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境 你倆做過了
第29章 夢境 你倆做過了。
冉漾當晚就做了個夢。
這個夢難以啓齒匪夷所思, 她夢見淩亂的枯草堆,初秋昏暗的光線,交錯的喘息, 有人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壓在地上。
耳畔傳來粗重呼吸聲, 她覺得自己出了很多汗,在潮濕粘膩的環境裏輕輕掙紮。
她跟他說:“放開我。”
這句話像石塊投入大海,半點得不到回應, 直到很久以後, 他才咬住她的唇,低聲警告她:“小聲點。”
她睜開模糊的雙眼, 光線透過窗牗。
她看見一雙漆黑的眼,昳麗的臉,他偏頭看向她,問她:“可以親你嗎。”
親過了為什麽還要問。
這是她第一個想法。
但是很快, 她發現說話的人是季緒。
冉漾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驚醒的, 她驚慌地坐起身來,胸口輕輕起伏,此時天還沒亮, 外面月色皎潔。
她松了口氣, 是夢。
很快這口氣又重新提了起來, 是夢也很可怕, 她是有病嗎, 怎麽做這種夢?
還是關于季緒的。
縱使無人知曉, 冉漾依然為自己的離譜行徑而感到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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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忍住又想起季緒的目光。
為什麽要看她那兒?
他不知道這樣容易引人誤會嗎?
她是個很容易鑽牛角尖的人。沒注意就罷了, 注意到了就總忍不住回想,很想弄個所以然出來。
冉漾捂着胸口輕輕喘息,睡在她旁邊的夕落睜開眼睛, 握住她的手:
“冉冉,做噩夢了嗎?”
沒做噩夢,做春夢了。
黑暗中冉漾一臉心虛,她搖搖頭:
“沒事。”
冉漾重新躺下來,夕落見她直愣愣的躺着,問:“你怎麽不摟我了?”
冉漾:“啊?”
夕落覺淺,所以她知道冉漾一睡着就會像個小孩一樣,悄悄挪到她身邊,然後張開四肢把她牢牢抱住,像粘人的小貓。
冉漾聞言沉默了很久。
這對一直自認很有邊界感且睡覺端正無比的冉漾造成了極大的沖擊,片刻後,她心如死灰地問:“我每晚都這樣嗎?”
夕落:“對啊。”
夕落這次主動抱住了冉漾,“好了,我今晚好累,趕緊睡吧。”
冉漾睡不着了。
翌日一早,她頂着眼底兩片青黑提前起來收拾,走出營帳時,撞見了不遠處路過季緒和支知之。
“……”
昨晚那個夢還很清晰,冉漾難得緊張,她眼神閃躲,當即就想轉身回去。
這個念頭剛起,支知之就叫住了她:
“冉姑娘,起那麽早啊。”
冉漾只好停住腳步,她目光避開季緒,幹笑兩聲:“支大人,你也好早。”
“冉姑娘你沒睡好嗎?”
冉漾摸摸眼睛,道:“沒有沒有。”
支知之道:“還挺巧,今流昨晚好像也有心事呢。”
冉漾更尴尬了,她渾身不自在,僵硬轉開話題:“支大人,夕落還在睡覺。”
支知之唇角揚起,一手搭在季緒肩上一邊道:“說起來夕落昨夜對你親自烤的鹿肉大加贊賞,聽說你還特地來送今流,怎麽把我忽略了?冉姑娘,生份了啊。”
季緒聽他說這些就煩,他拍開支知之的手,道:“我先走了。”
冉漾僵硬道:“下次,下次一定送。”
“支大人,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她說這話時,季緒已經率先轉了身,支知之邁開長腿追上季緒,他分析道:
“你倆很怪。”
季緒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睫低垂着,聲音毫無波瀾:“哪怪。”
支知之:“迎面不語,心虛閃躲,扭扭捏捏,這不正常。”
季緒:“不正常的是她。”
支知之:“你也差不離。”
季緒懶得理他,“哦,所以?”
