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奪舍的話,你要怎麽樣?……

第25章 第25章 “是奪舍的話,你要怎麽樣?……

明樟收回了手, 他端詳着隗喜蒼白羸弱的臉,粗犷的臉上兩道小劍似的眉一直皺着。

隗喜收回了看聞無欺的眼神,她見到明樟滿面愁容, 也沒有意外,還很貼心溫柔地問了一句:“可否要換另一只手?”

以往遇到的醫修多數還會要求再換只手把脈。

明樟卻回過神來, 搖了搖頭,他擰着眉粗聲粗氣道:“你這身體, 如此破破爛爛,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無法修煉, 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才引靈氣入體的,吃了不少苦吧?不過即便能引靈入體,也無法脫凡,你的身體攢不到能脫凡破境的靈力, 任何心訣都不行。上好的靈藥你用不了,經脈肌骨直接會爆裂而亡, 清心丹吃着倒還行,但這心髒衰弱,若再這般下去, 活不過三年了。”

聽得多了,還是會很難受的,但隗喜頭一回聽說自己還能活三年, 多少也有點高興, 她抿唇笑了一下, 垂眸:“竟還能活三年,也挺好的。”

“你治不了?”一道陰沉沉的聲音從旁邊穿插而來。

明樟回頭一看到家主溫潤俊美的臉此刻陰翳一片,身體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忙道:“治!能治啊!這天下就沒有我不能治的病!我明樟就是天下第一醫修!”

聞無欺臉色好了點,眉目溫溫,示意他繼續說。

隗喜卻是愣住了,她擡起頭一下看向明璋,這是她穿越以來,不不,是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第二個說她能治的人。

第一個,是聞如玉。

如玉總說她的病一定可以治的,他讓她等在桃溪村,等着他拿仙草回來。

如今有了第二個。

隗喜太想活着了,上輩子她連手術都做不了,只能吃些藥茍延殘喘,爸媽對她态度又愧疚又冷淡,冷淡或許是因為不想在她身上付出太多心力,畢竟她注定要死,也或許是因為健康活潑的妹妹的出生分散了他們的注意,愧疚則是,她到底是他們的孩子。

她聽到這樣的話,鼻子一下酸澀起來,眼前瞬間模糊了,心髒都仿佛聽到了她的渴望,砰砰跳得那樣有力。

“治得好?”隗喜聲音輕得飄忽,有些顫抖。

明樟剛還發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話,轉頭看到美麗病弱的女郎眼含淚光充滿希冀的看着他,瞬間挺起胸膛,咣咣咣就猛地拍了拍大胸肌,“能!就是有點麻煩而已!”

隗喜的視線都忍不住随着他拍打的動作朝他胸口看了一眼,再艱難移開,不知道為什麽一個醫修能這麽壯碩……

“當然是因為我們醫修行走在外不容易啊,尤其是厲害的醫修,那些個修者的受了傷就要來找我們醫修,偶爾因此發生械鬥,要是不強壯點,怎麽保護自己!你別看我現在這樣,以前我可文弱俊秀,結果給人看病,還有人要搶我回去做第一百零九房小妾呢!要不是我練壯點,現在指不定被辣手摧花!”明樟似乎能看懂隗喜的眼神,又拍了拍引以為傲的胸膛,振振有詞。

他的衣衫本就破破爛爛有補丁,這會兒胸膛一挺,衣服撕拉一聲碎了。

隗喜:“……”

“明樟。”聞無欺又溫溫柔柔喊了一聲。

他有極致清隽秀美的眉目,但明樟擡頭對上那含笑的唇角,看到了他眼底本質的冷意,還是一抖,不再多廢話。

聞無欺收回看明樟的目光,又去看隗喜,見她正用濕潤的眼睛偷窺他,他被她一看,眼神又迷糊起來,血液逆流,臉一下又紅了,但他不收回目光,直直看回去。

隗喜先收回了視線。

此刻明樟似是打了一番腹稿,終于出聲:“要治這破破爛爛的身體,需要凝心仙草,因你身體太差,服下凝心仙草後,還要有人用仙元替你穩固七日的藥效發揮,如此,便可與常人無異。”

提到凝心仙草,隗喜的手一下攥緊了,一瞬眼含流霧,低垂了視線,沒有吭聲。

她想起了聞崇錦的話,聞如玉從昆侖神山曾經……拼了命帶出來過一棵的。

一旁的聞無欺擰緊了眉,神色陰沉了下來。

聞炔也忽然沉默了。

只有明樟還在叨叨:“可惜,凝心仙草只存在傳聞與古籍記載裏,無人見過,倒是聽說昆侖神山可能有,但是無人從……啊不對,家主從裏面出來過。”

他說罷,一雙銅鈴大眼看向聞無欺。

聞無欺眉目清寒陰沉,站在那兒,玉一般潤澤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明樟默默收回目光,此時也察覺到了什麽不對,看向聞炔。

聞炔是知道一些事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但是還是幫着明樟打破了此刻靜寂:“你說的仙元蘊養是什麽意思?仙元之力輸入心脈麽?”

