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友情(修) 她只喜歡季雲澹
第41章 友情(修) 她只喜歡季雲澹。
餘下半句就這麽被冉漾打斷。
支摘窗洞開着, 月華落在她雪白的肩頸。
“你說什麽?”
隔了很久,頭頂傳來毫無波瀾的聲音。
冉漾沒好意思擡頭,她小聲重複:“我那天晚上走錯房間了。”
冉漾簡直羞憤欲絕。
她甚至不敢去看季緒的表情, 不必想也知道定然是譏諷的, 人怎麽能幹出這樣讓雙方都很尴尬的蠢事。
“我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呢?”
她低聲喃喃,萬分不解。
她對自己一向十分自信,從小到大她都秉持着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觀念, 自己也從沒讓自己失望過。所以她始終堅信他就算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 也不會捅太大婁子。
沒想到……
殺了她吧,真讓人受不了。
嘟囔半天, 她才冷靜下來繼續道:“我那天本來是打算去季公子那裏的。”
冉漾本不喜歡跟人分享這種太過隐私的事情,就算是夕落她都沒說過細節,但是現在季緒盯着她,她自覺得給季緒一個解釋。
“你也知道, 我喜歡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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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一直沒好意思跟他表明心意, 那天我想着他要走了,我總得做點什麽。但是我不太敢說,遂而跟夕落商量喝酒壯膽, 結果只喝了兩壺, 就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已記不起來了, 我也不知我怎麽就摸你那裏去了。可能是當時季公子跟我約在南廂房, 而南廂房跟你房間相近, 我走岔道了。”
她盡量把這件事說清楚, 然後才鼓起勇氣擡頭看向季緒, 愧疚道:
“二公子,那天晚上我應該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擾吧。”
燭火印照在男人半邊側臉,他的臉龐晦暗不明, 冉漾撞上那雙低垂着的沉暗雙眸,從中窺不見什麽情緒。
但她能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凝滞。
他不高興。
想來也是,據季緒方才說得那些,那何止是困擾,那簡直是騷擾。
尤其是季緒身份特殊,他是季雲澹的親弟弟,自己一邊跟他說喜歡季雲澹,一邊又對他說那樣的話,季緒以前這是脾氣多好才能容忍她啊。
她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對他保證道:“二公子你放心,我對你絕無半點非分之想。我對你那樣說,只是因為我把你認成你大哥了。”
挂在房間元寶挂墜輕輕晃動,薄荷香已四散在房裏每個角落,聞的久了,那種薄荷味便沒一開始那般強勢了。
隔了半天,季緒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語調透着幾分荒唐:
“……把我認成我大哥?”
“冉漾,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冉漾點點頭:“我知道啊!”
季緒盯着她:“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說實話。”
冉漾害怕季緒生氣,連忙證明自己的清白,她聲音明晰:“這就是實話二公子,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問問夕落。”
“大公子走前我跟她見過的,我那時還跟她傾訴了我最近的煩惱。我怎麽會在這種涉及我人格的問題上跟你開玩笑呢。”
“……”
冉漾湊近,小聲道:“二公子,這只是一場誤會,你別當真。”
太荒謬了,她在說什麽。
季緒後仰靠在椅背上,離她遠了點。
“二公子?”
冉漾望着他:“二公子你理理我。”
季緒終于看向她。
盯了半天,他突兀道:“所以,你不想跟我偷情?”
冉漾被這兩個字吓一跳,“我不想啊。”
她說完又忍不住嚴謹地小聲糾正:“我只是單方面喜歡季公子,我們還沒在一起呢。我就算跟你有什麽,也不能說是偷情……”
“那是什麽?”
季緒的關注點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是…是正常的事啊。”冉漾又被他帶偏,開始說自己的看法:“男未婚女未嫁,我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呢?”