支知之得出結論:“你倆昨天做了。”
做雞毛。
死老鼠有病。
“不對啊,你昨晚回來的不晚啊,你難道不行?”
……
*
坐上馬車前,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過來找了冉漾——周書禾。
幾日不見,她又恢複了冉漾初見她時的傲氣模樣,再看不出那天當季緒面的半點局促,她還給冉漾送了一盒糕點。
可能這就是他們這種身居高位的慣來如此,對冉漾來說是好心救人差點沒了命,而對周書禾來說,她只是犯了一個小錯誤。
既然冉漾活着回來了,那道個歉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畢竟多得是人巴不得與她結識。
“冉冉,你我也算共患難過,今後能做朋友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冉漾哪怕心中想躲遠點,嘴上卻客套道:“都行。”
周書禾滿意了,她道:“那過幾日賞菊宴,你跟夕落一起來。”
冉漾:“我不想去。”
周書禾笑笑:“放心,賞菊宴在濯纓園,哪兒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你別害怕。”
冉漾随口敷衍兩句着,心中卻想大不了稱病不去,總而言之,達官顯貴對她而言太危險,如非必要,她得減少來往。
雲山在京城近郊,回程不到兩個時辰。
季家早已大敞朱門相迎,冉漾在進京時就與夕落分開,坐上了季家的馬車。
這次去往雲山的季家人,加上冉漾一共有十來個,其中小輩只有五個,餘下都在朝中當職,五品以上就占了大半。
無論是否握有實權,京中其他家族可難有這種榮光,其家族輝煌可見一斑。
冉漾一如既往地降低存在感,打算在午時接風家宴上挑個不起眼的位置。
結果在踏進房門之際,正逢季緒出來。
兩人狹路相逢,冉漾沒擡腦袋往右邊讓讓,與季緒撞上。她又往左,還與季緒撞上,兩人就這麽左左右右幾個來回,季緒終于停下動作。
冉漾不擡頭都能感覺到他不耐的目光。
嗯?
這麽不耐煩,不像是想親她啊。
等等,腦子在想什麽!
冉漾住腦,聲音悶悶:“我走右邊。”
季緒朝左偏了下身子。
冉漾提起裙擺,屏住呼吸擡腳跨過門檻,嚴格控制着自己不碰到季緒。
可還沒站穩,便覺身後噔噔噔跑過來什麽東西,小火炮似的撞在了她的後腰。
她傷還沒好,當即痛的輕嘶一聲。
然後好巧不巧,她倒在了季緒身上。
季緒只好摟住她。
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也不是第二次,兩個人對此都沒什麽想法。
“雀兒你跑什麽,可別摔着了!”
溫夫人跟在後面,蹲下身子教訓雀兒兩句,随即擡頭,正巧看見季緒的手從冉漾腰上移開。
她訓斥道:“快跟冉冉姐姐道歉。”
雀兒老實下來,仰頭:“冉冉姐姐我錯了。”
冉漾:“沒關系。”
“小緒不留在這用午膳嗎?”
季緒:“不了。”
說完便闊步出了房門。
季緒走後,溫夫人熟絡的拉過冉漾,關心道:“聽聞這次秋獵冉冉你好像出了意外,還好嗎?”
冉漾随同她進來:“沒事。”
溫夫人道:“下回你若是遇見麻煩,只管去找小緒,季家要不是沒人,何必受那委屈呢。”
冉漾嗯了一聲。
季夫人此時正高坐主位,身邊坐滿了人,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厮,手中捧着一堆畫軸,他停在季夫人面前,季夫人興致缺缺的揮了揮手,道:“放那吧。”
溫夫人也看了過去,掩唇笑問:“冉冉,你知道那畫上是什麽嗎?”
冉漾捧場道:“什麽?”