明樟小心翼翼搖頭,道:“自然不是,是以自身成珠的仙元納入對方體內,蘊養七日其實相當于洗髓伐骨,尋常修者天生有靈脈,她沒有,要依靠洗髓伐骨開辟出……或許開辟一條靈脈來,這事沒人做過,我也不知可行否,但理論上可行……我知道條件蠻苛刻的,但隗姑娘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和尋常人不一樣……她這……濁氣特別多,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似的,我就沒見過這樣的身軀。”

說到最後,他已是自言自語的嘀咕。

隗喜卻眼睫輕顫。

她就是別的世界來的。

明樟見沒人說話,自己又打哈哈道:“确實很難辦,把自身仙元納入對方體內這種事,就是道侶之間都很難做到,修者沒了仙元,那和裸奔有什麽區別!”

還是沒人理他。

明樟正要說話,就見隗喜擡起了頭,卻是看向聞無欺,她沒有立即出聲,只是看着他,一雙妙目盈盈。

聞無欺被她一看,方才陰沉沉的臉立刻柔和了下來,低頭垂眼時,眼如春水,不自覺心尖都起了一層麻意……她又看他。

明樟還想看,聞炔要拉着他出去,但是他覺得自己身為一名負責又強大的醫修,必須還要說兩句話。

作為醫者,他甚至沒什麽尴尬的:“姑娘的身體,若是和修者行房,最好用春雨丹之類舒緩一下,一夜最多一次,對,只能一次,時間也不要太久,最多一個時辰,聞氏功法至陽烈性,別貪多,貪多嚼不爛啊……”

他話說到這裏,終于被聞炔拖走。

到了外面,一路飛挺遠了,明樟才是喘出一口氣,偏頭看聞炔:“你剛剛有沒有看到家主的眼神?我的天娘,以前家主雖然對外也溫溫柔柔的,但那雙眼……那雙眼空蕩蕩的,被盯得久了就令人生寒,現在,現在……你剛剛看到家主臉紅了吧?他、臉、紅!怎麽回事啊,那隗喜到底是誰啊?一個凡人,家主怎麽認識她的?你說他們會不會聽我的話啊,這行房可不能太多,聞氏功法這麽至陽烈性,一次都很難了,我倒是不擔心隗姑娘貪多,我擔心家主啊,你到底看到家主的眼神了沒有?”

聞炔:“……你練這麽壯不是沒有理由的。”

明樟被提到引以為傲的身材,又挺起胸膛拍了拍,又伸出手臂鼓了鼓,随後又想到一件事:“之前不是說家主的境界已經難以克制淫、欲了,所以鐘離氏獻上的天陰之女他沒拒絕嗎?那鐘離氏女呢?”

“在偏殿住着,估計是住不久了。”聞炔皺了下眉,嘆了口氣。

明樟啊了一聲,倒不是同情什麽,和家主雙修,鐘離氏女也能得到許多,且聞氏會給鐘離氏資源,他只是覺得,只是覺得,“以家主的身體,似乎和鐘離氏女更相配啊!”

說到聞無欺身體,聞炔忽然攔住了明樟,往後回看了一眼,道:“我們等一等家主,一會兒待他出來,你替家主診脈一番。”

明樟啊了一聲,“今晚家主還會出來?”

聞炔負手于後,掌事官萬事盡在掌握的篤定:“到飯點了。”

明樟立即摸了摸肚子:“那走吧。”

聞炔:“……隗姑娘是凡人,你難道也是凡人嗎,三餐都不能落下,辟谷丹吃一吃就行了。”他一邊往下落,一邊道。

明樟跟着他,不滿他對他的嘲諷:“吃辟谷丹我能長這麽壯嗎?!”