只是在道德禮制方面不太占理罷了。
說完她又連忙擺擺手:“不過我沒有要跟你在一起的意思,你別誤會。”
她這麽着急撇清幹什麽。
季緒簡直要被她逗笑。
但他扯了扯唇角,又笑不出來。
最後,他只是跟往常一樣警告道:“閉嘴,別離我這麽近。”
冉漾看看她與季緒間距離,隔着一面大桌子,哪裏近了。但她不敢多說什麽,老老實實的坐直身子,道:“哦。”
她一閉嘴,空氣中的沉默就越發明顯。
兩個人都不說話。
冉漾攥着披帛,心想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季緒一直以為她喜歡他,還想跟他偷情,怪不得他老是警告她離他遠點兒。
那從他的角度想,此刻他的尴尬應該不比她少。
冉漾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
男人的臉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緒,所以她也不知此刻的沉默中,他是否在跟她一樣消化這件令人窘迫的事。
東想西想半天,冉漾又想起另一件事來:“二公子,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麽?”
“你說你可以跟我什麽?”
季緒毫不遲疑道:“你聽錯了。”
冉漾遲疑了下,“可是我明明聽見……”
季緒語氣不太好:“你聽錯了。”
冉漾:“哦。”
兩人又是一陣無言。
季緒跟她相處時一向話不多,冉漾都快習慣了,但是這會的他好像格外沉默。
冉漾已經消化了個差不多,她整理整理心情,還有功夫安慰季緒:“二公子,你不高興嗎?”
她生了一張恬靜乖巧的臉,盯着人說話時會讓人下意識覺得她專注又認真。
但仔細想想,可能她看誰都這樣。
進錯房間認錯人,虧她說的出來。
季緒輕笑一聲。
他一手搭在扶手上,張了張唇複又閉上,不知該說什麽,但眼下這種情況,他看起來又必須說點什麽。
最後他撐着太陽穴看着她:“你說我為什麽要不高興呢。”
冉漾:“你可能會覺得我耍你。”
季緒淡淡道:“啊,這個的确。”
冉漾:“……對不起。”
“不過還好誤會解除了!二公子,讓我們忘掉這些不愉快吧。”
“忘掉?”
季緒扯着唇角,望着她聲音冰涼道:“很可惜,我可能一時半會忘不了。畢竟我這段時日一直在思考‘我大嫂怎麽總想跟我偷情而我該不該告訴我大哥’這個問題。一邊看在我們還算‘朋友’的份上,我不忍直接在旁人面前揭穿你,因為那樣會使你顏面盡失。一邊我又抗拒你的接近,畢竟我對你又全無男女之情,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心意。”
“為此我遲疑了許久,雖然此刻你告訴我這是個誤會,但這件事的确給我留下了陰影。”
“冉姑娘,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嗎?”
季緒幾乎從來沒跟她說過這麽長的話。
冉漾聽得愣愣的,随即道:“是我的錯。”
季緒:“當然是你的錯。”
冉漾:“那……那二公子,你說我怎樣才能彌補對你的傷害呢?”
季緒靠在椅背上,他現在心裏很煩,說了一堆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更別提這種問題。
聞言面無表情地道:“還沒想好,想好再說。”
冉漾:“哦。”
她朝外看了一眼,此時已臨近深夜。
季緒:“你可以回去了。”
冉漾站起身,“那我們明天見!”
季緒敷衍的看她一眼。
還見。
見個屁。
房門很快被關上,她走的一點也不留戀。
季緒獨自坐在漆椅上,說實話,他很少這樣頭腦紛亂,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他現在本來應該在書房的。
有跟她廢話這功夫,他的事早處理完了,不至于到現在,距離他起身點卯還有三個多時辰,而他什麽都沒做。
季緒拿起墨筆,低頭看向那道咨文,為防自己分心,一邊看一邊畫出批注。
其實不是什麽大事,這是吏部侍郎就京察事宜給他發的幾個要項,此次京察仍同往年一樣,四品以下由……
她喜不喜歡他很重要嗎?