溫夫人道:“小緒也早過弱冠之年了,身側卻一直沒個知心人,老夫人讓大嫂給小緒挑合适的枕邊人呢。”
冉漾:“哦。”
只是季夫人這不上心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太關心季緒的終生大事,至少這樣子完全不比當初因為季雲澹,親自把她叫去給下馬威的時候。
“冉冉好像與小緒熟些,可知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也好讓大嫂有點頭緒。”
這冉漾怎麽知道。
她道:“我跟他不太熟。”
短促地交談幾句後,冉漾就離開了,溫茉停在原地看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什麽呢。”季夫人幽幽看了她一眼。
溫茉回神,上前坐在季夫人身側,看她意興闌珊的翻着畫卷,低聲道:“大嫂,我覺得冉姑娘與小緒之間,似乎不大對勁。”
季夫人懶懶回了句:“怎麽?”
溫茉道:“大嫂,你不覺得小緒對冉姑娘有些過于關注了嗎?”
季夫人還因這事跟季緒争執過,她渾不在意道:
“這有什麽,冉漾性情柔弱,季緒向來同情弱小,自幼就愛幹那自诩公理正義的事,幫她一兩回很正常。”
溫茉卻不以為然,她緩緩道:“我瞧未必,聽說這次秋獵,冉姑娘出了意外,是小緒去找回來的,兩人在那荒郊野嶺的地方待了一夜。”
話說到這裏,季夫人終于擰起了眉頭。
季雲澹既然喜歡冉漾,所以她就算再看不上也做不出傷害她的事。
可這不代表她能容忍冉漾的不忠。
“……季緒是雲澹親弟弟,他替雲澹照顧人不是天經地義嗎?”
溫茉笑出聲來:“我的好大嫂,男未婚女未嫁,又都年少氣盛,哪來的天經地義?”
她壓低聲音:“再說,兩個孩子是您看着長大的,小緒會不會幫雲澹,您心裏還不清楚嗎?我看您還是留心些吧。”
季夫人抿唇不語。
以上都是溫茉一面之詞,她對季緒雖然不算熟悉,但也知道他不是什麽沉溺女色的人,更幹不出為了私怨橫刀奪愛的事。
溫茉輕嘆了口氣,感慨道:“我說冉冉還真是個神仙似的姑娘,真是誰見了都歡喜,可惜雀兒還小,不然我都想讓她做我兒媳婦兒。”
季夫人沒理她,她這些年與溫茉倒不算不合,只是這女人偶爾會閑不住暗中陰陽怪氣幾句。
她聽聽也就過去了,偌大一個府邸,跟溫茉你嗆我我嗆你這麽多年,全當解悶了。
包括今天,她說了那麽多,無非是暗示他們兄弟倆遲早會為了一個品行不端的女人兄弟阋牆,但她不在意這個。
季緒與季雲澹不合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要是在意,早把自己氣病了。
只是溫茉話在某一瞬突然啓發了她。
季雲澹為何一直不成婚?
除卻外人熟知的不近女色無心于此,她知道還因當年那件不為人知的往事,此去經年,已成了他這大兒子的心病。
若不鏟除,哪有心思娶妻生子。
季雲澹這次遠行,正是為了鏟除心病,此次回來,無論那個人是否還活着,往後都不會再費時費力地找她了。
該安定下來了。
她私心裏,其實不想讓季雲澹娶一個出身不上臺面內裏又不守婦道的女子。
只是季雲澹現在被情愛沖昏頭腦,不知什麽才是真正于他有益之物,理解不了她的良苦用心
畫卷還擺在一旁。
她心中忽然出現一個荒謬的念頭。
倘若冉漾看上季緒呢?
那她是不是自會離開季雲澹,季雲澹也會死心,認清情愛不過是低賤之物,只有錢權才是真正能握在手裏的東西。
他會接受家族聯姻,娶一個從內到外都對他有益的賢內助,到時在朝中未必比不上季緒。
季緒的婚事也解決了,簡直一舉兩得。
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