聞炔白他一眼,實在懶得再與他多說,只道:“一會兒你廢話少說一些。”

明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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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炔和明樟走的時候還很貼心地關上了門。

如今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隗喜因為明樟最後的咆哮,難免尴尬臉紅,她仰頭看着面前的聞無欺,屋子裏光線昏暗,他白玉潤澤的臉在暗色裏卻很柔和,他目不轉睛垂首看着自己,唇角的笑掩不住。

她什麽都沒說,起身。

“你要去哪兒?”身後的人挨挨蹭蹭了過來,聲音溫溫。

隗喜腳步微頓,柔聲說:“屋裏太暗了,我去點燈。”

聞無欺笑一聲,拉住了她,他手一擡,屋裏幾個角落裏放着的燭火就都點上了,瑩瑩燭火光輝明媚,他低頭看隗喜,隽美面容,雙目潤澤,似有羞赧,也似有期待。

隗喜盯着他看,許久沒說話,許久也沒吭聲。

聞無欺便忍不住了,他幹咳一聲,溫聲嘟囔句:“我還要。”

隗喜被他的容貌、被他的聲音、被他的神情吸引,她從前不是沒有注意過,聞無欺偶爾露出的神色,和聞如玉極像。

好像一個親吻過後,他變得更像了。

隗喜忍不住更上前一點,伸出兩只手去捧他的臉。

聞無欺似乎察覺到她的動作,微微俯下身低頭,把自己的臉湊到她手心裏,他溫潤秀美的臉上有羞赧之色,空蕩蕩的眼睛看着隗喜,裏面倒映着燭火,那碎光如螢,他的瞳仁變得生動起來。

隗喜的手心裏出了點汗,手冰涼又潮濕,可聞無欺的臉卻又燙又熱,一碰到,她便覺得掌心一股暖意襲來。

她捧着他的臉看了會兒,輕聲問:“你失去了三年前的記憶,是嗎?”

她神思恍惚,其實有許多話想問,比如她原先想從凝心仙草開始問,但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這句。

相似的話曾經重逢見面時她就說過了,但那時她是僞裝的情緒,這會兒卻是控制不住心裏萬般潮思。

聞無欺聽到這話,一直迷離的眼神忽然凝住,看着隗喜眼含霧氣,面色蒼白卻期盼,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這話不是他第一次聽到。三年前發生了什麽,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可在意的,她為什麽這麽在意呢?

一定是她太喜愛他了。

聞無欺想到這,又想到那個讓他渾身酥麻如飲酒昏醉的吻,眼神又迷亂起來,他聲音琅琅如玉擊:“我失憶不失憶很重要麽?”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靈魂究竟還是不是聞如玉。

隗喜看着他,聲音低柔:“三年前,你從昆侖神山取出了一株凝心仙草,你還記得這事麽?你為什麽要取凝心仙草呢?”

凝心仙草。

聞無欺垂眸看着隗喜,“順手從昆侖神山帶出來的。”

“順手從昆侖神山帶出來的,真的是這樣嗎?我聽說你被燒得一半都焦黑了,手裏還握着那株仙草沒松手,我想那對你來說,應當是很重要的東西吧?”隗喜頓了頓,“後來據說那株仙草你給了前任家主,你是為什麽給的呢?這是你從昆侖神山出來後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吧?”

雖然她猜測很有可能是前任家主搶走的,但究竟如何,只有聞無欺知道。

自然記得。聞無欺不認為那是什麽好記憶,他含春眉目漸漸冷了下來,只是對上隗喜溫柔含霧的眼睛,他的思緒又漸漸飄忽起來,忽然又想起了被困在丹溪臺的日子。

丹溪臺是東雲聞氏的一處囚牢之地,熔岩洞與之相比不值一提。熔岩洞不過是單純經受火焰炙烤謂之火刑,丹溪臺藏在地心深處,四面皆是火,地下兩根萬年玄鐵燒成豔紅,困住手腳脖頸,地心之火焰毒烈烈,腐蝕肌骨神魂。

為什麽帶着凝心仙草出來?