完全不重要。
甚至正合他心意,反正成天看她在自己面前晃也挺煩的,遲疑要不要跟她搞那種背德的事更煩。
誰讓她總是想方設法的出現在他面前,不擇手段的引誘他,真的很令人——
想法到這裏戛然而止。
差點忘了,是誤會。
是自作多情,是他想多了。
墨筆點出幾個黑點。
思緒回籠,季緒不再想她。
同往年一樣,四品以下由吏部和督察院主辦,刑部衙門從旁輔助。四品以上……
記憶從來沒有那一刻那樣清晰過,她醉醺醺跑到他房間裏那一天,跟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跟季雲澹說的。
她不喜歡他。
喜歡的是季雲澹。
而且只喜歡季雲澹一個人。
墨點覆蓋字體,最終再難看清。
啪的一聲,那道咨文連同狼毫墨筆,在寂靜無人的深夜時分,被一起扔在了地上。
*
冉漾這夜睡得不大好。
她斷斷續續的做了好幾個夢,最後索性直接起身,決定去市集上買點東西。
算着時間,她娘親應該會在這個月底抵達京城,冉漾不想讓她住在季家,所以得提前布置她在京城新買的宅子。
天已蒙蒙亮,薄霧朦胧。
冉漾平日進進出出大門,季家下人基本都跟她熟悉了,來來去去都會跟她熟稔的打招呼。
“冉姑娘又出門啊。”
冉漾嗯了一聲:“今日是你值房?”
守門的下人嗯了一聲,搓搓胳膊道:“天冷了,早上起身越來越困難。冉姑娘你今兒咋那麽早,你看起來睡得不好。”
冉漾頂着眼下兩片青黑,道:“做夢。”
“噩夢啊。”
春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日裏季緒總是偷情偷情地說,夜裏她還真夢見他了,這已經她第二次做跟季緒有關的春夢了。
簡直有病。
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她嗯了一聲,道:“我大概午時回來。”
“好嘞,咱等您回來給您開門!”
冉漾還沒跨過門檻,只見季家大門前匆匆停了一匹馬,一個青衣男人提着個黑色的布袋利落的下馬,低頭翻着布袋裏信件。
“呦,老劉回來了。”
老劉,季家的信客。
老劉從她面前走過又急忙退回來:“是冉姑娘嗎?”
冉漾嗯了一聲。
老劉從袋子裏翻撿一番,道:“有您的信,珠洲那邊過來的。”
珠洲是季雲澹去的地方。
冉漾伸手接過:“辛苦了。”
守門的下人挑挑眉打趣道:“呦,大公子寄的啊?”
冉漾垂眸看了眼信封上筆跡,的确是季雲澹。她第一次收到季雲澹的信,有些驚奇,聞言不由臉頰發燙,沒否認,只是把默默信藏進衣袖。
守門的年輕小厮見狀哈哈笑了起來,冉漾平日親和又沒架子,對他們也和氣,平日相處便像是朋友一般。
他壓下聲音道:“冉姑娘,雖然人家都說您不好,但咱幾個都覺得您配大公子簡直綽綽有餘。”
冉漾低聲道:“不要亂說。”
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正準備出門的季緒眼中。他腳步停住。
冉漾皮膚白,所以稍一臉紅就很明顯。
她在他面前也總是臉紅。
他碰她一下,看她一眼,或者說了什麽話。但現在,她連季雲澹的面都沒見到,她只是收到了季雲澹的信而已。
她怎麽能這樣。
她怎麽能一下想兩個男人,為什麽要收季雲澹的信,還敢把季雲澹的信藏起來,真以為他不會介意……
不對。
又忘了,她走錯房間了。
季緒靜靜的盯着她。
誤會也好,就該是個誤會。
季緒喉結滾動,心裏想着再不管她,無視她,腳上卻始終沒能過去。
短短一夜而已,好像變了很多東西。
算了,不重要。
他打算等冉漾出門後再過去。
當然,他一點也不擔心跟她碰面,只是他料想現在過去,這個女人肯定會叽叽喳喳地纏着跟他說話,但他現在不想聽她說話。
但這個念頭剛一出現,身後就有個傻缺突然揚聲道:“冉姑娘?”
“……”
銜青聲音不算小,至少前方的冉漾聽得清清楚楚,她循聲望去,揚起笑容道:“二公子,好巧啊。”
她看起來跟以前并無差別。
而且方才明明是銜青先喊的她,但是她回頭的第一眼看的卻是他,這個認知令季緒稍微愉悅一些。
銜青完全不知一夜過去,兩人的關系已經天翻地覆。他見狀還十分欣慰,不由低聲道:
“公子,冉姑娘對您可真熱情。”
就是起的有點早。
按理說不是應該起不來嗎,銜青忍不住瞄了季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