情波動,只是過了許久,大概是蟬鳴驚動,他說:“這樣也好。”
他的聲音如此平和,讓人幾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出他神情是如何像往日般溫煦,平靜。
“我本也希望,是你親手殺我。”
穆輕衣沒有回音了,可是周渡卻扶着樹幹站了起來,身邊浮着水鏡,想着要不要聯系其他人,可是最後他也只是把水鏡收了起來。
然後回手封住了自己的幾個穴位,讓自己不至于因為強行運轉靈氣而爆體而亡,最後招來自己的本命劍。
主人有危險,寶劍一直震動着不肯讓他上去,可是他只是說了一句:“我會将你交給輕衣。”
寶劍便停下了,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思。
然後幻象就結束了。萬起眼眶通紅地一拳砸在樹上,師兄沒有料到穆輕衣是個騙子,穆輕衣根本沒有管他的滄海。
她殺了他,任他的劍丢在地上,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只是騙他而已。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