應該是聞如玉摘的。

聞無欺目光緊盯着隗喜,眼中有光,古怪的,發亮的,幽幽暗暗。

原來摘凝心仙草是為了她。

“我再去昆侖神山,給你摘一棵凝心仙草。”聞無欺溫潤的聲音黏黏糊糊的,他不答隗喜的話,溫溫說着。

隗喜默默無聲,垂下眼來,将手從他臉上縮回來,聽聞他要去給他摘,她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只繼續道:“原先那棵……”

“你這樣聰明,早就猜到了。”聞無欺不許她的手離開自己的臉,又按了回去,他聲音有些沉冷陰翳,但顯然不是對着她的,“人已經被我殺了,誰讓他搶我的草。”

“原來你殺前任家主是因為他搶了你的草?”隗喜語氣輕柔,重複了一遍聞無欺的話,她又看他一眼,他此刻的情緒迷亂,似乎很無害很好哄騙的樣子,她的手掙了掙,轉手去握他的手。

聞無欺自然是順從地任由她握,垂眸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跟着她走。

隗喜心跳有些快,身體有些發虛,腿腳也有些軟,索性往榻邊走去,坐下。

聞無欺也在她身旁挨蹭着坐下,低着頭含笑湊過來嗅嗅她,灼熱的呼吸都噴灑在隗喜額上。

她真香,他心裏再次感慨。

隗喜看看他,松開了他的手,聞無欺反手要握,她躲開,極快的速度,偏頭看向對面的窗,用低柔平靜的聲音說:“你失去了三年前的記憶,大概也忘記了一件事,我能看穿人的魂體真相,無論妖邪魔物還是修士凡人,每一個活物,他們的魂體在我眼裏是不一樣的。比如聞炔的魂體是灰白色的,如雲霧一般,如他這個人,沉穩端肅,又比如明樟,是淺青色的,很有生命力,健康,強壯。”

說到這,她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聞無欺聽得漫不經心,只是越聽,原先散漫的神思漸漸認真了一些,見她說到這停頓了下,沒再往下說,看着她若有所思,語氣幾分好奇:“那我的呢?”

隗喜重新轉過臉看他,她原本從未想過這麽快與他攤牌說這個,但是有些事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也怕自己誤傷了人。

隗喜語氣婉婉,卻暗含冷淡:“你的魂體是黑色的,純粹的黑色,深淵一樣,死氣騰騰,沒有一點生機,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魂體。”

屋內燭火落在對面青年隽美溫潤的眉眼,漂亮的眉骨下投下一片陰影,他雙目含笑,全然沒理解到隗喜的意思,也沒聽出她語調裏的冷淡,沉思了會兒,附身湊過來,“黑色啊,是在你眼裏獨一無二的嗎?”

他慢聲問着,仿佛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隗喜卻看着他黑色的魂體又生出了許多觸肢,緩緩将她包裹住,調皮又害羞的纏繞過來,碰碰她的臉,碰碰她的脖頸,碰碰她的手,又害羞地似有若無地還想碰她的胸。

她假裝沒有看到,又輕聲說:“是獨一無二的。”

聞無欺便笑出聲來,溫溫語氣微微上揚,那樣沾沾自喜的得意與愉悅。他看着她,她說起這話時怎麽這樣溫柔,這樣動人……她甚是喜愛他。

隗喜看到他又挨蹭過來,俯下身唇瓣湊過來要吻她,聽到他胸腔傳來悶笑聲,皺眉擋住,“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聞無欺見她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有幾分嚴肅,依然在笑,他低聲嘟哝句:“你說啊,我又不是不聽了,怎麽忽然這樣兇?”

隗喜從床上站起來,他一時不察,朝她傾身時差點摔在床上,如墨青絲傾灑在下來,他擡起頭看她。

“三年之前,聞如玉的魂體純潔、漂亮,如綿軟的雲,漂亮的山霧,幹幹淨淨的白色。”隗喜背對着聞無欺,輕聲說出這話,話到最後,她輕柔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似冷似靜:“一個人的魂體自出生起就不會變,從前我只見過修者或是凡人被妖邪魔物奪舍後,魂體因此而變成邪物的魂體模樣。”

身後許久沒有聲音,隗喜轉過身來,眼睛濕潤,“所以,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的魂體是黑色的麽?為什麽你如今叫無欺,而不是如玉?”

聞無欺迷亂溫情的神情漸漸淡去,他聽懂了隗喜的意思。

慢慢的,他從床上撐起身來,他盯着隗喜看,站起身朝她慢慢走去。

隗喜沒有後退,随着他靠近,緩緩仰頭與他對視,這話她既然問了出來,她今日就一定要一個結果。她眼底帶着期盼,她盼望他告訴她,是她錯了,他是在昆侖神山遭遇了一些事情,所以魂體顏色發生變化,他希望他告訴她,他只是失憶了,他還是原來的聞如玉呀。

聞無欺在隗喜面前站定,垂眸看她。

——“你只喜歡溫柔的我嗎?”

——“對啊,所以你別那麽兇啊。”

這是她對小玉說過的,原來她不止是只喜愛溫柔的他,她還只喜愛從前的聞如玉,不喜愛如今的聞無欺。

她只喜歡不染塵埃的聞如玉,不喜歡染上髒污的聞無欺。

聞無欺心裏一陣冷意淌過,那她親他算什麽,她害羞看他的眼神算什麽,她主動拉他的手,她第一回見他就撲進他懷裏抱着他腰哭,他早就說過了,他是無欺,她嘴裏甜甜的溫柔的喊她無欺,心裏想的卻是聞如玉,難道他在玩弄他嗎?

她果真就是在玩弄他。

他的臉色陰翳了下來,整個人身上害羞溫情的氣息變得濕漉漉的清寒。

他盯着隗喜看,他怎麽可能是她能随意玩弄的人!

聞無欺心裏生出火氣,氣得滿心凄苦,阒黑的眼眸忽然縮緊了,他嚴厲譴責隗喜:“你難道這些天對我的情意都是假的嗎?你收了我的花,你抱我,你親我,現在你卻告訴我你只喜歡聞如玉,那我算什麽?”

他溫潤清和的聲音都有些扭曲了,扭曲成委屈,凄涼,氣恨。

他伸手拽住了隗喜纖細的手腕。

隗喜:“……”她也反應過來了,一時不明白聞無欺在委屈什麽,重逢也不過幾天而已,就算騙了他,他哪有那麽多情意,不過是見色起意,她被譴責得一時懵住,很快反應過來他的話,忽然呼吸一滞,情緒上頭,她将心裏話都說了出來:“你的意思是你果真不是如玉了是嗎?你是否是昆侖神山的野物奪舍了如玉?”

“野物……”聞無欺聽到這兩個字,喃喃自語一聲,似是不敢相信她這樣形容自己。

他委屈極了,身體都在發抖,本就常年滾燙的身體,如今面頰緋紅,春水含情雙目沉暗凝視隗喜。

隗喜眼睛也是濕潤了,到這個地步了,她上前一步,唇瓣發抖,輕柔聲音都揚高了一些:“你告訴我,是不是?”

聞無欺後退一步,隗喜再朝前。

直到聞無欺退無可退,堂堂聞氏家主,真聖境修者,被一介凡女逼退到床沿坐下,他呼吸急促仰頭看隗喜。

隗喜眼圈泛紅,她捧住他的臉,深吸一口氣,克制情緒,低聲溫柔問:“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聞無欺本是陰沉着一張臉,氣惱憤然,但她靠近時,香氣将他包裹住,他一碰到她就不行,腦袋都被迷暈了,第一回去偷看她時,靈氣沾到她一點氣息就神魂颠倒了,他對她真的沒辦法抵抗。

“是奪舍的話,你要怎麽樣?”他聲音低沉古怪,好奇問道。

隗喜一直隐忍着的眼淚瞬間滴落下來,她臉色煞白,眼神空茫地看着他,捧着他的手指無意識掐住他的臉。

我當然要殺了你這邪祟。

那淚落在聞無欺唇邊,他輕輕眨了下眼睛,伸出舌頭舔了舔,他呼吸又急促起來,伸手壓住隗喜的腰,将她輕易地抱在腿上。

“不是奪舍,我就是你的如玉,你一個人的如玉。”聞無欺眼睫輕顫,垂下遮擋眸中情緒 ,稍頓,附在她耳邊輕喃。

隗喜聽到了這話,她的情緒輕易被他這兩句話撩撥地上下起伏,但她有一部分腦子是清醒的,腦子在糊塗與清醒間忽然指出:“你還有鐘離櫻。”

忽然提到莫名其妙的人,聞無欺有些許恍惚低落的情緒忽然又揚起來:“我沒碰過她。”

隗喜眼睛濕潤,她已經毫無力氣了,被箍在懷裏,腦子還在想聞無欺剛才說的話,還要問既然不是奪舍又怎麽魂體是黑色?

聞無欺見她臉色蒼白孱弱,又要哭的模樣,若有所覺,眸光閃動。

她在吃醋。

他忽然笑不住,伏倒在隗喜懷裏,臉貼在她脖頸裏,又露出害羞溫潤的神色來,黏黏糊糊道:“我的元陽還在,你若不信,給我點個守宮血驗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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